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经告了,这……”
“爸,是告了,但说不通君凝,一切都于事无补。”
王建国低头沉思。
连着三天,王建国显得是心事重重,这让王君凝有所察觉,她知道老父亲跟过来。
无非是心里有事,只是不知道这事情是君平的还是君安的,如今君平、君安都面临官司,一家子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老父亲怎么可能会安心度假,他从不是这样的人。
王君凝一家三口在温泉里泡澡,王建国独自一人出去散步,她从池子里出来,躺在靠椅上休息,过了一会,季永上来了,递了一杯水给王君凝。
王君凝接过,顺便对着子音说:“别在池子里泡太久。”
子音点头,“哦,知道了妈妈。”
季永笑着说:“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别担心,她又不是第一次来。对了,爸跟着我们也有好几天了,你就不去问问?”
王君凝抿了一口水,“问什么?”
“你说呢?”
四目相对,王君凝扯了扯嘴角,别开脸,“我爸……随便他,只要他不开口,我就当做自己不知道。”
“君凝,告君平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吗?”
“是不是我心中所想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告都告了,季永,为什么你一直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难道八十万对你而言不是钱吗?难道八十万不是你的钱吗?你怎么老是帮他们说话。”
话音刚落,王君凝又是一阵死寂。
对于季永而言,这确实不算什么,季永刚毕业那年,所有人都在为工资劳碌,他自己就拿着一百万开始理财,开得是保时捷,像他一直不为钱财犯愁的人,八十万和八万,没有太大的区别。
婚后,王君凝并没有去管季永的钱,两个人是各过各的。
季永是有提出给她钱管,但她拒绝了,那不是她的钱,她不想去多管,在钱这件事上,王君凝总是分得清清楚楚。
“也是,你有的是钱,你不缺钱。”
季永摇头,“君凝,你为什么会借钱给王君平而不是王君安呢?因为你我都清楚,王君平是有稳定收入来源的,这八十万少不了你,而王君安则不同,他吃饱这顿没下顿,所以钱是不能借给他的。
那既然君平的钱总是会还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令你真正放不下的是所有人的态度,你期望成为大家依靠的对象。
但发现家里没人理会你,甚至远离你,以及在子音出事之后看你笑话,你心寒了,才会偏激,君凝,我没有亲兄弟姐妹,我无法理解你的痛苦。
但我知道,你那么努力,无非是想让大家对你有一点点不同,让爸能全心全意对待你。”
“不,我没有。”王君凝猛地摇头,不肯承认。
“你有,对你而言,爸,王君平,王君安都很重要,只是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态度。就像是子音快2岁的时候,总是无缘无故在家里捣乱引起我们的注意力,我们一旦忙自己事情了,她就在地上大哭大闹,人的情绪是共通的,你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王君凝一怔,“那又怎么样?”
“给爸一个机会,好吗?让爸证明自己对你是爱的,你在他的眼里,跟王君平、王君安是一样的。”
给王建国一个机会,就是劝说她听一听王建国的意见,但王建国都是在帮王君平说话,这又有什么好听的。
所以在上次,王君凝在王建国开口之前就压制住了,这几天,王建国的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
“呃……”王君凝苦笑了一下,“不好!”
晚上,四人去了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点得都是王建国所喜爱的菜系。
王建国吃得津津有味,王君凝嘴上挂着淡笑,“爸,这附近有个景区挺出名的,明天要一起去玩吗?”
