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菲:那你赶快夸夸我。]
[陈年:好啊,夸夸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会儿,最后宋林菲提到明天一起跨年的事情:
[宋林菲:明天我们一起出去跨年啊,你之前答应我的,不能拒绝。]
[陈年:好啊……]
[陈年:不过,你们都不跟家里人跨年的吗?]
[宋林菲:我爸妈他们在欧洲,今年不回来过年,许嘉述他爸妈也不在国内,不过陈延白我就不清楚了。]
[陈年:哦,这样啊。]
[宋林菲:你呢,要跟爸爸妈妈一起跨年吗?]
宋林菲发过这条消息后,许久都没有收到陈年的回信。而此刻的陈年,看着宋林菲发来的那条消息,微微出神。
晃神一想,她好像已经很多年没和爸爸妈妈两个人一起过年了。
每次过年,她们家总是最安静的。
没有烟花在空中绽放的爆炸声,也没有餐桌上酒杯碰撞的欢快声。
有的,只是饭桌上的沉默。
“叮咚。”
另外的消息进来了。
陈年切换了与宋林菲的聊天界面,看见了被置顶联系人发来的一条消息。
[陈延白:明天有空吗?]
[陈延白:一起跨年。]
面对陈延白的邀请,她好像找不到理由,[陈年:…好啊。]
[陈延白:嗯,那明天我来你家楼下找你,注意听电话。]
除夕夜当晚。
家里只有陈年和江吟两个人,所以一切从简,但江吟做的每一道菜都很美味,对她来说,也算是有了口福。
吃完年夜饭后是晚上八点,陈年和江吟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晚会很热闹喜庆,每个主持人都打扮的很隆重,就跟他们话里说的那样,要欢欢喜喜迎新年。
可陈年却像是有心事,手里翻玩着手机,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江吟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就坐在她旁边,“有事?”
江吟突然的声音吓了陈年一哆嗦,她扭头看她,心不在焉的说:“没有。”
“那就好好看电视。”
“哦。”
对话结束,屋子里就只有电视机里传来的音乐声。
陈年刚开始还看得好好的,越到后面她就觉得越没劲儿,注意力完全被手里的手机吸引。她垂着脑袋看着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声“叮咚”,不算太大的清脆响声打断了江吟看电视,她侧头看来。
陈年拿着手机,手指在点屏幕,像是在打字。
“大晚上的,谁给你发消息?”
“同学。”陈年几乎想也没想就跟她说:“他们祝我新年快乐。”
手指却扣着手机边缘。
江吟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扫,最终落到她扣手机的手指上。
目光深了深。
她扭头,将电视机的声音调低了点,让客厅里显得更安静了几分,才开口:“陈年,你骗我。”
陈年身形一顿。
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去。
似乎在问她你怎么知道。
“你一紧张手指就会抠东西,从小到大都这一个毛病。”江吟的声音很淡,问她的问题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跟我说实话,谁给你发的信息,干什么的?”
