“陆一帆!你在干什么!”
姚琴一下冲了过去,想要拉开陆一帆的手,但女人的力量终究敌不过男人,况且还是一个怒不可遏的男人。
被他拎起来的凌荣反手想推开他,却又被对方一把锁住了喉咙,他呼吸一滞,脚下力道就任由对方摆布起来。
“啊——”
凌荣发出痛苦的声音,整个人在陆一帆的钳制下不断向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他的背狠狠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一帆!这是怎么了?”凌江海也被陆一帆的举动吓到了,“有什么事好好说,这是在干嘛啊!”
“凌荣。”
相比起其他人,陆一帆的声音就显得平静多了,但他定格在凌荣脸上的,却是近乎骇人的目光。
对方哆哆嗦嗦的看过去,“你……你要干嘛?”
“你要是想来阴的,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
凌荣心里咯噔一下,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了。
“我只警告这一次,你要是觉得好日子过够了,那就大可试试。”
“陆一帆!”姚琴大喝一声,声音里却充满了惊恐,“你给我松手!要不然我报警了!”
“是吗?”陆一帆冷笑一声,“那就赶紧报吧。”
姚琴眼底一惊,被对方的话唬住了。
“诶。”
陆一帆像唤小狗似的,对凌荣说:“你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下,你都做什么了,报警的时候他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什么我做什么了?”
“心虚了?是因为你也知道这事不能说,是么?”
凌荣的牙咬了又松,最后竟然回避了对方的目光。
“凌荣!你又闯什么祸了!” 凌江海大喝一声,他走过去,握住的,却是陆一帆的手臂,“一帆,你先松手,有什么事跟我说,我肯定给你解决好。”
陆一帆付之一笑,终于还了凌荣自由。
“不用了,我觉得——”他用挑衅的眼神看向瘫在地上的人,“这事已经解决了,是吧。”
凌荣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陆一帆笑了笑,转头扫了眼餐桌,说:“那你们继续。”言毕,头也不回的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几张阴晴不明的脸,面面相觑。
室外,冬风正吹个不停,陆一帆神清气爽的出了凌家别墅,在家佣惊恐的注目下,上了车。
其实,今天这一出,他只是玩儿了个先发制人。
他并不能确定车库里的那个黑衣人是凌荣派来的,只是从概率上来讲,他的嫌疑最大。毕竟在凌荣看来,他在美国谈判失败,其目的就是想把他从酒店的项目里拉出来。
就在凌荣被掐脖子时,夏云收到了陆一帆给他订好的早餐,到了中午,又有人送来了午餐。
她给他发消息,想说不用再给她订餐了,但又觉得这样有些矫情,于是思虑再三,发了条:【陆总,你订的餐点都收到了,谢谢,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明天应该就能自力更生啦~】很快,对方就有了回应:【哪有伤口恢复的那么快,安心在家休息,送餐的那家是我常去的餐厅,已经付过一周的钱了,不吃白不吃哦】夏云笑起来,眼睛都快弯成了月亮。
陆一帆好像还是头一次给她发这么长的微信呢,于是她给对方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继续看起了法律文书。
虽说律所批了她的假,但她也清楚,最近石磊忙到快要飞起来。如果她的工作再一停滞,势必会影响整个团队的工作进度。
到了傍晚,还在埋头打字的夏云收到了陆一帆的新信息,他说自己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带她去医院挂盐水针。
果不其然,才眨眼的功夫,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小跑着去开门,见到陆一帆的那一瞬,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她在心里偷着乐,心说自己已经能听出某人的脚步声了呢。
“外面冷,多穿点。”
“嗯。”
夏云转身去拿沙发上的羽绒服,哪知被人顺势拿了过去。
“伸手。”
陆一帆将羽绒服撑开,显然,这是要帮她穿起来的意思。
“哦。”
她微微垂首,心跳转促,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儿,只敢将目光集中在自己的拖鞋上。陆一帆小心避开她那只受伤的手,帮她套好了衣服。
“小朋友。”
“啊?”
“那家餐厅的菜还合胃口吗?”
