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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音书杳杳【完结】

时间:2022-11-04 18:21:05  作者:音书杳杳【完结】
  明亮的灯火映在她身上,暖融融的,也驱散了这整个屋内的灰霾。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李忘舒吗?”
  “因为,蕙妃娘娘吗?”
  蕙妃名舒月,展萧在当初接下任务,查看与福微公主有关的卷宗时,就曾留意到这个有些特别的名字。
  李忘舒重新坐下,点点头:“我母妃在宫中自尽,惹怒了李炎。李炎觉得我这个女儿也晦气,便下旨给我改了姓名。因为他想忘掉我母妃,所以我就叫‘忘舒’。”
  “可殿下每每想到名字,却更能想起蕙妃娘娘。”
  李忘舒笑了一下:“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的很特别。”
  “属下,不精于此道。”
  “我以前叫李霁柔,雪霁天青的‘霁’,温柔贤德的‘柔’。”
  李忘舒轻叹了一口气:“福乐和皇弟,都保留了这个‘霁’字,先生说,是因为自皇祖父一朝,大宁才终于摆脱自开国来的百废待兴之貌,渐有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清平之景,所以我们姐妹兄弟,才从‘霁’这个字,可惜了。”
  “可惜什么?”
  “李炎从不觉得,我和他的其他孩子一样。他恨我母妃不辞而别,不听他的话,便将这满腔怒意发泄到我的身上。我小时候不解,还曾问过皇后娘娘,如今才明白,皇后娘娘当初为何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那已是过去,殿下如今,不再孤身一人。”
  “那有如何呢?”李忘舒看着展萧,“过往不可改变,已经永远留在了我的生命里。即使过去这么久,我也能清楚想起,李炎在奉贤殿看到我时,厌恶的眼神。”
  她忽然朝展萧笑了一下,眼中晶莹,恍惚有泪:“我小时候,母妃身边的嬷嬷,会唤我‘小柔’,这是我的乳名,没告诉过别人,你是我自己说出来的第一个。”
  “殿下……”展萧心里但觉闷闷的,似有隐痛,摸不清来源。
  李忘舒却扬起头眨了眨眼,没有再让眼泪流下来:“我好像说了太多了,展萧,我是不是有点烦人?”
  展萧忙道:“殿下只是太久都没信过别人。”
  不得不说,展萧有时当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李忘舒第一次在林中与他说话时,便觉得他好像轻易就能将人看透一般,如今这种感觉又一次袭来,只是这回,少了些害怕和防备。
  她没有办法回答她为什么要处处设防。
  前世的不堪未能将她击倒,可诚如宫内那些过往一般,早已融入她的生命之中。
  她自然是重生了,回到了嫁给赫连同盛之前,可她的记忆犹在,她没有办法完全当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不想相信周围的人吗?倒不如说,是不敢罢了。
  “以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能不要总是‘属下’‘属下’的吗?”
  展萧看着她,总觉今日的李忘舒有哪里不一样。她虽然已经说了太多原本不应该同他说的话,可展萧总觉得,她好像还有更多的话难以宣之于口。
  “君臣应有君臣之礼……”
  “你不要和我提什么君臣之礼。”李忘舒打断他的话,倾身向前,离他更近了些,“我只想听,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一瞬,她好像又成了当日登上和亲马车时,从容矜贵的福微公主。
  展萧回视她的目光,竟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被拿捏的那一个。
  明明眼前这位公主殿下柔弱却娇贵,是他一只手都能“拎”起来的女子,可他却好像根本毫无招架还手之力,从头到尾都是被对方牵着走。
  “说话呀?”
  那姑娘一双眼睛灵动明亮,实在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展萧终于“丢盔弃甲”,“投降”得“毫无体面”。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郑重认真。
  李忘舒终于又笑弯了眼睛:“展萧,从今往后,有我李忘舒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展萧一口喝的,你放心,今日你同我好好规划这起兵线路,来日,我一定奏请叔父,封你骁骑大将军,令你号令三军。”
  展萧无奈:“公主殿下,骁骑大将军,不能号令三军。”
  李忘舒愣了一下:“是吗?那谁能号令三军?我又没学过兵法,不懂这些也很正常吧。”
  “属下……”
  “嗯?”
