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说话耶!夏英心花怒放,激动地抬起头……发现,周顾跟她说话,却没有看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娇娇,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空气。
“我媳妇这么好看,”周顾还是那副姿态,懒懒散散,却字字诛心,“所以,同志,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喜欢我有什么用呢,你有我媳妇好看吗?没有,回去洗洗睡吧,再见!”
夏英感觉世界都崩塌了,她是长得普通,但也不至于丑吧?
薛露憋着笑,没想到周顾看起来绣花枕头,那么会说话,那你就多说点啊!
“露露,他们太过分了……”夏英委屈地拉住薛露,想要她帮忙说句公道话。
薛露一把将人甩开,凑到她耳边小声点,“是你先不义,就别怪我无情,夏英,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薛露没有你这个朋友。”
夏英哭了,这都算什么啊?偷鸡不成蚀把米!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阮娇娇一想到夏英刚刚那张比纸还要白的脸就想笑,像她这种虚伪的戏精,最好是彻底划清界限,不然下回又得给她当枪使。
吃一堑长一智,薛露同志不算无药可救。
“媳妇笑什么呢?”周顾载着阮娇娇回家,身后的小女人时不时偷笑一声,听得出来对方在克制自己,就像小兔子在叽叽叽,他忍不住揉了一把她柔软的发顶。
头发被揉乱,风一吹,几根调皮的发丝糊脸上,阮娇娇也不生气,伸手将头发拢到耳后,露出莹玉的侧脸,“找到工作,当然高兴。”
周顾一个月福利待遇不低,养她完全没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媳妇那么辛苦,既要工作赚钱又得兼顾家里,但是……
他更想看到阮娇娇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嫁给他后,就成了他的附属品,一天天围着他转,没了自我。
他心尖尖上的姑娘就该自由自由,想干嘛就干嘛,她是独立的个体。
“恭喜我们娇妹!”周顾发自内心地祝贺。
他没说她先斩后奏,阮娇娇心里更加欢喜,这才是她想要的爱情,并肩站一起,而不是作为一朵娇花受大树的庇佑。
阮娇娇主动环住周顾的腰,紧紧地将人抱住,小脸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眼里有光有温柔,还有对未来的无限向往,“四哥,我们回去做好吃的吧。”
周顾腾出一只手覆在阮娇娇的手背上,眉眼飞扬道:“庆祝娇妹找到工作,我们回去包饺子吃。”
地道的北方人思维——没什么是一顿饺子不能解决的,要是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好了。
万能的饺子局。
“家里还有饺子。”阮娇娇也不是不喜欢吃面食,只是更喜欢吃炒菜和大米饭,面食的话,好久不吃也想得慌。
可是吧,这段时间,她真的吃了不少面食,一个人在家懒得动,隔三差五就煮饺子吃。
一是方便,还有就是,那是周顾走之前给她包的饺子,吃着饺子,就像周顾在身边一样。
这些,阮娇娇不好意思跟周顾说,太让人害羞了。
“家里是冷冻饺子,我们今天吃新鲜的大肉饺子。”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天,海货都要吃吐了,终于可以吃猪肉饺子了,周顾激动,“再说今天可是小年,小年不吃饺子吃什么?”
阮娇娇憋着笑,“冬至要吃饺子,小年要吃饺子,大年三十初一初五初七也少不了一顿饺子,四哥,你们哪天过节不吃饺子啊?”
“哈哈哈……”周顾想了想也忍不住笑,“每天都想吃,谁让饺子这么好吃呢。”
就像小兔子这么乖,他每天都想死了。
回到家,阮娇娇先从后座下来,周顾停好车,拿上车筐里的牛皮纸袋,掂了掂,有些分量,忍不住好奇:“娇妹,里面什么东西啊?”
阮娇娇接过纸袋,抱在怀里,笑得格外不好意思,“一些资料,还有电台预付的一笔稿费。”
周顾对稿费不感兴趣,更想知道是什么资料,隔壁老秦跟他说,他媳妇从他出任务回来,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娇娇写的故事真的不要太好看,比他搜集回来的各大名著有意思多了。
听得周顾心痒痒,也想看媳妇写的故事。
他的媳妇写的故事,他居然不是第一个读者,周顾心里很不是滋味。
见人盯着牛皮纸袋,阮娇娇抱得更紧了,纸袋里除了稿费和签约协议外,就是《芒果果流浪记》的原稿和配图,那么幼稚的故事和配图,她实在不想给周顾看,总觉得太羞耻了!
万一他看到她画的芒果爸爸,张嘴也是跟陈兰青一样问她:他怎么是皮皮虾啊?她该怎么回答?
