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陆眠接着变,却不知为何这次变不出来第三把伞了,心想大概是短时间内灵力消耗过了头,只好对他歉意地笑笑,打着自己的伞向他挪了几步,“对不起,变不了了。要不咱两挤挤?”
“去去,谁要和你挤一把伞。这么小,本公子要淋湿的。”
“嘿?!你不打淋得更透!”
“给你。”墨玉一时间变了一把出来,递给他。
“还是墨姑娘厉害。不像某些人,一看就是学艺不精。”
陆眠:???
刚才他维护她的时候她还挺感激的,危机一过去这人又开始说话欠揍了。她心里想着,没及时还嘴。对方继续道:“怎么,哑巴?”
“?你才哑巴。好女不和男斗,本姑娘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了!”
“你确定?”他却悠悠道:“看样子你对自己实在自信得有些过头啊。”
陆眠生气,“谢遥遥,你到底想说啥?我都不和你打嘴炮了,干嘛还揪着不放?”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他看着她,露出欠揍的笑容,“竟敢欺君。”
墨玉一听奇了,“什么?什么欺君?话可不能乱讲。”
谢遥遥道:“你问她。”
梦寻也跟着疑惑道:“怎么了?”
陆眠叉腰对谢遥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笨笨的,做事总会露出马脚,我顺着一想就知道了。”
“?喂!”
他哈哈大笑,“好,不逗你了。”一瞬间又敛了笑容,“我且问你,皇上问起来,你打算怎么说?”
“陆姑娘——”小太监的声音忽地传来,不待他们继续说话,已至几人面前道:“陛下口谕,召陆姑娘单独觐见。”
众人:……
“你等等。”谢遥遥扯住她的衣角。
“干嘛?”皇帝是传她去,难道他还能陪着一起不成?
他却没有多说话,只是拉起她的衣袖,露出那截雪白的手腕子,看到那个银镯还在,便放心地将她袖子放下了。
她没懂他在做什么。“嘁。”
“喂,你怎么老看她不顺眼?”墨玉问谢遥遥。
“谢公子才不是呢。”梦寻插话道:“姐姐果然是姐姐,这也看不出来。”
谢遥遥红了耳朵,撇过头不理他们两。
墨玉:?
梦寻微微一笑,“但是我可以教你的。”
“去去去,谁要你教。”
“姐姐~~~”
墨玉:……
“话说回来,她刚才到底干了什么?你知道就快说啊。”
“她把楼之栩送走了。”谢遥遥说。
梦寻瞪大眼睛,“哦……”
谢遥遥半是自我安慰地道:“不过她很聪明,应该是早就想好了事后怎样应对,才会这么做。”
墨玉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她很笨吗?”
梦寻说:“这还得我慢慢教你。”
“你能教我个什么?别在这儿瞎说。”
另一边,皇帝给陆眠赐了座,上了茶,方开始说话。
“陆姑娘,朕听人说,你刚才没去长公主府。你去哪了?”
果然是为此事,皇帝的耳目果然不同凡响呢。很明显现在对方已经知道一些事了。她想着,实话实说道:“回陛下,民女去送楼大人了。”
宁远呵呵一笑,“你倒是诚实。”
“陛下面前岂敢不坦诚?民女有罪,请陛下降罪。”
“你刚立一大功,即便有罪,也是功过相抵。朕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是民女和楼大人之间的交易,民女不能不守信诺。”她实诚道:“楼大人答应出庭作证,民女答应事后帮他离京。”
“这是他儿子的命案,莫非他还不愿意?”
“楼大人畏惧长公主权势,不信此案能彻查到底。自案发后暗地里又收到长公主威胁,也不敢再冒险,只想携妻子远离朝廷。”
“呵,这个楼之栩。”
“陛下,民女有句话”
“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
“自命案后楼大人已无心于朝政,陛下强留也是无益,倒不如放他离去。”
“就这些了?”宁远目光里带着审问的意味。
莫非他还知道些别的?陆眠心里打了个转,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左手手腕上的银镯忽然动了。
诶??