陈年咬了咬唇。
“是同学。”
“他……想让我出去和他们一起跨年。”
江吟没想到是这样。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电视机里播着小品的声音,逗笑了一圈的观众。
“不许去。”
陈年手指捏了捏,想跟江吟商量,“妈妈……”
“大半夜的,不安全。”
“可是有很多人,而且,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要一起跨年的。”陈年还想再争取一下下,但她没底,江吟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一般认定的事情,她就不会轻易改变。
“那也不行。”
“我不放心。”
陈年的争取无用,她蹙眉垂着脑袋没说话。
好好的过年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江吟也未曾让步,她没心思再看晚会,用遥控器关了电视机。屏黑下来,房间里的声音也在此静止,陈年抬起头,看江吟起身,她跟她说:“今晚哪儿都不许去。”
说完就离开了。
房间的关门声传来,陈年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人,暗淡晕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却莫名枯寂。
她悻悻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给陈延白发信息:[陈年:对不起,我可能来不了了。]
陈延白没问她原因,只是回了一句:[陈延白:没关系。]
就只有三个字。
这很容易让陈年误会成,他生气得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
陈年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闹得她有些难受。
她埋着头趴在桌上,神色懊恼。
也不知道陈延白会怎么想。
明明事先已经答应好了,而她现在的这种行为,就属于放别人鸽子。
他肯定生气了。
天人交战几个回合后,陈年认命得将脑袋抬起来,窗外一片万家灯火,远处霓虹璀璨,陈年撇着眉,手指指腹相互搓着。
她真的好想出去和他一起跨年。
真的好想好想。
没有江吟的允许,门是出不去了。陈年觉得无聊,只好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来做,两三个小时过去,距离她家有一段距离的繁华都市那边传来一阵阵烟花爆竹的响声。
陈年停了笔,视线扫过桌上摆放的闹钟。
已经0点了。
她拿着手机站到窗边,手搭在窗沿向远方看去,远处的天空里,绽放着烟花,璀璨耀眼。那像是天空盛开的花,陈年被深深的迷住了。
“好漂亮——”
陈年眼睛弯弯的,烟花在她的眼瞳里闪烁。她打开了手机正准备拍照,弹窗弹进一条来自陈延白的信息。
她手一顿,点开来看。
陈延白给她拍了他们在某个广场上看的水上烟火视频。
朵朵烟火一个接一个的绽放开来,瞬间照亮整个夜空。还有各种各样的烟火绽放,说漂亮,已经不能完全形容它的美丽了。
陈年的眼里的光闪动着,刚刚的自以为,好像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开来。
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冲动,她想给他打个电话。这种冲动持续的往上涌,陈年手指不受控制的点去,却在最后一秒,停下了。
她有点害怕。
心脏结实有力的跳动着,一声接一声的震慑她心房。陈年看着手机屏幕上方的那串她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有些犹豫。
可却在自己紧张之时,手指突然向下,碰到了那串数字,电话被拨了出去。
陈年吓一跳,想给它挂了。
可那人却早她一秒接通。
夜风清凉,他的声音被润得清透,裹着电流声,干涩冽净的传过来。
陈年手忙脚乱的将手机放在耳朵旁,听他的话。
“怎么了?”
这通电话是无意拨出去的,陈年心慌神乱,但也只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平淡的声音跟他说:“没怎么啊,就是想问问你们玩儿的开心不。”
“这样啊——”
电话那头很吵,人声爆竹声混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背景音,他懒懒的语调格外突兀。
“听我说还不如你自己过来看。”
“可我妈妈不准我出去,我出不来。”
听这话她是当真了,陈延白突然笑了下,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揣进兜里,隔人声鼎沸的那头好远。路边昏黄的灯影朦胧了他的身,他唇勾着,眉眼都蕴着笑意,即使身在暗处,也依旧惹眼。
“逗你的。”
后知后觉被他戏耍,陈年说话声音闷闷的,低低暗暗的像是在撒娇,“你又逗我。”
“怎么?”陈延白笑着说:“还逗不得你了?”
“我没说你逗不得。”
说完这话,陈年才猛然惊醒自己说了什么,这像是大胆的试探,虽然两个人只隔着电话听筒,但陈年还是没忍住红了脸。
她抿抿唇,还想再说什么时。
电话那头传来许嘉述的声音:“阿延,你在那边小树林跟哪个妹子打情骂俏呢,烟花都放完了!”
这来得太突然,陈延白没捂听筒,许嘉述的声音全被陈年听见了。
下一秒,陈年听见了嘈杂的悉悉窣窣的细微声响,陈延白和许嘉述的声音变得很小。
好一会儿后,她才重新听见了陈延白的声音。
“还在听吗?”
陈年慢慢吞吞,磕巴的吐出一个字,“在。”
“刚刚许嘉述的话,听见了?”
“嗯。”
“你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一点都不正经。”
“你也一样。”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出声,叫陈延白一怔,“嗯?”
夜风徐徐的刮,温声入耳,他感觉不到一丝的冷。眉眼脸廓都被光打磨的匀净,广场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有人在穿梭攒动着,像是模糊质感的胶片,光影迷离。
“一样不正经。”
声音里的嗔怪在这一刻扰乱了陈延白的心跳。
毫无规律的搏动在心房里自由又来回的冲撞,慌了一瞬又空了一遭。
这种感觉,陈延白从未有过。
他颤了颤眼睫,将自己游离的神思拉回来。陈延白稍垂着脑袋,额发轻飘,视线一晃就看见宋林菲和许嘉述朝这边赶来。
于是他跟陈年说:“先不说了,他们两个过来了。”
正要挂电话,陈年却先出口:“等等。”
陈延白手一顿,将手机重新放在耳朵旁,“怎么了?”