  展萧轻叹一口气:“我不用号令三军。”
  “那行吧,那到时候再说,定不会亏待于你的。叔父赏罚分明,到时再有我来奏请,日后你就是青史留名的英勇大将。”
  李忘舒说着,起身走到那堪舆图前:“不过现在,只能委屈你拖着病体上阵,教教我这行军线路了。”
  展萧瞧着她又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不免失笑。
  他自然不用号令三军,只是后面的话,他却未能宣之于口。
  他只要守着他的公主,就已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一点糖~
 
 
第60章 顺天而为
  为西岐王接风洗尘的宴会安排在了广源宫, 有美酒佳肴,歌舞笙箫,好不热闹, 不知道的还以为年节提前到了暮春时节。
  席间随侍臣子觥筹交错,谈笑声此起彼伏, 倘若不是赫连同盛的西岐打扮太过显眼,倒果真是一派四海清平之貌。
  只是赫连同盛倒并不因自己是这里唯三的西岐人之一而显出一丝局促。对大宁来说,他是外邦,可他坐在李炎旁边的位置, 却是在众人之上。
  几十年前西岐的使臣来大宁时, 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可见连年征战, 再广袤的国土,再充足的国库, 都是需要休养生息的。
  他只是用了些大宁美食, 却已在不动声色间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验证。而他看向宁帝李炎的目光,也越发大胆不加掩饰。
  进入永安之前,他只是想要试探罢了,看看这位帝王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而此时,他却已心有成算,甚至在考虑是用哪种方式主动出击。
  正在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屏风之隔的女眷席位上那影影绰绰的公主身影上时, 忽听得耳边传来李炎的声音。
  “西岐王年轻有为, 想来一定很好奇,朕那不争气的女儿因何不愿和亲吧?”
  宁帝自己提起这件事, 倒是有些出乎赫连同盛的意料。
  他好奇地将目光转到那位帝王身上:“大宁陛下因何这么问?”
  李炎笑了笑:“朕那女儿,虽是宫中教养长大, 但骨子里却留存了些顽劣, 又被有心人利用, 这才成了今日这般。”
  赫连同盛一听这是话里有话,便很是配合地道:“陛下此话有趣,什么‘有心人’敢利用公主?”
  李炎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王得福。
  王得福自然会意,立时领着这边侍奉的宫人退了下去。还不忘请示赫连同盛的眼色,带走了那两个西岐护卫。
  广源宫内自然宽敞,他二人又是单独坐在上首位置,此处说话,屏退了随侍,倒也不会被外头已经饮酒交谈的臣子听见。
  李炎这才缓缓开口:“朕曾有个兄弟,说起来是一道长大,但世事经年,到底变了。”
  赫连同盛既敢亲自来大宁,当然也有过准备,便问:“皇弟陛下说的,可是那位如今幽居锦州的代王?”
  李炎做出一副惊讶表情:“西岐王也知道朕这位弟弟吗?”
  赫连同盛便答:“也不算知道,只是锦州一带,他甚为有名,若想一点都不知道,也有些困难。陛下怎么提起了这位王爷?”
  “朕早年与他也曾兄弟情深,谁想到这皇宫之中,难见真情,朕自即位后,终究也逃不开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之境。”李炎说这些话时,竟当真有些惆怅寂寥。
  赫连同盛摇头:“陛下这样通透之人,难道还会囿于如此困局?只怕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吧?”
  李炎又笑:“西岐王年轻有为,才登上王位,已收服无数信众,今日一见,果然机警过人。”
  “陛下谬赞,我也只是不喜那些弯弯绕绕罢了。”
  “好!”李炎抚掌,“那朕就直言,朕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惹下如此大祸,正是因为这位代王。”
  这回倒让赫连同盛有些惊讶了,他倒是怎么都没想到,李炎竟会把这件事推到一个远在锦州的王爷身上。
  他颇为好奇:“陛下这么说,是什么道理?”
  李炎冷笑一声:“朕这位皇弟,当年可也是野心勃勃。可惜最终只得偏安锦州。他表面臣服,内心实则并不归顺。他听闻福微要嫁到西岐,便动了些歪心思。”
  “皇帝陛下的意思是……”
  “西岐王可以想想,福微不过一个姑娘,从小养在深宫,倘若不是背后有人相助,如何能逃出永安,还平安无事跑到锦州去?”
