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绍白发现姑娘家紧绷的眉眸神态突然间整个松开,足见她前一刻有多担心多难受,此际忽闻自己的挚友并无犯下罪不可赦的恶行,明显宽心许多。
「但明芷兰将苏大爹哄至湖畔,欲取他携出的琢玉刀,这些皆为事实,她待你非善,暗藏妒意私心这亦是事实,你自为之,不可再与她牵扯,她与『明玉堂』的事,我自会替你办妥。」他怕她心太软,见了明芷兰后又要被哄住。
「凭什……要雍爷替我办妥?这根本与你昙陵源雍家无关……」苏仰娴吸吸鼻子,很努力地把事想清楚,把话说明白。
雍绍白思绪微顿,定定看着她,道:「我与苏大爹也算相交一场,我待你……也非一般。」
她心尖颤了下,泪水静静滑落。
「雍爷自认为要替我办妥,所以即使查得真相,也没打算让我知晓,如果不是因为恰巧在宣家『南园』撞见那一出,师哥们又频频对明家提出疑问,使得一切浮上台面的话,雍爷也不会特意过来解释的,是不?」
见他抿唇不语,默认得好彻底,她喘息着又问:「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又凭什么替我决定什么该知、什么不该知?为什么?」
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再次靠近。
他起身又来到她的面前,探掌替她拭泪,彷佛那些从她眸中滚落的湿意极度困扰他,令他坐立难安。
略沙哑的男嗓在她头顶响起,缓慢坚定地告诉她——
「是。我就是想瞒住你,不欲你知。我就是想替你决定一切,什么对你是好,什么对你是坏,我皆想掌控。明芷兰是你的闺阁密友,她嫉你妒你因而做出那些事,她虽非直接害死苏大爷,却也脱不了干系,明知苏大爷当时发病,神识恍惚,却仍将他独留在湖畔不予理会,这样的事实你眼下得知了有什么好——
「别忘了你还要应付南天宣氏的斗玉会,你接了宣老太爷所下的战书,除非身死,不得取消,你说要战就来,不会退却的。斗玉会在即,你需要的是全然专注,而非执着在所谓的真相,真相只会深深困扰你,执着无益,如若可能,我自要瞒你到底。」
「雍绍白!」被他毫无顾忌的自以为是和蛮横作风气到雪脸泛红,眸底也更红了。她格开他落在她湿颊上的手,连名带姓嚷出,本还想骂他几句,无奈头晕目眩上气不接下气,连日来的厌食少眠让她已然支撑不住。
「阿妞!阿妞——」
一双臂膀将浑身发软到往前栽的她及时捞住。
她眼中看岀去全是团团黑雾,感觉到男人摆弄着她,扶她躺回榻上,帮她调整枕头,帮她脱去鞋子,为她盖被,粗糙却温热的掌心还不断抚她的发、她的额面和双颊。
「走开……不要你管……我、我不用你管……走开……」
她蠕着唇瓣模糊呢喃,以为自己嚷得很响亮,其实虚弱得很,然后模糊之间,一阵混乱突如其来。
有骂声。
有叫嚣声。
有尖酸刻薄的嘲讽。
所有声音交错迭起,鼓着她的耳。
她欲醒不能醒,只晓得……欸,似乎是师哥们听到动静全涌进她的闺房,跟某位大爷起了冲突……
第十二章 从来只有最真
雍绍白不请自来的那一日,最后是被袁大成师兄弟三人「请」出去的。
此时含蕴楼内,双青蹲坐一旁帮着主子复健曾受过伤的两指。
老大夫前阵子过府岀诊,停了薰冼,改以新制的几种强筋健骨兼润肤的药膏来轮流敷里跟推拿揉压,他当场跟老大夫学了一套简易的按摩手法,但他天生手大指粗,不是心惊惊揉得太小力,就是拿捏不好使了太大的劲儿,即便仅是坐着动动手,也能累出他满身大汗。
如今的情况令双青忍不住碎碎念,一念还念上好久。
「……然后那老大夫竟说咱驽钝,说没见过我这么粗手粗脚,还说他教过许多人这套手法,学得最好最快且还能举一反三的人唯『福宝斋」苏家姑娘。」哼了一声,矛头陡然转向。
「是说那苏姑娘也真够不好,都不知爷对她有多用心,能这么被爷瞧入眼的姑娘她可是头一个,爷那日万般担心,赶去苏家探望,末了竟被扫地出门,还把您的下巴弄紫了一块儿,这都成什么事啦?那时我就该紧跟着爷闯进去,等在外头一点用处都没有,简直浪费了咱呀……呃!」蓦地抬眼,发现自家主子爷正斜睨着他,一副「我让你说,有本事就给我说到地老天荒」的神态。
雍绍白平淡道:「既知那是我瞧入眼的姑娘,你说话就该多多衡量。」
「唔……」他就这张嘴快,脑子当真浸水,才会编派起苏家姑娘的不是。「是,小的知错,以后不敢再造次……啊!没有以后、没有以后,绝对不敢了。」
雍绍白淡淡哼一声,然后似乎也觉得那推拿手法实在不怎么样,遂收回手,让双青将散了一桌的药瓶药罐全收拾了。
双青退出楼外后,他独自立在那形神已俱的十块玉石前,那颗玉心置在中央,余下的九方将玉心包围,圆雕加镂空手法能让每个角度展现不同气势和姿态,可谓一步十视,环环相衔。
他估计,约莫再过半年,大作即可问世。
玉出东海卓家。
工出昙陵源雍氏。
届时,便算是兑现了当初与卓老家主的那一诺,他守诺到底,俯仰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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