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然:“……”
第23章
醉酒的徐皎然
说好十三杯,一杯不能少。
小丫鬟将酒杯斟满,俏生生的大眼斜了一眼徐皎然,嗓音清脆让整场人都听到:“徐姑娘,这是第一杯,请。”
碧绿的酒水因案几震了震,漾出了点点波纹,十分好看。迎着一众殷切的目光,徐皎然冲企图代饮的元玉摇了摇头,举杯仰头一口饮下。酒水气味晴甜,入喉温润,似乎是果酒。
徐皎然喜欢,昂了下下巴,示意小丫鬟第二杯。
少年们见状,当即抚掌大笑,有笑说徐姑娘果真是个识货的,这酒可是好酒。又有人笑着夸奖,赞她干脆利落女中豪杰。
吵哄哄的,十分热闹。
徐皎然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美人展颜,如百花盛开。扑簌簌的梅花瓣还夹杂着雪意,叫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丫头瞥了眼方俊杰,夸了句徐姑娘大气,便又斟满一杯。
跟少年人相处少了勾心斗角,确实令人心情舒畅。徐皎然好久没这般肆意玩乐过,一时间也有些意气上头。勾着唇角笑得开怀,接连三杯下肚。
就近的几个少年见她玉面染霞,暗道闹姑娘家要适可而止。便打了哈哈,提议说剩余的他们代劳。方俊杰与那小丫鬟对视一眼,丫鬟轻轻点了下头。他当即哈哈一笑,和事佬般地征求众人的同意。
见没人反对,就让他们代劳。
徐皎然看着娃娃脸的少年仰着脖子替她干了三杯,而后见她看着他,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忍不住又是笑。他身边另一个长脸黑皮的少年也不示弱,换了杯盏,继而也干了三杯。
这两人一个姓绍,玉翠轩的少东家,另一个姓邢,江南盐帮大当家之子。性子较之其他人,要直爽许多。徐皎然夸赞了两句,多谢两人的好意相帮。
剩余四杯,沈府长房次子也凑过来,想帮忙喝全。一直坐在徐皎然右手边不挪窝的方四公子当即哼了一声,眼尾高高挑了起来。他斜瞥了眼沈从新,命人换酒杯,仰头将剩下四杯包了。
徐皎然头一回遇上这般有趣的争风吃醋,感觉十分新奇。
十三杯酒罚完,轮到其他人罚酒。
丫鬟们穿行其中斟满,一丝不苟地罚酒。有些小公子性子淘气,故意怪叫作妖地引人发笑。小炉柴火渐渐烧尽,下人连忙给各个席位上的小炉换新柴,背后是冷雪,身前是火炉,到别有一番意趣。
徐皎然心道真会享受,却也怡然自得。
酒刚过一轮,有些人已经微醺了。
汪三姑娘有些不甘,今日的风头都被人抢尽了。她忍不住面上带出了丝不悦之色,看向下首的吴家大姑娘。吴家大姑娘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当即心领神会。等一轮罚酒过去,一身红底绣蝶穿花夹袄的俏丽姑娘娇笑一声,站了起来。
吴家大姑娘言辞利落,口吃清晰地说了一番笑闹的话,引得众人全看过去。而后满意地拭了拭嘴角的酒水,直言这个时辰还早,光看人罚酒也没甚意思。既然上了酒,不如一次喝个痛快,来个喝酒斗诗。
她话音一落,热闹的场子静了静。
倒不是她的提议不合适,喝酒助兴是无论哪个宴上都少不了的活动。大伙儿不情愿,不过是斗诗实在是难为了他们。在座的虽说都是大户人家子弟,自小读书习字,但也不过能做一两首打油诗罢了。
说句丧气的话,这二十几个人里头,除了东道主的方俊杰能勉强能做一做文章,京城来的方四公子还摸不清深浅,在场也就吴家大姑娘汪三姑娘几个姑娘家诗书不错。
喝酒斗诗说得好听,不如直接叫他们出丑!
可汪三姑娘是这帮人中身份最重的。她正一脸欣然,谁也不好扫她的兴。方俊杰没说话,汪三姑娘骄矜地瞥过来一眼,眸中意思明确。
方俊杰头疼,这姑娘看似话不多也好相处,却着实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那次聚会请了她,她都要旁人捧着,且必赚回一众赞叹才罢休。不过今儿可不能依她,他身边还坐着一位祖宗!
“四公子以为呢?”