“外公,那个景区可以玩滑翔伞、空中吊车、玻璃栈道,一起去吧,我从来没有玩过这个。”
王建国一听到都是这种游戏心惊,自己年纪大了,可能负荷不了,但又不能让小外孙女失望,硬着头皮点点头。
季永说:“爸,旁边还有山水,你可以去那看看。”
“好,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季永开车带着一家人上山。
他们先坐缆车上山,王建国看着自己被拉上去,慌得不行,一点都不敢看山下,王君凝说:“爸,没事的,我们都有安全带,再说了缆车速度很慢。”
比起王建国的胆怯,季子音则是高声欢呼,显得兴致勃勃。
到达山上之后,王建国才松了一口气,看见空中吊车,差点吓得腿软,前面还有什么玻璃栈道,不远处好多滑翔伞掉下来,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
季子音嚷嚷着要去玩,所以他们兵分两路,季子音和季永一块去玩游戏,王君凝和王建国一块去附近逛逛,四周都是景区。
王君凝松了一口,带着王建国四处逛着,她也不喜欢这种「高危」游戏,总是心里怕怕的。
两人走了一段,来到一处瀑布之下,王君凝给王建国拍了几组照片,王建国看起来兴致不错。
王建国想了下对王君凝说:“君凝,你要不去陪孩子玩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待会儿自己下山。”
王君凝看了下地图,“没关系,他们俩玩就行了,我陪着你,如果待会儿要下山,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滑玻璃滑梯,二是走路下山。”
玻璃滑梯?
王建国心里打了一个鼓,又是个高危玩意,他不喜欢。
王君凝带着王建国来到滑梯处,看到一堆人穿衣服然后进入玻璃滑梯内,王建国只觉得自己脑子痛,身体痛,胳膊痛,浑身哪哪都痛。
于是说:“君,君凝啊,我喜欢走路下山,走路锻炼身体,我们走走,或者我自己一个人走?”
王君凝看出王建国的恐惧,自己与他如出一辙,也是害怕,她告知了季永,随即跟着王建国一块下山。
下山的路不好走,王君凝以为上山下山都是不需要走路的,她没有换上运动鞋,而是穿着普通的单鞋,稍稍有点跟的那种。
走了十来分钟,王君凝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王君凝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休息。
王建国满头大汗,看起来也是很累了,“最近较少走动,都没这么流汗了。”
王君凝同样也是,坐在办公室居多,哪有那么累的。
“君凝啊,这让我想起以前,你和你妈带着你们兄妹三人一块去爬山,当时你很累了,君安也很累了。
可我只能背一个,幸好君平说可以背着轻一点的你,那我就背着君安。我们一家子一块下山。”
“对啊,妈说自己都走不动,谁都不背。”
“哈,你妈就那样,你妈在体力这件事上真的不行,她是什么运动都不喜欢,不过想想那时候真美好,我们一家子很开心……”
王君凝想起那时候的时光,微微有些动容,三兄妹打打闹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像现在,大家势同水火。
“爸,我们走吧。”
王君凝刚一抬脚,一不留神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王建国惊呼,“君凝!”
王建国到王君凝身边查看情况,“君凝,你没事吧?哪里痛?”
王君凝滚了两节台阶,她感到自己的腿扭了,身体其他地方暂时没发现异常,她痛苦地说:“爸,脚扭了。”
王建国卷起她裤脚,看见她脚踝这块红肿不堪。
四周没人,大家都去玩玻璃滑道,他们这会下山的功夫,一个人都没看见。
王建国拨打季永的电话,但那边不知怎么的,竟然在关机状态。
王君凝想起昨晚季永回到房间,打游戏打了一夜,忘记充电了,所以早上一直在车里充电,但车里充电很慢,这会儿十有八九是没电了。
两人焦急不已,王君凝提出,“爸,你先下山,然后去跟景区的人说上来救我。”
王建国:“不行,这四周连个人都没,我刚看到警示牌上面写着,附近有蛇出没,你现在手机没电,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爸,我没事的,蛇咬不死我的,你别担心,你拿上地图下山,千万别走错了。”
王建国犹豫一会,一把背起王君凝。
王君凝惊呼,“爸,你年纪那么大了,背我身体吃不消的!”
王建国笑着说:“没事,爸经常锻炼,身体好着呢,坐稳了,我们走!”
王建国不顾王君凝的反对,两人慢慢地下山。
王君凝在王建国的身后,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心里升起一股子温暖。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王建国累得是气喘吁吁,王君凝说:“爸,你别背我了,让我赶紧下来。”
“没事,爸没事,我们待会儿就到山下了,你安心吧。”
“爸,其实我没事的!”
