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危玄点点头,“昨夜三更回的,怕吵醒你们,就翻了墙头。”
见玉娘双眸还是水润澄澈又满脸笑意的望着他,裴危玄喉头发紧,哑声说,“热水烧好了,玉娘先洗漱。”
“好。”看见四哥回,许沁玉不知为何,心情很是愉悦,端着铜盆过来舀了热水又去水缸添了半盆冷水才端回房间洗漱,擦干脸庞后,涂抹上霜膏。
这些膏霜还是四哥给家里人做的,特别好用,许沁玉觉得比后世那些上万一套的护肤品还好使,能够养肤,平日就算在厨房忙碌,经常接触油烟,但她的脸蛋也还是白嫩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她不止脸蛋用,这些膏霜还会用来涂抹颈子跟身上的肌肤。
四哥自己做的霜膏,里面有药材,养肤,也不贵,还做了几个大罐子,足够一家人用,她才拿来涂抹身上的。
她也是姑娘家,姑娘家爱美,希望肌肤白白嫩嫩。
许沁玉涂抹好霜膏,摸着脸蛋滑嫩嫩的,才又过去厨房,见四哥把灶台里面的火都撤掉,只留着锅里的热水,一会儿够家里人用。
家里早上不开火,吃朝食都是过去食肆那边吃。
许沁玉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脸蛋进了厨房,“四哥,一会儿过去食肆那边吃朝食。”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念叨,“四哥,你弄的这个膏霜真好用。”
裴危玄见她脸上莹润如玉,面颊上带着她方才揉搓出来的自然红晕,说道:“好用的话,明日我在多做些出来。”
她平日也不用胭脂水粉,就是涂抹点霜膏。
许沁玉笑眯眯的,“多谢四哥,一会儿给四哥好吃的。”
她做的柿饼,第一批已经上好霜能吃了。
做好的柿饼,一半放在宅子这边,还有一半在食肆后院放着。
许沁玉过去后罩房的杂物间,开了一罐子柿饼,香浓的甜腻味道立刻溢了出来。
她捡了一碟子柿饼过去厨房,递给裴危玄,“四哥尝尝看,这是用山上的野柿子做的柿饼,这两日刚上霜,能吃了。”
眼前的柿饼金黄透亮,都能够瞧见里头甜蜜的果肉。
裴危玄拿起个柿饼,还没吃都能闻见香甜的气息,捏着软软糯糯,入口后,表皮也很糯,却还带着一丝丝的脆,咬开口,里头的果肉仿佛是流入口中,果肉就是糯软和甜,唇齿留香。
裴危玄眉峰微动,赞道:“甜糯软,甜而不腻,很好吃。”
他以前以为自己不喜欢吃甜食,但自从吃了玉娘做的甜食,他才知晓不是自己不喜欢吃甜食,而是其他人做的甜食不太行。
玉娘做的甜食,味道刚好,甜而不腻,哪怕是这种已经有些甜的柿饼,吃起来也不会腻口,只会唇齿留香,口中全是甜甜蜜蜜的味道。
裴危玄一口气吃了五个,许沁玉没让他多吃,柿饼吃过还是容易积食的。
许沁玉自己也尝了个,甜糯糯的食物吃起来心情都能变好。
闻氏也起了,来到厨房见到裴危玄,也惊喜道:“玄哥儿回来了。”
裴危玄喊了声娘,许沁玉也捡起个柿饼递给闻氏,“娘,柿饼好了,娘快尝尝,好甜好糯。”
闻氏一尝,果然是好吃,玉娘做的东西就没不好吃的。
吃过柿饼,闻氏想到德昌侯府三房给玄哥儿的信,就把这事儿跟玄哥儿说了说,“已经快两个月,信我还放在箱笼里,我去拿过去,玄哥儿你自己瞧瞧。”
闻氏回房取了那封书信过来厨房递给裴危玄。
裴危玄接过书信,信封上连署名都没有。
裴危玄甚至没有拆开看,直接丢在灶台里,剩余的炭火卷起书信边角,火焰渐渐吞噬掉信封和里头的信笺。
闻氏忍不住问,“玄哥儿不怕里面是什么重要的内容吗?”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把信一直留着。
裴危玄道:“不是重要的书信。”
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信件,甚至很有可能是许沁惠给他写的书信。
当初大兄出事,他也被关押起来,许沁慧和德昌侯府三房避他如避蛇蝎,现在突然给他写信,定是侯府发生什么事情。
但侯府唯一出变数的就是许沁慧。
哪怕许沁慧悔婚,然后让玉娘嫁过来的事情推到德昌侯老夫人的头上,但裴危玄心里很清楚,此事是许沁慧求去宫里,勾搭上新帝才让新帝写下诏书。倒不是他了解许沁慧,而是他太了解新帝的性子,新帝重美色,喜欢温柔乡,不管是德昌侯老夫人或者老夫人宫里相熟的那位老太上妃都不可能让新帝写诏书,唯有一个原因,新帝贪图许沁慧美色,那按照此番,许沁慧也该处心积虑入宫给新帝做妃子。
可许沁慧一年半年前该入宫选秀,出了事,伤了脸和腿,并没有入宫给新帝做妃子。
黑甲侍卫一直又打听京城里面的情况,所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知晓。
许沁慧的断腿和伤的脸也过于巧合,显然是故意为之。
那么最大变数就是许沁慧。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不再进宫做妃子享荣华富贵?甚至还写信同他求和?