方俊杰扭过脸,询问方信尤的态度。
一片红色梅花瓣粘在他鬓角,叫他冷硬的面容莫名染了一股艳气。他很无所谓,左右他就是不会,在场也没人敢勉强他作诗。
“你看着办。”
随口一句,汪三姑娘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上首的高大青年,眉梢眼角都挂着丝丝欣喜。徐皎然静静地从旁看着,颇觉得有趣。
少女慕爱,当真可怜可爱。
一阵梅香扑鼻,徐皎然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元玉密切关注着自家主子,稍有不对就上前询问。旁边方俊杰察觉,低声询问是否哪里不适。午时还有酒宴,若是不胜酒力,后院备了厢房可供休息。
“不必,”徐皎然的酒量不浅, “只是有些头昏,并不碍事。”
方俊杰弯了弯眼角,转头命人拿纸笔。
徐皎然渐渐感觉到身上不对劲。她又晃了晃脑袋,天旋地转。一手撑住额头,她转头唤了声元玉。
元玉立即膝行上前扶住,转头问身边伺候的方府下人厢房位置。
“徐姑娘莫不是不善诗文,装醉脱逃吧?”吴家姑娘立即看过来,朗声笑,“才三杯果酒而已,这就不胜酒力了?”
以帕掩唇,她咯咯地娇笑了起来。
方俊杰见状顿时一喜,成了?!
怕药效发作起来露馅。他连忙打断旁人接话,招来两个丫鬟帮忙扶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游戏也就图个乐子罢了,吴姑娘何必较真?”
见吴家姑娘还要开口,他瞥过去一眼,眼中不乏警告之意。
瞥了眼汪三,吴家姑娘悻悻地闭嘴了。
后院厢房离梅林有些距离,被扑面的凉风一吹,意识又清醒了些。才三杯酒水,以她的酒量连微醺都不会有。徐皎然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但脑子已然昏沉得思考不得,张口都难。
厢房这边十分清净,穿过月牙门进来,私下里寂静无声。
方府的下人将人扶进了左手边的第二个屋子,里面熏了香,烧了地龙。进门一股子热浪涌上来,扑到人脸上。没一会儿,元玉就折腾地出了一身汗。小心地将自家主子扶上床榻,徐皎然已经阖上了眼睛。
元玉细心地帮她脱了大麾、兜衣和鞋子。
盖上被子之前,又摸了徐皎然的里衣。黏糊糊的,喝酒发了汗,背后有些汗湿了。自家主子是最爱洁的性子,绝不能忍受身子不爽利。元玉去外间儿看了眼,方府的下人已经下去了,门也顺手带上了。
跺了跺脚,暗骂这府上人不会伺候,又回了里间儿守着。
屋外似乎有人走动,元玉警觉地一抬眼,伸头去看。
就看到几个下人,正低眉垂眼地匆匆从窗户经过。元玉心道这屋里香气怪熏人的,开着窗味儿还这般浓。
搬来一个小杌子坐在床边,此次来做客,徐皎然只带了她一人进内院。见自家主子不舒服地翻身,元玉便就想去取热水,又不敢放醉酒的徐皎然一人离开。她出去看了下,这个小偏院里没下人守着,想叫人都难。
屋里越来越热,徐皎然脑门开始发汗。元玉拿帕子轻轻擦拭着,不放心又伸手去摸了摸徐皎然后背,里衣全湿透了。
到底习惯了徐皎然的规矩,她帮徐皎然擦了擦,出去寻人送热水来。
或许熏香有安神之用,又或许是醉酒醉得厉害,徐皎然此时已然睡熟。元玉轻声唤她,她只不舒服地蹙了蹙眉,扭脸又睡过去。
想着快去快回,元玉攥着手,匆匆离去。
她人一走,隔壁的屋子门就从里打开了。一个身姿颀长的青年悠然地走出来。白玉冠束发一丝不苟,侧脸刀削斧凿,英气逼人。他冲身边两个小厮昂了昂下巴。两小厮嘿嘿一笑。
矮着身子窜出去,两小厮一溜小跑,冲去小院的门口处把守着。
方信尤背着手,推开了隔壁的门。
内室的床榻上,徐皎然不止在发汗,呼吸都渐渐灼热起来。
她皱着眉,意识不清醒。血液里好似有小虫子在爬,又热又躁,扰得她身上一阵一阵地麻痒。徐皎然还不曾有过这般感受,焦躁地在榻上翻来覆去。浑身滚烫难忍,手便不自觉地便扯开了衣领。
一阵清凉从领口窜过,好受了些。
元玉走之前只为她解了大麾,衣裳还紧紧穿在身上。她闭着眼,一手拽着衣领扯开,不一会儿衣服就被扯得七零八落。
香炉顶上冒着袅袅青烟,屋里熏香的气味十分浓厚。
方信尤迈着长腿跨进来,关上门,咔嚓一声上了栓。而后施施然走到香案边,上面摆着一壶好茶。大约放了些时辰,茶水已经凉了。
他翻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凉茶,浇熄了香炉。
珠帘里头,那难得一见的美人正在帐中低低地喘息。方信尤弯了弯嘴角,一手挡开珠帘,大步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编编来通知了,明天入v。
到时候会三更,请宝宝们一定支持啊!!!(?_?)
