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是不痛?
岂会不痛!
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双峦马车,有人推开车厢后头的雕花木格小窗,俐落跨下。
那人静静来到苏仰娴身后,将她喘得彷佛有些站不住的身子捞进怀里。
「雍绍白……」苏仰娴低唤了声,随即在他怀里旋身,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身。那样的力道、那样的依附,好像溺水者在湍急流水中终于攀住根浮木,他成了她的力量,唯一的支柱。
而此时,见自家家主跃下马车抱住姑娘家,然后又被姑娘家回身反抱,守在长亭外的元叔、双青以及一干随从们纷纷颇有默契地调开目光。
有些随从你瞧着我、我瞅着你,四目相接了,便咧咧嘴偷偷笑开。
家主心情好了,大伙儿日子就跟着好过,这阵子家主跟苏姑娘完全是蜜里调油、处处开花,让他们这群大小汉子也觉得日子过得颇滋润得意。
所以,不能妨碍到家主和姑娘家谈情说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静以对。
长亭里,外表斯文有礼、内在嚣张跋扈的雍绍白才不管旁人是不是在看,他摸摸苏仰娴的后脑杓,再顺着那把柔软青丝往下轻抚,拍着她的背心。
今日带她来长亭这里与明芷兰见面,本就是一件颇冒险的事。
明家「明玉堂」的生意被他暗中动了不少手,他不确定明芷兰会对她说什么,亦不愿亦步亦趋紧盯着她,以防明芷兰跟她说出什么,让她看出他狠起来可以落井下石,可以借刀杀人。
然后跟明芷兰见上一面后,她果然伤心难过了,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中,但她将他当成溺水者的浮木般紧紧攀附,倒是令他心安不少。
苏仰娴尽管知道明家与明芷兰的事,雍绍白肯定下了手,但她已不想多问。
她爱上的这个男人是极护短的。
她想被他护着,也想守护着他,明白了这一点,如此就足够。
大半个身子被雍绍白裹进温暖的软裘披风里,还被他一下下摸头、抚发和拍背心,苏仰娴心绪沉静,眸底的泪意淡去,虽知亭子外边有不少随从在场,竟还是舍不得放开。
此际,官道上来了三辆马车,皆是从帝京方向过来的。
三辆马车应是老早说定了,依序转至长亭这里,伫马停车。
苏仰娴在听到动静时,便已离开雍绍白的怀抱,但一只柔荑仍被男人轻握。
三辆马车内各有人下来,分别是袁大成、陆玄华和韩如放,三人亦踏进长亭里。
「大师哥、二师哥、三师哥——」苏仰娴微笑唤着,下意识就把雍绍白的手甩了开,奔到师哥们跟前。
她没发现雍绍白眼角直抽,帝京流派的三位师哥可都瞧得真真的,顿时心里一阵舒坦。
苏仰娴问:「大师哥是出来送二师哥和三师哥离京的吧?」
陆玄华与韩如放又需离开办事,昨儿个他们师兄妹四人才齐聚在师父云溪老人那儿好好吃了一顿、喝了一顿,还加油添醋说起那一日与宣世贞斗玉的事,连最后宣老太爷的当众提亲,以及身为师哥的三人是如何联手、如何辛苦又如何惊险地替自家小师妹拦掉那桩提亲的事,全都说了,把鲜少过问世事的云溪老人逗得乐呵呵。
笑弥勒似的袁大成含笑点头,摸摸她的脑袋瓜子,道——
「知道你今儿个要随雍爷来这里,师哥们内心实有一事,思来想去的,深觉不替你办,咱们三个难以心安。」
苏娴疑惑地眨眨眼。「师哥们要替我办妥何事?」
陆玄华从怀中掏岀一张折成四方的纸,他朝师妹咧嘴一笑,却是将纸摊开直接送到雍绍白面前。「还请雍爷当场签字落指印。」
韩如放跟着从袖底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墨笔以及好小一盒朱泥,有礼地递上。
苏仰娴连忙跳回雍绍白身边,一目十行,看着二师哥递给他的那张纸。
白纸黑字写得简明清楚,大意就是说——
她,帝京流派苏小四,日前赢了与南天宣氏的斗玉,赢得所有红彩。
红礼当中包括,他,江北昙陵源雍绍白的非凡大作一件,外加,身为雍家家主的他,整整三年分的使用权。
「总归口说无凭啊,还是立张字据明确一些,雍爷以为如何?」袁大成笑得好无害。
「师哥啊——」结果雍绍白还没出声,苏仰娴已然跺脚再跺脚,圆亮眸子把三个「当爹的」横扫一大记。
陆玄华道:「女生向外,这事是没法子改了,小四儿向着他,那是因为此时你俩处得颇好,若然有天腻了,人家待小四儿你不好了,可怎么办?」
袁大成接着道:「所以有三年为期,你可与对方就近相处,好好观察,怎么磋磨都成,如果时候到了,觉得腻了……」头一甩。「腻了就腻了,也没啥大不了,三年过后放他回去便是。」
韩如放张口也想接着说,但实在学不来两位师哥对雍绍白视若无睹、大胆发言的本事,遂对脸色泛青的雍绍白温声道——
「就是觉得雍爷与我家小四儿还是多相处一段时候,再决定将来怎么走,许是你腻了,许是小四儿腻了,但雍家家主三年为期的使用权红彩还是得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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