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
花虔搂住他的胳膊笑眼弯弯,“我就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两人沿着街道一路走到尽头断崖的分叉处,花虔趴在栏杆上朝下望去, 就见层层白浪冲洗着断崖。
两崖间交错的木梯上还能依稀能看到残留的深红血迹, 印证着不久之前发生过的厮杀。
花虔道:“这鲛人也是奇怪, 难道还不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何还要出海?”
“那你不若想想, 为何浮萍镇的人宁愿开山凿石,次次围猎死伤惨重,也依旧要留在这里。”
花虔一愣, 旋即明了。
天性。
如同鱼儿回溯,候鸟迁徙,鲛人成人礼出海狩猎是他们刻在基因里的行为。
而人类重利, 所以即使伤亡惨重,但只要有利可图便能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以命相搏。
更何况如今与鲛人搏杀略占上风, 他们自然更不愿放弃。
这时, 忽然一阵喧闹声从悬崖下传来。
花虔伸头望去, 就见片刻的功夫, 断崖两侧的房屋里涌现出不少人聚集在走道中, 皆是兴奋好奇, 一脸瞧热闹的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 就见一个红衣女子从走道中昂头走出, 站在半空中微微晃荡的木桥上。
那红衣女子容颜姣好,神色傲然,长发高束成马尾飘荡在脑后,箭袖窄裤都用细绳扎住,腰间缠着束带勾勒出曼妙的身形,手中拿着一条长鞭,瞧着便是个泼辣的姑娘。
周围的人都闹哄哄喊道:“俏飞燕,今日你摆这出比武招亲可是当真呐?若真被人给收了,可是要在家伺候公婆,洗衣做饭的!”
又一人喊道:“也不知道哪位壮士敢娶她?旁的媳妇是缠得夫君下不得床,她怕是打得夫郎不敢下床!”
众人一阵哄笑声中,俏飞燕却没有丝毫寻常女儿家的羞愤,反而冷笑一声,掂着手中的长鞭高声道。
“太监只会在屋里吊嗓子,大丈夫才有能耐真刀实枪说话。你们若是有种便站出来,混在人堆里当缩头乌龟便是我一个女儿家也瞧不起。”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高声起哄要两人打一场。
“张符,人家都骂你太监了还不赶紧出去打一场!”
“是啊,你怕不是没种吧哈哈哈哈!”
那张符却缩着脖子往后退:“我才不上当呢!这女人厉害得很,你们倒别笑话我,自己去试试啊!”
众人闹腾着一时半伙却没人敢出去应战。
这俏飞燕虽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却是浮萍镇出了名的捕鲛高手。
她手中那锁鞭名为软烟罗,却比荆棘勾刺都要厉害,这些年不知道多少鲛人落于她手。
俏飞燕见无人出来,轻蔑一笑,一脚将放在走廊栈道上的箱子踢开,里面金灿灿的黄金顿时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我俏飞燕这些年的积蓄都在这,只要能打赢我,连人带箱子,都是你的。”
听到这话,原本龟缩着的众人虽然依旧犹豫,但都蠢蠢欲动。
美人加上黄金,天下谁人不动心?
人群一阵骚乱后,一个壮汉身先士卒的走出来。
“我来!”
这壮汉四肢发达,一身的腱子肉,踩上木板那吊桥都晃荡得更加厉害。
他上下瞧着俏飞燕淫()笑道:“俏美人,今日既然是你自己要比武招亲,那便说不得谎,日后老子的亵衣亵裤可都得你来洗了!”
俏飞燕嗤笑一声:“你先赢了我再说。”
见这人出言孟浪,花虔眉头皱起,厌恶道:“男女力量到底悬殊,怕是不容易。唐瑾,你说他能赢吗?”
“赢不了。”
听到唐瑾淡然而信誓旦旦的话,花虔便放下心了。
果不其然,不出十招,那男子身上已然伤痕累累,被俏飞燕回身一脚踹下吊桥,堪堪抓住吊桥扶绳才没坠入海中。
花虔忍不住喝彩:“漂亮!”
她笑眯眯的扭头朝唐瑾道:“方才还未出手,你是怎么知道她会赢的?”
唐瑾语气轻渺悠扬:“女子虽然力量不如男子,却胜在身手敏捷,移位迅速。这女人脚步轻盈,身形矫健,双臂肌肉紧致有力,必定是常年攀岩。吊桥狭窄不便行动,却于她有利。”
花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说有人能赢得了她吗?”