第24章 [此章节已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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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羞愤的蓝眸少年
听说徐皎然竟然中了招, 赵瑾玉惊奇又有些想笑。
原来年少之时的徐皎然与他记忆里的人还相去甚远,她此时会疏忽大意, 也会被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给糊弄了。屋里的低魅的男声不绝于耳, 赵瑾玉摸着下巴,浅浅地笑了起来。
“看来药物很烈啊……”
此话一出,元玉等人的脸全黑了。
赵瑾玉不理会众人的怒目而视, 慢吞吞走过去,竖着耳朵听了会儿。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似得, 嘴角越勾越大, 竟十分畅快的模样。
而后丢下一句, ‘姐姐真厉害’,施施然转身离去。
转过头与远兰面面相窥,元玉的脸直接由黑转紫了。
“她这是什么态度?”瞧热闹?她十分不满赵瑾玉的态度。不过再三被徐皎然告诫过, 如今也不再表现太多敌意。
“别管她, ”远兰垂着眼帘, 一丝不苟地守着门,“约莫明日起,阿尔列就该搬进东院。不若先去西苑交代一声,等主子醒来定夺。”
徐皎然的性子几人都知道, 元玉叹了口气, 不忿:“这小子走大运了!”
长雷抱着长刀面无表情地蹲在屋顶, 对底下的谈话完全不感兴趣。左右不管徐皎然受用了谁, 搬进搬出,他的主子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方四公子与徐皎然的提前离场,令赏梅宴失了味道。
汪三姑娘就奔着方信尤来的。
四大家族方家本家的嫡四公子, 二十二岁未婚配。除却性子高傲, 养了几个通房丫头红颜知己外, 他无妻无妾,膝下无子,真是再好不过的良配。如今方信尤不在,余下些歪瓜裂枣,汪三是连最爱的喝酒斗诗都兴致缺缺了。
方俊杰将将好安抚住祖宗,这边对着汪三的冷脸,心口直发堵。这叫什么事儿?好好的一桩事儿被弄成这样!
接二连三地被人询问,他也不伺候了。
刺史又如何?他堂堂方家子弟,难不成还怕她一个汪刺史?“汪三姑娘,四公子身子不适已回府休息,午宴不回。你还有何要问的?”
“徐姑娘呢?”
汪三见他看穿了,臊红了面颊不依不饶,“她不会也回府休息了吧?才三杯果酒能有什么不适?”想着方信尤对徐皎然的另眼相待,突然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她总疑心两人私会。
提起徐皎然,方俊杰的脸发黑,硬邦邦地答道:“自然也回府了。”
“怎么会这么巧!”
汪三可是把自己的婚事赌在方信尤身上,顿时不高兴了,“她起先不是说去小憩片刻?怎地才没一会儿,就变成回府了?方俊杰,你莫不是在诳我!”
“就是回府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是事实。”
说罢,看也不看急眼的汪三姑娘,扭头就走。
汪三被气了个仰倒,她不过问几句罢了,这个方俊杰什么态度!
赏梅宴不欢而散,方信尤这头请来了大夫。面上的伤虽难看,却没伤到骨头。大夫被一众下人不错眼儿地盯着把脉,脸皱得跟橘子皮似得。
须臾,他摸着胡子开了口:“除了外伤,没伤到五脏六腑。”
府中下人大出一口气。
方信尤的贴身小厮一个叫清风一个叫朗云,此时自觉一条小命保住了,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朗云就是那小圆脸,平素就属他话最多。他立即上前,询问外伤药如何医治。又说了自家公子的习惯,味儿必定不能苦,叫大夫看着办。
大夫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得吹胡子瞪眼:“药哪有不苦的?若是不愿按老朽的规矩医治,你门另请高明。”
朗云还要再说,床榻上方信尤嫌他聒噪,淡声制止了。
老大夫这才一哼,上去检查方信尤的伤。
胳膊折了,但也没太严重。听说是被人打得,想来动手之人知道分寸并未下死手。老大夫眯着眼慢慢地摸索,直到四公子脸都青了才慢吞吞地松了手:“伤也不重,吃几贴药,再养两个月便能好。”
而后不管那朗云喋喋不休,开了药箱,提笔写了两个方子。
“一个内服,一个外敷。”
将药方递给就近的丫鬟,老大夫抬了抬眼:“切记这段时日胳膊别碰水,也别在磕着碰着,好好养。”
清风送老大夫出去,朗云则留下伺候。
“公子,那姓徐的女子竟敢对您动手,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自家公子长这么大,连方家家主都没碰他一根手指头,今日却被个不识货的乡下商户女给打折了胳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方信尤歪在榻上,冷冷地掀了眼皮子:“你预备如何?”
“打断腿,将公子今日所受之苦如数奉还!”
“滚!”方信尤怒起,脸沉下来。
还以为他说什么好话呢,糊涂东西!
清风送了人回来听到公子发怒,暗暗给朗云使了个眼色。眼睛被狗吃了,没瞧见他们主子还没将人吃进嘴里么!还打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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