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初初很快被桌边的钥匙环吸引了注意,确切地说,是钥匙环上的那个银色小鱼挂坠。
银白弯曲的纹路,活灵活现,小鱼的尾巴弯曲挑着,款式很特别。
记忆从心底沉寂的角落瞬间涌上来。
几年前,在培训班搭档的时候,她曾在那个一身黑色装扮的男人手里,见到过小鱼挂坠。
连鱼尾右侧的小小磕碰都一模一样。
“……”
黎初初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去看给她摆放一次性餐具的沈明时。
似是察觉到她直愣愣的目光,他侧脸看过来,逆着灯盏亮光,只有眼睛清晰可见。
这个眼神,跟记忆里戴着帽子阴影下的那只开了胶露出原形的温柔眼睛重合。
她鬼使神差,伸手过去,将他脸上的遮挡从耳边摘下一边。
口罩摘落的瞬间,沈明时好看的整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黎初初咽了下,忙试图找回平静,道歉解释:
“对不起,我……”
“我想问,那个小鱼吊坠,一直是你的吗?”
“怎么?”
他疑惑,似是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微颤:“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黎初初顿了下,轻声补了句:“是很重要的人。”
沈明时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挑了下眉。
她忽然觉得自己脑袋是秀逗了,怎么可能是他。
记忆中的月亮哥哥从没开口说过话,大概率,也许,是个哑人。
“那个人跟你眼睛很像,也很温柔,但是不会说话。”
“是么。”
沈明时倏然笑看下,抬起眼尾,很温柔看着她,说:“那个人是谁,月亮哥哥吗?”
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月亮哥哥这个称呼。
黎初初脑子瞬间就更乱了,她再没办法心如止水,问:“你怎么会知道月亮哥哥。”
小太阳这个称呼是形容桑易白,除了桑易白本人,她和乔南,还有挺多人能猜到。
而月亮哥哥的称呼不同,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甚至乔南连听都没听她提及过。
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月亮哥哥本人,也是知道的。
在那个清凌凌的月色底下,他笑着点头应允了这个四字称呼。
沈明时为什么会知道?
黎初初诧异的几秒间,一个猜想冒出来。
对此,沈明时笑,散散淡淡的,倒不是刻意隐瞒什么,只是与她两年前再重逢后,她一直高调感谢桑易白,月亮哥哥作为过去的同班搭档,好似并不重要。
“不如你先吃完饭,我再说给你听?”
他闲散靠在桌边,眼眸带温和的笑,似乎还是比较想看她吃饱饭。
“……”
黎初初只好坐下,胡思乱想吃了几口,算是完成任务:“可以了吗?”
沈明时觉得不够,又俯身过来,亲自喂了几口,才满意放下。
黎初初擦了擦嘴,“你说吧,关于怎么知道的月亮哥哥。”
她之前的猜想随着他的回答,应声成真。
“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不是两年前的颁奖典礼,而是更早。那时候我在雪山拍戏太久又连轴转生了病,嗓子暂时说不出话,不想闲着,就去了钟教授的培训班。”
话说到这,一切就清晰了。
这个事实的冲击对于黎初初来说,是意料之外,并且从没想过的。
不是没有过怀疑,因为感觉和味道上,确实有相同的地方。
戴着帽子口罩不以真面目示人,也确实符合做艺人的表现。
但问题就在,她一直把戴着帽子口罩的月亮哥哥当做不会说话。
忽然的事实说出来,饶是她接受力再好,也忍不住恍惚片刻,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可惜,没成为你的小太阳,”沈明时唇角扯了下,语气挺遗憾:“只是个月亮。”
他当真是副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的模样。
◉ 第三十三章
总觉得心底有话, 不吐不快。
黎初初还是决定问出来。
她看着他,缓慢地开口:“你病养好了,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理解。可为什么……连联络方式都没留下,就那么干干净净地消失了?”
