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羡迎上对方的视线,试探着把匕首放上去。
飒飒妈抓起小骨匕,瞄了一眼,白刃线好明显,锋线都磨没了。
难怪崽削肉那么费劲,声音都钝了。
飒飒妈把自己才磨好的小匕首交给崽,挥手示意崽去忙自己的,低头就掏起了工具筐。
骨头制成的匕首,只能用一种类似竹子的嫩竿皮进行打磨,飒飒妈把草皮子翻出来,少了一只可用的手,就用膝盖牢牢夹住圆滑的骨柄,单手打磨刃口。
披着皮毛外套、敞着胸膛的憨憨爸也挪着屁股过来,边熟练地给崽的冬衣缝束腰的皮绳,边兴致勃勃地提打磨建议。
他觉得崽大了,匕首可以磨锋利点,锋线刃线开高点,另一边开个锯齿刃,用起来更方便。
英姿俊美的飒飒妈支棱着结实漂亮的长腿,一脸沉稳的听着,手上动作专业又利索。
虞羡看了眼又偎在一起的憨憨爸飒飒妈,弯腰揭开汤罐的盖子,用长柄勺舀起去壳毛壳果和野刺猪排骨块,欣然发现焖煮火候到位了。
转身拿了一截大力果,一种类似山药长得超长的野根,因为吃了长力气得名大力果,去皮削块,过水后立刻倒进去,继续煮个半个小时,就能开吃啦。
接下来的空闲时间,足够她把削好的熏肉片一一刷上秘制蘸料,卷上野菜碎,撒上盐霜,再用憨憨爸劈出来的长木签串成串,插在火堆边烘烤。
这便是双果排骨汤以外的另一道大菜。她还在火堆下埋了好几个疙瘩果,当做今晚的主食。
对比憨憨爸每天炖肉汤和烤肉的操作,虞羡的三餐整得相当精细。
虽然她自觉受限于落后的原始条件,做工还是很糙,但纯天然食材质量高,处理得当,吃本味也足够美味。
憨憨爸飒飒妈彻底拜服在虞羡的妙手之下,来者不拒,捧碗求喂,理直气壮。
半个月被六岁的崽养肥了一圈。
然而,饲养员虞羡崽并不满意。
她托着自己的小胖脸,摸了摸自己又长出来的双下巴,看向两张英气有型的俊脸,默默握拳:
过完这个冬,她一定要把憨憨爸飒飒妈的双下巴养出来!
等飒飒妈的伤好了,虞羡的骨匕也修好了,连手柄上被磨断的防滑细皮绳也换了新的。
乌黑的皮线密密匝匝,粗犷地衬着玉白色精致的利刃,原始质朴被无限放大,精雕细琢的手工之美亦大放异彩。
闲着也是闲着的飒飒妈,在原本光秃秃的手柄头,雕刻了一只眼睛又圆又大、耳朵尖尖、脸上长了三道鱼鳞纹的圆润大脸猫。
看起来有点像猫头鹰,胖胖的,憨憨的,超可爱。
虞羡看了眼边上的憨憨爸,感觉到了两者间微妙的神似,摸着升级后的新骨匕,越发爱不释手。
憨憨爸一脸垂涎,“崽,我给你做把新的,换。”
虞羡立刻把匕首揣怀里。
飒飒妈看了伴伴一眼,“崽明年七岁,你该给她准备一把新匕首。”
“我做,你也给我做一个新的,”憨憨爸眼巴巴看回来,指着虞羡手里的匕首,“要一样的。”
虞·白眼·羡:一把匕首都要跟她争,哼,这憨憨爸,扔了吧。
但飒飒妈点了头,眼含笑意,和伴伴又凑到一起,就着手边的材料,商量起新武器的磨制。
虞·又闻到酸臭味的·羡:“......”
啊,她应该在屋外,不应该在屋内。
部落地的冬天虽然寒冷,但也不是一直下雪的。
雪停天霁,阳光晴好的时候,正是部落人出门活动的好时机。
虞羡家附近的沙地,每到天晴,就人声鼎沸。
第一次见识到原始人部落亲子游戏的虞羡,惊呆了。
跟着出来放风的直播间观众,【卧槽】【卧槽】【卧槽】三连,已经不足以表达他们的震惊。
完全不知所错:【大家伙看上去都憋疯了,疯到路过的三岁崽子都想踹上一脚。】
我觉得是这样的:【小崽子也憋疯了,疯到不介意被大人当球踢。】
我新来的啊:【原始人的沙地排球?幼崽版?】
爱看好戏:【抛高高啊?原始人玩得这么野的吗?】
静静看戏就好:【我信了,如果生崽子不能拿来玩耍,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向天再借五百年:【请勿模仿,易出人命。三岁玩过,今年八岁。】
看着半空中飞来飞去的小崽子,听着对方咯咯哒哒杠铃般的笑声,虞羡控制不住的头皮发麻,想到了自己穿越来的那一天。
真的很容易出人命的啊喂!
