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物名为七宝护心鉴,乃是为父当年下沧海,从一处上古应龙尸首鳍下寻得的一块逆鳞炼制而成。龙族逆鳞无坚不摧触之必死,往往都是护着本体最为脆弱的所在。从前这护心鉴曾数次护住过为父全身最脆弱的心脉处,如今我将它赐给你。”
那护心鉴是曙阳靠着自己本事获取的天地至宝,从前保护的是他浑身上下最为脆弱的心脉,可如今曙阳将这七宝护心鉴送给宁宸。
其中的寓意不难推测,现在在曙阳心中,宁宸这个儿子才是他最紧要也最柔弱的存在。
宁宸没有推辞默默将那护心鉴贴身放好:“多谢父亲。”
…………
另一边云瑶已经离开了蜀国,修仙界五大洲地大物博,蜀国在西洲也只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型国家。
她一路向着碧风城的方向行去,因为没有曙阳带着她御风飞行,云瑶这次行走的速度不快。等到她再次抵达顺天河河岸之时,那个她原本以为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着已经心灰意冷的青年,正颀然立在一艘灵船之上,嘴角含笑对望着自己。
“师娘!你果然会经过此处,我到底没有猜错。”
宁宸和往常一般,起身款款降落到云瑶身边,那熟悉亲近的语气和神态,就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纯稚懂事的少年。
“你在这里等我么?”
宁宸:“是呀,我脚程比师娘要快些,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日了。”
“你等我做什么。”云瑶撇过头,不大自然地问宁宸,“你可见过曙阳……”
宁宸回答:“见过了,想必师娘现在也知晓,我和师尊原来是失散多年的一对父子。师尊自己已经先行去往神魔道,如今师娘一个人,还是由我来陪着你吧,一路上 也安全些。”
“我有不死鸟一起,不用你陪。”
宁宸抿唇:“灵兽是灵兽,我陪着师娘是我自己的心意 。”
那天还可怜兮兮地哭着跑出去,云瑶属实没想到宁宸怎么快就来找自己了。
云瑶还不知道宁宸和曙阳之间说过什么,便扯着曙阳那座大旗来赶宁宸。
“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我既然已经要选你师尊不选你,你便离我远一些,朝着自己的康庄大道上去。”
宁宸早已今非昔比,闻言心头的底气倒是足足的:“师娘心里还念着我那师尊?你恐怕不知,他对你的情意可还不如我这个半道认回来的儿子多呢!师娘,你以为我是为何那样轻易就张口唤他父亲?”
“为何?”
难道不是因为男主为人正派心思纯善,得知了当年的事后,并不多怪曙阳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父亲,两人这才顺顺利利地相认?
“师尊希望听我开口叫他一声父亲,我虽然最后是照做了,但这是有条件在的。我问师尊爱侣娇妻和失散亲子之间只能选一个……这我原本也无什么坏心眼,只不过是替师娘你辨别一二他对你的真心。
可谁知,我师尊想都不曾多想,就答应以后不再与你往来!他选要我这个老大的儿子也没选你,可见他对你绝比不上我对你之真心!师娘,以后你也该放下了。”
宁宸自得地将这血淋淋的事实给师娘摆出,最后还勉强压住自己嘴角翘起的弧度,假模假样地劝云瑶放下这一段情。
云瑶听完宁宸的这段话,似笑非笑:“这么说来,你是因为我,这才认了曙阳为父?”
“嗯。”宁宸不以为耻,反而觉得自己当时怒发冲冠想出的这个条件简直妙极。
比起叫情敌一声父亲,他更受不了唤心爱之人小娘。
“哦,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云瑶忍住笑。
本来她就已经事先拒绝了曙阳的示爱,哪里又有曙阳从中两难做决择的机会。
傻小子,被自己父亲卖了都不知,当真是白给人做了儿子。
宁宸悄悄观察云瑶的反应,却不见她脸上有多少难过愤怒的神情,察觉出了点不对劲,问她:“师娘你不难过么?”
“难过啊,”云瑶随口晃他,“可师娘我到底比你经历得多些,大多心事都只往肚子里咽不轻易示于人前。不像某些人,情路稍稍不畅碰壁,就哭着冒雨跑了出去,叫人拦都拦不住……那夜你去了哪里?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宁宸开始还皱着眉头,可听到后边却轻笑出声,凑近了低头问她:“师娘这是在担心我?”
