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陆琮的声音响起来:“什么事儿?”
陆嘉礼按着刀口,再次提醒自己注意稳定情绪,这才开口:“言晏说你让他离开。”
陆琮似乎笑了:“你不是在医院躺着吗?他这么迫不及待就去医院告诉你了?”
“他来看我,顺便说起来的。”陆嘉礼维持声音的平稳:“你为什么让他离开?”
陆琮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他在我家里白吃白住,我还不能赶他走了?”
“他已经住了三年,为什么突然赶他走?你明知道他是我的朋友……”陆嘉礼按了按刀口:“你只是不想让我好过吧。”
“呵。”陆琮冷笑:“连你自己都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和我说话?”顿了顿,他想起什么,语气一转,笑道:“我不给你好过?至少我没摘你一颗肾。”
气血直冲而上,脑子嗡的一声。陆嘉礼感到额角血管在跳动,胸膛跟着起伏,可他又按下这股冲动,死死地重复:“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陆琮有些不耐烦,嘲讽道:“你把他当朋友,他可未必把你当朋友!”
“那我遇到事情的时候你在哪里?”陆嘉礼攥紧了手机,拔高了音调:“我被……被她悔婚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落水差点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住院手术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不在,你永远不在!不只不在,你还要挖苦我讽刺我,努力地往我伤口里撒盐,恨不能一刀捅死我!只要捅死我,你就可以装作我没有出生——可惜了,可惜就算我没有出生,我妈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往你伤口撒盐?”陆琮明显被激起了脾气,语气却越发显得冷静、沉缓:“你为什么被戚卓殊悔婚?因为你没本事留住她。你为什么差点淹死?因为你现在还忘不掉那个噩梦。你为什么住进医院?因为你主动把自己的肾送给了别人。你自己做出来的事,还怕我拎出来说吗?”
“没错,都是我的错!”陆嘉礼用尽了力气吐出这几个字:“别人可以说,但是你——你——”你是我的父亲!
他猛地咬住嘴唇,拦住了将要出口的话,连同所有喷薄的情绪,又全部收归笼中,化作一声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呜咽。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说:“你当然可以尽情地说。但是萧言晏不会。”
陆嘉礼回归正题,陆琮便也像不曾出口伤人似的接上话茬,冷冰冰地说:“他那是看上了你的钱。”
陆嘉礼笑了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钻进钱眼儿里了吗?”
陆琮似乎觉得好笑,便笑起来:“既然你这么相信他,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陆嘉礼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陆琮玩味道:“我冻结了你的账户,你别想给他掏半分钱。你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做你的好兄弟。”
“你——”
“对了,”陆琮补充道:“住院费我帮你交,然后你就给我乖乖滚回来。”
没给陆嘉礼说话的机会,他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
陆嘉礼盯着手机发怔。
他搞砸了,全都搞砸了。不仅没能留下萧言晏,甚至连可能帮助萧言晏的钱都失去了。陆琮说的没错,他没用。他留不住戚卓殊,也留不住萧言晏。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萧言晏再来的时候,陆嘉礼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既定的结论迟迟说不出口,萧言晏却已经明白了。
“我还是得走,是吧。”他沉默片刻,故作轻松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和戚姐姐要结婚那阵,我就做好准备了。”
陆嘉礼愣了下。他又听到了戚卓殊的名字,好像他摆脱不掉似的。就像在曾经的校园时光里,他多少次回忆她出现的那一幕,来慰藉自己的痛苦。而现在,她成了他的痛苦。
萧言晏没意识到他的走神,自我开解道:“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没钱,但总能赚出来嘛。”
听到“钱”字,陆嘉礼反应过来:“你找好住处了吗?”
“没啊。”萧言晏半是调侃半是无奈地说:“人家都要押一付三。一个月房租我还能凑凑,四个月我可无能为力。”
陆嘉礼试探着问:“你的直播……”
“没钱!”萧言晏直白说:“我这才刚入行呢,粉丝都没几个,你指望我赚多少?本来想着等将来赚了钱再还你的,结果,”他摊手:“还没等到赚钱呢,花钱的地方就出来了。”
“我的卡被他冻结了。”陆嘉礼低声说。
“冻了啊。”萧言晏点头:“就算没冻,我也不好意思再朝你伸手了啊。我本来就欠你挺多了。”
陆嘉礼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但我手机里还有些零钱。”他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常用的支付软件,打算把账户余额都转给萧言晏。萧言晏看了眼那二开头的四位数,摆摆手说:“不用了。”
陆嘉礼也意识到这两千多元解决不了问题。只是他日常吃住没有用钱的地方,需要用钱的时候又基本刷卡,所以手机里没有多少钱,即便想帮萧言晏,也是有心无力。
“行了,你就别愁了,好好修养吧。”萧言晏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可能养不活自己,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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