“傻孩子,你一个人在山上,我也不放心呐!没事,待会儿下山就可以休息了。”
“爸……”
又过了十来分钟,两人总算是下山了,王建国慢慢地放下王君凝。
王君凝紧张地说:“爸,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王建国累得不行,脸上都是汗,“没,没事,爸没事,你放心。”
王君凝连忙让工作人员去买水,她递给王建国,王建国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看起来是很渴了。
王君凝的眼眶红了,“真该放我一个人在山上。”
“说什么傻话呐,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放我孩子在危险的地方,现在我们都下来了,你看我们都安全了。”
“爸,谢谢……谢谢……”
第114章 心魔(4)
许久之后,季永和季子音才姗姗来迟,两人才知道在山上所发生的事情,季永自责不已。
季子音嘟着嘴,“妈妈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玩玻璃栈道,我们早就下来了。”
王君凝笑了,“没事,妈妈没事,不过是扭伤了一下,是妈妈自己的错。”
“妈妈……”
季永将王君凝送到医院,临走之前,王君凝要王建国一块去看看身体,王建国死活不去,坚持自己身体很好,再爬十座山都不成问题。
老头子倔强起来拉都拉不回,无奈之下,只好顺着他,由他带子音回酒店。
王君凝去医院检查一番,包好伤口,随即就回到酒店。
晚上没有活动,因白天那一遭,大家都在酒店休息。王君凝翻来覆去睡不着,让季永扶着自己来到王建国的房间。
此时,王建国正在房间里看电视,见王君凝夫妻俩过来,他连忙让王君凝躺下,“你这孩子,受伤了就在房间里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君凝淡笑,“我没事,健康得很,我过来看看。”
季永眼眸一转,“子音要我带她去吃点心,我待会儿过来。”
父女俩在房间里待着,王建国聊一些有的没的家常话,大多是自己年轻时候发生的事情。
王君凝躺在床上,眼皮在打架,但坚持不睡。
她认为王建国会问起王君平的事情,如果这时候王建国说的话,她也许会心慈手软放过他,等来等去,王建国就是没提这茬。
王君凝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已经撑不住,缓缓地入睡了。
王建国见王君凝睡着了,会心一笑,给她盖好被子。
晚上十点,季永过来了,将王君凝抱回房间。季永离开之前,问道,“爸,你有提起君平的事情吗?”
王建国摇摇头,“你不是说了吗?君凝认为我偏心,所以我一直不敢提,怕提了就会让她伤心。”
季永欲言又止,“哦,那爸晚安。”
季永抱着王君凝走出王建国的房间,他将王君凝放回自己的床上,刚一放下,王君凝就醒来了。
“子音呢?”
“子音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
季永坐在床边,“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抱起我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夫妻俩有着片刻的沉默,王君凝抬起头,“季永,你问爸那话是什么意思?”
“君凝,你看得出爸是多么小心翼翼对待你了吧?怕你觉得委屈,所以一点不敢提君平的事情。
我认为爸太不容易了,三个孩子要一碗水端平,简直是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很难事事都做到位。”
“那是他欠我的……”
“不,他不欠你,他给了你生命,给了你相对良好的物质生活和教育,作为你爸而言,他不欠你什么,你的欠是来自,你比哥哥、弟弟少,是来自攀比,但如果大家都没有,你就不存在这种感受了。
你爸你妈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每一个苹果都分的好。如果你能想到这一层,你就能体谅他的苦衷了。
正如同我们一般,如果我们不止子音一个孩子,我们未必比你爸妈做得好。我们更无力,我们更难。”
“好了,你别说了,我心里很乱。”
“别乱,爸是爱你的,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你,你就该知道,你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王君凝低头,“那他为什么不阻止妈妈的行为?为什么?”
“君凝,很多事情是阻止不了的,也有可能爸有自己的难处,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比如上次子音作弊的事情,你要掩盖过去,我要面对这件事,我们俩彼此相互不让,你认为我能阻止你什么?
唯有你想通了,才会听我的。妈在世的时候,爸甚至都懒得多说一句话,全部交由妈处理,爸有自己的缺陷,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却是一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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