云瑶清咳一声正色道:“不过就是问你一句罢了,这也是看在你是曙阳弟子的面子上,怕把你气死担了孽障。你如今已活蹦乱跳地出现,我看也是无多大事的。”
宁宸当时的心确实已经是疼得死去活来,在乞丐养父坟前那几日每日只能靠些粗制劣酒来麻痹自己,要说是半死不活已没有差太多。
可这些略显狼狈的事,他才不愿意告诉自己心上人。
“是是是,那还请师娘再看在我师尊的面子上,现在随我上船去吧,当年咱们就是在这顺天河对岸遇上的,今日又是,可见这河旺我。”
宁宸这话说得神神叨叨,云瑶没理会他,知道他这已然是不肯走了,便撩目看向奔涌不息的河面。
“这里我记得,当年是有修士经营码头船队的,如今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哦,我这几日去寻轮船时听几个散修提起,说是当年就在你我过河不久,这里就被一只大魔给覆灭了,一人一船皆不留。幸亏师娘我们走得及时,不然只怕也遭了毒手。”
“大魔?宫应渊上次和我说过,自青云谷灭门,他先是疲于奔命,可后来他也来找过我和孩子的踪迹,他以为我们已经死了。”云瑶看向那荒无人烟荒废了的码头,心情低落,“……原来他没有骗我。”
还不如撒谎呢,他来寻这一遭,便又造了那样一场无端的杀孽。
宁宸没看懂云瑶的未尽之意,以为云瑶这是念着前夫的好,冷哼声道:“就算他来找过你又如何,幸亏是没遇见,不然师娘你和师妹哪有之后的安稳日子过。”
“上船吧。”
云瑶心头沉重地和宁宸上了那一艘灵船,如今他们两个金丹驾驶着这样一艘灵船出行,虽然比当初的船队看上去声势要小太多,可并没有太多的危险。
当年不仅是运营灵船的码头遭了宫应渊的毒手,这段河道里显眼些的水中灵兽也尽叫这个心狠手辣的魔头给杀干了。
如今还留着条小命在河底蹦哒的,都是些小虾米量级的一二阶灵兽,对两人完全构不成威胁。
云瑶自从蜀国出来之后,行事习惯较有了许多变化。
首先是这日常的修炼,她不再是如上班打卡般地只打坐修炼四个时辰,而是闲暇时候都将心思放在了这上边。
除了蕴养灵脉扩展体内灵气,她还时常披着月光修炼一些基础的对战招式。
宁宸开始还以为师娘是要借此来避开自己,但时间一长他自然就能看出,云瑶是来真的。
“师娘,你这步法有几处练错了……这处地方的灵气运转慢了,握剑时手臂再抬高些才能击中目标……”
云瑶自知在战斗修炼方面宁宸比自己经验多了太多,开始对于宁宸的指点她都是听了,老实照做之后确实比她自己摸索着前行会更好。
只是后来就开始有些不妙。
想着打不过逃命的手段总得备上,云瑶对于那套踏浪流云身法练得极其用心,这是曙阳当初见她感兴趣授与她的一套比较基础的入门身法,宁宸身为曙阳弟子自然也是学过的。
“师娘你若是真想要练好这套身法,起码这踏浪步就最好在这河面上练习……”
云瑶依旧是没多想老实听了宁宸的建议,可下水之后因为她功夫练得不到家,时常不知不觉身上沾湿。等她察觉出来的时候,宁宸这个临时的“小师傅”在一旁指点,已经不知饱了多少眼福。
云瑶气急:“你这不安好心的小混蛋,以后我不用你教我,”
宁宸却不如小时候那般老实,直接没把自己当外人:“师娘还是拿我当外人,我身上的胎记不也是叫师娘看去了么。”
这冷不丁的一句可把云瑶吓得不轻,她连身上的湿衣都来不及换下,瞪目咂舌看向那依旧风轻云淡的宁宸:“你胡说些什么呢!?”
难道是曙阳给宁宸说漏了嘴?可自己明明一再向他强调,云瑶觉得曙阳不至于是这样不靠谱的人。
“难道我说错了么,师尊几十年不曾认出我,那日一见面没说两句话就要扒我裤子,可见是受了人指点。师娘,我这几日还暗自好奇呢,你是如何和师尊点明我身上有那胎记的?”