她原本一直觉得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
没人在意自己的感受。
然后, 在那个最无助的时刻, 温柔的他作为搭档,像是从天而降, 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排练选地点,他会尊重她的意思, 被同学排挤惹哭, 他会眼里盛满关心, 蹲在她的面前帮擦掉眼泪。短短的十来天,她跟他经历许多,也帮过他,原以为关系已经算是搭档以上的亲近, 但忽然间,他就消失了。
什么都没留下。
从姥姥家搬到郑琴给她租住的单人房后,黎初初不死心, 又去培训班等过一次,依然没任何有关于他的身影与消息。
就好像。
温暖的人从天而降,消失的时候,也会毫无预兆。
上天是公平的, 只不过是收走了那份美好又短暂的礼物。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这么理解的。
经过这么久, 遇到沈明时, 喜欢上他, 她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忽然发现曾经少女心懵懂的月亮哥哥是他,她就很想问清楚在心里扎根的疑惑。
听到这话,沈明时蹙眉,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黎初初抿了下唇,重复:“为什么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察觉到她声音带了些微颤的哽咽,沈明时眉心更紧,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怎么会。我离开的那天,你请了事假,虽然没能当面告别,但我写了卡片和联系方式,就放进了你的储物柜。”
说完,他问:“难道你没收到?”
“……”黎初初怔愣之后,脑袋有点乱,为了弄明白事实,她跑进卧室,从最靠里的抽屉里,拿出那张保存很好的卡片。
正面是满满的黑色碳素笔留下的字,背面印着“未来可期”四个字。
看见曾经留下的卡片在这里,沈明时的神色顿时放松了些,他笑了下:“这不是收到了?”
“……”
诧异过后,黎初初这下全明白过来,以前某个被忽略的点,就闪过脑海,难怪那时桑易白问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她回答是卡片上的话很温暖,桑易白会明显怔了一下。
如今想起来,桑易白的反应,不像在回忆卡片那件事,倒像是真的一无所知。
她想起那个夜,清凌凌的月亮。
男人眼神很,蹲在面前,温柔的像虚幻。
后来,在她认知里,似乎确实成了虚幻。
不告而别。
也没留下半张字条。
她以为,依照自己跟这个人的接触,他温柔细腻的性子,不会只言片语不留就离开。
黎初初想过,但想不通。
如今,一切就连贯起来。
所以说,小太阳其实,就是……月亮哥哥。
也就是沈明时。
令人意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事实。
盯着沈明时的脸,须臾,黎初初垂了垂睫毛,想到自己追错了两年的小太阳,简直蠢到无可救药。她耳朵和脸都有点发烫,心底悄悄泛起难以名状的情愫,坦白说:“不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就是我误以为那些是桑易白留下的,所以才决定喜欢他。现在不是了,原来我喜欢的,好像来来回回,都只有你一个人。”
沈明时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略显旧色的卡片,从旁边的笔筒按出碳素笔,唇角翘了起来,颇为愉悦地认错:“怪我没写全。”
说完,他在最后的空白处补上了署名——沈明时。
一模一样的字迹。
黎初初看着那些字。
他的字是她见过最漂亮的,飘逸、刚劲,笔梢又好似带了点小温柔的意思,越看越是喜欢。
而后,沈明时抬眼,眼里带了点玩味:“认错了小太阳,怎么补偿我。”
黎初初觉得好像也合理,她认错人在先,不过……桑易白怎么能骗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点。
她正自顾自出神想着,沈明时已经凑近她的脸,眼神微暗:“要不就简单点,亲一下?”