她作为当事受害人(?受益者?),看得心惊胆战,憨憨爸飒飒妈却都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很是投入的样子。
憨憨爸似乎忘了前事,看着崽,一脸深切的遗憾,“崽吃过褔蛋了,不能玩了,不好玩了。”
飒飒妈也转过来看崽,还一脸赞同的样子。
虞·我信了你们的邪·羡:“......”
谢谢,她并不遗憾,反而很庆幸。
褔蛋总算做了回好事。
被高高抛到半空中的小崽们都在兴奋尖叫,周围的大人全在哈哈大笑,很是乐在其中。
虞羡就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是孤立无援。
她把头转啊转,突然看到了大巫,部落里最靠谱的宝藏巫!
虞羡眼睛就是一亮,啊,总算来了个靠谱的了。
靠谱的宝藏巫也不负她所望,正按着一个已经挂上脚尖的小崽,极力阻止一对不靠谱的年轻父母,厉喝:“你家崽子才摔了脑袋,别再胡来!”
然而,找到同盟的她还没开心两秒,就听大巫一脸郑重,表情特别严肃,叮嘱:“等崽好全了再玩。”
虞·我信了你的邪·羡:合着不是不玩,是等崽伤好了再玩。
事实上,这个风靡部落的亲子游戏,每年都有小崽子受伤,大人都嘻嘻哈哈不在意。
因为调皮崽爬树会摔死,部落大人把孩子当球踹还没死过人呢。
呃,原主是悲剧的第一人。
那也是因为憨憨爸玩闹的不是地方。他在铺满碎石子的小路上,把崽踹飞了,扑过去又没能接住,就悲剧了。
然后,她就过来了。
出了那场意外后,憨憨爸对崽小心许多,对她都是收着的,都不敢下死手训她。
原始人父母常见暴力行为也自觉减少,看上去就很宠崽的样子。
虞羡后来看憨憨爸炖肉汤不用任何调料,只用盐和水,就能炖得那么好味,猜测,她来到这里第一天吃到的带血炖肉,大概率是对方心绪极度不宁之作。
她也猜对了。
她当时摔得满头满脸的血,胳膊折了,腿骨裂了,身上全是挫伤,气息一度微弱得几乎没有,真的是把憨憨爸吓傻了。
话说回来,这个看似很扯的游戏,还是切实考虑到了安全问题的。
虞部人只会在虞羡家附近这片松软防摔的沙地上玩,且这人气场地一直都有人做维护,反正没人会傻到在其他地方这么玩。
得意忘形的憨憨爸就是前车之鉴。
认真说来,虞部人的‘沙地排球’,是个合家欢的家庭游戏。
这个比高高、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小排球’,通常由三到五岁的小崽子扮演,不是自家亲爸亲妈,绝对下不去脚。
自家的孩子踹出毛病也没毛病,胡踹别家的怕是会被人拼命呢。
而且,这游戏更适合冬天玩,大人们很有闲,小崽们皮毛裹得厚,沙地是软的,到处都是积雪,意外摔下来也摔不坏。
另外,这个游戏,说是踹飞,其实是挑飞,用脚背脚尖,挑崽的腹部,把人送出去,对面负责接,天上的崽还能自选捣捣乱。
其实是很讲究父母崽之间默契度的,也很讲配合和技巧。
比如,出脚的角度和力度,落脚的着力点,落点的预估,小崽在半空中自我调整的能力,以及双方对彼此的预判,都是一种训练。
又比如,以后参加狩猎不小心被长角的野兽挑飞顶飞撞飞的时候,空中该如何保护自己,落地应该用什么姿势不受伤,小崽在如此游戏中形成本能,必有大用。
不,以上全是胡扯。别信。
这个游戏的开端与兴起就一个缘由:好玩。
原始人爸妈没有心。再说一遍,原始人爸妈没有心。这是真的。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原始人才不会想那么多!
大家就是想玩!喜欢玩!好玩!
这个让宝藏巫都讲不出由来的游戏,最有可能的由来是: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大家伙都憋疯了,疯到路过的三岁崽子都想踹上一脚,小崽子也憋疯了,疯到不介意被大人当球踢!
看着大雪天光着膀子满地撒欢、屁大点小事糗事就能哈哈哈、胳膊肘脱臼面不改色顶回去继续疯的欢乐部落人,虞羡更愿意相信直播间弹幕的胡说八道。
绝对是歪打正着了!
第23章 原始人的计划生育:追二胎
秋季留守期间, 借着找大巫讨教的机会,虞羡终于知道了阿爸阿妈的名字。
飒飒妈的名叫飖,虞飖, 姬虞飖, 憨憨爸的名叫虒,姜虒。
一个出生的那天刮起了大风,一个出生的时候莽林里虒兽忽然狂吼不止。
两个人的名字,都超飒的。
虞羡也才意识到,哦,原来她是跟飒飒妈姓的。
再一问小伙伴, 一个全名姬虞羍,一个全名姬虞羔, 全都是姓姬虞的, 全都和阿爸不同姓。
哦豁, 她穿越的, 难不成是母系部落?!
