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王爷亲自过去?”孙蔷薇不禁问。
小全子:“不然还指望齐王给咱家爷送?想都不要想。他那么爱吃,不来找咱家要就不错了。”
“可是一个牛头……”孙蔷薇上辈子没吃过牛头,但跟师傅学徒的时候帮客人整过。一个牛头足够齐王一大家子吃的了。还不能吃别的东西。要是吃了米面蔬果,一个牛头够齐王府的主子们吃上一天,“是不是怕孝敬了陛下和太子不够他们一大家子吃的?”
周管事不由得停下。
小全子眨了眨眼,姑娘在说什么呢?
孙蔷薇见状,登时不敢信,这些子王爷,怎么一个比一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连亲哥和亲老子都不给。
“全没了?”孙蔷薇不信邪回头看。
周管事:“还剩点下脚料。早知今儿有牛肉,我就早点起了。”
孙蔷薇倍感可惜,忽然想到一种东西,或者说三种,“你先别难受,我且去看看。”不待他开口就往回跑。
周管事想喊人,回头看到小全子的脸,不敢放他一个人在这儿。
孙蔷薇原先想花自个的钱买几样菜请小厨房那些人,拉近一下关系,所以就拿了一百钱。
她想到的那两样极为便宜,牛肉摊子上还有,十几文钱就买到手了。
—
周管事看着她拎的东西,眉头紧锁,这姑娘怕不是疯了。
“这些东西吃不得。”
孙蔷薇:“回去再说。现在买什么?”
周管事不想和她说了,反正没走公账。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前面两步就有卖猪肉的,得帮小厨房买些骨头吊汤。
孙蔷薇跟过去要了一块带皮的肥肉,因为皮和肥肉一起卖的。周管事以为小厨房没猪油了,就帮她付了钱。其实吊汤放点猪皮进去极好。
随后看到两幅猪下水,孙蔷薇眼中一亮,这可是好东西,有名的“卤煮”。然后让周管事也收了。
周管事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可他一见孙蔷薇胸有成竹,而他小时候家里穷也吃过下水,虽然味道怪,但吃不坏人,像猪肝还挺好吃,便买下来。
随后又买些虾,买几只鸡和鸭子。又买些大厨房用的萝卜白菜。要是下午下雪,明儿也不用再来。
东西全买好,天也透亮了。
孙蔷薇推着车去寄放马的地方。
坐上车,啥事没有,孙蔷薇才问:“韩国公什么来头,他府上的人怎那般厉害?”
“屁个来头!”小全子忍不住骂,“他们府里的老太爷不过是先皇的把兄弟。可先皇的把兄弟十几个,根本不值钱。他不过是在战场上替先皇挡过一刀。
“先皇顾念这点恩情登基后就封他为韩国公。那老爷子福薄,没几年就病逝了。那时候韩国公的长子还没咱家王爷大。先皇觉着韩国公夫人带着几个孩子怪可怜的,也就没降爵。他们一家子倒好,反倒觉得先皇欠他们家的。
“韩国公在世时对子女严格,儿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也没闯过祸。韩国公夫人可能怕对儿子严格了,儿子也随丈夫去了,把两个儿子宠的那叫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对了,老韩国公的小孙子去年跟小王爷,就是王爷的弟弟斗蛐蛐,没斗过咱们,使坏把小王爷的蛐蛐罐子打翻了不说,还把蛐蛐给踩死了。”
孙蔷薇惊得合不拢嘴。她虽然没玩过蛐蛐,也不了解,可是也知道喜欢蛐蛐的人能把蛐蛐当祖宗供着,“所以他们刚才故意推咱们?”
周管事:“真认不得咱们。”
小全子点头:“他们要是认得还不敢了呢。“顿了顿,“他们把小王爷气哭了,对了,小王爷比韩国公的小儿子小六七岁。王爷气得当街给了他两巴掌,韩国公府的老夫人居然还有脸去陛下那儿告状。”
孙蔷薇服气,这脸可真大啊。
“然后呢?”
小全子:“陛下一向喜欢和稀泥,让王爷跟老夫人道歉。王爷没理。韩国公替先皇挡过刀不假,可先皇当时是大将军,他一个小将替将军挡刀是他的本分。先皇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他们还拿这事说事。再说了,咱家王爷又不欠那孙子的。”
孙蔷薇越发好奇后续,“那后来呢?”
周管事:“后来咱家王爷就说,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以后见一次打一次,有能耐天天进宫告御状。”
孙蔷薇好像明白坊间为什么传宁王目中无人了,“陛下也没追究吗?”
