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路过的时候,让雪雁偷偷去买回来的。”黛玉哼道。
可惜,没吓到陈蕴藉。
陈蕴藉想了想,刚才路过的两条街,好像确实有面具卖。
他好笑,“好哇,蓄谋已久啊?”
“胡说,我这叫灵机一动。”黛玉拿手拍打他的手臂,嗔道。
陈蕴藉愈发想笑,“好好好,灵机一动,妹妹最聪明。”
黛玉噎了噎,扭头继续逛街市。
“蕴藉哥哥,那也是灯吗?怎么不点亮?”
陈蕴藉看过去,笑了笑道,“那是天灯,民间叫许愿灯。”
至于另一个作用,他没提。
大过节的,还是让小姑娘多开心开心吧。
“许愿灯?许愿的?”黛玉一点就通。
陈蕴藉道,“不过是当个慰藉而已,若是许愿都能实现,还努力做什么?人人都来放许愿灯达成自己的心愿了。”
黛玉瞪了陈蕴藉一眼,“蕴藉哥哥,你太扫兴了。”
“我只是觉得,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天灯上,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整天许愿管什么用呢?”
陈蕴藉不想给黛玉灌输什么许愿就灵的想法,“不过这个灯拿来放还是挺好玩儿的,妹妹要不要买一只?”
虽然被陈蕴藉泼了凉水,但黛玉还是很感兴趣。
“要。”
陈蕴藉带着她去了小摊前面,问了价格,然后拿了两盏灯,让青墨付钱。
“我们去哪里放灯?”
陈蕴藉想了想,道,“去人少的地方,这里人多,天灯要是掉下来,把房屋烧着就不好了。”
黛玉闻言,看着手里的纸灯,“这么危险吗?”
“危险性还是有的,不过注意一些,倒是没什么要紧……”
陈蕴藉笑了笑,牵着黛玉往空旷的地方走,街市上人多,陈蕴藉牵着黛玉走了一段儿,找到自己的马,扶了黛玉上马,他翻身坐在后面,骑马去了无人之地,“这里地方空,适合放灯。”
陈蕴藉翻身下马,伸手扶黛玉下来。
这四周虽然也有挂灯,但远没有街市亮。
“这个怎么放?”
有陈蕴藉在身边,黛玉倒是不怕黑,还在问陈蕴藉怎么放灯。
陈蕴藉拉着黛玉蹲下来,然后吹燃了火折子,“只要把下面的燃料点燃就可以了,像这样……”
他点燃了燃料,然后提着灯上面,等热气将灯笼充起来,就让黛玉慢慢往上松手。
天灯缓缓的飞上天。
黛玉仰着头,看着天灯慢慢变小,飘远。
“我要许愿吗?”黛玉突然转头问。
陈蕴藉愣了愣,咳了两声,道,“你要是想许愿,就许呗,要许愿趁早,不然许愿灯飞跑了。”
黛玉盯着陈蕴藉,道,“你不是说,许愿灯没用吗?”
“额……这里还有一只,妹妹还玩儿吗?”陈蕴藉迅速转移话题。
黛玉哼了一声,“玩。”
陈蕴藉闻言松了口气,然后将剩下的那只天灯点燃。
天灯飞上天,飘远之后,陈蕴藉便道,“走吧,我们继续逛街市去。”
他牵着黛玉往马走去,突然黛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陈蕴藉忙往怀里一拽。
“怎么了?”
黛玉惊魂未定,“我,好像踢到什么东西了?”
陈蕴藉眉头微蹙,把黛玉拉到身后,又取了一支火折子吹燃。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地面,一个人倒在草丛里。
黛玉借着火光也看到了人,不禁攥紧了陈蕴藉的手臂,“他,他怎么了?”
