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赵福说了那番话,本王如何不在意?本王在意自然要问灵溪等人你这几日忙什么呢。”其实灵溪主动说的,孙蔷薇做的蟹酿橙已经很好了,她还是不满意。
孙蔷薇的脸微热,“您可不可以不提那事。”
早知如此,她非得把自个的嘴缝上。
宁王也不敢再提:“可以。还有问题吗?”
“只有我一人会,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擅长,跟谁聊?每次家宴都一言不发?你的几个嫂嫂和你母亲贵妃娘娘会不会认为我孤僻性乖张?”
宁王笑道:“若是这些,你多虑了。本王的王妃是寻常女子,她们反倒奇怪。再说了,本王是那等俗人,那本王的嫡子该会叫爹了。王妃还是安国公府的大姑娘。”
孙蔷薇又禁不住打量宁王:“既如此,您要娶我不该这般草率才是。”
“草率?”宁王佯装生气,拔高声音:“本王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可知本王想了多久?三天三夜!”
孙蔷薇被吼得心虚,再次低眉垂眼,又不服气,她从来没想过宁王啊。
“只因我厨艺好?”
这点宁王还没想过,他方才去找孙蔷薇不过是头脑发热冲动之举。可要问他后不后悔,宁王可以对自己发誓——不后悔。
可万万不可叫孙蔷薇知晓,哪怕很久很久以后,否则以这丫头的秉性非得骑到他头上来。
“只是因为我厨艺好?”孙蔷薇不敢信。
宁王瞪她:“你的事太多,总要本王想想从何说起。”
孙蔷薇被说的一愣一愣,她能有什么事。
宁王终于想到了:“本王素来嫌麻烦,你知不知道?”
孙蔷薇很少往这边来,但也听过小王爷抱怨,宁王嫌他烦,“小王爷说过。王爷逮住机会就对他用激将法,好叫他去前面找齐王殿下。”
“本王倘若娶了安国公的孙女,那一大家子,回门那日只是认人本王就得认上半日。你家只有一个,回不回门皆可。”
孙蔷薇想打他,这是人话吗。
宁王:“除此之外,孙家和你外祖父家那些人皆升斗小民,即使想给本王添堵,只是一个朱玉便可叫他们消停。换成安国公一脉,本王别想过安稳。单是这一点就给本王省去多少麻烦?”
孙蔷薇自个也想找个没公婆的,倒是可以理解宁王,“没了?”
“不娶安国公的孙女,换成别人本王也只是听说过不曾见过,不知其性情秉性。倘或是你,你选个知根知底的,还是找个不知黑白好坏的?”
这也可以理解,“然后呢?”
宁王蹙眉,这些还不够吗。
“您是王爷。”孙蔷薇提醒他,“坊间百姓娶妻还得合八字呢。”
宁王福至心灵,找出《诗经》里的那个庚帖,“户部员外郎给赵福的,赵福早几天说,你和本王八字相合,注定要成为夫妻。”
孙蔷薇伸手抓过来,脑海里出现一段不属于她本人的记忆证明这确实是她的八字,“你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王又道,“明知八字不合,只因她妇德、言、容、功无可指摘,本王便要娶她,你不觉得晦气吗?本王又不是讨不到老婆。”
孙蔷薇无言以对。
看来宁王选她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宁王见她的神色变了,得寸进尺:“向本王道歉。”
孙蔷薇抬眼,她没听错吧。
宁王心虚的轻咳一声,大人有大量地说:“算了算了,你都要嫁给本王了,四舍五入也算是一家人,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这次。但绝无下回!”
孙蔷薇气笑了:“今日若是别人突然叫王爷娶她,王爷会怎么想?”
“没人敢叫本王娶她。”
孙蔷薇顿时觉得真要嫁给他,自个得少活十年。以免被气死,孙蔷薇立即走人。
宁王跟着就起身:“又生气了?”
孙蔷薇脚步一顿,恐怕说出“跑路”二字,调整呼吸,回头反问:“婚姻大事,您总该容我考虑考虑吧?”
宁王颔首,反倒叫孙蔷薇意外,还以为又要挤兑她。
“你可以考虑到出孝,不过本王不接受拒绝。本王明日一定要禀告父皇。否则等明年弱冠,本王千般不愿,父皇也会下旨赐婚。你不希望王府的女主人是安国公的长孙女吧?”
这点叫宁王说着了。
孙蔷薇有想过去酒楼当厨子赚些钱养老。可她一个弱女子,没有父母亲人,在外被人欺负不是去找段三,就得来宁王府求救。若是欺负她的人连段三也不敢招惹,她只能找宁王。
以那位大姑娘的秉性,一旦成了宁王妃,她和宁王府的关系不断也得断,否则她还不够那位折腾的呢。
孙蔷薇如今有钱有房不想死,若只能二选一,她愿挤开安国公府的大姑娘。可宁王霸道的性子,她又一直把宁王当老板,回头叫宁王看出来,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孙蔷薇决定不论以后如何,丑话先说在前头:“王爷有没有想过,我说找那样的夫君不见得喜欢深爱他。只是合适罢了?”
