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朝只有一位皇后,宫里并没有其他妃嫔,只有些唐灵手下的女官,都极有眼色,不往帝后身边讨嫌。
听闻前朝的皇帝,沈闵钰那位父皇,出门几步便有想飞上枝头的宫女邀宠出头,这位皇帝也来者不拒,后宫淫.乱无比。
前朝后宫的缤纷,唐灵是感受不到的,他们俩走到枢机堂门前不远,唐灵眼睛好,远远就看见熟悉的人影。
唐灵驻足了一会,转头说道:“你看看,十娘被你教的,老气横秋。”
沈闵钰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摸了摸鼻尖:“朕是为她好,君子喜怒不形于色,不溢于言表。朕看她现在稳重自持,胸有城府,有什么不好的。把昭儿交给她,朕也放心。”
唐灵念叨:“老古板教出小古板,小古板教小小古板。”
沈闵钰被她逗笑,忍不住给自己辩解道:“朕看昭儿自己也挺乐意学的。”
沈昭,大名昭,小名圆子,现在发育得不错,是个名副其实的圆子了。
唐灵想起沈昭从早学到晚的课业,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像你?”
沈闵钰牵起她的手,慢慢说道:“像你才是,聪明。”
唐灵抬了抬眉毛:“我怎么觉得你说话这么不中听,好像在说反话。”
“怎么会?”沈闵钰义正言辞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这俩小孩,倒是有趣,当初谁也看不惯谁,现在倒是情好日密。”
唐灵果真被他转移的注意力,看向那边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
沈厌正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似是枝条,指尖穿梭,好像在编东西。常意站在他旁边,一手拿着笏板,安静地在旁边等着他。
但他手实在不巧,最后只编出来一个歪歪扭扭的圈,拿在手里。
唐灵眼睁睁地看着沈厌将那丑丑的圈圈放在了常意的头上,被常意用笏板在胳膊上打了一下,看口型,大约是骂了什么。
两人也是抬手间门手起刀落的人物,却幼稚得不如沈昭这个小孩。
唐灵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感情这事,谁知道呢?你当初不也嫌弃我不懂事,是个孩子吗?”
准确来说,是她想利用沈闵钰掌权证明自己,而沈闵钰也怀疑不信任她,他们俩成婚,本是一场交易。
但谁也说不准,真心会何时交付。
沈闵钰顿觉冤枉,连自称也不说了:“我何时觉得你不懂事了,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是非……”
唐灵挑眉,一手捂着耳朵,假装不想听他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又变回了皇后娘娘贤淑端庄的样子。
常意和沈厌看到她,拂衣向他们二人行礼。
沈厌手编的花环还戴在常意头上,和她一身端庄的朝服相比不伦不类。
唐灵把她扶起来,挽住她的手。
她扫了一眼皇帝,又看了眼沈厌,突然灵机一动,温柔地开口。
“十娘,你今晚就留宿我宫里吧。”
常意不明所以,但对唐灵的话没什么异议,乖巧地点了点头。
唐灵挽着常意的手,两人走在前面说起了话,留下君臣二人面面相觑。
沈闵钰:???
沈厌:???
第78章 番外-婚后日常
常意和沈厌要成婚, 张辟自告奋勇要来侍奉常意。
当然,毫不意外的,被常意拒绝了。
常意和沈厌身边都只有下属, 没有奴仆。
最后还是皇后出面,让常意收下了几个侍女。
不说别的,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独, 这么大宅子里, 只有扫撒杂役和几个婆子怎么成,都要成婚了, 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反正都是要人伺候,找个熟悉的总比不熟悉的好。张辟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入了府,和皇后点的几个丫鬟一起。
和她一起的这几个丫鬟, 都是本来要进宫的宫女, 经过重重考验, 容貌姿态都比她这样平凡到一眼就望的人胜出不少。
但四下看去, 只有张辟一人看上去满怀期待。
那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走出一个, 戳了戳她的胳膊说道:“你怎么这样高兴?”
