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地打开。
当他感受到帘子被掀开时,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已经被温暖的身躯贴在了身后,毫无缝隙可言。她的双手,扣在了他的腰间。
第42章
徐晨觉得宁姐最近不对劲。
一句话概括就是,她课间在教室里的时间便少了。
宁姐爱看书,以前总借着大课间或午饭后看一会闲书,他到教室路过她座位时,大多数时候她都已经在了。结果现在,除了上课,都很少看到她坐在座位上。
这天晚自习课间,趁着宁清还在座位上,徐晨拉住了她,“宁姐,你教我下这道题,上课老师讲的我没听懂,今天物理作业就是订正考卷,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宁清转了身,看了眼题,拿过他的铅笔和草稿纸,画了个分析图,并将推导逻辑列了出来。
徐晨双手握成□□叠着在书桌上,下巴撑在拳上,看着她纤细的手腕在草稿纸上迅速移动着,速度都要比往日快,“你最近忙什么呢?整天都不见人影。”
“忙着上课听讲,你这道题但凡上课听了,都不至于不会吧。”
徐晨感到一束阴影投下挡住了日光灯,侧着脸抬头看去,是赵昕远经过了旁边,弯着腰把他掉落在地面的笔捡了起来,放在了他桌上。
“谢谢赵哥!”徐晨都感到受宠若惊,赵昕远什么时候乐于助人、会帮人低头捡东西?
宁清听了这句话,抬头看去,他正在看着她,神情微微不耐烦。他也没停留,又接着前走去。
宁清写最后一个步骤时,字都要飘了起来,把草稿纸递给了徐晨,“你看这个就好,不懂的话下节晚自习问我。”
“喂,你怎么不给我讲一遍。”徐晨看着放下笔站起身的宁清,她怎么这么没耐心,都不那么乐于助人了。
“锻炼你的解题思维能力。”
宁清向前跑着,他腿长步子快,人都到了楼下,果然在一楼的楼梯口处等着她。
晚自习是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最骚动的时候,只将照明的路灯打开,夜里校园里半明半暗,一大群学生都下楼跑到了教学楼前的场地晃悠着。更别提操场上只有接近升旗台一片是亮的,是小情侣们的最佳散步地之一。
“我还以为你要给他讲题,不出来了。”
宁清主动牵上赵昕远的手,他脾气一向很好,遇上他生气或不耐烦时,她十分没底线,就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先哄他一句,总没错吧,“不会,这个时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而且我把步骤写给他了,他不会可以下节课问我。”
“他怎么天天问你题目?上课都不听吗?”
“他就物理薄弱了点,可能开了会小差就错过了吧。”
赵昕远看了眼她,“那你怎么从来不问我题目?”
“不需要啊。”
她明显不是好学到能在她的休息时间跟人讨论学习的,即使这人是赵昕远。况且他这种数学能几乎满分的,极大可能不会给人讲题。
宁清是对自己成绩有点认知的,就像数学不算附加题,不论难易,她只要能稳在135就够了。往140以上冲,可以努力,但没必要逼自己。
这种在旁人看来潇洒到可怕的心态,是在高手如林的一中,才逐渐养成的。
“为什么?”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我下次晚上特地把考卷带过来,借着升旗台旁的路灯,你蹲着给我讲题。”
他被擅长冷幽默的她噎住,“那还是算了吧。”
“我还以为你大晚上的,真想给我补课让我好好学习呢。”她说完就看他在憋着笑,一脸懵,“难道你真想啊?”
他刚刚听着她那句话,愣是想歪了,反问了句,“那你大晚上的,想干嘛?”
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问题,宁清一本正经地扯淡,“谈人生,聊理想,呜......”
他不愿意浪费宝贵的课间时间,捧着她的脸,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两人不再稚嫩地连接吻都不会,如同其他任何事情一样,接吻是需要学习的。赵昕远擅长摸索并且归纳方法,带着这个“差生”一起学习时,他无疑展现了他的天赋,并由他掌握主导权。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亲吻触碰,探入并寻觅着她的舌,双唇轻轻吮吸着。
快入夏,她只穿了件校服短袖,隔着一层薄面料,都能感受到她温热气息下的体温。当手碰到她腰间时,似乎早知道了她的怕痒与闪躲,他箍住了她,让她贴在了他怀里。
她的气息充满野性,她主动抱着他要求贴的更近时,赵昕远及时喊停,一把把她推开。
宁清睁了眼,一脸的茫然,“你干嘛呀?”
