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颜帆一一应下,该拒绝的拒绝,该附和的附和,最后不忘给那位化妆老师说回去纠正妹妹在课堂上偷看小说的坏习惯。
举着酒杯的导演看她站在一旁落落大方也愈生出几分欣赏,还以为写小说的作者说不定会因为长时间一个人待着的原因.与社会脱轨.逐渐丧失社交能力。
看来是他过于刻板和迂腐。
在心里为这些作者道歉。
两位主角是最后到的。
二人跟着各自的经纪人和助理一起进来。
桌上的众人不约而同注视着他们。
男主角的扮演者,屈意,是圈内极有口碑的实力演员。
女主角的扮演者,邢玥,最近两年被资本捧起来的流量小花,听说背后有大佬撑腰。
随颜帆看过邢玥的几部剧,演技中规中矩,公司给她塑造的人设也基本符合她的小说《归》里的女主形象。
这部剧是中成本制作,主要投资者是朽木娱乐,也是近两年才发展起来的一家娱乐公司。
导演在饭桌上说让大家稍等投资人几分钟,他也会来参加今晚的饭局。
随颜帆趁等待的空隙给自己添了杯温水,也给旁边的助理添了一杯。
小助理笑笑,又离她稍近一些。
“听说邢玥也算是带资进组,等会来的那位投资人好像就是她背后的大——”
话音未说全,助理硬生生停住。
随颜帆先看他一眼,又随着他的视线往门口望。
只见不远处推门而入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墨蓝色西装,宽肩窄腰凝成的身形线条自发的让他渡上一层神秘的光。
他走路的姿势不算规板,眉宇间却藏匿着规板的气息。
灯光下,他的皮肤呈冷白色,高挺的鼻梁在丰棱的下巴处蕴出一截阴影。
随颜帆在不知觉中和他对上视线,又看到他很快疏懒的挪离。
“这是我们的投资人温穆。”
“这是昨晚的驾校教练?”
饭桌上导演和助理的话一重一轻的同时响起。
随颜帆低低嗯一句,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路上堵车,抱歉—”男人声音清冷,低哑,带着些官方的客套。
作为组织者的导演讪笑着起身招呼他。
随颜帆没有抬头,却也能感受到他在自己的侧对面坐,他旁边坐的是邢玥。
饭局在导演的招呼下,氛围一直都很好。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的敬酒,随颜帆也跟着抿了几小杯。
她酒量不算好,最大程度也是这些。
为了防止自己喝醉,她和一旁的助理打了个招呼准备去卫生间躲酒,顺便醒醒神。
从卫生间出来,她看到了不远处位于长廊尽头的露台。
露台处于阴暗处,看起来像是个能藏匿情绪的角落。
但也正是阴暗,所以她没有看到其实在这里站着一个人。
等她发现时,除了顿住的脚步,心里也涌上一种终究躲不过的念头。
高大的男人松斜的依靠着墙壁,藏匿在阴影中。
他指尖捏了根燃到一半的烟,烟的火光隐约砸到他精致的侧脸。
与刚才不同的是,他规板的西装外套如今随意搭在线条感十足的手臂上。
只留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
随颜帆有些想走。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刻离开。
只是她刚转了半边身体,脚步跨出去一小截,就被身后的轻嗤声打乱。
“我穿隐形衣了吗?”
他意兴阑珊地问。
这句与记忆重合的话让随颜帆心脏停滞。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转过身,喊了句“温总。”
又是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
随颜帆不得不因为这声笑抬眸看他的表情。
他表情不多。
随颜帆能看到的只有—
墨泼似的黑眸,浅凹着的酒窝,还有忽明忽暗中浮沉的轮廓。
温穆将指尖的烟灰掐灭收拾进一旁的垃圾桶。
停顿几秒,他又懒洋洋低睫,兴致缺缺地扫了眼那双如同罩了一层水色的杏眸。
折了一角的月亮偶尔心慈的向人间洒落一丝月光。
安静的二人也被这层月光染上一层虚幻的颜色。
一袭黑衣的男人忽地再次冷笑一句。
盯着那双浅茶色的瞳孔,他寡淡又轻懒道:“既然我没穿隐身衣,你还要装不认识多久?”