张辟低眉顺眼:“要伺候小姐,我当然高兴。”
那些丫鬟面面相觑, 思忖了一会,试探道:“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着常意还没成婚,她们又没见过常意, 只好跟着张辟称呼小姐。沈将军她们都是听说过的, 听闻三头六臂凶神恶煞, 听上去就让人两腿打颤,她们被点到这儿,已是心如死灰。
以她们的身份, 还没见过常意,但能降住沈将军这样的人,想必也不.良善,她们都有些担心以后的日子。
张辟挑挑眉,看出她们的担忧,说道:“小姐是个极好的人,从来不难为人……放心吧。”
以这两人的作风,大概是不会管她们的,更别提像一些小姐少爷一样难为人了。
听“过来人”张辟安慰了一番,她们惶惶不安的情绪好了一点。
过了一刻,才有位管事的过来,慢吞吞地给她们安排了住处,也没安排什么活,只是让她们洒扫院子。
她们被安置在将军府,却一连几天都没见到沈厌的人。
直到大婚那几天,她们才忙碌起来,也比其他地方的活轻松许多。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个地方的另一个主人。
正如张辟所说,常意看上去极好说话,慢条斯理,入了府也根本没有管她们,更别提为难了。
大婚第二天,张辟进屋子为常意洗漱,她大概也算常意的半个陪嫁丫鬟。
她自封的。
日上三竿,常意才许她进来,并且已经穿戴整齐了。
张辟有些奇怪,平时常意也不是不习惯人伺候穿衣,怎么大婚后反而这样拘谨了。
常意坐在梳妆台前,有些疲倦地支着头,听到她进来了,淡声说道:“梳得简单些。”
“是。”张辟应声,走到她身旁,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但她还长了双眼睛,不想看也得看,刚捋起常意的长发,她就瞥到了青丝下修长的脖颈上布满的红痕。
像是被人一点一点咬出来的,一直伸延进被理得整齐的衣领里。
张辟举着梳子的手愣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为常意梳理头发。
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有千百辆马车飞驰而过,神游天外。
张辟已经很努力地在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她的头发上,但眼神仍然忍不住飞到常意的身上。
袖子……露出来一点,手腕怎么红了一圈?
常意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张帕子,细细地擦了一下指尖,昨晚浑浑噩噩睡了,自然没空处理。
张辟好奇地用余光看了一眼,指缝里怎么有血?
她脑子笨,百思不得其解,瞥到常意身上的红痕,突然灵机一动,豁然开朗。
――这不就是在沈将军身上挠出来的吗!
常意问道:“梳好了吗?”
张辟立刻收起所有好奇,回道:“梳好了。”
她按照常意吩咐的,梳了个宽松简单的款式。
张辟放下梳子,小心询问道:“要是出去,可是有点不庄重?我再添些头饰?”
常意摇摇头:“就这样吧,我今日不出门。”
荣朝本没有婚假,顶多大婚第二天早晨宽裕些时辰,但皇帝额外给她放一天假,她自然不会推辞。
常意在府里走了一圈,看了会账本,又去了书房看书了。
沈厌虽然不在,也没吩咐过下人什么话,但常意在府中行走依旧无比顺畅,无人敢拦。
常意在沈厌的书房里看了一圈,实在没找到些什么书打发时间。一面柜子里只放了些纵横兵法,其中还有大半碰都没碰过。
笔墨纸砚个个都是崭新的,唯有桌子上甩着的一把断刀是用过的,都积了一层灰,也不知沈厌在书房里都做些什么。
常意铺开纸墨,索性开始布置沈圆子的课业。
有个门童进来送了叠请柬。
常意拿起一本,随口念道:“右谨具呈,中大夫侍者……林家的请柬么?”
门童解释道:“这是林家夫人在家办的雅宴。”
官不大,但也算是京城贵妇里的一员。
京城妇人间的交际地位,往往仰仗维系于丈夫和婆家的地位,她与沈厌成婚,不管她们是否真心,都要向她递来请柬,以示态度。
彼此联系、交好,获取消息,是有别于朝廷的另外一套政治圈子,并不比明面上的交锋简单多少。
但不是她想费心思的地方。
常意轻轻一笑,将请柬搁回去。
门童试探地问道:“大人,这些……怎么回?”