裴危玄垂了眼,伸手敲了敲桌沿。
许沁玉见四哥一下子就把三房送来的信给烧掉,还有点可惜,她其实很好奇到底是三房的谁给四哥递了信。
不过烧了也就烧了,三房来的信,肯定不安好心。
许沁玉没可惜多久,她早上刚过去食肆那边,也收到德昌侯府三房的书信。
还是上次还给四哥送信的中年男人,显然男人认得她,亲自把信交到她手中的。
这会儿裴危玄也在,中年男子见到裴危玄,朝着他拱拱手,低声说,“见过四殿下。”
喊得是四殿下,而不是新帝封的竖王,可见心思的变化。
裴危玄甚至没搭理他,中年男人也不恼怒,恭敬道:“四殿下可收到三姑娘的信?”
旁边正扒拉着信的许沁玉闻言,瞪大了眼,给四哥的信竟然许沁慧写的?
想不到啊想不到。
许沁慧不是处心积虑才让原身替嫁,恨不得跟四哥撇清关系,现在怎么又给四哥写信了?
她平日给二房的家书,根本没提过三房,爹娘那边也从来不跟她说三房的事情,所以她都不知道许沁慧还在家里,没进宫给新帝做妃子。
许沁玉这会儿拆信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听四哥跟中年男人说话。
她不认得中年男人,但他给三房跑腿,应该是许沁慧或者三房老爷许曙平的人,还是不被人知的心腹。
裴危玄眉目冷淡,没有回男人的话。
中年男子看了许沁玉一眼,才低声说,“二姑娘,当初让您嫁给四殿下的事情并不是三姑娘所为,是老夫人去宫里求的,三姑娘一直很自责,头一年她也无颜面对您和四殿下,缠绵病榻一年,因为自责,宫里头选秀,三姑娘还特意伤了脸和腿,避开了选秀,没有进宫做妃子,也是这几个月,三姑娘觉得不该如此缩着,要同二姑娘和四殿下说清楚,才让我分别给殿下和二姑娘送了信。”
许沁玉脸色古怪,这话她才不信呢。
那可是新帝下的诏书,一个几十岁的老婆子哪有那么大本事让新帝下这种会被文官参奏的糊涂诏书?
见二人还是不说话,中年男人又忍不住问,“殿下可收到三姑娘的书信了?三姑娘在信中同您道歉,还说若殿下愿意,她甚至愿意换回二姑娘,留在边陲照顾皇后六公主七皇子和小郡主。”
裴危玄淡声说,“并未看过,烧掉了,也请府中三姑娘自重,我的妻子是玉娘。”
听他如此正色说妻是玉娘,许沁玉不知为何,心里跳了下,有些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挠了下她的心间。
可下一瞬,许沁玉想到她并不是真正的玉娘,只是个冒牌货,不由抿了下唇,心里头闷闷的。
她占了原身的身体,原身才是四哥的妻子。
所以她并不是,也只会是四哥的妹妹。
中年男子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寒暄两句,见殿下跟二姑娘都不理他,才离开的。
等人离开,许沁玉跟裴危玄说了声,去了厨房做朝食。
不过她还是先把许沁慧给她的信拆开看了看,许沁慧给她的信跟方才男子说得差不多,先是道歉自责,也说她要是不喜欢四殿下,还喜欢宋秉兼,自己愿意帮忙传这个话给宋秉兼,许沁慧也愿意来边陲替她照顾四皇子一家,还鼓励她追求自己的幸福,说她可以先在边城开食肆,等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跟宋秉兼见面。
宋秉兼?
许沁玉转了下脑瓜,终于想起此人是谁。
原身没跟着流放前喜欢过一个寒门子弟,就是这个宋秉兼,差点谈婚论嫁。
原身那会儿跟许沁慧关系不错,有什么心事也会跟堂妹说说。
脑子里回想了下宋秉兼的面貌,倒也有副不错的皮囊。
但是现在宋秉兼关她什么事儿?