黎初初咬了咬唇,随后红着脸点头,他的唇便落下来。
触感清晰,缠/绵温热,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唇上游移。
像是渴了许久,却还要克制,唇边徘徊,手却覆在她的脑后,将她摁向自己的包围里。在她不自觉迎/合,环上他的腰,轻轻/喘了声后,他指尖的力道不由自主重了些,将她的下巴捏了下,撬开她的牙关,更深地缠在一起。
气息滚烫,彼此间不管从亲吻还是身体,好像都没留一点缝隙。
情/欲渐浓,没半点掩饰。
黎初初头皮微微发麻,兴奋与喜欢一起作用,让她彻底软在了他怀里,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
沈明时长长地深呼吸,而后宣/泄般轻咬了下她的唇,停下了动作。
他的手掌照旧在她的腰后,没有摸上去半分。
珍视极了。
“什么时候回比赛园区?”沈明时偏开唇,鼻息热,落在她的下颌。
黎初初呼吸依然还不太稳:“明天吧。”
手上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惊鸿》决赛日期迫在眉睫,要赶回去准备最终舞台表演了。
沈明时“嗯”了一声。
此刻,两人的姿势已经从站着亲吻,变成了坐着,黎初初就坐在他的腿上,能感觉到他某处的生/理变化,心里被撩得痒痒的,赶紧转移注意力:“对了,我有东西送你。”
她从他怀里起身,再次跑进卧室,把床头柜的戒指盒拿过来。
打开之后,就要给他戴戒指。
看到戒指后,沈明时却笑了,抬手,配合:“嗯,宝贝儿你这是向世界宣布,已经占有我了。”
“也没完全公开宣布,就是……”她说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让太多女人惦记你。你戴着戒指,证明有女朋友,对她们也算是种提醒。所以,除了洗澡和必要场所,不要摘下来。”
右手中指,表示正在处于热恋期。
“好,都听你的。”
沈明时虽然不习惯戴戒指之类的饰品,但黎初初开了口,他唇边噙着笑答应。
戴好之后,他又将那枚女款的戒指拿起,低眸,神情一改刚刚的玩笑,托住她的手指,真挚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这不仅是枚情侣戒,还是订婚戒指似的。
黎初初很在乎和沈明时在一起的平稳,她怕桑易白的纠缠会有影响,就明明白白地说:“以前我为离小太阳近些,特意租了桑易白邻居的房子,现在虽然我不住了,但我妈在住,今天还打电话过来,说是对门邻居送了一箱澳洲芒果。已经退回去了。完全断了他的念想,可能需要时间。”
“还真像癞皮狗。”沈明时温和着语气,给予最合适的评价,而后问道:“这里呢?桑易白知不知道?”
黎初初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好像提过这里。
她咬了咬唇,点头,小声:“应该知道。”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也许他不记得。”
毕竟也就是随口一提,不记得也是有可能的。
沈明时没关心桑易白记不记得,而是觉得对方会给她添不必要的麻烦:“要不要换个地方,搬我隔壁住?”
闻言,黎初初一愣,随后眨眨眼:“你隔壁在出租吗?”
“嗯,只对你出租,因为隔壁也被我买了。”
“……”
这意思好像是想做她的房东。
黎初初本就有点在意桑易白的纠缠,再加上今天知道了桑易白冒充小太阳的事情,她还真想搬个新住址了。
沈明时看着她,又悠悠说了句:“不过,等将来你嫁给我,就都是你的,从我的人,到我的所有。”
黎初初脸再度热起来,总觉得……这人在若有似无的勾引自己。
“等比赛结束吧。”思考了会儿,她也有了决定:“不白住,会给房租。”
沈明时只听进去了她的前半句。
其余的那些,完全不在乎。
他眼眸里的笑意温柔,蛊惑地勾人,只道:“你肯来就好。”
时间不早,沈明时看她老实吃了饭,目的达到,也就心满意足。
“我送你下楼。”黎初初拿了外套,刚想穿上,就被沈明时说不用,伸手将她抱了下,推回到屋里。
他笑:“你要送我,我还得再送你上来,要是真舍不得我,那我——就不走了?”
“不是还得回比赛园区么,选手们需要你。”
黎初初脸红着说出这个理由,她是害怕他今晚真在这,自己会因为心动喜欢而整晚失眠,影响到明天回归园区的状态就不好了。
“晚安。”
沈明时又搂着她,亲了下额头。
黎初初也依依不舍,看着他,挥挥手告别。
外面的天色已经如墨一般漆黑了。
秋天的夜,风也裹了几分寂静的凉意。
沈明时从楼里出来,他坐在驾驶座把窗户降下来,手肘搭在窗户上,没立刻走,而是细细默数了一下楼层,视线最后停在黎初初所在的那扇窗户。
直到几分钟后,灯暗了。
沈明时才低下眼,想开车回去,动作被一通电话打断。
是今天的寿星,江沅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略吵闹的音乐,还有江沅的声音:“以为你去厕所了,怎么走了啊?席知州陪老婆不来,你也先走?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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