虞羡很有些后知后觉。
虽然族长是她睿智强干的姥,部落最强战士是她妈,但她一直以为, 虞部只是个能者居之的普通原始部落。
固有的惯性思维之下,压根就没想到别处去。
毕竟, 这是个不努力就会死的地方。
在猛兽的血盆大嘴里, 人人平等。
男人女人没什么不同。
她生活的部落里,性别早就被模糊了, 从身体上,从生理上, 更是从心理上。
万万没想到, 她竟然是随母姓。
不过, 她喜欢!好喜欢!
她超爱飒飒妈的!简直梦想情妈!
当时的她,以及此时的她,来自地球的她,在完全不同的体制内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她,还没有意识到,母系部落四个字,真正意味着什么。
当时的直播间观众也是震惊N脸,只知道狂击【卧槽】【卧槽】呢!
突然发现真相的虞羡,也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
因为她觉得,部落里都人人平等了,母系不母系,好像也没啥,族长孙女不照样要倒尿壶?她虽然活得特别自在,如鱼得水的自在,但也没啥特权呢。
冬天最后一场雪盛大的下过后,羔子的弟弟出生了。
虞羡在家里听到了婴儿大哭的声音,飒飒妈和憨憨爸过去探望,蹲在屋顶往下看,怼着出口,问羔子爸爸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羔子爸脸上全是笑,站在出口下方,表示他不需要别的,只需要柔软的羔羊皮。
家里新制的没放好霉烂了,不能给小崽子用。
想起家里正好有,憨憨爸就站在屋顶大声喊崽。
受到召唤的虞羡,从大床边石缸里翻出了鞣制得极好的羔羊皮,想了想,又拿了一背篓窖藏的鲜果,送给小伙伴,一背篓罐装野菜和果干,给新妈妈换口味,冬天总吃肉会腻。
她穿着厚厚的皮草,脚上也裹了细软保暖的皮子,套了草鞋,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圆圆滚滚的抱着羔羊皮,胳膊还挎着两个背篓,小心翼翼的单手上下屋顶,在雪地里一步三倒的到了羔子家门口。
熊一样的小崽抓着绳梯,艰难地爬到一半,就被飒飒妈俯身拎上去了。
憨憨爸手一伸,抓起羔羊皮,就丢到了底下羔子爸的怀里。
羔子爸一脸胡子拉碴,仰头乐呵呵,“我打了小羊羔就还你。”
憨憨爸点头,表情特别认真的强调:“要做好的皮子,不要有味道,明年我要用。”
虞羡一时没想到憨憨爸要怎么用羔羊皮子,她挤过来,把身上的背篓递过去,“这个给羔子吃,这个给姨吃。”
羔子爸高兴地接过虞羡的礼物,爽快道:“等春天了,我去打只羽毛漂亮、肉肉好吃的野鸡送给你。”
伴伴最近吃肉吃到暴躁,有野果野菜,希望能凉凉她的脾气。
虞羡胡乱点了个头,伸着小脑袋望屋里探了探,没见到小伙伴。
正奇怪呢,斜对面的屋顶冒出了两颗小脑袋,羍子热情过度的声音先出:“羡子,这里这里!你过来玩,我们摔跤啊。”
她寻找的那个,彪悍的光着捂白了三分的膀子,赤红的脸上热汗未消,冲着她使劲挥手,“快过来,我们玩摔跤!”
虞羡看着鼻青脸肿的羍子,怀疑他是想拉自己去,代替他挨打。
生活组田园玩家怎么可能干得过战斗番热血女主?
才一个冬天,她前战略合作小伙伴的心眼就被捂坏了。
再说,她和飒飒妈玩了一个冬天的摔跤,被人一只手按着打,已经够够的了。
虞羡崽没有理会这不受欢迎的邀请,噔噔噔跑到屋檐边,冲对面大声道:“羔子,你知道你新弟弟长什么样吗?”
她本来还担心,有了新弟弟,小伙伴会不开心。但目光触到大冬天光膀子也不怕冷的羔子,她当即反应过来,明白自己是又进了前世的误区。
地球的她,小时候因为是姐姐,要让前弟弟,长大了因为是女孩,要让前弟弟。
生来就被要求予取予求的奉献,前爸理所当然,前妈竟也理所当然。
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她是跟飒飒妈姓的。强壮的憨憨爸,是听更加强大的飒飒妈说话的。
说话算话的飒飒妈,是会听她说话的。
彪悍又温柔的飒飒妈,不是她那个早被精神阉割的地球妈,她也不是那个娇小无力、孤立无援、只能任凭宰割的地球崽。
而且,羔子本人就很厉害了,压根不可能任人欺负。
她完全可以自己打回去,就像郖子对邝子一样,不服就干。
拳头对拳头,原始人父母压根就不会搞偏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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