即便她还是原身,这个许沁慧怂恿原身等一个京城里两年都没给原身写过一封书信的渣男,既是两情相悦,原身流放后,宋秉兼却一封信都没给原身写过,不是渣男是什么。
许沁玉看完信,忍不住嘀咕了句‘什么玩意,一点好心都不安。’
说完就把信给扔进灶台下面烧掉。
她也没打算给许沁慧回信,等下次给爹娘寄信时,还要让爹娘提防下许沁慧。
总觉得许沁慧怪怪的。
外间的裴危玄却已经差不多猜出点什么。
许沁慧怕是已经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不知她是梦见,还是经历过一遭,亦或是跟玉娘一样被异魂占据身体后。
想到这里,裴危玄满目都是浓郁阴沉的杀意。
要是同样都是被异魂占据身体,裴危玄只想护着玉娘,却恨不得立刻斩首许沁慧,只怕她的异常会影响了玉娘。
烧完信,许沁玉就没再把许沁慧给放在心上。
吃过朝食后,食肆的客人都走了,店里恢复清闲,四哥一上午都没离开食肆,待在后院帮忙。
这会儿清闲下来,许沁玉把已经上好霜的柿饼搬了来,让功哥儿帮着卖。
虽过了朝食时间,但西街这边集市上还有不少人闲逛,加上附近做各种小营生的小商贩,热热闹闹,见许记门口桌上摆着个畚箕,畚箕里面放着一块块色泽金黄透亮的东西,看着想饼又像糕点还有点像蜜饯,不少人都聚了过来。
因为他们都知许记新出的吃食不会让人失望。
特别是这种摆在门口卖的,价格通常都不贵,他们也吃得起。
功哥儿立刻道:“香甜软糯,一咬就流心的柿饼,五文钱一块,数量不多,先买先吃,今日就两畚箕的量,后买可就无了。”
第87章
四周围过来的街坊领居还有食客们听闻要五文钱一块, 跟饴糖差不多价格,但这叫柿饼的东西看着金黄透亮,上面还挂着一层白霜,看着就很有食欲。
大家都知晓许记食府出来的东西味道从来没差的, 有人道:“那我先买两块尝尝看。”说完, 掏出十文钱递给功哥儿, 巩哥儿用油纸包了两个柿饼递给那人,那人迫不及待拿了块咬下一口,表皮糯软, 里头的果肉就跟许记的奶黄包一样,是流心的, 但不会流淌滴落下来,有点轻微的凝固,但还是可以流动的,果肉更加香甜绵软, 吃进口中甜滋滋, 却一点都不会腻人。
“好吃好吃,再给我来几块,带给家里人也尝尝看。”
这人也是附近开商铺的,不缺这点文钱, 还是能买的起,想跟功哥儿再买个二十个柿饼。
功哥儿道:“柿饼限量, 每人只能购买十块。”
这也是许沁玉要求的,她担心不限量, 有人一口气包圆, 拿去饶州城高价卖出去。
其实柿饼的价格不算特别低, 属于正常带糖的吃食的价格, 但其实相对于它的味道还有是新鲜吃食,五文钱又的确不贵,甚至比那些蜜饯跟红糖砂糖和冰糖便宜多,价格跟饴糖差不多。
这个味道,翻个几倍的价格卖去给饶州城的乡绅员外,还是很容易卖的。
所以许沁玉担心有人倒卖,就每人限购十个。
那人一听只能买十个,有点遗憾,但还是又买了六个,用油纸包着,转身回去,打算给家里的妻儿尝尝这绵软甜蜜的柿饼。
这几乎也是许记食客经常做的事儿,许记有什么新的朝食暮食出来,都会带给家人里,或把家里人带来尝尝。
大家见状,也纷纷购买品尝,尝过之后都不由夸赞,“果然是许记出的蜜饯,味道也比别的蜜饯好吃多太多了。”
大多数蜜饯用蜂蜜跟糖腌渍出来,会甜的有些J得慌。
柿饼就不会,因为没有添加任何糖类,只有柿子本身的糖分,很甜却一点也不腻人。
两畚箕的柿饼很快卖了出去,还有不少人没买到,问道:“功哥儿,怎么就这么点,明天还有不?”
大部分的食客都认得许记的人了。
功哥儿道:“大家伙放心,明天还有,明天多一些,能有个五畚箕,到时候还是朝食过后开始卖。”
大家一听,也放心下来,就等明儿再来买。
今天一整日,裴危玄都待在食肆,晚上同玉娘一起回的桂花巷,他抱了个小箱笼,里头是今日食肆赚的银钱,平日他不在,都是成哥儿或者风哥儿送许沁玉回来,今日有他在,自然是他送着。
一路上,许沁玉还在跟四哥说家常,她想把柿饼给京城里送点过去,送个几百个,给爹娘弟弟和舅舅他们尝尝,但是也不知马六何时才押送流放犯人来西南,就担心也是明年春后才来,柿饼会放不住。
裴危玄道:“我有认识的商队正好在西南这边搬货,要送到京城去,明日帮你跑上一趟,让他们帮着把柿饼送去京城里头,玉娘觉得如何?”
这家商队的东家姓周,名周晏,三十来岁,是皇兄的人。
他从海外弄来的那些琉璃,也是由着周家商队出面售卖的,甚至当初抢来的官船上的煤和铁,也是周家人脉偷偷售卖出去的。
而霍叶弄的商队,只是名不经传的小商队,这样哪怕他在商队里跑营生,也不会让宫里那两位起什么疑心。
许沁玉欢喜道:“那谢谢四哥了。”
京城里头能让她惦记着的人,也就德昌侯府二房还有娘家舅舅让她惦记着,而四哥那边,全都在西南,更加没有让她和四哥惦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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