“她的武功不弱,再加上地形利她,若非有真功夫,寻常人等怕是很难赢她。”
两人说话间,又一人被打得投降认输,衣衫都被抽成一条条,捂着脸上的鞭伤一瘸一拐离场,瞧着极其凄凉。
花虔啧了啧舌:“美色钱财,人生两乐,还真是有不怕死的前仆后继,这就是男人呐~”
唐瑾瞥了她一眼,花虔立刻笑呵呵改口:“还是你好,清风霁月,志洁行芳,自尊自爱,同那些凡夫俗子一点也不一样。”
崖下,眼见着一个又一个挑战者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极其凄惨,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都蔫了劲。
俏飞燕一甩长鞭轻蔑道:“下一个。”
然而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见她手指指过来,顿时齐齐后退一步。
开玩笑,连镇上一身肌肉的铁匠都被打得抱头哀嚎,他们这几两肉还不够她玩的。
果然是个泼辣货,寻常男子降服不得,便是长得再漂亮,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花虔见底下原本哄闹的男子都哑巴一般嘘了声,心中觉得痛快。
方才狂言浪语时个个威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成了夹尾巴的丧家犬。
果不其然啊,不论在哪个时代在何地,都是强者为王。
俏飞燕见没人出来,一脚踩在装满黄金的箱子上,眯着眼单手掐腰指向众人骂道。
“你们平日背后是怎么议论我的,要怎么降服我的,真当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有多了不得。今日给了你们机会,却是个个把头埋进了□□里呐?
我呸!捕鲛捕不过我,打架打不过我,也就凭张嘴逞强,羞不羞?不如自行阉割了进宫给贵人当奴婢去!”
围观群众见她说话难听,顿时有人反驳:“俏飞燕,你别太得意,你这样的疯婆娘哪个男人敢要你!”
俏飞燕冷笑:“我稀罕你们这群废物要!你既有种说话想来是个厉害得,那便出来同我比划比划,我这一箱黄金在这等着你来拿,若是没种便将嘴闭上,否则别怪我鞭下无情!”
那男人被怼得哑口无言,又不敢真出头,只得灰溜溜得缩首。
见俏飞燕彪出这一席话,花虔忍不住拍手喝彩:“说得真好,这才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
她望向俏飞燕手中的长鞭,艳羡道,“我瞧她鞭子使得虎虎生风,想来也是个中高手,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她那样潇洒帅气,大杀四方!”
唐瑾垂眸瞥向她腰间别着的极其碍眼的红珊鞭子,淡淡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花虔一怔:“我?”
“实战得真章,更何况用鞭的高手并不多见,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花虔瞧了眼那些被抽到皮开肉绽的男人,有些发憷:“可这是比武招亲,我一个姑娘上门踢馆不太好吧?而且,咱们此次出行不是要低调行事吗?”
唐瑾瞧着她,眼中含着淡笑:“怂了。”
花虔立刻挺胸抬头:“那倒不是,我现在怎么也算是个一......二......三流高手,打成平手还是勉勉强强、绰绰有余、马马虎虎的。”
唐瑾摇着扇子悠悠道:“那便去试试,放心,她伤不到你。”
听到他这么说,花虔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有唐瑾在,既然他说伤不到肯定伤不到。
她顿时一拍胸口,气运丹田朝下喊道:“我来!”
说罢便越过栏杆飞身而下。
崖下众人正沉默着,一声娇喝正是时候得解了尴尬。
就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飞身而下,拽着从悬崖上垂下的红绸身轻如燕地落在吊桥上,竟又是个美娇娘。
俏飞燕望着从天而降的姑娘,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
吊桥之上,一左一右两道窈窕的身影构成了别样养眼的风景。
虽然两人都是一身红衣,但不同于俏飞燕一身暗红劲服,利落飒爽;这姑娘的红衣浓烈如霞云,如墨的长发束成两条马尾,缠绕着金色流苏垂在身后,配上那黑白分明的杏眼,更显娇俏。
随着她旋身回望,绸缎般的墨发伴着流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像是鎏金泼墨般动人心魄。
自离开玉机门后,花虔穿衣便不在刻意注重素白。
她本就不是鱼家女,也没有守孝的概念,在玉机门内人多眼杂自然需要注重古代的礼教,但出了玉机山便自由许多。
而且他们此次出行本就扮成寻常世家公子外出游历,穿着打扮也并不需刻意简朴。