她伸手进袖里,去摸那镯子,耳边却忽然传入一个熟悉的声音——很久没听见了,又是那么熟悉亲切。
“阿眠,陛下另有线人,也查知了楼之栩假死之事,快将这桩事情如实说出。”
“思卿?!我倒忘了,这个镯子!你现在好吗?怎么声音听起来不太好啊。”
“先别管我,陛下等着你回话呢。”
“回陛下,其实还有一事。”
“哦?”
“之前楼大人为了离京,曾借用妖邪攻击之机假死,后被民女查出真相。但因命案需要他出庭作证,是以没有及时将事情禀告陛下。”
宁远果然了然一笑,“这么说,你更是胆大包天了。朕方才若不问这一句,你便不打算说了?”
这皇帝看上去笑语盈盈的,语气中的压迫感和气场却不是闹着玩的,她忽然想,这家伙不会一个怒火把她拉出去砍了吧……
“民女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惧怕朕?”宁远笑道:“朕记得查案途中你们可是一点也不惧怕朕呢,怎么现在畏惧了?”
叶思卿的声音又传入了:“和他说,事急从权。若不这么做,长公主依旧是长公主。”
“事急从权,陛下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初种种,如今种种,都是为了帮助您。若不如此,命案无法彻查到底,长公主依旧是长公主,陛下也依旧是陛下。”
宁远变了脸色。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言语间却亦有压迫之意,弦外之音更是一清二楚,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敢这么和朕说话,看来惧怕是假的,胆量却是让人敬佩。”他从来喜欢有胆气的人。若她向他示弱,反而会加重他的怒火和怀疑。
谁知他的下一句话,让她彻底懵了:“朕若把你留在这里,你意下如何?”
她传音问:“思卿哥哥,我该怎么说啊?”
“他的意思,是让你半身在前朝,半身在后宫。”他说,“以前有过这么一位姑娘,遂了他的意,十八岁就死了。”
陆眠出了一身冷汗。
宁远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叶思卿传音道:“他不敢真这么做。你说,你已经和长风门定了契约,要入仙门,不能毁约。”
“陛下,民女已和长风门有了契约,将入仙门,不能毁约,还请陛下见谅。”
“哦?那还真是巧了,你的契约已经定了吗?”宁远笑着摇摇头,“不过就算定了,朕也有办法让你解除的。”
“他拿话试你,不会真这么做。”耳边传音道。
果然,宁远接着说:“但朕还是成全你罢。毕竟,你是叶思卿的义妹。
你可以走了。”
他为什么这么说?看来叶思卿在皇帝心目中地位也很重要啊?陆眠心想。走出殿门的时候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像发现了宝贝似的撸起袖子,看着手腕上的银镯。
“思卿哥哥!……思卿哥哥?”谁知现在再叫他却不应了。
奇怪!刚才还在的。人呢??
“思卿?”她站住,呆愣地看了那银镯半晌,却再没等到它发光。整个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镯子,冷冰冰戴在腕上。
第47章 炼狱塔(1)
风、雪、云, 连起来一片灰暗白茫,抬头看不见天。炼狱塔占地面积足有二十里,塔中的半幻境半真实的世界里也是风雪肆虐。叶思卿只穿着一件单衣。蓦然间,他手指尖亮起一个光点, 轻轻一弹, 念了道诀, 凌空出现了一个雪娃娃。
雪娃娃由两个雪球组成,圆圆的脑袋上用两颗黑珍珠做了眼睛,一个胡萝卜鼻子,下边圆圆的身子上还用胡萝卜丝儿围了一圈,像是一个小裙子。它伸出两只树枝做的手, 揉了揉眼睛, 打了一个哈欠,身上扑簌簌抖落下一层晶莹的薄雪。
叶思卿在墙角落里坐着, 雪花落了满身,整个人如冰雕一般,微微垂着脑袋,脸上也打了霜花儿。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座玉雪塑像。
脑子已不记得这是待在这里的第几天了, 眼下才走到第十层。
每层中关的都是妖与人的怨念恨意幻化成的怨灵,越往上一层,怨灵的力量就越强, 也越难对付。他每一天的身体仿佛都在极限边缘游走,似乎下一刻便可魂归风雪, 不必等到二十岁那日。但每当此时, 他脑海中就会浮现阿眠的脸, 烟花底下她暖融融的笑。
寒泉琴上出现了两道裂痕, 是他之前反弹古琴施于她身上的保护罩被破掉了——她果然遭了不测。从那会儿宁溪说她是妖时他就防着这手了。
世人皆知寒泉琴是识妖法宝、捉妖利器,却不知它的另一面——反弹寒泉琴对妖却是大有裨益的。若是修为深厚的人对一妖反弹此琴,便能形成一层无形又厉害的保护罩。