“不给看吗?”周顾视线一转,直勾勾地盯向阮娇娇。
阮娇娇摇头,柔声安抚,“下回吧,等故事写多了,再看也不迟。”
周顾牵住阮娇娇往屋里走,退而求其次:“那就先跟我说说你写的什么故事吧?”
“故事很简单,就是爸爸妈妈带着儿子吃遍天下美食的故事。”虽然也涉及各大城市的文化历史,不过主要的还是吃吃吃和玩玩玩。
周顾满眼宠溺,是他媳妇的一贯作风,民以食为天,“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怎么办?更想看了。”
这个……怎么就听起来很有趣了?
阮娇娇还想哄他。
周顾先发制人,“以后也行,不过媳妇得补偿我有伤的幼小心灵。”
“啊?”阮娇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伤到他的幼小心灵了,“你想我怎么补偿?”
话音未落,周顾打横将人抱起,低头吻上她耳垂上的那颗褐色小痣,挑眉,带着一丝邪气,“以实际行动解我相思之苦怎么样?”
这是周顾第二次出任务,以为时间不长,没想到比第一次还多几天,出发才进腊月,回来已是小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这是隔了多少年头了,周顾能不想吗?
阮娇娇也想他,主动地抱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头埋进他脖颈间,瓮声瓮气道:“我都可以。”
饿了二十多天,周顾这顿饭吃得久,而且不止一次两次,把阮娇娇累得够呛,他下床的时候,她一点察觉都没有,睡得昏昏沉沉。
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得了餍足的周顾心情好到不行,哼着小曲儿下楼给媳妇包饺子吃了。
阮娇娇醒来,周顾已经包好一半,见人进来帮忙,他连忙走上去抱住她:“马上就下锅了,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媳妇你就休息,好好休息,都怪我,怪我,把媳妇累惨了,下回一定注意。”
阮娇娇:“……”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阮娇娇扫了眼周顾身上的面粉,转身取下挂墙上的围裙,什么都还没说,周顾已经半蹲到她前面,阮娇娇帮他穿好围裙,拂了拂他的头发,“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弄得到处都是。”
周顾小时候帮他妈包饺子,也经常弄一身的面粉,他妈也帮他拂面粉,不过不像他媳妇这么温柔,而是一巴掌一巴掌打得他直跳脚。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他太同情他老爹了。
“以后咱俩孩子要像我这么皮,我一定打死他。”媳妇是心肝宝贝,谁也不能惹生气,不然就捶他,包括自己儿子。
媳妇只有一个,儿子可以有很多个。
阮娇娇当他开玩笑,周顾只是看起来张牙舞爪,却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这一点,她最有发言权,每次同房过后,他都会细心地帮她擦拭身子,让她清清爽爽地睡个好觉。
“今天小年,我给四哥做灶糖吃吧?”灶糖是天津那边的节令食品,外面裹满芝麻,里面是麦芽糖凝固而成,有滋养清火、润肺止咳的功效。
周顾没吃过灶糖,但听过,就在昨天,胡前进在他耳边一直叨叨,说他们天津小年都要吃灶糖,他也最喜欢吃灶糖了,他妈每年都要给他寄两大罐,接着就各种吹嘘灶糖有多好吃多好吃,最后引诱周顾作为交换分他辣椒酱吃,周顾想都不想一口拒绝,“门儿都没有。”
当时胡前进好委屈,“我说这么多白说了?”
周顾将见底的辣椒酱刮得干干净净,夹在馒头里,咬一大口,发出一声夸张的喟叹,“呀~太好吃了!我媳妇做的辣椒酱天下第一好吃,灶糖什么的,我一点不想吃。”
胡前进跟人斗气,大声争辩道:“灶糖天下第一好吃!辣椒酱什么的,比不了!”
“就知道老周那小子嘴硬!”胡前进闻到隔壁传来麦芽糖的甜味,浑身得劲地上楼找出他妈寄来的灶糖,抱上罐子,马不停蹄地跑去找周顾炫耀。
嘴上说不想,身体却老实,一回家就让自己媳妇给他做灶糖。
不过阮娇娇同志一个川渝人怎么可能会做灶糖吗?他这会儿送一罐灶糖过去,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然后阮娇娇同志一感动,说不定就回他一罐辣椒酱了。
胡前进打得一手好算盘,都冒烟了。
“老胡来了!”周顾看到胡前进,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不过在胡前进眼里,周顾只是强颜欢笑,于是他笑得比对方更加灿烂,手挥得更猛烈,大声问:“老周你们吃饭呢?”