看着他不说话,差生也是想有考赢尖子生一次的冲动的,宁清踮着脚尖,学着他刚刚的动作,跟吃糖似的。
她喜欢亲他,喜欢被带入未知时期待着的危险感,就只想被他抱着,埋在他的怀里。
他竟然又一次把她推开了,是觉得她太主动了吗?可既然是情侣,那谁主动有什么关系呢?
“赵昕远,你爱亲不亲。”
听着她软糯的责怪声,赵昕远深呼吸着,“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她有点恼,但不喜欢跟他生闷气,“你是觉得我太黏你了吗?”
“不是。”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生物是不是没学好?算了,学好了何必来选物化,“没有。”
“好吧,你喜欢我,就要接受这么黏你的我啊。我就喜欢你抱我亲我,如果要我主动也可以。”
赵昕远觉得这人他妈的,之前怎么好意思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恋爱。她这幅招人的模样,到底从哪学的?他都快招架不住。
他喜欢确定性与掌控感,但在这样的亲密关系里,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她像是知道他每一个脾性弱点,但一副天真的神情又是毫无算计的。
“你确定想让我继续亲你,亲到你到教室被人发现?”他把问题抛给了她,“我无所谓,你确定要吗?”
“不要。”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弱灯光,宁清看着他颇为帅气的脸,又觉得亏了,“对了,你刚刚偷笑什么啊?”
“你真想知道?”
“不然呢?”
两人都未看到远处有一双眼在看着他们。
李慧无法置信,那是赵昕远。
他会贴在她的耳边说悄悄话,被她追着打也笑着闪躲,再将她揽入怀中,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肆无忌惮地往亮光处走去。
他与人相处一向有分寸,连对爸妈都不会展露出如此放得开的一面。
他到底被宁清哪里迷住了?
也许乡下的女孩都很有手段,知道男生喜欢什么。不擅长学习,努力了还考不了高分的笨女孩。在这种事情上,就是很有天分。
在这个心碎的春夜里,看着他们的亲密举动,观照自己内心,李慧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应该对自己足够坦诚,并且目的性更强些。
如果赵昕远只有成绩好,但没有那样的家世,她还会喜欢他吗?
大概率不会,后者才具备稀缺性。
她必然不会向宁阿姨提及赵昕远偷偷恋爱了这件事,否则被他知道了告密,连朋友都做不成。
而宁清骂她贱这件事,她会一直记着。
整个五月,高三的教学楼都露着严肃而紧张的气氛。
到了六月,这种如死水般的寂静晕染开,恐惧、跃跃欲试的兴奋与走到终点竭力掩饰的浮躁交织。
高一教室作为考场,高二沾了光,也会放三天假。
看着对面教学楼里外校来看考场的学生,在上班会课的夏丹看着下面这群心中只有放假的学生说,“明年这个时候,就轮到你们了。”
“回来了就是期末,还是统考,重要性不要我说吧?这场考完,过了暑假就是高三了,也该收收心了。”夏丹边说边把讲台上的粉笔扔进盒子里,“从现在开始,在教室里,不允许看任何课外书。看一本,我收一本。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看课外书,看了能对成绩有帮助吗?”
夏丹扫了眼宁清,眼神离开时余光扫到赵昕远正看着自己,班会课上,他一向低头做题,她也从来不说。
“我说到做到,丑话说在前头,见一本撕一本。我先通知你们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
宁清低头看着桌上的考卷,并不抬头看她。
在上体育课时,夏丹进教室翻书桌,把跟学习无关的东西都给没收了,据说还有意外收获,找到了情书。
她还没发现少了本书时,就被夏丹喊到了办公室。说她看闲书,语文也就考个一百二。这么爱看书,怎么不去选文科?数学也没好到考个一百四五,有什么时间和资格看闲书?高考完这辈子都有的是时间看书,现在你还不如多去刷几道题,多考几分考个更好的学校。
宁清已经习惯了动不动发疯的夏丹,上次月考班级考砸了,这不,她这就开始了一通雷霆手段整治班级,试图把所有娱乐方式取消,学生就能专心学习且提高成绩。
以前她还会伤心,现在心里骂了句傻逼后,就让这事过了。
这都一学年了,如果她还想不通这个问题并为此纠结影响心情,那就是她傻逼了。
三天假期,蒋月早跟她说了来接她。
赵昕远不回乡下,前一晚送她回宿舍时,拖了她很久才让她回去。
牵着妈妈的手往校园外走时,宁清莫名想到了小时候,她说要跟爸爸妈妈生活一辈子,妈妈笑话她,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十八岁就跟人跑了。
当时她还被气哭了,说我就要跟你们在一起。
但想到昨晚他拉着她就不让她走,一个又一个吻诱惑她时,回想都觉得脸红。妈妈的话也有道理的,她肯定会被人骗走的。
“爸爸呢?”
