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原地休息!我送她去医务室!”
教官韦致快步走来,驱散了周边同学,正要伸手拉女生胳膊时,旁边响起了一道爽利的男声。
“教官,我来吧!”
围观群众以及韦致的目光纷纷投向来人。
男生明显不是他们连队的。
他身形挺立,袖子撸到手肘,露出了劲瘦的手臂。帽檐下瑞凤眼狭长上挑,浓黑的眼眸深邃,山根英挺,下颌线条流畅精致,稍一抬睫,骄矜的少年感顿显。
训练场地就这么大,又是一群青春朝气的学生,哪个班有帅哥美女,私下早传遍了。
“这是三班的傅池屿吧?我的天,近看更帅了!”
“他怎么跑我们这边了,不会和这个女生是一对儿吧?”
“别介啊,才开学帅哥就有主了?我不听我不听......”
“就是啊,之前也没见他来找过姜温枝,说不定帅哥就是人善心好呢!”
人群里议论声加大。
韦致皱眉:“同学,你——”
他还没说完,男生已经迅速背起了女生前行,只撂下一句语速极快的话:“教官,我知道医务室在哪儿,我送她过去!”
顷刻间,两人消失在操场旁的小道,给炙热的训练场留下了无数的猜疑声。
-
在一颠一颠地晃动中,姜温枝回了几分意识。
头晕晕地想吐,她下意识动了动腿,发现自己双脚悬空着。
这感觉就像。
骑了个会动的椅子?
“姜温枝,姜温枝,你还好吗?”
恍恍惚惚中,有人在一声声叫她的名字。
姜温枝觉得自己真的出现重度幻觉了,居然听见了傅池屿的声音!
她费力掀开眼皮,迷着眼适应强烈的光线,发现自己趴在别人的背上。
男生步子迈得飞快,背部宽阔,清瘦的肩胛骨凸出,有些硌得慌。微风带起了一种莫名好闻,还让人舒心的味道。
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姜温枝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汗湿的鬓角。
“傅,傅池屿......”她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喃喃。
其实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他。
她可以认出傅池屿的背影,后脑勺,轮廓,但姜温枝私心并不相信此刻会是傅池屿在背她。
听到她的声音后,傅池屿脚步减缓,偏了偏头。
目光并没完全转过来。
“醒了?哪里不舒服,马上到医务室了。”
真的是他。
不知道是温度过高的原因,还是傅池屿背部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姜温枝只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傅池屿,怎么是你?”
她昏倒那刻还在想,会是教官还是班上哪个热心的同学把她送到医务室,可独独没想过会是他。
医务室离操场不近,姜温枝虽然瘦可毕竟身高在那,傅池屿背着她跑了一路,气息却丝毫未乱,声音里带着笑。
“怎么,被我背着,你还委屈了?”
姜温枝无力说话,不住地摇脑袋。
热意上头,蠢到忘了傅池屿看不见她的动作。
不是委屈。
是难以置信。
是怕这又是她做的一场黄粱美梦。
路两旁苍翠的树木枝繁叶茂,树荫下,姜温枝轻柔地伏在傅池屿的背上,盯着他分明的下颚棱角怔怔出神。
这个场景,她倏地想起那年在风斯八百米操场上,她曾幻想过要是晕倒了,希望是傅池屿背她去医务室。
没想到。
这样的白日梦居然真的实现了?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心花怒放,这一瞬,她反而很平静。
姜温枝挪了挪身体,眼角略带湿意。
只希望就此一梦不醒。
到了医务室,校医检查后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低血糖。
吃了两块糖,姜温枝心悸的感觉渐渐缓和。
校医眼神扫过站在一旁的男生,脸上掩不住的欣赏。这孩子长得出众不说,也是个细心的。刚刚她去解女生衣领扣子时,他飞快移开目光,还自觉去门口站岗。
撇了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女生,校医给出建议:“你在这儿休息吧!那个男生,你可以回去训练了。”
能在医务室吹着空调喝着水,谁愿意回操场受罪,可姜温枝并不想留下来。
她拿起外套和帽子站了起来:“老师,我没事儿,我想回班级了。”
“行吧,要是再不舒服就直接和你们教官说!”