  赫连同盛听着,觉得这大宁的皇室真是甚为有趣:“可是皇帝陛下,我听说这福微公主是因为拿着一个名叫帝令的东西,才一路化险为夷呀。”
  李炎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只是在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又是一副寻常模样。
  “这就是关键啊,那李烁,就是为了帝令,才会指使福微逃婚犯下大错。”
  “所以,皇帝陛下是想让我去与那代王交涉吗?”
  李炎笑笑:“自然不是。朕也只是不想西岐王被蒙在鼓里。如今朕已收到了消息,福微已然到了代王府,这代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当初西岐猛将,可是就折损在他派遣的护送福微的人手中,西岐王,难道不想为臣子讨回公道吗?”
  话已至此,赫连同盛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位大宁的皇帝陛下,是打算拉他入伙呢。
  他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将空酒盏扔到桌子上:“皇帝陛下,实在是掌握人心的高手。”
  “西岐王过谦了,朕也只是实话实说。朕希望的,不过是两国和亲,从此永修旧好,和睦相处罢了,西岐王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李炎的话另有所指,赫连同盛听出来了,只是他却装作没有听出来一般,哈哈大笑:“我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带着大宁的公主回到我们西岐,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只是大宁陛下,我也有一事想要说在前头。”
  “西岐王请讲。”
  赫连同盛的目光转向那轻纱织就的屏风,看向那边一道并不清楚的女子身影:“这战争一事,可难以预料,倘若福微公主偏要自取灭亡,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皇帝陛下应当不会过河拆桥吧?”
  李炎的目光也落向那道屏风,他想起的,却是与律蹇泽的筹谋和姜皇后带着几分怨恨的目光。
  可他重振江山帝业不该有任何阻拦。
  他笑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这是自然。”
  身为公主,原就该为山河永固添砖加瓦,自古皆是如此,他李炎的女儿,更应如是。
  *
  “他自然干得出那样的事。”李忘舒看着堪舆图上展萧画出的一条路线,冷声开口。
  展萧靠坐在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还清明:“殿下就如此笃定?”
  李忘舒轻蔑地笑了笑:“李炎这个人,最担心的就是他自己,他的权力、地位,其次是大宁河山,能不能安定,能不能足够给他挥霍,最后才是所谓的亲人。”
  “他起先也许不舍得令福乐出嫁,那是因为我还在,有我这个惹人厌的福微公主,自然不能让他宝贝女儿受苦。可如今我不在了,若是西岐王到了永安后步步紧逼,那他当然要舍下福乐。”
  “没有什么比他的帝位稳固更加重要,一个公主而已,他心里连阿臻都是可以利用的,更何况我与福乐?”
  展萧不知她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他只觉得心疼,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无父母可依靠、不被人爱护珍惜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以为李忘舒身在宫廷,吃穿不愁,会比他好上许多。
  可如今看来,只怕连他都不如。
  他是因饥馑荒年,不得不流离失所,他不曾被父母厌弃,只是为保下一条性命,不得不苟且偷生。
  可李忘舒分明锦衣玉食,却根本没有从亲人身上得到该有的关照。
  吃得饱,可吃不好。
  有时却甚至比不上吃不好,但吃得饱。
  “这就是殿下想要快点,更快一点的原因吗?”展萧问。
  李忘舒点头:“我不想让福乐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
  展萧以为她说的是这一路逃亡,可只有李忘舒知道,她所说的,还有前世西岐王廷备受折磨的那些难熬岁月。
  “明日将这张图呈上,代王会明白殿下的意思的。只是,殿下这么做,恐将自己置于险境。”
  “你觉得代王叔父会怀疑我吗?”
  李忘舒转过身来,靠着桌案歪头看他:“倘若我是代王叔父,我也许都会怀疑这公主如此着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谋算。但是展萧,”
  她走过来,正对着展萧坐下:“代王叔父也曾爱过我母妃,我一直觉得,他收留我,不只因为我有帝令。”
  “殿下认为,这世上的感情还是值得相信的吗?”
  “从前我觉得不该信。”她抬起头,直视展萧的眼睛。
  他今天说了太多话,看起来有种如琉璃般的脆弱,让李忘舒莫名有些心疼。
  只是她的话也不知怎么,偏是想在这夜色之中说与他听。
  “后来我却又觉得可以信了。因为我忽然发现,这世上,是当真有人会交予真心的。你说呢?”
  展萧定定看着她,那一刻,他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觉,究竟该是喜还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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