周顾不着痕迹地将盛放灶糖的盘子换了个位置,这样才方便胡前进上桌一眼看到,然后邀请胡前进:“还没吃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胡一块吃点?”
“好啊。”胡前进也不跟人客气,大步流星地往堂屋走,带来的一罐灶糖藏在身后,他准备给周顾来个近距离突袭……不对,是惊喜,打他个措手不及。
阮娇娇在灶房透过窗户看到周顾和胡前进一人龇着一口大白牙地聊天,不由地感叹:多么感人的战友情谊啊!
胡前进前脚刚进屋,阮娇娇后脚也走了进来,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过就算给了,他又能怎么样?
把身后的那罐子灶糖藏到前面吗?
小两口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真叫人骑虎难下啊,胡前进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阮娇娇同志认不得这是灶糖……
“胡政委真是好福气啊,王姐从不下厨的人,还给你做这么大一罐灶糖。”阮娇娇跟人寒暄。
“……”胡前进硬着头皮笑呵呵地将藏在身后的灶糖拿出来,“这个灶糖不是我媳妇做的,是我妈从老家寄来的。”
打胡前进进门,周顾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看穿不拆穿罢了,立马接上一句:“娇妹说得对,老胡就是好福气,不像我,我妈就不会给我寄灶糖,都是我媳妇做给我吃。”
最后,不忘强调一遍,“还好我有媳妇啊!”
这话说得……跟谁没有媳妇一样!
胡前进看到饭桌上摆了一盘灶糖,每根都裹满了诱人喷香的芝麻,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盘子里,一看就是新鲜出炉,一咬一个嘎嘣脆。
灶糖这个东西,就得现做现吃才够味。
他妈寄的时候封存得很好,但毕竟隔了两三千里,多少还是沾了湿气,有些已经发棉,能吃,只是口感没那么好了。
胡前进尴尬地将灶糖藏回身后,老周说得对,他不仅没媳妇,他还没有妈,他不配啊!
“哎呀!”胡前进用力一拍脑门,胡乱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家里还烧着水,我得回去守着,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从周家出来,胡前进劫后余生地大喘一口气,忍不住回头张望,就怕周顾追出来把他拉回去继续羞辱。
周顾表示一点不想,他只想跟自己媳妇过二人世界,最好你们谁也别来打扰,却不想远在北城的老两口早就在路上,不日抵达。
*
轮渡上,周书中晕船,吐得昏天暗地,晕晕乎乎听到老伴说,等会儿给他端一碗粥回来。
周书中用尽全力掀开一条眼缝,想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老伴突然转性对他这么体贴了?
“怎么样?好些了吗?”叶如玉伸手探了探周书中的额头,温度正常,只是晕船,没有发烧。
周书中艰难地坐起身,看到叶如玉拿在手里的铝制饭盒,眼睛刷地睁大了好些,终于有了一点精神,万万没想到自个儿也有今天,翻身做主人,媳妇伺候他。
伺候是伺候,就看他受不受得住。
事实证明,周书中老同志受不住。
叶如玉打开饭盒盖子,周书中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没成想……饭盒里面装的居然是海鲜粥。
而且,下厨那人手艺明显不行,海鲜没有处理干净,海腥味特别重,扑面而来,呛得周书中干呕了两声,转身趴在床头哇哇地吐起来。
“味儿很重吗?”叶如玉闻了闻,一脸纳闷,“不是很重啊,要不你再闻闻?好好地闻闻,是不是一点味儿都没有?”
叶如玉就是那个手艺明显不行的下厨人,所以,饭盒就算怼他脸上,周书中也不敢推,因为只要他一推,那就是另外一码事儿,老伴非得把饭盒盖他脸上,刚出锅的热粥很烫啊。
他还想要自己这张老脸。
周书中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摇头。
“不想吃吗?”叶如玉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地收回手,拿起勺子,自个儿吃起来,“好心当做驴肝肺,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书中躺回床上,侧着身子,背对叶如玉,偷偷地捏住鼻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你说老四媳妇是阮家村人?”
“从家里出来,你问多少遍了?”叶如玉有些不耐烦,“最后一遍,我再说最后一遍,娇娇是阮家村人,也是地地道道的川渝人。”
“那真的太好了。”周书中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党和人民,他们周家的男人无一幸免。
一家子就该一起走,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老大媳妇脾气没有老伴火爆,却也温柔不到哪儿去,老大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但哪次回来不是拉着他大吐苦水。
吐完,老大妄想他安慰,周书中表示做不到,他长叹一口气拍拍大儿子,“你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几十年都这么过的,老爹只能送你一个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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