所以,反弹此琴是仙门坚决不允许的,这是禁术。当初墨凝将此琴交给他,也是想的等他二十岁后此琴就自然到自己亲儿子手里了。当然,也要逼他立誓:那就是绝不可以反弹古琴,否则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人在反噬的生不如死中,若没有十足纯厚的修为支撑,怕是离死亡也不远了。
他每反弹一次,琴身上就多一道裂痕。
寒泉琴在叶思卿手中一事,也只有墨凝、商青玄和两个长老知道,连墨玉也不知。那只小狐狸也以为他们来京华要找这法器——这样就行了。不能让她知道它在自己手里,不然她会害怕吧?她害怕了,就会逃跑,会躲开,就不会和自己亲近了。
不过只要没人告诉她,她就不会知道。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传闻中灵力第一、下落不明的上古法器寒泉琴,看上去只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古琴呀。
“主人?是主人耶!”雪娃娃奶声奶气软糯糯没睡醒的声音,在一片风雪声中显得晶亮亮的,唤醒了他一点模糊的意识。“你怎么了?嘴唇发紫诶。”
它飞到他身边,上下观察,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睫毛都结霜啦,不过还是很好看。”
“主人浑身都是雪,也想变成和我一样的雪娃娃吗?”
“这回又是犯了什么事呀?该死的墨凝也对你太坏了。不过……如果主人不来的话,我也见不到主人啦。”
“主人?主人??你说话啊!不然雪娃娃会以为你死了。”
“没死。”他声音憔悴道:“麻烦帮我护个雪罩。”
“哦。”雪娃娃应了一声,树枝小手从胖胖的圆形裙子上拔下一根小胡萝卜丝儿,嘴里呼气,“哗”地对着它一吹,胡萝卜丝霎时化为一圈橙色的光罩,把这一方天地罩起来,温度稍稍回升了一点儿。
“怎么样?主人好些了吗?”
叶思卿微微睁开眼睛,雪娃娃又飞到他脸边道:“霜花把主人的睫毛都粘住啦,雪娃娃帮你吹吹。呼~呼呼~”
“谢谢。”
“哎呀呀,主人和我客气什么?我可是主人在炼狱塔造出来的呢,没有主人就没有我啦。”雪娃娃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话说,主人打算走到十八层去吗?
……那是很危险的!据雪娃娃所知,目前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主人上次被丢进来的时候还是十年前,待了一周墨凝就把你接走了。这次你在这里有多久了?怎么没人来接你呢?”
“他不会,我也不需要。”叶思卿疲倦的目光中燃起了一丝光亮,淡淡道:“实不相瞒,我有样东西要拿。这个地方,是我自己要来的。”
“啊?!”雪娃娃大惊,“主人,你疯啦?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等我拿到,你就知道了。”他伸出手心,雪娃娃飘过来,圆嘟嘟的雪球身子落在他掌心里,依旧不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小口气道:“好吧。既然是主人认定的事情,我会帮助主人的!”
“这是我甘愿的事,我一定要做到。”他坐在那里,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很坚定,像冰天雪地里着了一片火。然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
“怎么了主人?”
“她找过我?”叶思卿自语道,又敲了银镯三下,却是毫无响应。“第十层开始联系不上了,风雪太大。”
“谁呀?可以告诉我吗?”
他听到这个问题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露出微笑,笑容挂在脸上很久。
雪娃娃:?
不过它很快开始了下一个话题,“雪娃娃睡了好几年,直到今天被主人唤醒。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啊?主人不是长风门最厉害,最被宠爱的弟子吗?为什么身上会伤成这样?连雪娃娃都能看到,主人的内里要掏空啦。”
“这没什么。”叶思卿笑笑,“自己的身子不用,二十岁带到棺材里去吗?还是留着给别人呢?”
雪娃娃张大嘴巴,“什么意思?!”
“嘿,把你吓到了。你还真是不经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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