唐瑾更是嫌弃花虔成日一身素净寡淡得很,给她置办了不少好看的衣裳,这一身红衣便是之前镇子上刚买的,鲜艳的红色衬得花虔灿烂如朝霞。
花虔朝俏飞燕抱拳歪头笑道:“在下与女侠同使长鞭,见女侠英姿飒爽,便一时手痒想切磋一番,讨教鞭法。”
这镇子上鲜少有花虔这般长得好看的人,俏飞燕对美人向来宽容三分,便也抱拳道。
“乐意奉陪。”
第36章 攻略手札(三十六)
行了礼后, 花虔抽出长鞭一甩炸响间便率先朝俏飞燕挥去。
俏飞燕实战经验丰富,花虔唯有抢占先机出招才有机会压制她,否则很容易被节节逼退, 无法出招。
俏飞燕见长鞭抽来旋身躲闪, 与此同时手中长鞭已出, 犹如灵蛇一般向花虔飞去。
她的鞭子与花虔的红珊软鞭并不相同,而是为了狩猎特制。鞭头重鞭身轻,这样即可如飞琐一般缠绕猎物, 又可如流星锤击打, 舞动起来飒飒作响更加灵活。
花虔本就是第一次实战, 虽然武艺尚可但经验不足,更何况俏飞燕的鞭法多变诡谲, 她堪堪招架,不一会儿便落了下乘。
吊桥狭窄,又一鞭袭来, 花虔旋身后退,裙摆如石榴花一般绽放。
见那长鞭收回,她心里暗道。
好险好险, 好在她反应快,那锁鞭差一点便要缠绕住她的腰身。
然而一招刚过一招又来, 俏飞燕见她出现破绽, 顿时挥鞭而出。
花虔躲闪不及被缠绕住手腕。
俏飞燕并不想伤她, 扬起嘴角, 微松力道, 那锁鞭便滑过花虔的手腕, 却勾缠住她手中长鞭的鎏金锦鲤握手。
花虔猝不及防松开手, 武器瞬间便被勾走。
下一秒,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长鞭已经被甩下悬崖。
花虔顿时趴在吊桥边上,眼睁睁看着瞬间被狰狞海浪吞噬的长鞭,止不住哀嚎。
“我的鎏金紫珠双锦鲤戏红珊瑚软鞭!”
俏飞燕也面露惊讶,她明明只是要把鞭子勾回来,然而半空中锁鞭忽然好像卸了力,竟然将到手的武器给抛落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失手。
原本只是一场友好的切磋交流,没想到居然把人家武器给丢了,俏飞燕一时间也面露尴尬。
“我不是故意的......”
花虔:“TAT”
俏飞燕挠了挠脑门:“你别哭,要不我赔你。”
花虔听到这话,顿时目光炯炯,直勾勾的盯向她手中的锁鞭。
俏飞燕连忙护住锁鞭:“!!!这个不行!”
花虔再次扭头望向悬崖:“TAT”
俏飞燕:“......”
见美人哭唧唧,俏飞燕也于心不忍。
到底是自己失手惹出来的事端,她心疼的瞧了眼手中的长鞭,一咬牙朝花虔走去。
“那这个就给......”
话音未落,忽然“咔嚓”一声脆响,整座吊桥顿时从中间断裂成两半。
这吊桥本就年久失修,前些日子又刚刚经过一场鲛潮大战,再加上方才的比武摧残,早已不堪重负岌岌可危。
俏飞燕连忙抓住身边的绳索堪堪稳住身子,然而花虔站在吊桥旁整个人重心不稳,随着吊桥翻转朝下栽去。
猝不及防间,她下意识伸手抓住吊桥绳子,然而正是她手中抓着的这条绳子破损,被她一拽更是直接绷断。
坠落而下的花虔心中只有悲催。
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身体快速坠落,眼看着她就要被巨浪吞噬,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人群中飞身而出,抓住花虔的手将她翻身抱入怀中。
他逆着光,花虔看不清他的脸,可此时除了唐瑾还能有谁会救她。
花虔顿时抱住他的脖子放心的把头埋在他怀里。
那人脚尖踩住悬崖凸出的石块一跃而起,转瞬便稳稳落入下层栈道。
花虔见得救,松了口气,却并不急着松手。
她脚丫子快活地晃悠,抱着美人不撒手,娇滴滴地蹭了蹭他的衣衫。
“还好有你在,我就知道你会救我哒。”
然而下一秒,她却感到靠着的胸膛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看来姑娘还记得在下。”
这陌生的声音让花虔一僵,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张极其出众可她却并不相熟的脸。
花虔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凤眼高鼻,扬唇轻笑间神色飞扬,赫然是唐武大寿之日她在后院树上见到的那个绿衣公子。
虽然只见一面,但这人长相气质太过出挑,她想忘记也不容易。
见他此时还抱着自己,花虔连忙蹬着腿从他怀里跳出来退后三步保持距离。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忽然眼角瞥见一道深蓝的衣摆。
花虔身子一僵,扭头望去,就见唐瑾站在一旁的木桥上冷眼看着她。
花虔:“......”
遇事先发制人,花虔立刻嘴角下撇,委屈地跑到唐瑾身前:“你怎么都不来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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