小全子:“罚王爷闭门思过。不过没几天太子殿下就把现在的韩国公的妹夫办了。要不是那个老夫人求情,他不人头落地也得把牢底坐穿。”
孙蔷薇:“贪污?”
小全子诧异她怎么知道。
孙蔷薇笑道:“能让人心服口服,还不累及太子的唯有贪/污。”
周管事闻言忍不住说:“难怪那事之后我来买菜都能听到小贩们夸太子办得好。”
“因为他们贪的不是钱,是民脂民膏啊。”
……
回到府里,孙蔷薇喊来灵溪,让他去找赵总管问问,能不能给小全子请个太医。灵溪就嚷嚷着要去韩国公府讨个说法。
宁王练剑从后花园回来,到主院垂花门听到他的大嗓门,好奇地走进东二院,见不少婆子小子都勾头朝南看,“出什么事了?”
“爷?”
众人连忙问安。
宁王抬抬手:“免礼。”
钱姑姑道:“买菜的小全子被韩国公府的人打了。说是小全子挡了他们的路。爷,您说这还有王法吗?菜市场乱糟糟的,磕着碰着再正常不过——哎,爷,您去哪儿?”
宁王停下,转身把宝剑扔给她,“拿着。我去看看。”
钱姑姑松了一口气,不是去血洗韩国公府就好。
宁王到前院,看到孙蔷薇,瞳孔紧缩,“你怎么也在这儿?”
孙蔷薇慌忙低下头去。
宁王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众人的问安迫使宁王收回投向她的视线,转向小全子,看到他比孙蔷薇昨日的脸肿的还厉害,怒上心头:“他们打的?”
小全子下意识点头,一看他要发火,怕他找韩国公把事情闹大,然后再被陛下禁足:“他们比小的伤的重。这还多亏了蔷薇姐姐。”
“干她何事?”宁王下意识问。
孙蔷薇慢慢后退。
“站住!”宁王抬眼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过来!”
孙蔷薇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卷铺盖走人了。
“磨蹭什么呢?”
孙蔷薇小跑过去,“启禀王爷,民女是想给王爷搬张椅子。”
“有这么好心?”宁王看着她的头顶,总觉得她在偷偷骂他,“抬起头来。”
孙蔷薇:“不敢。”
“……本王恕你无罪!”
不用走了?可孙蔷薇又怕秋后算账,“只此一次?”
“你——”宁王指了指她,他真是吃饱了撑的跟她计较,“随便你。你怎么在这儿?”
孙蔷薇心说,我说路过您信吗?
宁王看着她的表情,气笑了,“你说呢?”
孙蔷薇吓得神色骤变。
——她没说出口啊?这王爷的眼睛怎么这么厉害?
宁王转向小全子:“什么叫多亏了她?”
小全子总觉得主子语气不对,不敢回答,找周管事。
人住进正房了,周管事以为他心疼了,“爷,孙姑娘没受伤……”随后把孙蔷薇的彪悍打法绘声绘色叙述一番。
孙蔷薇眼前一黑,禁不住往后踉跄。
宁王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怕她昏过去。然后意识到她好好的,而他又紧张了,嫌弃地甩开,一时竟不知该夸还是该骂:“孙蔷薇,本王不曾见过你爹娘,但也能猜出他们给你起名蔷薇是希望你如蔷薇花一般娇艳,而不是让你逮住谁扎谁,还往死里扎!”
第11章
◎这朵刺猬花倒是真有两下子。◎
孙蔷薇低下头去,聆听教诲。
“本王说的你听见了没?”宁王怀疑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孙蔷薇乖乖地点头:“草民谨记。”
“只是谨记?”
孙蔷薇心说不然呢。总不能发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王爷,您看看小全子身上。”
宁王疑惑不解地转向小全子,看到他身上全是已经被风吹干的泥。
孙蔷薇:“小全子要是赵总管,可能摔倒就起不来了。”
宁王明白她的意思,但不可以称赞——昨儿进府今日就敢跟人打架,“你的脚不疼了?”
周管事松了口气,王爷可真跟赵总管说的一样别扭,害得他险些误以为气孙蔷薇跟他们一块去,气孙蔷薇跟人打架。
闹了半天还是心疼。
孙蔷薇不这么认为,她敢说疼,宁王一准说活该,“多亏了王爷赐药。王爷,可不可以给小全子用用?”
小全子赶忙称不敢。
宁王:“那药天热了就不可以用了。”
孙蔷薇立即道谢,然后说:“小全子胸口还挨了一拳,差点吐血。”
宁王猛地转向小全子,他竟然都没看出来。
小全子第一次离主子这么近,得到主子的关心,很是激动,禁不住说:“没,小伤——”
宁王抬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吩咐灵溪请太医。
随后转身回去,见孙蔷薇一动不动,耷拉着脑袋装乖,顿时恨不得拨开她的脑袋。她什么样他不清楚?