常意回他:“先搁置着,若是沈厌想去,也可以让他去。”
这便是全都回绝的意思了。门童不敢搭话,原封不动地拿着东西退回去了。
刚走不久,门童又一脸为难地跑了回来,张口报道:“大人,封大人来访。”
“倒是稀客。”
常意也觉得府中有些无趣,就是不知道封介为何会在这时拜访。按照他的稳妥脾性,是最不可能上门来拜访她的人。
她到了前厅,便看见封介站在里头,连椅子也不坐,看来确实是有事前来,不是像程系琅那样闲着没事干的。
封介看到她,先是恭喜了她大婚。
常意看他面上眼里都藏着事,还要和她客气的样子,挑眉说道:“你若是火烧眉毛,不妨直说。”
封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代人来向你贺新婚的。”
他说完这一句,又缩了缩手,不开口了。
两人都未开口,沉默了片刻。
常意瞥了他一眼,说道:“代谁?常熙回么?”
封介愣了愣,点点头:“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他都没想到常意能说出常熙回的名字。
自从常家被流放陇右之后,常熙回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京城过了。当年也是个风姿飒爽的少年,被家族连累,连封介也很是唏嘘。
常意淡淡道:“侯星托你来的?”
“对对。”封介这下是真佩服常意,这女子怕不是有什么读心秘术,下次程系琅神神叨叨说她会巫术,他再也不嗤之以鼻了。
“那小子,他不敢见你,非要托我来。”封介说道:“我也不敢在你大婚那天说,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这个祝福,不敢早也不敢晚。”
他递过来一个匣子:“你自己决定吧,若是你不想要,觉得晦气,我便带回去,如何?”
封介虽然嘴上说着是受侯星所托,但眼里的关心也是真的。
常意神色没什么波动,只是接过道:“劳烦你了。”
封介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要告辞。
常意也没拦他,坐下要打开匣子。
张辟谨慎地说道:“还是让我来吧,万一……”
常意莞尔一笑,并没否定她的说法,将匣子递给了她。
张辟一打开,最上头便是一封信。
常意接过,里头是常熙回的字迹。
果然开头是祝她新婚,应当是听侯星说的。常熙回笔墨迂回,都是些高兴祝贺之词。后面提了些,他们在陇右,常笑莺也变得听话懂事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刁蛮的大小姐了,听闻她成婚,还为她绣了贺礼。
匣子里信的底下,就是一副简陋的百喜图,绣工不比绣娘,但也比常意好得多了,看得出来绣者费了些心思。
常意看了一眼,说道:“收起来吧。”
沈厌恰好这时也下了朝,正进了府。
这个点,才散朝不过片刻。
常意看到他:“别的人还没走到皇城门口,你都回家了。”
沈厌身高腿长,几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起来,回答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我新婚。”
常意被他迫不及待地抱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不如举面旗子,在京城绕一圈,好让所有人知道你新婚了。”
沈厌抱紧她,埋在她颈窝轻声说道:“昨天不是已经做了吗?”
常意难得被他噎住,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她竟然无话可说。
沈厌能目无旁人地抱她,常意却不行,用手肘推了推沈厌的胸膛,不出所料,是推在铁板上的感觉,沈厌被她推了一下,也毫无知觉,纹丝不动。
常意只好说道:“还有人在,你要发疯,回屋发疯去。”
沈厌抬眼,张辟立刻退了几步,识眼色地小声说道:“奴婢先退下了。”
沈厌动了动手臂,将她换了个位置抱在怀里,冷淡道:“没人了。”
常意被他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伸手扯他表示不满。
她以毒攻毒沈厌也不松手,她捏住沈厌一边脸,沈厌就低头亲她另一边脸,几番下来,常意被亲了好几口,脖子上都又多了几个红点,沈厌却像黏住了她似的,怎么也放开她。
常意都要怀疑,如果不是今天还要上朝,他大概是要黏她一天的。
沈厌抱着她进了房,刚把她放在榻上,按着她脱了鞋袜,就被她踢了一脚。
常意坐在榻上看他,淡淡地说道:“我昨天不是说了,今天你去别的地方睡去,别和我待一个屋。”
沈厌没说话,握住她踢过来的脚踝,一向冷淡端着的脸上,无端给她看出了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沈厌的脸着实好看,稍淡的瞳色装起委屈来也是得天独厚,常意几乎要被他精怪似的脸迷了一瞬。
感觉到脚踝上温软的触感,常意骂了一句,往后缩了点:“你还碰,今天你装什么也不行――”
她索性把被子都裹到自己身上,背对着沈厌,不去看他的脸。
沈厌便半蹲在榻旁,捻起她从后泄出的几缕青丝,也不愿意走,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摸她的发丝,一根一根数过去。
常意熬不过他,卷着卷着就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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