“嗯嗯。”夏云点头如捣蒜。
“那就多吃点,瘦的跟排骨似的。”陆一帆想起了她喝醉的那个晚上,个子又不矮,抱起来却没一点儿分量。
“对了,我还想跟你说呢,你订太多了,有点浪费耶。”
“多吗?我觉得还好吧。”
陆一帆说着已经帮她拉好了拉链,“围巾要戴吗?”
“嗯。”
话音刚落,夏云就抢先一步从沙发上拿起了围巾,单手绕到了脖子上。两人一起出了门,她走在前面,身后的人忽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
“怎么了?”
她转过身,只见陆一帆抬起了手,将她缠在围巾里的头发拢了出来。
“这样不难受吗?”
“……啊……还好。”
只是几秒的光景,夏云却紧张的心跳快要蹦出来,目光又不知该看向何处了。
“好了。”
“……哦。”
她的声音发着颤,跟着陆一帆进了电梯。
“对了,你还和那人联系吗?”
“谁啊?”
陆一帆按下B1层的按钮,语气显得很是随意,说:“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啊。”
“……”
“没联系了?”
“保密。”夏云回避了对方的目光,“我不想说。”
陆一帆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我们都这么熟了,跟我还保密啊。”
继续沉默。
“本来还想帮你参谋参谋的,看看那人值不值得喜欢,毕竟——”他故意顿了下,“你那晚哭的可伤心了。”
“什么?”夏云瞪大眼:“我哭了?”
“嗯。”
啊——啊——啊!
陆一帆一脸诚笃,某人却震惊到无以复加,脱口而出:“不可能,你骗我!”
电梯正好到了B1层,门开了,陆一帆笑笑,轻描淡写道:“我骗你干嘛。”
天啊!夏云这下是真想哭了。
她那天不仅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居然还在这人面前哭了!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她是嚎啕大哭?还是默默流泪?抑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自己暗恋的艰辛?
不能深想啊不能深想。
一深想,她就脑壳疼,手背上的那点痛,还算的了什么呀!
也不知是这事太闹心,还是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夏云还没起床就觉得全身乏力。到了中午,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身上居然酸疼起来,她随意吃了两口粥,便又躺回了床上。
这种没缘由的累,让她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人开始迷糊起来,恍恍惚惚中似乎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里,她在人影幢幢的夜市街头闲逛,前方路口突然哄闹起来,她随着人流向前走,抬眼一看,只见路口楼顶上站着一人。她看不清那人面孔,却分明感受的到那人身上的绝望与悲恸。
那人站在那里,一轮圆月置于身后,夜风将他的身影吹的隐隐绰绰。
不知为何,夏云觉得自己的脸湿了,用手一摸,竟是眼泪。
突然,那人身影在月光下动了动,半晌,他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人群里发出了尖叫,夏云心跳也跟着停了一拍,她向前冲去的瞬间,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闷响。
远处传来警笛声,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大家全都向前挤,夏云被人潮推涌着,推涌着,直到,她在人群夹缝中看见了地上的一滩血。
再然后。
她看见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她尖叫一声,怎么是他?!
第52章
“啊!”
夏云猛然睁眼,警笛声响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后,她意识到这是门铃的声音。
原来是场梦。
她头重脚轻的下了床,又恍恍惚惚的下了楼,因为梦中画面太过骇人,她的感知仿佛仍被桎梏其中。门在打开的那一瞬,她直愣愣的看着门外的人,怛然失色的模样让人尽收眼底。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话音未落,陆一帆抬手放在了她前额上,半晌,“你发烧了?”
“嗯?”
“你在发烧。”
。……
输液室里,夏云正晕晕沉沉的靠在椅背上,一闭上眼,梦里的画面就又浮现眼前。陆一帆见她精神不佳,便也不打扰她,只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陆总。”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突然看过去。
“怎么了?”
“小时候,大人都说,如果把梦里的场景说出来,梦就是反的,是吗?”
陆一帆楞了楞,笑道:“哦?有这种说法?”