随颜帆的唇颤了颤。
她想说不是你装不认识吗。
昨晚的车上,今天的饭局。
明明是你要装不认识。
可是,控诉的话她说不出来。
因为从始至终该控诉的人都不是她,而是眼前的男人。
本来桀骜恣意,却又被她碾碎过一身骄傲的男人。
他该控诉才是。
作者有话说:
特别说明:温总没有绯闻女友,也不是某小花的背后大佬。
(如果非要给他加个称号,那就是男德班班长呀)
这就是一个双初恋,双向奔赴的小甜饼~
第3章 酒窝痣
随颜帆第一次注意到温穆是大一刚入学不久的时候。
那时学校统一定制的军训服还没有发下来,大家都穿着私服在学校礼堂参加军训开幕式。
而在各式各样的私服中,随颜帆无可避免的第一次体会到世界的参差。
在所有的大一新生都穿着自己华贵或时髦的衣服参加典礼时,她只在破旧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泛白的短袖和一条膝盖磨损了的牛仔裤。
“帆帆,你看到主席台上那个发言的学长了没,好像是我们班的军训教官。”沈依然兴奋的扯着她的衣襟边缘,站在齐整的队伍里和她低语,“我看贴吧里说这个学长刚去上京看完奥运会开幕式回来,他身上那件白T就是奥运会的纪念衣服,上面还印着福娃呢。”
随颜帆随着她的指引抬眸看了眼主席台上正在发言的男生。
他挺拔高瘦,利落的短发贴着额角,握着话筒的手.指节分明。
虽是端庄的站在那里,可脸上的神情分明张扬又不驯。
这一年的奥运会开幕式她也看了,跟着外婆跑到村长家,几十个人一起围坐在村长家攀着葡萄藤的院子里。
黑白的电视机很容易收不到信号,于是那个夜晚,她们大部时候是盯着方正屏幕上带着杂音的“雪花”度过的。
“帆帆?”沈依然又叫了她一声,她终于回神。
“他的发言稿是网上百度的。”随颜帆轻勾了下唇,“我读高三的时候,老师把这篇稿子下载下来让我们全班都当成范文背。”
“……”
“呵—”还没有等沈依然接话,站在前排的郁桑就发出了一声轻快的笑,“帆妹儿,你还真挺可爱。”
随颜帆把视线移到她身上,说了句谢谢。
郁桑,她们四人宿舍的其中一位成员。
五官明媚张扬,长卷发,灵闪的大眼睛,戴五位数的表,每天背不同款式的包。
有钱,但不娇蛮。
“他叫温穆,一个又有钱又很狗的富二代,”郁桑眨了下眼睛,继续道,“这件衣服是学校领导强迫他穿的,稿子也是室友塞给他的,临时救场。”
“……”
随颜帆没有接话,但她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在维护他。
随颜帆把口袋里的单词本拿出来继续默看,但无意中翻到“malinois”这个台词时,脑海里怪异的浮现出一张脸。
那张脸的主人长着一双黝黑的眼睛。
初见时。
他蓬松的短发不经意翘起了一缕。
好像,郁桑描述的还算准确。
*
再见到温穆是当天下午。
开幕式结束后,所有大一新生都被各自的班导带到了操场上。
随颜帆所在的汉语言文学1班是37个人,34个女生。
延陵大学的军训有两个惯例。
第一,教官由校国旗班的学长学姐担任。
第二,训练时,男女生需要分开。
同系不同专业的学生集合在一起,再按照个头来划分训练班级。
听懂规则后,文学院的200多个女生很快按照身高“一”子型排开。
宽大的操场上一时间涌满了兴奋的笑声和议论声。
“听说今天开幕式上演讲的温学长也是国旗班的,想让他带军训,他好帅啊。”
“不仅帅,而且有钱,你看他今天穿的那双板鞋没?联名款,好像要五位数。”
“果然有些人是生在罗马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有点想上。”
“……”
在这样热烈的讨论中,随颜帆只无聊的盯着地板上的方格在数。
而和她一样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讨论的还有站在她身边的沈依然。
“帆帆,不是说你们南方人都个头娇小吗,你怎么长的还挺高?”沈依然伸手比了下两人的高度,好奇道,“是不是你从小吃的就好?”