“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
不大的房间里,两道感谢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温枝飞快瞟了一眼傅池屿,见他对着校医老师鞠躬颔首,她也跟着他的动作行了一遍礼。
两人离开了冷气十足的空调室。
刚到室外,巨大的落差猛然袭来,铺天盖地的炽热顿时笼罩了他们,脚下的水泥地仿佛被晒得直冒白气。
姜温枝和傅池屿步子缓慢地走着。两道黑影高低不齐,一前一后地挪动。
傅池屿的影子长长拖在身后,姜温枝舍不得踩,往旁边侧了一步。
“姜温枝!”
“嗯?”
沉浸在影子追逐戏中的姜温枝抬眸,傅池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她。
“你去旁边的休息区,我帮你请假。”
快两周训练下来,傅池屿肤色被晒得浅蜜,五官更瘦削挺拔,眼神深邃有神,像化不开的浓墨,周身是凌厉的傲气。
对上他俊秀的下颌,姜温枝只觉得恍如隔世。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
她还来不及变漂亮,变优秀,傅池屿就站到了她面前。
经历了那么久难受的思念和折磨,姜温枝不想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了。
现在,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姜温枝往前迈了一步,站在傅池屿的影子里,直视他幽深的瞳孔。
她握紧拳头,让自己声音不发颤:“傅池屿,我们不是一个班,甚至不是一个连队的,我有同学有教官,你为什么要送我来医务室?”
心中疑问匆促地表达出来,她内心慌张无底。
仿佛用尽了一腔孤勇,她才没避开目光。
傅池屿笑了笑,“姜温枝,我发现你很喜欢问为什么。”
因为。
你的一些行为,总让我产生一种你对我也有点特别的感觉。
我知道一切都可以是很简单的解释。比如:绅士教养。可在我热烈喜欢你的前提下,数千倍的放大细节,还是会忍不住去期待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可能——”
傅池屿眉梢一翘,像是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喉结滚动:“......因为我们曾是同学?你人挺好的。”
同学牌。
好人牌。
哐当两下砸过来,但姜温枝都不想要:“傅池屿,我想和你做朋友!”
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演练过。
什么时候说,该用什么表情说,语气要真诚还是随意,她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没一次是在她极度冲动的情况下。
见傅池屿不接话,眼睫紧锁着她,唇边还勾着似有若无地笑,姜温枝心里的退堂鼓适宜地敲了起来:“额,不行也没关系!我随口说的,你别......”
你别当真。
你别讨厌我。
姜温枝还在推敲用词,傅池屿忽地抬手掀了掀帽子,眼尾上扬,“可以啊。”
他俯身到和她平齐的高度,慢悠悠地开口:“不过,你一副英雄就义的神情,我还以为你要说——”
他拖着尾音,恶劣地停顿了下来。
对着傅池屿陡然放大的五官,姜温枝眼睫眨了眨,脑袋嗡嗡的。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
傅池屿眸里有光跳动,享受着逗人的乐趣,“说~更过分的要求!”
砰砰砰!
姜温枝的心跳得比刚才中暑还强烈。
她可以吗?
尺度一下子放得这么开?
不用学爬,直接站起来就奔跑旋转跳跃?
那刚刚那句“我想和你做朋友”,最后三个字改成“谈恋爱”行不行?
“那,这个,我,可以做......”姜温枝急得鼻尖沁出了汗珠,恨透了自己这张笨拙的嘴。
“傻不傻。”傅池屿轻敲了下她的头,随即敛起逗弄的笑意,丢下一句“刚开玩笑的,做朋友吧”,便转身往操场去。
姜温枝跟在后面,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
这年夏秋交迭之际,姜温枝得了个“傅池屿朋友”的名分。
朋友遍地走的傅池屿自然不在乎。
可对于姜温枝来说。
这绝对是足够在村口摆上十天十夜流水席的盛事。
还不收份子钱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终于从普通同学变成傅池屿的朋友啦!撒花花放鞭炮,姜温枝咬手帕喜极而泣,旋转跳跃,她不闭眼~感谢在2022-07-30 22:23:22~2022-08-04 09:5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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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朋友
2012年仲秋
最近,姜温枝在苦苦思索一个课题:朋友和同学的界限是什么?