夏云苦笑一声,“我还想问你的呢,看来是白问了。”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陆一帆收敛了笑意,语气柔和至极。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足足有好几秒没说话。
“我——”
“真做噩梦了?”
“……嗯。”
“那——”陆一帆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安慰道:“如果心里有负担,那就说出来,梦就是反的了。”
夏云眨了下眼,肚子里的话正在折腾她。
我梦到了你。
梦到你从高楼一跃而下。
梦到你倒在血泊中。
梦到世上再也没有陆一帆这个人了。
她看着那双明净的眼睛,所忧所虑,却不敢畅所欲言。倘若说出来,她的那些小心思、小情绪,会被这人一眼看穿吧。
可是,她又惧怕这梦在预示着什么。
一如多年前另一个从房顶一跃而下的男人,那人消失在了真实的世界,却总在她紧张和恐惧的时候出现。
她掂量来又掂量去,纠结在自己的矛盾中,最后摇摇头,“算了,那种说法,估计是骗小孩儿的吧。”
陆一帆笑了,眼里却划过一瞬黯淡。
夏云烧到了近40度,药水虽一点点的滴进身体,但这一刻,她的脑袋又晕又沉,全身酸痛难耐。她靠在椅背上小憩,没一会儿,又觉得寒意阵阵,冷的人直打哆嗦。
“陆总……”
“嗯?”
“我好冷啊……”
陆一帆随即起身,将身上大衣脱了下来,盖到了她身上,“怎么不早说,盖好。”
“那你怎么办?”
“我不冷。”他笑起来。
夏云唇角微动,觉得那双笑起来的眸子,像是大漠里的星河,那样明亮。
她心头一软,仿佛有颗星星,落进了心里。
“陆总。”
“怎么了?”
“我先前——”夏云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映出一片阴影,“梦到你了。”
陆一帆心口一跳。
“哦?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梦到你站在一个很高的楼上。”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梦到你……跳了下来。”言毕,她又立刻补充道:“那我现在说了出来,这梦就是反的了,对吧!”
她看着他,目光深处是一览无余的真切。
输液室里,人来人往,带着些许嘈杂。陆一帆却觉得,那双眼睛替他屏蔽了一切。
他笑起来,点点头,“对,现在这梦就是反的了。”
夏云终于也笑了,心头仿佛落下一块大石头。
。……
夜渐深。
输液瓶里的药水终于滴尽,回家的路上,夏云又在车里小憩起来。她身上披着男士大衣,感受着车身轻微的晃动,炎症引发的不适似乎被缓解了许多。
因为夜深,车流已不似白天那般拥堵,两人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陆一帆停好车,看向一旁已经熟睡的人,那张素净的脸,一如他多年前见到的模样。
年月匆匆,韶华匆匆,有些东西消逝的时候连声再见都不会说,过客般的来,又过客般的走,不留一点儿痕迹,不剩一丝踪影。
而有些事,却依旧一如从前。
“夏云。”
他轻唤一声,夏云缓缓睁眼,映入眼里的,是一双清澈漂亮的瞳仁。
“到家了。”陆一帆说着帮她松开了保险带,他俯身靠过去的时候,对方还有些茫然。她眸光微动,又闭起了眼,沉浸在这片刻安适里。
“还想睡么?”
“嗯……”副驾上的人嗫嚅了声。
陆一帆笑起来,“窝在车里哪有床上舒服,要不然——”他顿了顿,“我背你上去?”
夏云腾地睁眼,他说背她上去?
她艰难地直起身,副驾的门已经被人打开,陆一帆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来,说:“上来吧。”
他半蹲下来,掌心依旧扣着对方。药物让人头重脚轻,更让人思绪迟缓。夏云着魔般的靠上去,她只感觉脚底一轻,人就被背了起来。
都是药物的原因。
不是我的问题。
她伏在对方身上,为这一刻的迷恋与贪婪寻找借口。
起初,她还支棱着脑袋,到后来,也不知真是药效的因素,还是别的什么,她渐渐垂首,将头埋在了对方颈侧。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味,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幸福。
“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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