陈蕴藉眉头紧皱,“你站在我身后,别动。”说着松开黛玉,缓缓蹲下来,拨开那人遮住脸的头发,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在火光的照射下,有亮光反射出来。
陈蕴藉拿着火折子的手放低,看见一块银色的腰牌。
伸手摘下来一看,上面刻着‘御赐’二字。
他面上一惊,伸手去探这个人的鼻息,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陈蕴藉松了口气。
他起身,拉着黛玉走到马边,“你呆在这里不要乱动。”然后摘下了他挂在马上的水囊。
随身携带的水囊,里面装着的水都是灵珠转化的灵水,他平日里就只喝灵水,出门在外也将水囊装满灵水。
他重新走到那人身边,将人翻过来,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将灵水倒进他嘴里。
好在这人还有意识,下意识的吞咽,喝了七八口灵水,陈蕴藉就松开了手,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灵水的效果非同凡响,这人很快就睁开了眼睛。m.bīQikμ.ИěΤ。
似乎有些恍惚,缓了一会儿,见身边有人,直接就动手。
陈蕴藉早就防着,飞快的抓住他打过来的手,“恩将仇报啊?”
不远处的黛玉听到他的声音,顿时皱眉。
这人手一顿,“你是?”
“能好好说话了?”陈蕴藉问道。
“你不是追杀我的人,否则凭你刚才的身手,我早就死了。”男子道。
陈蕴藉松开手,“你是御前的侍卫?”
男子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的腰牌。”陈蕴藉将他刚才摘下来的腰牌递过去,“你一个御前的侍卫,怎么会重伤倒在这儿?”
男子顾不上回陈蕴藉的话,接过了腰牌,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后好像松了口气。
“呃……”陈蕴藉无语了一会儿,“我没拿你身上的东西,除了这个腰牌。”
“抱歉,此物十分重要,不能丢失……”男子歉然道,“敢问公子贵姓。”
“我姓陈。”陈蕴藉道。
不管这人什么身份,陈蕴藉都不担心被报复。
一听他姓陈,男子便问,“大理寺卿陈大人是你什么人?”
“是我兄长。”
闻言,男子松了口气,“多谢陈公子相救。”
陈蕴藉看了看他,起身,“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我有要事在身,要入宫面圣,改日登门拜谢陈公子的救命之恩。”男子道。
陈蕴藉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你本来就没生命危险,道谢就不必了。”说着转身就走。
男子见不远处的马,还有个姑娘,便闭上了嘴。
看来是他打扰了别人的约会,他起身,消失在黑夜里。
黛玉见陈蕴藉走回来,松了口气。
“那个人,没事了?”
陈蕴藉理了理马鞍,道,“我水囊里都是灵水,喝了那么多,就算性命垂危,也该保住了。”
闻言,黛玉有些无语,“你在水囊里装灵水?不怕被人发现?”
“灵水也就比普通的水甘甜一些,有些山泉的味道甚至跟灵泉差不多,就算水囊丢了,也不会被人发现的。”陈蕴藉笑道。
否则他怎么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带这么大一个水囊在身边?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黛玉问道。
如果只是昏倒在那里,陈蕴藉应该不会拿灵水去救人。
陈蕴藉道,“你看到那个腰牌了吗?”
“看见了。”
“那是御前侍卫的腰牌,他是宫里的人。”陈蕴藉叹道,“我觉得,要发生大事了。”
黛玉闻言,紧张的道,“大事?”
“不过应该波及不到我们。”陈蕴藉指了指自己,“我还没入仕……”又点了点黛玉,“你不过是闺阁千金,怎么波及也波及不到我们。”
“那我父亲呢?”黛玉眉头皱起。
陈蕴藉想了想,“你爹是皇上心腹,应该是不会倒霉的。”顿了顿,又补充,“我家几代忠于皇上,应该也不会牵连到家,只有那些不干好事的人,才容易被波及到大事里。”
黛玉闻言笑起来,“你真促狭,什么叫不干好事?”
