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个三十年正正好。
而且许沁玉心里头很清楚,因为她是第一次租赁山脉跟湖泊的人,所以价格才如此便宜,等以后她的饭庄开起来,生意好起来,其他人慢慢也会效仿,价格应该也会调整的。
户房一听眼前的小娘子竟要租赁三十年都有点惊讶。
虽然一年一百两,的确不贵,可三十年就要三千两银子,那还是有点贵的。
何况租三十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山脉跟湖泊,即便不租,一样可以使用。
两人如今也只是先问问流程。
问过后,许沁玉又问了问眼前的官吏,“敢问大人,可知我们想租赁的那块山脉的山脚下的田地是谁家的?”
官吏也帮二人查了查,把山脉下那几十亩田地的东家告诉给二人。
说完官吏也有些忍不住,“敢问小娘子又是租赁山脉湖泊,还想买那么大一片空地和这些田地是打算做些什么?”
许沁玉温声道:“想开个大些的饭庄。”
官吏震惊问:“饭庄?”
看他们询问的地头还挺大,还以为他们盖作坊酒坊甚的。
而且饭庄应该就是酒楼吧?把酒楼开的城外,莫不是疯了吗?那能有生意吗?
官吏觉得眼前的青年跟小娘子是不是忽悠他?
许沁玉笑道:“对,饭庄,不过会在饭庄周围盖一些宅子,可以夜里过夜,白日里也能在附近游山玩水。”
官吏越发肯定这个小娘子是忽悠他,人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不在城里头的酒楼吃,不在城里玩,跑去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东西住几日,这不是有毛病?
再说富裕的人家都有农庄,实在不成就去自家农庄上住几日感受下野趣。
官吏觉得二人忽悠他,脸色不好,语气也就有些不好。
许沁玉有点无奈,知道官吏以为她是忽悠他的,也不好多言,跟官吏道过谢后就离开了。
官吏心道:果真就是忽悠他,过来问问也不租赁,也不买地交税。
许沁玉跟裴危玄离开,先回八方客栈。
他们现在的确不能先把其他事宜都办好,因为如果山脚下那片田地买不下来,就得改其他方案,所以准备先去问问那些田地的东家,愿不愿意把田地卖给她。
她也愿意出双倍的价格。
虽然从户房得知那块田地的东家姓甚名甚,但不知具体住址,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
只能先回八方客栈,问问周掌柜认不认得此人,周掌柜是饶州城人士,说不定认得。
一听许沁玉说得这人名,周掌柜摸了摸胡须道,“的确是听闻过这东家的名讳,但许小娘子想要买下这片田地,恐怕是不容易。”
许沁玉问道:“为何?”
第102章
周掌柜告诉许沁玉, “其实倒不是东家难缠,而是这户人家的家里头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本身一般能有这种几十亩田地连在一起的人家,家中怎么都不会缺银钱,要么是乡绅员外家, 要么就是富商或者一些世家跟宦官之家, 许沁玉本来以为是因为这样的人家不缺钱, 田地难买,所以才不愿意卖。
等到周掌柜把东家的情况说给她听,她才知晓为何。
不是不愿意, 而是东家情况太过特殊。
这东家姓应名书嫦,应家倒也不算大家族, 祖祖辈辈一直住在西南,倒也积攒了一些家业,应家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 偏心大小儿子跟闺女, 中间的老二爹不疼娘不爱的,应老爷子早些年已经过世,趁着老爷子过世时候,应老太太不喜欢应家老二, 借故分了家,甚至没分给应老二什么家业, 就给了几两银子。
那时候应家老二才刚刚成亲,跟着新婚妻子被推出应家大门,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他不懂为何都是一个母亲, 明明他也是老太太亲生的, 怎么老太太就一点都不爱他, 他明明很孝顺,有什么也都会让着大哥三弟跟幺妹,为何就在父亲刚病逝就要分家。
后来应老二硬是咬着牙,带着妻子闯了出来,还积累不少家业,成了员外郎。
而老太太那边,这十来年时间,把老爷子当初给积累的家业都给败的差不多,就剩一个破破烂烂的宅子跟两间不大的商铺。
而应老二不仅置办了一处极大极漂亮的五进宅子,还在饶州城内有两家三层阁楼的商铺,几家调香和胭脂水粉的铺子,手底下还有几百亩的田地。
应老二的调香铺子也是因为他娶的妻子擅调香。
甚至他妻子对胭脂水粉也懂一些,配出来的胭脂水粉很是细腻。
一开始应老二跟妻子就用那几两银子租了个老旧的小院子住着,又用剩下的一点银子买了调香的原材料回来,做了些固体香膏,应老二就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香膏。
刚开始走街串巷卖的都是便宜的香膏,十文钱一盒,用料也多是山上的花草跟一两种便宜的香料加上脂膏配的,但香味闻着很舒服,平日里可以放在柜子里熏衣裳,还能就那样敞开盖子摆放在堂屋或者房间里头做房间的熏香,可以持续一月有余。
