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隽言每天只要醒来,就一定会跑到她身边守候,或是跟其他医师讨论注射疫苗后患者产生副作用的情况。他们发现不是所有发病的人注射疫苗后都能存活,那些比英格丽早发病的患者,全都撑不过一个礼拜还是死亡,疫苗只是延缓死亡速度而已。
最奇怪的是,他们发现比英格丽晚发病的患者,如果超过四十八小时才注射疫苗的,也都一样撑不过一周的时问,只有英格丽是唯一发病超过四十八小时后注射疫苗仍然存活的幸存者。
季隽言直觉判定英格丽的状况不单是受到上帝保佑的缘故,这里的研究设备不足,他只好把英格丽的血液样本,和其他所有接种过疫苗仍然宣告不治的死者的血液样本,一起送回世界卫生组织做进一步的分析化验,然后接下来就只能够等待报告结果回传,还有英格丽清醒过来的时刻了。
季隽言疲累的回到病房,看到艾莉西亚坐在床边,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艾莉西亚,谢谢妳这段期间对我的细心照顾,我真的很感激妳亲自飞来肯亚照顾我,还帮我护送疫苗过来,真是辛苦妳了。」
艾莉西亚微笑的看着他,「只要你能恢复健康,再辛苦也值得。」
季隽言忽然觉得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很残忍,但是他觉得如果继续隐瞒下去的话,对艾莉西亚会更残忍。
他握住艾莉西亚的双手忽然加重了力道,真诚的向她道歉,「艾莉西亚,我不值得妳对我这么好,我对不起妳,我愧对妳,我不配恳求妳的原谅,因为我不值得原谅,但是我不想再继续欺骗妳,妳有权利知道真相。」
艾莉西亚突然敛去笑容,慌张的想挣脱季隽言紧握的双手。不管过了多久,她都无法作好心理准备去接受季隽言口中的事实真相,她只想继续活在假象里,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等季隽言身体完全康复之后,马上带他回美国,她坚信只要远离这里,时间久了,季隽言自然会把那女人给忘了。
「我知道会很伤妳的心,也知道自己有多残忍,但是请妳不要再躲避,我们一定要好好谈清楚这件事,我不想欺骗一个真心爱我、对我好的人。」季隽言不肯放手,坚持要让艾莉西亚知道一切。
艾莉西亚沮丧得哭了起来,她又气又痛心地说:「难道我不能拒绝听我不想听的事实吗?你凭什么逼我去面对会让我心碎的事?詹姆斯你混蛋!」
季隽言眼眶里蓄满自责的泪水,他走下床跪在艾莉西亚面前,紧握着她的双手不曾放开过,他向她忏悔道:「艾莉西亚,我知道我很该死,如果可以让妳好过一些,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向妳忏悔,但是我不能欺骗妳,就像我无法欺骗我自己的心。我爱上了英格丽,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在我爱上她之后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妳有多么不公平,我一直在接受妳对我的爱,却从来没有用心去爱过妳,我对妳的好比不上妳对我的付出,我是个自私又残忍的混蛋,我不值得妳对我付出。」
艾莉西亚忍耐已久的情绪突然间崩溃了,她坐倒在地上,双眼含恨大声哭喊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跟我结婚的吗?你不是回美国之后要娶我吗?当初我叫你不要来非洲出这什么狗屁任务,你却偏要来,如果早知道你会在沙漠里变心爱上别人,我当时就算死也要阻止你来非洲……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
「对不起!我知道说再多次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我造成的伤害,但是我如果继续接受妳的付出,甚至跟妳结婚,也只会伤妳更深而已。」
看到艾莉西亚遭受折磨,季隽言心里更不好受,他双手扶着艾莉西亚因过度激动而颤抖的身躯,不停说着道歉的话,就算此刻艾莉西亚要把他杀了,他也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是因为我当初主动追求你,所以你看轻我吗?还是因为我逼你跟我结婚,给你太大的压力,所以你现在想利用别的女人来摆脱我?」艾莉西亚试图找出原因,她无法接受对方只是单纯的爱上了别的女人。
季隽言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妳不要乱想,我怎么可能会看轻妳!」
艾莉西亚怀抱着一丝希望反问他,「那你现在愿意跟我一起回美国吗?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们回去之后立刻举办婚礼。你只是在沙漠太寂寞需要人陪才会一时迷惑,我会原谅你这一次的出轨,我会像以前那样爱你……」
「不是这样的。」季隽言打断她的话。
「艾莉西亚,妳听我说,我当初确实是真心想跟妳在一起,但是当我认识英格丽之后,我才发现什么叫作真正的爱情,我也开始学会了付出。过去我从没设身处地的替妳着想过,妳也知道我一直只是单方面的接受妳的爱,但现在我反省过后才发现,继续交往下去只会耽误妳的幸福。」
艾莉西亚别过头不愿面对,他还是耐着性子说:「我一直都很喜欢妳,但那不是真正的爱情,妳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妳应该找一个真正爱妳,懂得为妳付出的男人。」
他红着眼说出他最害怕的状况,「我绝不是因为想跟英格丽在一起才坚持分手,就算她一直昏睡下去永远醒不来,我也不可能抛下她跟妳回去。」
「也就是说你宁可要一个植物人,也不肯要我吗?」她忍不住大吼。
「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耽误妳……一年多来,妳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真的很感动,可是感动不是爱情,这样对妳真的不好。」他希望艾莉西亚明白感情不能勉强。
「别再说了!」艾莉西亚用力推开季隽言,从地上爬起来冲出门外。
季隽言想追上去,可是还没完全恢复体力的他,才起身立刻感到一阵晕眩,又坐回了原地。
尚的发病期比季隽言还晚,可他身强体壮的,又急救得宜,恢复情况远比预期快得多,这时他已无大碍,并解除了隔离禁令。他刚刚还去探望过族长的康复情形,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告别族长,他正打算到季隽言的病房来看他,刚好在病房外听到他们俩的争执。
「你还没完全恢复,要多休养。」尚走到季隽言身边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并替他盖好棉被。
艾莉西亚从小在美国长大,英文比中文更像她的母语,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用英文交谈,季隽言知道以尚的英文能力应该听得懂他们争吵的内容,所以毫不避讳的问他,「刚才你都听到了吧?」
尚尴尬的苦笑,他确实听到了,不过他不是故意在门外刻意偷听的,他不晓得怎么回应对方,只能点头。
季隽言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自嘲道:「你的宗教有没有提过,当一个可恶的男人同时伤害了自己爱的女人,和爱自己的女人,会得到怎样的惩罚?当然我想下地狱是免不了的,只是好奇想多知道一点自己的报应而已,我担心自己将受到的惩罚不够严厉。」
「你已经开始在接受惩罚了,此刻在你心中的懊悔与自责就是一种惩罚。」尚很宽容的看待整件事,他是法国男人怎会不了解爱情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也知道如果处理得不好,将会带来多大的伤痛。
季隽言看着窗外,无奈的说:「真希望自己当初死在沙漠,不要被你们发现救回难民营,这样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不过,我死后应该会很遗憾没遇到英格丽,但如此一来,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吧……」
听到季隽言颠三倒四的说辞,尚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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