“不管他们了,我们继续逛街去。”陈蕴藉扶着黛玉上马,然后回到街市。
街市上还是那么热闹非凡,黛玉到了街上,很快就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等黛玉玩够了,陈蕴藉才送黛玉回府。
“蕴藉哥哥,你今年还去游学吗?”黛玉站在门前的台阶上,问道。
陈蕴藉笑道,“今年不去了,大哥让我待在家里跟他学习,准备今年的秋闱。”
提起秋闱,黛玉想起了那个一直进度是零的特殊任务。
“你有把握考中解元吗?”黛玉问道。
陈蕴藉道,“大哥说我现在的水平不差,再跟他学习一段时间,拿下解元应该不难。”
“我也不是逼着你考解元……”黛玉张了张嘴,皱眉道。
陈蕴藉伸手揉开她皱起的眉头,“别皱眉,容易变老。”
“你才容易变老。”不管什么年龄段的女孩子,都不喜欢听这种话。
陈蕴藉笑了笑,道,“我努力考解元,状元,为的也是我自己的前途,也不全是为了这个特殊的任务,能考中更好,考不中,我也尽力了。”
“考不中,我也不会怨蕴藉哥哥的,蕴藉哥哥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逼自己了。”黛玉心疼道。
陈蕴藉含笑道,“好,我答应你,不会逼自己的。”
“时辰不早了,进去吧。”陈蕴藉道。
黛玉看他确实没有勉强的意思,便放心的进门了。
等门关上,陈蕴藉骑马直接回府。
皇宫,养心殿。
“你说,救了你的是英才的弟弟?”
跪在屋中的青年低着头,“是。”
“英才只有两个胞弟,救你的应该是他二弟陈蕴藉。”皇上坐在御案后,问道,“东西呢?”
青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呈到御前,“所有参与此事的世家名单都在这里了。”
第112章 (一更)
皇上的目光在这些世家名单上一一掠过,眼中充满了寒意。
“这些世家大族,把朕的天下,当成他们敛财的后花园了?”
语气轻柔,但跪在地上的青年却浑身发毛。
“你下去吧。”
“是。”
青年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想到那份名单,青年打了个寒噤。
这次,只怕又要死一批人了。
元宵节次日,朝廷开印,开印大典刚结束,皇上就命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入养心殿议政。
所有人之中,只有大理寺卿陈蕴贤官位最低,年纪最小。
在一群中年、老年人之中,他显得格外青葱水嫩。
“这些,你们看看吧。”皇上让太监将一沓纸交给各位官员阅看。
几乎每人都有一份,显然是早就按人数准备好的。
养心殿内寂静无声,全都在看皇上给他们的资料。
第一页还没看完,各位大臣面上的表情便都有了剧烈的变化。
这一沓纸的第一页,介绍的就是大烟,上面详细的说明了大烟对人体的危害,上瘾的人又是怎样的丑态。
第二页记载了目前吸食大烟的总人数,大部分都在江南一带,尤其靠近海岸的江苏、福建、湖广一带,吸食大烟的人数最多,有将近百分之四十的人都在吸食大烟,不仅仅是世家子弟,这些大烟已经流入了寻常百姓家中。
第三页记载的是这四五年来吸食大烟而死的人数,更是骇人听闻,多达四五十万人。
全国上下包括老弱妇孺,也不过一两亿的人口,四五年的时间,就因为吸食大烟而达到了如此之高的死亡人数。
而这些贩卖大烟的世家子弟,还在试图掩盖大烟造成的危害,世家们联合起来,蒙蔽上听。
如果不是陈蕴藉游学到了江南一带,又偶然遇到下雨天,被迫停留在那个小村里,遇到了被迫害的崔老先生一家,只怕这件事还不会被揭露出来。
即便是疫病,也没有这么高的死亡率。
平均每年十万,简直骇人听闻。
看完这些资料,各院部大臣,统统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陈蕴贤也不想搞得自己很特殊,也跟着跪了下来,但他的神色很平静。
这些消息,早在昨日他就已经知晓。
他派出去的人,几乎是同皇上的人一块儿去的江南,陈家到底是江南的大户,对当地熟悉,而皇上派去的侍卫,过于显眼,被追杀得只剩下一个一等侍卫逃回京城。
要不是陈蕴贤的人帮忙,说不定还没有命回来。
“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在场的诸位大臣,有一半都出自江南,尤其礼部尚书更是出自大烟最泛滥的福建省,他家里也有人吸食大烟,并且替人掩护。
礼部尚书一把年纪,满头大汗的将头抵在地面上,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王尚书?”皇上点名了。
王尚书便是礼部尚书。
“老臣失察,请皇上……降罪。”王尚书闭着眼,声音都在发抖。
他风光了大半辈子,没成想,临到致仕之龄,却因不孝子孙,晚节不保。
“回家去吧。”皇上念在王尚书劳苦功高,没有问罪于他。
王尚书颤颤巍巍的摘了乌纱帽,退出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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