“我的身高遗传了外婆。”
随颜帆抬头,无意中瞥见她脸颊上的水珠。
她从口袋里拿了包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汗,“外婆年轻的时候有170,但我只长了167,还没有赶上她呢。”
“……”
沈依然从她手里接过纸巾,一时间被她无意中透露的认真的温柔迷惑。
随颜帆是典型的南方人长相,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白皙,一头乌黑细软的头发被绑成马尾垂在耳后,看上去很像个不太有烟火气的精灵。
“我严重怀疑宿舍是按照身高分的。”沈依然旁边的陈心诺跟着说道,“不然我们112的四个人竟然能这么凑巧的排在一起。”
随颜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中间有人垫了增高鞋垫?”
“?……”为了穿脱地裤塞了三双鞋垫的沈依然—沉默不语。
随颜帆低头笑了下,并没有在意这个无意中被提起的话题。
直到——
“穿了增高鞋的同学”。
一道慵懒的男声冷不丁从头顶传来,随颜帆顺着清冽的声线抬眸,听见他说,“不如现在就自觉地站到前面去。”
“……”
他穿一身军绿色迷彩服,气质如松柏。
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透露出几分莫名性感。
和站在演讲台上的神态不同,此刻的他表情冷冽,话也不多。
可随颜帆又分明觉得他是听到了她们的讨论才这样说的。
她不着痕迹的和他对视。
并不怕他。
温穆漫不经心地扫过随颜帆白皙的脖颈,最后把目光放在郁桑身上,“说你呢,163的郁同学。”
“……”
郁桑在冷哼一声后和沈依然一起去了前面的队伍。
等三人走后,随颜帆不太自然的动了下脚。
其实她也垫了一双。
不过只有1厘米,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
分过队后,各班的班导组织学生跟自己所在队伍的军训教官见面。
随颜帆和陈心诺被分到了三连一班,教官是温穆。
经过一下午的训练,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堪。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索性直接奔向离宿舍最近的第三食堂。
“帆帆,我好羡慕你们。”
沈依然有气无力的夹着碗里的米饭,冲坐在对面的随颜帆搭话:“我们在隔壁班都听说了,温学长送你们的见面礼是一套运动装加一双跑鞋,有钱可真好。”
“而且,他为什么选的这么合身?难道他的眼睛是一把尺?”
“……”
随颜帆跟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穿着。
白色休闲装,黑色跑鞋,齐整的罩在身上,犹如量身定制,恰如其分。
她其实听系主任说过,她们定的军训服后天就能回来,但那人还是坚持找朋友送了40套衣服过来。
为了统一着装,他甚至一视同仁的换掉了自己的那双天价跑鞋。
如今,他穿着的是她们的同款。
“你高看他了。”郁桑捣着自己的牛肉面,蔫蔫道,“他提前定做了400套衣服,从这400套里选40套符合大众身材的又不是什么难事。”
“……”
沈依然:“那鞋子呢?”
郁桑:“鞋子更好办了,我们这个年龄的女生穿的鞋子基本就固定的几个码,每个码选一些,总能蒙对。”
“……”
“哎,真狗,年纪轻轻就学会了收买学生。”郁桑长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
“……”
陈心诺想了一下,还是帮忙解释了一句,她们下午都穿的“花枝招展”且“奇形怪状”,训练起来的确很不方便。
更别提竟然有人在训练的时候公然讨论谁的裙子更贵一些。
“剩余的衣服能退吗?”随颜帆看了郁桑一眼,难得好奇的语气。
“不能退,但会捐到山区。”郁桑打开手机,给她们看了一眼此刻停留的校内新闻的界面,“已经寄走了,以学校的名义。”
“……”
一个有钱但有爱心的少爷。
这是随颜帆对他的第二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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