茫茫夜色里浮着冷,陈年不知道陈延白现在身在何处,只是看着远处那块璀璨的地方,眸里映着光。
她稍弯了弯唇,低低喃喃的声音像是在自语,柔软真诚:“陈延白,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宋林菲一早就给陈年打了电话,说什么也要硬拉着她出来。
晨曦朦雾稀薄,被天边的日光刺破。
陈年早起赴了约,他们一行四人去了明澜市后山的崇光寺。
过年期间,寺庙里的香火很重,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一阵枯松烧焦的木质香味,梵净空灵。来这里上香祈福的人很多,人流攒动着。
陈年边走边东张西望,宋林菲一直挽着她,跟她搭话:“年年,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吗?”
“没有。”陈年摇摇头。
“那你今天就算来对了,偷偷跟你说哦,这里许愿很灵的,比向流星许愿还灵。”
宋林菲一手挡着嘴悄悄跟她说,害怕被人听见,故弄玄虚。
“是吗?”
“嗯嗯嗯。”宋林菲连连点头,“真的,你相信我。”
两个小姑娘一边走一边说着悄悄话,许嘉述和陈延白两个大男人跟在后面,身高腿长,相貌出众,到哪儿都能惹人眼。
他们这一路走上来的路上,已经有不少青睐者为他们停步驻足。
倒是他们两个,没为此分半点心。
许嘉述一手插进兜里,一手揽着陈延白的肩膀,跟他勾肩搭背,视线落在前面两个人的上面,好一会儿,他出声问陈延白:“欸,你说她俩嘀嘀咕咕说啥呢?”
“我哪知道。”
“不知道你可以猜啊。”许嘉述这人说话有时候就爱东扯西扯,张嘴就来了一句荒唐。
陈延白转头看了眼他,视线里多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唇角勾着,笑他,“早上没睡醒吧。”
许嘉述也笑。
今天来崇光寺祈福是许嘉述的主意,他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当时他的神情很是认真,说的也诚恳,生怕他们不答应。
但宋林菲就认为他是在装,还一句话戳他,“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呗,这次期末考试你肯定没考好,想让佛主帮帮你。”
许嘉述气得脸都绿了。
现在被陈延白想起来,他突然问他,“你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说吗?”
“不能。”许嘉述笑着摇头,视线看向前方的某个身影,眼瞳清澈,故弄玄虚,“说出来可能等会儿就不灵了。”
陈延白从来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见他装神弄鬼的一个字都不吐,他也懒得再问。手插着兜,慢慢跟在前面的两个女孩儿身后。
这个寺庙很大,分前院和后院,前院一般是留给客人烧香挂红布的,烛火相连成一片。后院才是祈福的地方,相对于前院来讲,这里很安静。
陈年被宋林菲拉着手,绕过一阶木长廊,她被带到了祈福的寺厅。
里面盛放着三尊佛像,中间的那尊最大,但皆为金身。手掌合十,搁于颌下。金佛闭着眼,眼型却是笑着的。
它们身下的烛火未熄。
风一吹,烛光抖动。
弥漫的梵净香气更浓,陈年稍稍吐了口气。
她跪在金佛面前的枯草圃垫上,单薄的身背挺得直,双手合十闭着眼,以最虔诚的心与身前的佛主对话。
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庞,陈年闭着眼,眉目在这一刻都变得格外松软。
她的愿,很简单。
只是希望他永远那么潇洒恣意,一切平安顺遂就好。
冬阳不暖,薄薄一层洒进窗棂里。陈年睁开眼,视线好巧不巧得就落到与她只隔一个草垫的少年身上去。他也闭着眼与她一同祈福,浮光掠影,眉目清俊。
陈年悄悄收回了目光,嘴角轻轻的向上翘了翘,又重新阖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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