云瑶这一刻发现宁宸也不全然是个傻小子的,他也有不曾叫自己发现的秘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师尊如何得知你身后有胎记,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云瑶嘴硬着还准备垂死挣扎一番,希望事情不是照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宁宸却故意拉长了嗓音道:“哦,那还好──我也不愿意师娘将这等私密之事告知外人,你到现在可都还没有向我坦白清楚呢。”
“……什么私密之事?宁宸你肯定误会了,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向你解释。”云瑶干咽了口口水,可还是觉得自己嗓子干得很,心脏扑腾扑腾乱跳得厉害。
“你我之间,还能是什么私密之事,自然是在那胡媚仙的幻境中,你刻意叫我遗忘了的那段……”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们在里面一直昏睡过去,一直到不死鸟找来……”
宁宸嘴角含笑地看着云瑶这幅慌张解释的模样,这样的师娘在他看来实在是可爱极了。
“哦,那师娘就给我解释解释,为何我从那地宫内出来,元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宁宸轻飘飘的低磁嗓音就这样飘进云瑶发烫的耳中,单只这一个问题,云瑶就解释不出来了。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宁宸似乎一直都知道,自己费尽心力想要隐瞒的那场荒诞□□。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男主即将抱得师娘归,提前撒花~
第66章 风浪
“你竟然真的知道, 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宁宸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自己储物袋中拿出一套黑色的干净衣物递给云瑶,“师娘先换上吧, 再穿着湿衣怕是要着凉。”
云瑶破罐子破摔地接过,然后回到船舱内换衣完成后, 立即将不死鸟叫出来。
“阿生,你知道方才宁宸口中说的元阳么?”
云瑶抓紧时间找不死鸟补补课,她是真的不清楚,原书并没有对这有着详细的解释。
“主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正的修士了……”
接下来不死鸟给云瑶大致地做了一段科普:修仙界的男子生来便有元阳, 女子有元阴。这股先天的精纯之力无论是对于修士本身还是伴侣,在修炼上都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许多修士多年来保持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习惯,就是要留着那先天元气来助益自己的修炼。一般的修士若非是遇到认定的心爱之人,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元阳或元阴交付出去的。
“主人你当年才出那亡月地宫,转眼就升了金丹。我之前还觉得你这修炼速度属实太快, 若只是几场双修怎么就能跳过筑基大圆满直接晋升金丹, 原来那小子是将自己的元阳交了出去。”
怪不得当初宁宸见自己晋升金丹只简单问了一句,便再无多少表示, 原来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云瑶能晋升金丹很大一部分功劳, 是因为男主将他宝贵的元阳给了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欠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可他从未说起过。
“阿生,我觉得这次我再也赶不走他了。” 云瑶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 曙阳帮了她几次, 她这次在蜀国耗时几年已算是还清。
可宁宸呢?她实在是硬不下心肠了。
“主人, 你为何一定要将他赶走呢 ?”不死鸟不解地问道, “主人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下定决心彻底拒绝曙阳的么?”
云瑶:“我是经过那半年的时间郑重考虑……”
“不, 主人,你不是。你是在得知了宁宸是曙阳的孩子后,我陪着你在郊外静坐了好几日,你才下定决心和曙阳说清楚,你是因为不愿意和宁宸的父亲在一起。我还记得你在离开蜀国皇宫后哭了许久,主人你当时是为了什么流眼泪?”
不死鸟跟了云瑶这么久,早就看出云瑶平日里言行虽婉约柔和,可实则外柔内刚,绝不是个轻易会流眼泪的女子。她那日哭得那样伤心,不死鸟当时就已经侧目记在心里了。
“我是……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云瑶磕磕绊绊地回答。
“不,也不是,你是因为心疼吧。在那不久之前你才狠狠拒绝赶走了宁宸,然后转眼间又得知了他那凄惨无比的身世,你是因为心疼宁宸,又后悔自己当时不该对宁宸把话说得那样重……”
云瑶没再反驳,不死鸟平日里虽然时常和自己嬉笑打闹,看上去完全没有天地间最顶级神兽的架子。
可不死鸟自天地鸿蒙开元时候便存于世,那双淡淡透着金光的鸟眸,曾经也不知看过了多少人间恩仇与爱恨。
其实有太多事它都是看透于心的,只是从前一直都没有说明。
“主人,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喜欢宁宸吗?自咱们上船的这几日,你脸上的笑比上船之前多了不少,整个人也不再是心事重重的。金丹修士悠悠几百年岁月,过往的那二三十年的虚无名份与年龄差距,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可若是我知道,宁宸日后还会有更喜欢的女子怎么办?”
“那且等到那时候再说呗,男女之间情起情灭也属常事。你是修士,又非凡间的闺阁女子,又不是这一与人好上了就再没了回头路。况且我观主人你的面相,这桃花可不像立马就完全断绝了的样子,日后还不知是谁先在外有了人……放心吧,主人。我既然认定了你,你这辈子我都是不会离开你的,怕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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