宁王有想过,可人是他的了,心还远吗?
“你也是经过事的人,还相信那些风花雪月小情小爱?”宁王微微摇头脸上尽是鄙视。
孙蔷薇当然不信,可不信不等于不希望拥有。然而一想身处一妻多妾的时代,反倒觉得可笑,“皇家也不是没情种。”
“你是想说杨玉环,还是想说光武帝?”宁王不待她回答,“本王倒是觉得所有的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终是镜花水月,长久不了。”
孙蔷薇颇为意外:“先皇和皇后,或者和贵妃娘娘?”
“父皇和母后倒是伉俪情深,跟我母妃只是合适罢了。不过这些年他俩也没红过脸。”宁王循序善诱,“你生于市井,没听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
孙蔷薇自是听说过,否则也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有情饮水饱。”
“抱在一起比谁腹中的鼓响?”宁王反问。
孙蔷薇禁不住笑出声来。
宁王眉头一扬,心里踏实了,“本王说的这些你该好好考虑考虑。你先前说自个什么都不懂,除夕家宴干瞪眼。本王反倒认为,你若嫁进寻常百姓家,除夕家宴一家老小吵吵嚷嚷,你会更厌烦。指不定年年过节都不消停。”
孙蔷薇上辈子一个人惯了,倒是把这点也给忘了。
宁王自认为说的差不多,再说可能把自个暴露,便把那封还没写孙蔷薇名字的放妻书折起来递给她。
孙蔷薇下意识伸手,记起那是何物,又不敢去接——接过去等于答应宁王。
先前提到段三,孙蔷薇也想过再见她会尴尬,“王爷帮我收着吧。”
宁王心底涌出淡淡地失望,可孙蔷薇没有拿过去撕了,也没有要搬出去,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期。婚姻大事,不可操之过急,也不能一蹴而就。
宁王把庚帖给孙蔷薇,放妻书放回《诗经》之中。
孙蔷薇也怕自个被宁王劝的立即应下来,见他没别的事赶紧退出去,然后去找钱姑姑。
钱姑姑刚躺下。这年月也没个闹钟,钱姑姑因为她的事睡不着,夜里起不来,宁王明早无燕窝可用降罪于她,她岂不害了钱姑姑。
孙蔷薇也不敢说给旁人听,犹豫再三,回小厨房。
先前宁王过来,小厨房一众看见了,只是不敢偷听,所以不知两人说些什么。
管事大厨子便问:“爷找姑娘何事?”
“王爷问我何时搬出去。”孙蔷薇胡诌。
小厨房一众不约而同地转向她,异口同声:“爷许了?”
孙蔷薇笑道:“王爷只是提醒我一个人在外得仔细防火防盗。还问我要不要从府里挑个人带过去。我说屋子还没收拾好,也没有桌椅床榻,年前搬不了,王爷就叫我安心住下。”
管事大厨子有点不信,几句话怎么说那么久:“这些?”
“自然不止。王爷的脾气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得知我家三间正房,还挤兑我在王府这么久,怎么还扣扣索索的,跟市井小民似的。”
管事厨子信以为真,笑着劝说:“咱们府里虽比别家节俭些,王爷毕竟是天潢贵胄,眼里见在这儿,而孙姑娘家以前三进大院,爷是无法理解。”
孙蔷薇:“以前有酒楼,钱进进出出便意,如今坐吃山空啊。”怕他们问下去,“晚上做什么?”
管事厨子一愣,然后看到外面的天色,不能再耽搁,“孙姑娘以前说过的蟹黄包。如今正是吃母蟹的时节,公蟹还得等小半个月。”
这点孙蔷薇上辈子便知道,顺着他说:“那包包子吧。”喂饱宁王她回头也好请假去找段三。
宁王巴不得她早点解决段三姑娘。傍晚,孙蔷薇送蟹黄汤包过去提起此事,宁王稍稍一想就准了。
孙蔷薇心里搁不住事,否则睡不踏实。翌日上午,便带着她前几日寻的桂花蜜前往忠义侯府拜访。
第45章
◎我很难不幸灾乐祸。◎
一回生,两次熟。
前一次孙蔷薇过来门房懒得理她,这次见着请她到廊下稍等。门房不可擅离职守,便招个婆子进内院代为通传。
正巧不年不节,府里大管家小丫鬟都得闲,段三姑娘的丫鬟也比先前来得快。迎上孙蔷薇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就前面引路。
“姑娘来就来,回回还不空着手,您太拿我们家姑娘当外人了。”
孙蔷薇微笑道:“你们府上什么没有。我可不敢丢人现眼。不过是些民间小东西,你也是知道的,桂花蜜。”
正值金桂飘香好时节,小丫鬟闻到淡淡桂花香还以为是从侯爷和夫人居住的主院飘来的,“原是这个。”小丫鬟知道她是个爽快人,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离她近一些小声提点,“我们家姑娘尝过一次嫌太甜。”
孙蔷薇:“后来见段三不听她提起,我便知道。桂花蜜不止可以抹在炊饼上,还可以淋在糯米藕上。你家姑娘试过没?”