所以就这样积攥第一批客源,赚了些银钱,应老二的妻子开始调制其实贵一些的熏香。
这期间就伴随着应老二闺女应书嫦的出生。
等应书嫦出生后,应老二的生意越来越好,等到应书嫦两三岁时候,他们家已经买了自己的小院子,应老二的妻子除了熏香也开始做一些胭脂水粉。
他妻子做的香跟胭脂水粉都很不错。
就这样,应老二的生意越来越大,开了香铺,还连着胭脂水粉一直卖。
就慢慢积攒出这么多的家业来,应老二还成了员外郎。
但可惜的是,两年前,应老二跟妻子出门时候遭遇山匪,夫妻都被山匪杀害,应老二家就只剩下个应书嫦。
应书嫦那会儿才十七岁,两年过去也就十九。
她也算是厉害,父母过世她也是悲痛欲绝,但就这样,她也把父母留给她的家业打理的井然有序。
可是一个孤女,守着这么大的家业,岂会不被人惦记。
外人还想要染指应老二留给应书嫦的这些家业,无非就是一些落魄户想着娶了应书嫦,就等于娶了应家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可以让自己家随便花。
于是那段时间不少媒婆上门提亲,应书嫦都拒了,还说要为父母守孝三年,希望媒婆不要上门。
但是那些落魄户哪里肯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自然继续让媒婆上门,把自家儿子说的天花乱坠,应书嫦也直接冷脸说自己三年内没打算说亲,再继续上门就别怪她不客气。
就这样,媒婆不好意思再上门,可有些人家连脸皮子都不要,当家的妇人亲自上门游说,还觉得自己儿子仪表堂堂,觉得只要应书嫦看过就会心动。
应书嫦也直接翻了脸,找了家中的奴仆把人给打了出去。
后来倒也没什么人继续上应家提亲,可应书嫦的这些族人却也坐不住了。
一开始也只是应老太太上门哭得悲天悯地,说老二家就剩应书嫦一个人,怪可怜的,往后让家族里的人一起照顾她,省得被外人欺负了去。
应书嫦那会儿也就不咸不淡的应付着,她很清楚应家其他人上门也无非就是想要爹娘留下的家业。
后来老太太甚至还想带着一家老小搬来应老二这五进的大宅子里住着,也被应书嫦给拒绝了。
就这样拖拖拉拉两年过去,老太太也懒得装了,收买应家族长,在族长的见证下,把应老三家的儿子过继到二房去,现在一大家子都搬过去了应老二留给女儿的那座大宅子。
周掌柜说道这里,叹了口气,“现在应家就是这么个情况。”
许沁玉忍不住问,“应老二真是应老太太亲生的孩子吗?怎地对二房如此。”
她说完,忽地顿住。
应老二不就跟她爹一样,她爹德昌侯府的二老爷,也是排二,上头有个哥哥,下头有个弟弟,德昌侯老两口就不喜欢她爹,甚至在三房的女儿要被跟着一起流放时候,直接把原身给推了出去。
要许沁玉来说,原身的爹性格那是相当好,随和稳重,以前也很孝顺父母,但就是不被老两口喜欢。
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是疼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很多父母有时候很容易就偏了心。
而且应老二夫妻遭遇不幸,留下那么多家业,财帛动人心,应家其他两房这些年又落败成这幅模样,自然也想霸占老二留给应书嫦的家业,所以最后不顾脸皮,强行把孩子过继给二房来。
应书嫦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两年过去也只有十九,哪怕家里有些奴仆,可老太太搬出其他族人跟族长,她在怎么厉害,也不行。
而且就算应老二分了家,但逢年过节的,也会带着她过去老太太那边拜访,只是分家,又不是彻底断了关系,老太太还在,还是一家人,还在家族其他族长跟族人的见证下把孩子过继过来的,闹去官府都没什么用了,过继的儿子已经上了族谱,那就表明他已经是二房的孩子,是应书嫦的弟弟,不仅是律法上承认了,人伦义理上也无法再改变。
周掌柜叹了口,“这事儿才发生没多久,许小娘子你说的那片山脚下的田地就是应老二留给应书嫦的,但应书嫦现在都是焦头乱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儿,何况这姑娘经历这么多,恐怕冒然上门去找她卖地,她也不会同意的。”
许沁玉心里忍不住叹口气,这姑娘的遭遇也没比原身好多少,原身直接被自己的祖母推出来做挡箭牌,而这姑娘也被自己祖母跟大伯和叔父如此欺负。
而且三房过继到应书嫦的弟弟就是个两岁大的婴孩,也是应老三跟妻子亲生的,他们也很爱这个孩子,现在又都搬过来应家宅子,也不担心应书嫦把气撒在他们小儿子身上。
应书嫦再如何讨厌这一大家子,讨厌这个过继来的弟弟,也不会拿一个两岁大,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出气。
许沁玉问道:“现在应书嫦还能出来吗?”她也是担心应家其他人都搬到大宅里头去,还把应书嫦控着,连大门都不能出。