“你也在这儿等太医给你看看?”语气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孙蔷薇不敢了,跟上去。
宁王回头瞪她一眼。孙蔷薇讨好地笑笑,十足的小人做派,宁王看着眼疼头也疼,尘世间怎会有这么胆大妄为的女子,“下不为例。”
“民女遵命。”孙蔷薇大松一口气。
宁王听着“民女”两个字无端地感到刺耳,仿佛嘲讽他先前的冷眼旁观,“你现在是本王府里的人,好好说话。”
孙蔷薇愣了愣,话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王发现她又停下来,不禁回头。
孙蔷薇赶忙称是。
进了东二院,孙蔷薇想起面该发了,大着胆子问宁王吃不吃羊肉炊饼。不过羊肉是昨儿剩下的。也不知这主子介不介意。
宁王虽说锦衣玉食惯了,也没那么娇贵。盖因他有个勤俭的爹,一看他不顺眼就给他来一顿忆苦思甜。以前住宫里没少在御花园帮他爹刨地种菜。每年夏秋时节还会被带去郊外皇家园子里割麦子收黄豆。
据说小麦和黄豆是他老子亲手种下的。
宁王不止一次想问问他皇帝老子,他怎么就那么闲,那么能作啊。
“只有羊肉炊饼?”宁王看向她,赵福不是说她厨艺很不错吗。
孙蔷薇:“钱姑姑说王爷用了燕窝粥,朝食吃不了多少。我打算中午做古董羹。准备了好些食材。”
宁王喜欢古董羹,可以涮各种肉,“回头摆在后花园。”
“这么冷的天儿?”孙蔷薇不敢信。
站在院子里等宁王的钱姑姑同她解释,后花园有个亭子,四面都有帘子,其中三面放下,留一面正好对着园子里的红梅,这时节还开着。
孙蔷薇想象一下,吃着鲜嫩的肉,热气如仙雾缭绕,如果再飘起小雪,看着雪花飞舞到红梅枝头……啧,这日子,美啊。
神仙都不换。
还是人会享受啊。
话说回来,朝食确实跟孙蔷薇说的一样简单,几个厨子每人准备一样就好了。不过孙蔷薇蒸的那一屉子包子,其中一半跟这个时代的炊饼一样,也就是带馅的馒头,一半是带褶的包子。
这年月还没包子,包子出锅,其他厨子问起来,孙蔷薇直言好看。小丫鬟送过去,宁王也没觉着奇怪,只因孙蔷薇不是个老老实实的主儿。她不整点花样来反倒不像她。
饭菜没被退回来,小厨房的人就用剩余食材做些东西自己吃。
随后大伙儿合力把厨房收拾干净。擅做羹汤的厨子吴正准备煮汤,曹公公送来一块新鲜的鹿肉。
宫里送来的东西,中午务必得收拾。可比起煎炒烹炸,小厨房的厨子们更乐意张罗古董羹,只要汤好就无需担心菜被退回来。
厨子们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午饭是该以鹿肉为主好还是继续准备古董羹。
厨房管事就问孙蔷薇:“这鹿肉要是搁姑娘家酒楼,会怎么吃?”
“涮啊。”孙蔷薇脱口而出。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厨子不纠结了。
“不串味吗?”钱姑姑用了午饭才去歇息,这会子还在,禁不住提醒他们。
孙蔷薇下意识看那块鹿肉,发现上面有骨头,有了主意:“咱们准备两个锅子,一锅子猪骨头熬的汤,一锅鹿骨头煮的汤?”说着看厨子吴。
厨子吴想一下就忍不住点头,“这个法子好。王爷想吃哪个吃哪个。”
“您来准备汤,我们准备别的?”孙蔷薇试探道。
厨子吴笑着说:“这是我的活儿。”
厨子李等人早看到孙蔷薇买的牛胃了,他们没碰过那玩意,就让孙蔷薇收拾,他们准备别的。
孙蔷薇想到鸭肠和鸭血,让洗菜的婆子收拾鸭子,鸭肉留着晚上做老鸭汤。
钱姑姑一听她要鸭肠和鸭血,又忙提醒:“王爷从不吃下水内脏。”
“我有法子。”孙蔷薇其实没法子,宁王最好不吃,那样就便宜她了。
昨儿问候他老子,宁王都没要她的命,也不会为了几道菜要砍了她。又不是前面那个有了吃连亲爹都忘记的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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