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像是什么神棍说出来的话,虞羡认同‘一切生命皆归属于造物主’的众生平等之念,但不代表她就认同所谓的造物主啊。
虞羡从不信神,她本能的不信神。她在地球见多了神神鬼鬼,无论他人如何推崇,她都只觉得邪恶扭曲,面目可憎。
心志坚定的少女拿起石杵,在太巫对面坐下,手脚极快地将野果捣成汁液,第三百遍问对面的人,“这个春酒的原理是什么?”
这春酒都不该叫酒,应该叫发酵果饮。是以,她才不会相信,一堆乱七八糟的野果子,就能让人说怀孕就怀孕,说不怀孕就不怀孕。简直比瞪谁谁怀孕还神奇呢。
然而,现实却是,因为这春酒,原始部落人的计划生育,真心做得好极了。
部落的春酒,并不是满大街发放的,是约定好一起生崽的伴伴,到太巫这里来,一人一小碗,当面领,当面喝完。
喝了后,在一起七天内感觉不到妊娠反应,即体温升高,乳.房.膨胀等体表变化,可再来。一对伴伴最多领三回,四回不能更多。
因为原始人女性行经期,就这双月出现的一个月。有些类似动物的发情期,只要过了行经期,就不可能再揣上崽。
要是行经期已过,没能如愿,双方想要换伴伴,随意。反正也没崽子牵扯,明年请早。要是揣了崽,又想换伴伴,部落并不会管分管合。
都是大人,能为自己负责,但族老们会格外关注无法自主的小崽。这种情况也是有的,男女都有,但很少。
部落人眼光都很挑剔,选定伴伴,就不大喜欢中途换人。
若是不小心看走眼,发现合不来,小崽三岁前,多半还是会住在一起养崽。双方就只当对方是合作育儿的对象,私生活互不干涉。
当然,有些部落人不喜欢过这种模式的日子,会选择分开住,崽还是一起养,两个人分摊着来,其他,随意。
反正找乐子归找乐子,新的小崽是折腾不出来的。部落不会给正在养小崽的人发放春酒,也没傻瓜愿意找不能称职的伴伴和有小崽要养的伴伴。
等到小崽三岁,部落禁令解除,凑不下去就不凑了,该搬走的搬走,想找下一春的找下一春,谁也别耽搁谁。
因为满三岁的小崽,有一定的自理能力,放养在部落,就会有孤老们照顾教养,可以省很多事。
感情好的伴伴,也多是在这之后,追生第二个小崽。
部落女人一生只会养两到三个孩子,不是崽中途夭折,不会多生。一个是消耗母体,另一个是养不起,也养不过来。
后者就是个简单的计算题,十八到四十八,三十年生育期,越到后期,不仅身体精力跟不上,获得充足高质食物也会越发艰难。
地球上那些一生七八个、十几个的年代(并不久远,至今仍存),最后能活的小孩,平均下来也就两三个,代价还是女性超高死亡率和伤病率。
十多岁刚成年,就被逮着像猪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生,闯鬼门关跟闹着玩儿似的,再搞个要男不要女,地府女性幽魂不泛滥成灾才怪。
部落女人不会被动物性的繁殖欲主宰,更不会犯生理心理天生不健全的男人最喜欢犯的这种错误。
在育崽这方面,身为母亲的她们天然就很懂,少生优生,非必要,绝不多生。部落女人身体健康又强壮,实力强横,能完全做自己的主。
生育风险什么时候都有,但母体健壮,平安产下子嗣的概率就越高。父系健壮,后代自然也会更加健壮。
这个道理,野生兽禽类都懂,部落女人也很懂,是刻在基因里的,天生就懂。
她们追求强健,也重视崽崽另一半基因的健康强壮。出于育崽需求,也更加重视安稳。一旦有了崽,三五年内不会考虑换伴伴。
除非伴伴不合格,连阿爸都不会做,搞出不可饶恕的失职。这种情况,当然是有的。再就是生病受伤、意外死亡的,中途合不来、分道扬镳的,也有。
部落内,同一个家养的小崽,若是相差在三岁以下,那多半就是一对伴伴,带着各自的崽,看对眼后,重组的。
比如相差两岁的虞郖和虞邝,属于意外失去伴伴后的重组家庭,比如酷酷的虞雵家,属于中途合不来,伴伴离开部落,再组的。
通常,离开部落的都是男人。缘由各种各样,结果都一样:离开之人,部落人不会再轻易接纳。
部落女人本就体魄强大,一生就养两到三个崽,为了生存奋力拼杀之余,也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养起崽或许不够精细,但勿论男女,都一视同仁,无论生存技能,还是生活技能,都是毫无保留的教授,不打折扣。
这一点,部落女人,和原始星球上,乃至地球上,野生动物母亲们的育崽原则,没有区别。
原始人的狩猎采集生活,确实落后,也难免艰辛,但虞羡只觉身心自在,纵然辛苦,也觉轻松,这样回归本我的活着,很好。
地球说来文明昌盛,科技便利,但她活得也没好到哪去。
前世的她,把一颗赤子心毫无杂质的爱举双手奉上,俯首甘为牛马二十年,迎面而来的,却是滔滔不绝的泥石流。
那泥沙俱下、简直铺天盖地的血亲之爱,那衣冠楚楚、恨不能敲骨吸髓的手足之爱,令她窒息到几度想要一死了之。
无忧无虑活在原始星球七年,虞羡始终记得,那双按在她后背上异常冰冷又干枯的手,那双将她送入巨轮之下碾压的手,以及那双苍老又干瘪的手背后,睁着的三双同款无情又贪婪的眼睛。
对前世的地球,虞羡毫无留恋。对比起女多男少的原始部落,那地方含男量太高,社会环境极度不适合女人生存,更别说养育后代。
只是,偶尔,灵魂在地球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她,会忍不住想,要是地球上的女人,也能如部落女人一样,掌控自己的生育,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对于少年继承人似乎有口无心的好奇,太巫张嘴想要糊弄,一阵气虚不稳,忍不住捂着嘴巴,低低咳嗽起来。
虞羡忙伸手给对方拍背,动作极尽轻柔,就怕一个用力,把越来越衰弱的老人家拍散架了。
看似衰弱的老人家,摆摆干枯却依然能日搅千斤缸的大手,示意自己没事,完了,继续拖着似乎要断气的老人腔,慢慢悠悠说话:“羡子,我过了,一百,零一个,双月节......”