府里食物甚多,如今又有间酒楼,酒楼的大掌柜偶尔会送些民间小食,以致于无人提醒,段三也想不起来她原就不爱的东西。
“姑娘这些日子忙着准备她的妆奁,没顾得上。孙姑娘午后再回去吧。我这就吩咐厨娘准备。”
孙蔷薇:“糯米需卯时泡上,现下来不及了。”
小丫鬟偶尔进厨房,自是知道这些,不过是说出来叫她面子上过得去罢了。闻得此言,顺势道:“那叫她们蒸些螃蟹,再烫一壶花雕。”
孙蔷薇心想别把我撵出去就好了,还喝酒呢。
“先问问你家姑娘。先前还说我不是外人,既如此自然要客随主便。”
说话间,两人经过弯弯绕绕的抄手游廊来到段三姑娘的居所。今儿风大,段三听到脚步声才从室内出来,然后邀孙蔷薇进茶室。
黄泥小炉上正煮着水,小丫鬟跪坐在一旁洗茶具,低矮的案几上已经有两杯茶,应该是刚刚冲泡好的。
随着孙蔷薇坐下,净了手,接过段三递来的斗彩葡萄纹杯,感到微热,“你也知道我不爱这样,还叫人忙活。”
“这一点也不会叫姐姐晚上睡不着。”段三扫一眼小丫鬟,“咱们尝尝新上的茉莉花茶。”
小丫鬟拿起装有茉莉花的茶罐开始泡茶。
孙蔷薇见她年纪不大,冲泡起来行云流水,仿若茶馆里的老师傅,禁不住多看一眼。段三姑娘见状,不由得问:“姐姐怎像头一次见?”
孙蔷薇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她有原身的记忆,记忆中原身也很擅长,可她回忆起来也像看电视,仿佛隔着一层纱看得不真切,“别人泡茶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会吧?”段三的身体前倾声音高了一些。
孙蔷薇:“宁王身边肯定有擅泡茶的丫鬟。可我只有在他用饭的时候过去,还不常去。”
“是这样啊。”段三姑娘恍然大悟,失笑道:“有些日子不曾过去一时竟忘了。”
孙蔷薇心想连宁王身边有没有擅泡茶的丫鬟都能忘,是不是表明她当真放下了。
“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些事。”孙蔷薇不想绕弯子,也不想磨蹭到人家用午饭,叫人家左右为难。
段三眼神示意小丫鬟退下,然后拿过茶壶给她倒一杯茉莉花茶:“我猜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孙蔷薇又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盖因这事她至今也没弄明白,府里那么多人宁王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难不成因为她敢骂皇帝,宁王个不服管教的就觉得对脾气。他就不怕日后她连他也打吗。
“何事叫姐姐有口难言?”段三见她犹豫不决,十分好奇。
孙蔷薇头疼,沉吟片刻问道:“你可曾听说过陛下要给宁王指婚?”
“陛下一直想赐婚,姐姐才知道?”段□□倒奇怪,“我记得先前和姐姐说过,所以姐姐才想搬出去住。”
孙蔷薇:“这次是真的。陛下给王爷下了最后通牒,过了除夕就给他赐婚。”
段三姑娘想想近日与爹娘兄长的谈话,小丫鬟打听到的消息,“这点不曾听说。姐姐听谁说的?”
孙蔷薇真不好意思,尤其婚姻大事,前世今生头一遭,面对的她还是此间唯一好友,“……宁王。”
段三姑娘不意外地颔首,忽然惊觉不对,宁王同她说这个做什么,“不是赵福那个老东西?”
“宁王。”孙蔷薇一想都说到这份上,干脆给自己个痛快,“宁王道,陛下敢叫他娶安国公的长孙女,宁愿娶我这个不懂事的。”说出来就盯着段三,眼睛都不敢眨。
段三姑娘愣住,然后嫣然一笑。她大体是这些日子没出去,反倒比前些日子白了。一白遮百丑,她原就生的好看,孙蔷薇顿时看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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