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侯爷应是没耐性听人哭哭啼啼,到时他不耐烦,身上迸出的威压更盛,若把人家母女俩吓昏,场子就更乱了。
所以吓得刚刚好最好,终于清静下来,之后的事就好办得多。
纤指举杯揭盖,她慢悠悠喝着素心送上的茶,再徐徐问话,问什么,邵大娘就答什么,靠着引导的法子来问话,很快将事情厘清。
起因在于萧府请了各路大夫替主母何氏以及四小姐萧咏贞拔毒治病,其中有一位大夫主张以毒攻毒,且说得头头是道,何氏和萧咏贞也是医到无药可医、当真走投无路,便信了以毒攻毒这一套,还特意拨出一间小跨院让那位大夫住下,遣了仆婢伺候。
但那位不知打哪儿来的大夫一张嘴说得有模有样,在调制以毒攻毒所需的毒粉时却不知哪里出错,何氏和萧咏贞不但没被治好,整个萧府从上到下竟有十多人莫名其妙中毒,毒伤显现在外表上,让脸肤严重溃烂,碰到水的话状况更糟糕,会痛到像被火烧灼一般。
可恨的是,那名混帐大夫连夜翻墙逃了,到现在都没逮到人。
一切就是这样,邵大娘一家三口就住在萧府下人住的院子里,丈夫是萧府的马夫,夫妻俩都无事,唯一的心肝宝贝却中招。
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当场瞧了那帷帽后的伤颜,乔倚嫣对邵大娘点点头,笑道——
“好。我治。这没什么的,明儿个此时再来接走你家闺女儿吧。”
第十四章 府外跪求诊(2)
一刻钟后,被一名小厮领着送出定远侯府的邵大娘站在侯府的高墙大门外,略方的褐脸上还有些茫茫然,彷佛不敢相信自个儿真办到了,不敢相信那样高贵的侯爷夫人什么刁难也没有,问完话,看了她家巧妹的脸,笑笑对她说好。
好。我治。这没什么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
她家巧妹那张健康可爱的脸,才几天就烂到流血流脓没一处好肉,怎会没什么!
可定远侯夫人确实是那样说的,不是吗?这没什么的……这没什么的……
对!她还吩咐了,明儿个就能来接走巧妹啊!
“邵大娘……大娘你还好吗?”
“你怎么也是萧侯府里的下人,求诊求到这儿来,那定远侯府里的人没为难你吧?”
“啊!瞧你额头都磕伤膝盖还渗血呢,能站得住吗?”
今日她拉着闺女儿跪在定远侯府前“闹事”,被不少对街摆摊以及路过的百姓瞧见,有些还是认识的熟人,见她此时出来了,有几个从头看到尾的人已围上来关切。
“大娘就别求了,之前那么多达官贵人想求诊,听说都得去皇帝老儿面前求圣旨呢,但也没听过谁求成了,加上你的主子是那一家姓萧的,定远侯夫人哪会轻易答应治你家闺女……咦?你闺女儿呢?”
“她答应了!”邵大娘蓦地张声,两眼发亮。
“……咦?什么?”
“嗄!”“当、当真?”
流着泪,邵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当真当真!千真万确啊!定远侯夫人说好,她会治好我家巧妹,她没有迟疑、没有刁难,她点点头对咱笑,说好。”
闻言,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觉不可思议。
那大娘晃着脑袋想事,是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是定远侯夫人方才亲口交代她的呀,很重要很重要,不可以忘记,夫人跟她说……跟她说……
“她还说,咱们萧府里既然还有十多名中毒伤患受苦,她愿治……她说,她愿意过府到咱们下人们住的院子里,帮大伙儿诊治,她要咱回去禀报主母夫人,说……说她过府帮咱们看病时,如有余裕,是可以顺道帮我家夫人和四小姐拔毒治脸,用不着再去求圣旨,反正也求不到了……”
之前萧侯府与定远侯府闹成那般,满帝京的百姓可都看在眼里。
如今萧侯府树倒猢狲散,勉强来说虽还是大户人家、吃穿不愁的富户,但到底是失侯夺爵被丢出天朝世家大族的排列中,与如日中天的定远侯府相较根本是云泥之别。
邵大娘今儿个携女来求,早就有所觉悟,不管求得成或求不成,她这件事若被主家知晓了去,回去准没有好果子吃,打死都有可能。
她不知定远侯夫人是否替她考量到这一点竟托她回去传话。
虽然说“如有余裕”才会“顺道”诊治,但那也给了主母和四小姐无限希望,而且……
好像府里那些莫名其妙被害中毒的下人们变成主角,主家们还得仰赖他们才勉强让定远侯夫人妥协,愿意过府诊疗。
如此一来,她是有功呢,既然有功,主家也就不会随意打残打死,毕竟她明儿个还得来接走巧妹,毕竟定远侯夫人是认得她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矮壮粗鄙的萧府仆妇。
她擦掉限泪,又哭又笑,即便尚未见到巧妹被治癒的模样,一颗心却已稳稳落回原处。
“咱得赶回去告诉下人院子里的那些人,要他们别担心,有救的,全都有救的,那没什么的,定远侯夫人说到做到,大伙儿都不用担心……还有咱外家夫人和四小姐,她们也可能得救,全都乖乖的,一切都会好的……”
邵大娘笑弯两只眼,朝原是怜悯她的几人充满精气神地握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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