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卓殊怔了怔,回头时看到房门打开,门口站着她早已忘记的人。
陆嘉礼已经换过衣服,手中果盘里盛着水灵灵的葡萄,其中一粒孤零零地在边缘晃荡,眼看要掉下来,可他怔忡着,没有注意。
戚卓殊大声:“掉了!”
打破安静。
陆嘉礼猛然回神,低头时那葡萄粒已经滚到他脚边。他捡起来,走近时扔进垃圾桶,顺手将果盘放到桌上,面对着戚卓殊沉默片刻,弯出一个不对称的微笑:“洗好了。”
“多谢。”戚卓殊看着他,微微皱眉,又看向李夏景。
李夏景察觉,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你们两个,”戚卓殊磕掉葡萄皮,指尖点点两人:“有点儿像。”
“是吗?那你可要看清,”李夏景只轻瞥陆嘉礼,又看向戚卓殊,像眼中从来没有旁人:“他不是我。”
“唔。”戚卓殊含混应声,吐掉葡萄籽,拎起背包说:“我先走了,你们聊。”
李夏景和陆嘉礼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很快移开视线。只这眨眼工夫,戚卓殊已经向外走去。
李夏景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暗示她:“就这么走吗?”
戚卓殊恍然,在他脸上亲了下,低问:“这样?”
李夏景笑起来,回吻了她:“嗯。”
“那,回见。”戚卓殊捧着他的脸轻轻拥抱,态度亲昵地耳语:“希望下次想自杀的时候,你下手痛快点儿。”
李夏景目光不变,微笑起来。擦掉她嘴角一点果汁,说:“好。”
陆嘉礼没有听到戚卓殊的耳语,但他看到了李夏景餍足的表情,像贪婪的野兽——他不该这么想的,李夏景并不是野兽。可他脑中仍不受控制地冒出无数推测,与李夏景那声“好”一一对应,想象着戚卓殊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们复合了吗?还是约好再见,手挽着手去听音乐会?那时候,李夏景会不会像他曾经那样,在黑暗中偷偷触碰她的手指?或许,他们还会拥抱亲吻——像他刚刚看到的那样。
他刚刚看到的那样。
陆嘉礼脑中一片空白,人已经走出病房,对着戚卓殊的背影脱口道:“你明明答应过我——”
戚卓殊停下脚步。
陆嘉礼惊觉将要出口的话多么怨愤,声音便卡在嗓中,情绪翻滚着将要涌出来,又被他死死压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透着勉强维持的平和,语气复杂地说:“你说过,只会亲我一个人。”
戚卓殊愣住。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屁话。
陆嘉礼只觉心中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在我们的初吻后。”
戚卓殊想了又想:“我真不记得了。但这种话本来也不能当真吧。”
又来了,那股尖锐的情绪。陆嘉礼不由自主:“承诺对你来说算什么?”
“承诺……”戚卓殊咂摸着两个字,表情玩味,语气忽而锋利:“承诺对我来说算个屁——够了吗?”
陆嘉礼说不出话来。
戚卓殊走上一步,捧着他的脸颊,笑盈盈地说:“别这么执拗。虽然结局鸡飞狗跳,但是过程很快乐不是吗?”
陆嘉礼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手,轻嘲:“这又算什么?”
刚刚亲吻你的心上人,现在又来亲近我这个被你抛弃的可怜虫。这算什么?
可他舍不得躲开。
“表示我喜欢你啊。”戚卓殊露出八颗牙齿,笑意粲然。
可这样的喜欢不带任何暧昧情愫。就像她随时可以因为“喜欢”亲吻小猫小狗,甚至花花草草。他曾为她这种热烈的表达蛊惑,便以为她当真是个热情的人,可是亲近后才发现这种亲吻所代表的感情非常浅薄。可即便那样,他依然想要拥有,才会在初吻后期待着她那句“只亲你一个人”的承诺。可到头来,这承诺什么也不是。就连婚约在她眼里也只是一纸儿戏。
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而她口中的那种“快乐的过程”,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刀锋上的蜜糖,只为刺得更深入、更令他猝不及防。
最可悲的是,他仍然希望从她口中得到理由,从她那个“屁”里面找到一点特殊意义。
但他忍住了再度询问的冲动,退开一步说:“抱歉。”
他看起来恢复风度,垂着眼睫说:“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没错。”戚卓殊抬手拍拍他的头,旋即拎包转身:“拜拜。”
陆嘉礼的手指痉挛着,几乎就要抓住她的衣袖。可他没有伸手,脚步死死定在原地,看着戚卓殊步伐轻快地离开。他想别开目光,可是眼神落到窗口时又不自觉地在院中寻找她的身影,发梢的触感提醒他,离别时她摸了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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