可以随时聊天分享生活的,叫朋友。
譬如今天食堂哪个菜好吃,窗外晚霞很好看,明天有雨你不要骑车,主任家儿子数学考了一百分,他逢人就吹嘘自己基因好,虽然他儿子才上大班等等。
而同学,还是不在一个班的同学,就只能利用课间的机会,偶然在走廊上碰个面,或点头微笑或擦肩而过。
拿到“傅池屿朋友”身份牌的姜温枝,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享受到她应该有的待遇。
不在一个班,真的太不方便了!
虽说她在一班傅池屿在三班,离得并不远,可这就像隔了一条银河。
碰个面可太难了。
不,还不如人家牛郎织女呢!
好歹人家平时能遥遥相望,一年还能圆满一番,可姜温枝只能借着课间去厕所的由头,频繁路过三班门口。
脚步放到最缓,透过窗户能瞥到傅池屿和其他男生玩闹就不错了。
有时能遇上三班男生聚集在走廊聊天,可一群人的形势下,姜温枝根本没勇气和傅池屿打招呼。
只低头快速路过,余光都不敢乱瞟。
她每天除了学习,就只多喝水,这样课间还能多跑两趟厕所。
上了高中后,同学之间的小圈子更加明显。不管男生女生,都抱团,和谁一起玩儿一起吃饭都是固定的。
姜温枝并不觉得形单影只是种孤独,反倒很享受这样的自在。
她的同桌是个比她还沉默的小姑娘,叫许宁蔓。长得小巧玲珑,性子怯怯诺诺的,不大爱说话。
两人坐一起倒是挺祥和,平时交流也不多。
在新班级,姜温枝唯一不顺心的事情,就是在竞争英语课代表一职时。
落选了。
竞选班委那天,班主任郑鹏老师充分发挥民主,让大家自由竞选。
班长副班长团支书的职位在姜温枝眼前如烟过,她把目光放到了英语课代表上。
班里另一个女生和她公平竞争,两人简单演讲后,同学开始投票。
唱票结束,刚选出的班长沈熠文宣布结果:
“姜温枝——17票。”
“刘诗萱——43票。”
姜温枝惨败。
大家选出来的英语课代表是个活泼开朗的女生,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唇边有酒窝。结果出来后,她笑盈盈地站在讲台上发表当选感言。
班里众人鼓掌祝贺的同时,又一致用同情的眼神看向落选者。
人家看上去心理素质挺好的,还跟着一起鼓掌,可姜温枝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还是被不少人捕捉到了。
哎,真惨啊。
避开那些探寻的目光,姜温枝长睫垂落,也确实在掩饰内心的难过。
一班三班的英语课是同一个老师,她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失去了唯一一门可以和傅池屿有联系的学科。
这才是她难过的源头。
不想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伤春悲秋上,姜温枝重振旗鼓,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平静无澜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
这天课间,同桌许宁蔓的书本被人碰到地上,几个女生不管不顾地出了教室,姜温枝皱眉,弯腰把课本捡起来放回了座位,正碰上回来的许宁蔓。
女生红着眼,声音蚊子般细微:“谢谢......谢谢你。”
多大点事儿。
姜温枝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
坐下后,许宁蔓又道了一次谢。姜温枝回过头想说没关系,谁知女生飞快低下了头。
这件小事姜温枝原没有放在心上,可接下来的几天,总有人围在她和许宁蔓桌子旁。
要么“不小心”撞一下正在学习的许宁蔓,要不就是趁她不在,把她的东西弄到地上。
还都是女生,并以英语课代表刘诗萱为首。
她俩的位置两边不靠,正好在教室中间,过道窄小,意外难免发生,姜温枝在教室时,就常顺手把东西捡起来。
上午第二节 课结束,迎来大课间。
许宁蔓照旧起身出了教室,姜温枝也打算去趟厕所,刚站起来,三四个女生挤到另一边过道,玩闹间,“哐当”一声!
姜温枝偏头看。
许宁蔓的桌子被推翻在地,书本文具等零散一地。
教室里都是两张单桌拼在一起坐,力道带动下,姜温枝的桌子横斜了一下,桌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吱呀几声,桌上的东西倒是没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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