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停下脚步,冷哼一声,冲身边人使个眼色,便有两个人冲上来。
一个扣住陆嘉礼, 将他死死摁在墙上,另一个从他手中抠出紧攥的手机,交给带头的人。带头的人笑着掂了两下,甩手将手机摔在墙上,啪的一声手机跌落,他踩上去,重重地碾了碾,直到亮起的屏幕复归黑暗。
陆嘉礼的心沉了下去。惶恐神色退去,他抿了抿唇,说:“他没有让你们杀我吧。”从几人眼中得到这个认知,他苦笑着垂眸:“那你们打吧。”
中学霸凌教会了他什么?
学会挨打。
带头的人神色有些诧异,但见陆嘉礼真的放弃反抗,抱头蹲在地上,他就打个手势。身边三四个人冲上去,对陆嘉礼一通拳打脚踢。陆嘉礼蜷成一团,尽可能护住内脏。而那些人似乎也没有想要将他打残的意思,抄着木棍招招到肉,却也避开他的要害。
攻击停止时,陆嘉礼甚至有些惊讶。他茫然地抬头,看到他们真的散开,还有些发愣。
真的是“小事”。陆嘉礼忍不住自我开解:痛是痛些,但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大碍。
可他松懈的表情很快凝固。
退开的人回到带头人身边,将要离开时,带头人却想起什么:“对了。”
他转身走到陆嘉礼面前,像拎小鸡一样揪住他衣领将他抛出去。陆嘉礼全身是伤,痛得无法起身,男人却踩住他大腿,彻底阻断了他的行动,然后带着怜悯的表情叹息一声:“对不住啊兄弟,”他说:“还有件事儿,我得办了。”
陆嘉礼干脆放弃挣扎,破布似的瘫在地上,说:“随便你吧。”
横竖他无力反抗。陆嘉礼自嘲地想。
可当他看到男人将脚高高抬起,冲一个方向狠狠跺下时,他的表情扭曲了。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挪动,控制不住地喊:“不要——”
这喊声最后化为凄厉的哀嚎,却又被强行中止。
陆嘉礼晕了过去。
他沉于噩梦之中,不愿醒来,可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不得不醒来。
他的下半身几乎失去知觉。他挣扎许久才艰难坐起,又坐了很久很久,才收回了记忆。他想起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要下床,可每走一步都像在针尖上跳舞。他想要打电话,却发现身边没有手机。他拖着身体,迈着扭曲的步伐,一点一点蹭出房间,发现这是一家旅馆。旅馆并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大概只为避免他横躺街头被人发现。
他借了别人的手机打出电话,陆琮派司机来接他。他说身体不适,要求司机开往医院,中途买了手机和临时卡,又从司机那里借来足够的钱,到医院做男科检查。
来到男科诊室,陆嘉礼几度想要回头。他不敢面对可能的结果,只想落荒而逃。可是下面仍在持续的痛楚提醒着他,如果不治,说不定真的没有希望了。于是他迈着针扎一样疼痛的步伐,顶着所有病人异样的目光走进来,只恨不能钻进地缝。
他要死了。他等待着结果,可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医生看着他的检查报告,残忍地说:“你撞得太严重了,嗯,不太好办。”
陆嘉礼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医生继续说:“先用点药试试吧。”
陆嘉礼浑浑噩噩地走出诊室,拿着药方站在走廊里。走廊两侧的椅子上坐满了看病的男人。他也是其中一员,并且以后将长期作为他们中的一员。
绝望涌上心头。他努力保持乐观,搜肠刮肚地想着和戚卓殊的快乐瞬间,然而只要这三个字出现,他心头便刀割一样痛起来。
不可能了。再不可能了。
他缓缓蹲下去,药方从指尖滑落,坠到地面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却如暮鼓晨钟将陆嘉礼敲醒。
他陡然起身。
或许她不介意呢?或许,或许……她不是说过不需要的吗?
陆嘉礼被一股狂热的信念笼罩着,他瞬间有了勇气,直勾勾地盯着手机,颤抖的手指被强大的意志支撑着,稳稳地按下那个记忆中的号码。
他听着一声又一声的铃,同时听着在嗓子眼聒噪的心脏。
电话没有接通。但是没关系,这是新号码,或许会被当做骚扰电话。
陆嘉礼一次又一次地拨出去,也一次又一次被挂断。
终于,不知道多少次后,他听到了戚卓殊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陆嘉礼的声音哽咽起来,他连忙稳住情绪,小心地说:“卓殊……”
“陆嘉礼?”戚卓殊打断了他的话:“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陆嘉礼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他的身体痉挛似的颤抖起来,问:“什么话?”
“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你知道吧,李夏景是我的男朋友。”戚卓殊说。
陆嘉礼打了个晃,扶住墙才避免摔倒。他想要说什么,可说出口时却发现,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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