“因为您从不多管闲事?”听着神似地球人‘小明爷爷活了九十九’的熟悉之语,她下意识就接了个槽。
太巫长满智慧的褶子脸上,绽开一个牙齿掉光的豁然笑容,看着好奇心奇重的小继承人,慢吞吞道:“你这么说,也没错。”
虞·又被堵了·羡:“......”
直播间的观众也超好奇:
前夫已送监现任已送葬:【我也好想知道,春酒是怎么搞定原始部落人计划生育的,神奇大佬,你怎么看?】
神奇化学反应赛高:【生物体内发生的化学反应是很神奇的,比如小丑鱼,在恐惧下分泌的荷尔蒙能抑制生长;失去雌鱼大家长后,雄鱼配偶会顺位性转,变成雌鱼,领导族群繁衍生息。】
十八专心云养崽:【所以,结论就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部落人或许借助某种植物成分,催生某种化学物质,发生某种化学反应,能刺激部落人精卵结合?】
对象变猫已绝育:【我更好奇的是,怀孕一周内就能知晓,部落女性对自己身体变化,能有这么细微的感知?】
历史狗是真狗:【还不是因为我们始终无法深入了解自己的身体。科技发展至今,球男就知道拼命研究伟哥,生下他们的女人,还被停留在残酷的产育上生死一线,还要被诸多荒唐可笑的禁忌束手束脚。连放个科普产后失禁可治疗的公益广告,TD都能打为内容不适禁播。】
姐妹一生一起走:【楼上说得太对了。就看时下流行的白幼瘦,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利健康,不利生育,不利后代啊。推崇这审美的蠢球们,还一个劲认定产后抑郁是矫情病。】
张屠户举刀成神:【伟什么哥,猥哥还差不多。本土种马猪头男,甭管长啥鸟样,眼神不要太下流,一年到头到处发情,老娘快按捺不住帮他们挥刀自宫的手!真萎哥一生无忧!】
凡事多怀疑准没错:【想想无法提高的性同意年龄线,想想阿非利加针对女童的残酷割礼,想想五十洲国四十四洲童婚合法,如今连堕胎权都能抢回去,呵呵,禁忌?球男百无禁忌。】
闺蜜拽我上墙头:【老娘真的好羡慕澳洲袋鼠,它有双子宫系统,有神奇的黄体素,能自主决定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不生。】
我即未来不接受反驳:【何止,袋鼠就算怀孕,条件恶劣也能流掉,不伤身,还能回收能量,不浪费,真正“我本位”。】
对象变猫已绝育:【濒危的北极熊也是,身体增重不达标,受精胚囊会被母体自动吸收。】
十八专心云养崽:【神奇大佬,给你的科研组开个新课题,研究下呗,说不定是条出路呢?】
孩子不是未来我是:【对,我们来众筹,不敢想有生之年,至少让我们后代,获得生育自由。】
神奇化学反应赛高:【行,这单,富婆接了。家人们,打钱!】
无聊的统子数着能量金币,瞟到弹幕,不由呵呵,这些蓝星女性,生前还挺能想的。
它冷眼旁观了这些年,就原始星球部落人这情状,主人的熊猫人试验,显然很成功。
统子想到这,就是一脸骄傲:牛,还是主人牛!