“皮卡不能进城了,他说特别是这一块,查得很严,就把车停在了远点的地方。我们走过去好不好?”
“好啊。”宁清一口答应,“对了,妈妈你吃过杂粮饼没有?就在对面的小弄堂里,我再给你买杯奶茶。”
女儿这段时间晚上很少给她打电话了,蒋月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特地喊了老公来接她,结果并没什么事,相反,女儿状态很好,看起来还特别活泼了,这是许久都未在她身上看到的。
总算松了口气,蒋月看起来对女儿要求严格。但看着她这幅放松开心的样子,想着只要她能这样的状态学习生活,明年无论考了什么大学,蒋月都会满意的。
宁清挤进人堆,付了钱定了杂粮饼,再跑到旁边的奶茶店买了杯珍珠奶茶,回来了杂粮饼也好了。把热乎乎的杂粮饼递给了妈妈,“你赶紧吃,这就得吃脆的。”
她正将吸管的塑料袋拆开时,听到了旁边的妈妈喊了声“夏老师好。”
宁清抬头看去,穿了条牛仔裙的夏丹正戴着耳机,杂乱的耳机线插在左手的耳机上,另一只手里是奶茶,就这么从她们面前走了过去。
蒋月尴尬地笑了笑,低头拿着女儿给买的杂粮饼咬了一口,“这个杂粮饼怎么这么好吃?”
“走啊,你爸爸还在等我们呢。”看着女儿站着一动不动,蒋月心里叹了口气,安慰女儿,“她只是没有听到,这里人太多,你不要想多了。”
“那她应该去看耳科。”宁清把奶茶扔到了垃圾桶里,快步往前走去,不想让妈妈看到她哭。
家人是她的软肋。
她自己受欺负没关系,为什么要这么看不起她的爸爸妈妈?
蒋月看到走在前边的女儿回了头,看了眼她身后,就又往回走。但显然不是要来找她,冲过自己身旁时都带了一阵风,蒋月连饼都顾不上拿好了不撒出来,往后跑着死死拉住女儿的手,“你要干嘛?”
“我要给她一巴掌,问问她刚刚听到你的打招呼没有。”宁清试图甩开妈妈的手,但常年劳作的蒋月,显然力气比她大,“妈,你别拉着我行吗?”
“你都被人欺负了,我为什么要忍?爸爸说的没有错,这种人就是欠揍。”看着夏丹过了马路,走回了学校,宁清放弃了挣扎,“我现在不打,三天后,我进学校去扇她两巴掌。”
她刚刚越想越生气,凭什么她要软弱无能的哭?为什么不是欠揍的人被教训?
“她也许就是没听见,你打了一巴掌,然后呢?”
“那我道歉。学校里也不是没有过老师扇学生巴掌,怎么反过来就不行了?”
看着突然暴怒的女儿,知道她听不进任何道理,蒋月硬是把她扯了往前走,先把她弄回车上再说。宁国涛都教了她什么东西?让她去揍老师?
“你要跟我闹到车上,把这事告诉你爸吗?”
“不然呢?你被欺负了,他是你老公,不该知道?”宁清的手都在颤抖着,无法冷静下来,“他是个男人,就应该跟我一起去讨个说法。”
“你爸的脾气你知道,他真能做得出跟你一起去打老师的事。但他要是动手了,回头就得进派出所蹲着,你要让他坐牢吗?”
宁清再次甩开妈妈的手,独自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又蹲在了旁边的草丛上,头埋在膝盖上。
蒋月蹲下,轻轻拍着女儿抖动的后背,“为什么这么生气?能告诉妈妈吗?”
宁清哭了好久,才抬头看着妈妈,颤抖着声线断断续续地回,“妈妈,我被她欺负了可以忍。但看到你们被......瞧不起,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说读书的意义是什么?难道看到家人被欺负了,还要为了自己的学习忍着吗?”
蒋月一阵心酸,活到这个年纪,受过太多委屈,打了招呼被人忽视,程度轻到都不算欺负了。这个社会,拜高踩低才是常态。
只有如此稚嫩的女儿,像个母鸡护崽一样,想把妈妈保护在身后,自己受了委屈不要紧,看到妈妈受了委屈就不能忍。这样的女儿,哪个做母亲的,能不把一切都给她?
“妈妈没有觉得受到欺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我下次见了她,都不会跟她打招呼。”蒋月拿了手帕给她擦干了眼泪,“如果你实在无法忍,我下周就去学校找领导,给你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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