周掌柜说,“倒是还能出来,应家这些不要脸的虽然都搬到应老二的宅子里,但应家那几家熏香跟胭脂水粉的铺子需要打理,最主要是这些熏香跟胭脂水粉的配方需要她去作坊亲自盯着,不然一天就损失不少银钱,所以他们也只能放应书嫦出去,而且听说老太太跟大房三房的人还想逼要熏香跟胭脂水粉的配方,但配方只有应娘子知晓,他们也毫无办法。”
其实配方才是最值钱的,哪怕是应老二留下这些商铺宅子跟田地,都没这些配方值钱,只有握着配方,才能钱生钱。
他是觉得应家其他人很过分,但竟也有不少人觉得应老太太没做错,一个姑娘家,总归要嫁出去,难不成这偌大的家业就要陪嫁然后给了外姓人吗?肯定还是留给自家姓氏的人,还觉得应书嫦应该也把配方交出来,不然配方到时候也陪嫁过去,都是便宜了其他人。
总归就是觉得姑娘家不能传香火,就是外姓人,应该把所有家产都留给自己的堂兄堂弟甚的,只有男子才能传香火,一个家门才不至于覆灭。
许沁玉一听,心里也恶心的够呛,有这种想法的人,连后世都还有不少,男女都有,真真是另外作呕。
她也越发觉得这姑娘跟她差不多,但她好歹还有原身的爹娘,还有弟弟,他们都还健在,自己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许沁玉听完周掌柜的话,跟周掌柜道谢,跟四哥先回房。
回到房里,许沁玉道:“四哥,虽然应家现在这种情况,但我还是想见见应书嫦。”
裴危玄点点头,“是应该见一面问问,她眼下这种情况,不破不立,与其耗在应家,不如带着配方离开,应家那些人既能把应老爷子留下的家业都败光,现在应老二留下的家业,他们也守不住,应书嫦留在应家也只会消耗自己罢了。”
许沁玉也觉得是这样的,因为现在孩子都过继过来了,木已成舟,她留在应家也只是消耗自己。
真要是鱼死网破,把应家人怎么样了,应书嫦也讨不到好。
只要配方握在手里头,应书嫦还是有主导权的。
裴危玄当天就去应家附近打听了下,知晓应书嫦每日上午都会过去作坊那边,所以次日一早,吃过朝食,他跟玉娘一起过去作坊那边等着应书嫦。
应家的熏香跟胭脂水粉作坊虽然都请了女匠人,但最重要的配方还是握应书嫦手中,那道最重要的工序都是她来配的,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没了这道工序,不管是熏香,还是胭脂水粉就做不成了。
两人在作坊前等了会儿,就见到一个极消瘦的姑娘走了过来。
姑娘五官生的清秀,但是气色不好,脸色和唇色都是苍白还透着青色,人也瘦得不成样子,衣裳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身边跟了两个婆子,一个婆子也是同样消瘦,满脸愁容,另外个婆子身材壮实,正滴溜溜转着眼睛盯着消瘦的姑娘。
许沁玉知道这个消瘦的姑娘应该就是应书嫦,她此刻的精神面貌,已经有点营养不良,想想也是,爹娘突然出事,虽然留给她很多家业,可所有人都还盯着她,觊觎爹娘留给她的东西,现在应家又做出这种事情,她要是能吃好喝好才奇怪。
见到应书嫦走过去,许沁玉上前一步喊道:“应娘子。”
应书嫦听见有人唤她,眼神冷淡,面容也有些麻木。
许沁玉见她不说话,又喊了声应娘子。
应书嫦依旧没理她。只是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应书嫦身后的粗壮婆子立刻道:“你是谁?喊咱们家娘子想做甚?”
许沁玉看得出,这婆子应该不是应书嫦的人,那个消瘦婆子才是,这粗壮婆子大概是应老太太那边的人。
许沁玉冷淡道:“我是应娘子的朋友,特意过来看看她的。”
粗壮婆子冷哼一声,“我怎么不知咱家娘子有你这样的闺友?”
应书嫦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淡淡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自打爹娘去世,除了章嬷嬷,其他来到她身边的人都是不怀好意,她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何况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貌美的小娘子,自然也以为她是别有用心来接触她。
因为就在那恶心的一家子强行把三房的小孩过继给她做弟弟,搬来老宅,找她要配方,这期间都还有不少做生意的外人想要从她手里买熏香和胭脂水粉,知道她恨着老太太一家子,觉得她不如把配方卖给他们赚上一大笔,但是她都没有同意。
这一个月,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甚至还想过跟老太太这些人鱼死网破,她不想活了,想下去陪伴爹娘,不如把这些人也一并都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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