从不营业的主播虞羡,曾经的地球白幼瘦,如今的部落黑强美,对直播间发生的种种一无所知。
现在的她,活在原始星球,拥有世上最棒的飒飒妈,跳出前世炼狱,重获自由新生,走得是英姿飒爽,头也不回。
作者有话说:
关于春酒和伴侣制的介绍,四十三章初稿写过,后来修改删减掉了,挪到本章,配合直播间观众关注点的转变,放在这里说更合适。
第49章 池鱼少年,奋起吧
这五年, 托大巫太巫二老的福,虞羡活得比地球二十八年还要繁忙,繁忙得她以为这星球有个皇位等着自己继承。
少训营要打好基础, 不能耽搁;飒飒妈憨憨爸得空就往死里训崽, 从不手软;她闲下来的时间,就全被太巫大巫预定,每天鲸吞海吸,学习草药知识和医疗技能。
从早到晚,虞羡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最后, 竟然只有给大佬们做美食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咸鱼的舒适安逸。
事情本不该如此, 这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有一个人她, 她逃学!逃班!逃家!
痛失咸鱼梦想的虞羡,咬牙切齿的捣着野果,第N次恶狠狠道:“太巫, 你的接班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坐在洞口的太巫恍若未闻,仰头遥望天边赤红的晚霞, 自遥远的西方席卷而来, 光艳绝绝,酷似伊人。
许久, 许久,久到虞羡都忘了自己积累多时的愤恨, 专注回捣果汁, 太巫她才小小声, 不让小继承人听见的小小声,不满的,鸽语般的,咕咕哝哝:“......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真的要交代了。”
双月在中天升起,光华盛大的月辉如浣溪之纱,笼罩着整个部落地,累惨的虞羡带着一身浓郁的果香,踏上回家的小路。
在小路的尽头,见到了同样在等待归人的虞羍少年。
轻薄透亮的月华下,俊秀少年青春的猪头脸一览无余,虞羡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对方的手,“走吧,去大巫的药屋,我给你上药。”
虞羍满心委屈,低头看向小伙伴牵他的手,沉默不语,怏怏不乐。
穿过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隐约可听见时断时续的呼噜声,从大巫独居的洞穴传出来。此地的主人家,没有伴伴没有崽,无人可待,早就乐悠悠与月光同眠了。
洞穴外,是部落族人先后给大巫盖的三间屋子。然而,老人家偏爱住山洞,最后把屋子全充了公用。
阁楼式的茅草尖顶木头棚屋,楼下悬空,楼上四面通风,正好适合春夏制药;泥砖和陶瓦盖的地炕屋,做烘干房极好,秋冬制药专用。
最后一间,结实防雨防风的石屋,存储着部落人日常使用的各种药草,就是虞羡要找的药屋。
小石屋被山头阴影笼罩,里面一片漆黑,少女熟门熟路,摸了架子上捣药罐和药杵,嗅着味道,飞快挑了几样草药出来。
就着天上明亮的月光,她坐在屋前的木墩上,端着捣好的药汁,给满身青紫的少年涂涂抹抹,好气又好笑,“羔子她们打架,你怎么不远着点?”
“我躲了,是她们打到我面前,我什么都没说,就被当做同伙一起打了。”虞羍愤愤然,旋即一脸委屈,“明明做错事的是羔子她们,你怎么可以怪我不远着点?”
虞羡怔了一下,这话,也怪熟悉的。
啊,对了,前世的她,就经常这么说,明明做错事的是阿弟,不做人的是阿弟,为什么挨打的、受罪的,总是她?
虞羡反应过来,又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乍听挺有道理,细思,可真像那个她死前都特别唾弃的半个同行,那个烧烤店主。
不,不是那家出了打人事件的烧烤店,是另一家烧烤店主,是那个特别贴心,特别周到,特别为顾客安全考虑,特别到决定怒斩部分营收,挂牌拒绝单身女性顾客深夜入内的烧烤店主。
敢如此反人类烧烤自由权,可真勇。讲真,店主要是从此拒绝单身顾客深夜入内,她倒要敬对方是条真汉子。
虞羡不期然想到从前,抹药的手不由重了点,虞羍冷嘶出声,她猝然醒神,深感歉然,她应该第一时间鼓励受害的小伙伴支棱起来,而不是责怪他不够息事宁人。
虞羡也很想维护小伙伴热爱和平的自由,然而,现实环境不允许。
羔子郖子那个斗战组,名声在外,打遍部落少年崽,树敌无数,每天不是在打架的现场,就是在约架的现场。
这种情况下,她要还主张和平,等于说人打了左脸,不要方,把更好打的右脸也主动送上去,打个对称,更好看。
就像前世地球上那事,第一家烧烤店,只是一巴掌呼在了一个女人的脸上,第二家烧烤店,一巴掌呼在了所有女性的脸上,还一身正气凛然,振振有词,仿若真理在手。
野兽猎食,都爱挑老弱病残幼下手,凭借一把火从食物链底层逆袭到顶端的人类,当然更懂了。
虞羡看着委屈巴巴的小伙伴,由衷提醒道:“羍子,你要打回去,你现在就是和羔子一组,要不支棱起来,以后还会被牵连,被打得更多更惨。”
身处原始星球,想要咸鱼,想要和平,强大力量硬核加持,是必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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