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我先走啦。”
蕙宁一溜烟迅速窜出了屋子,那架势好像身后有条恶犬在追她。
身为母亲的董鄂夫人自然早注意到了,但是她事物缠身,暂时管不了蕙宁,等到事情告一段落,董鄂夫人才抽空喘口气,询问道:“她这是去哪里?”
“格格说屋里待的有点闷,出去透透气。”奶嬷嬷笑着打了个圆场。
董鄂夫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透气,我看是出去野了吧,嬷嬷你瞧瞧,这一错眼人就没了,我估摸着到晚上才能见到人影。”
“嬷嬷你说我和老爷都是坐得住的人,怎么生出个泼猴一样的女儿,成日天不怕地不怕,上蹿下跳,闹腾个不停,像个假小子似的,这怕是投错胎了吧?”
董鄂夫人愁啊,再过几年蕙宁就可以嫁人了,但是依照她这糟心的性格,十之八九是要砸手上了。
奶嬷嬷沉默了一秒,作为从小照顾董鄂夫人长大的人,她心里有句话不吐不快,蕙宁分明就是董鄂夫人的缩小版,当然指的不是长相而是性格,都是一样的‘活泼可爱’,所以她才分外疼爱蕙宁,连之后董鄂夫人生下的三个儿子都比不上。
再说董鄂.七十,分明也是个霸道的主,这董鄂夫妇正正得正,有个霸道性格的女儿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但是作为贴心的奶嬷嬷,她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婉转地安慰董鄂夫人:“夫人想多了,格格以前是闹腾了一点,那不是她那时年龄尚小,但是现在格格已经长大了,您看她最近不是挺乖巧的。”
对于奶嬷嬷的打官腔,董鄂夫人是左耳进右耳出,她抽抽嘴,无力道:“那是因为我送了她四个教养嬷嬷,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好的,况且我看她这性子是改不了,嬷嬷你觉得她安静下来,不过是教养嬷嬷把她的精力全耗光了,她哪是不折腾,分明是没力气蹦跶,等她缓过劲,恢复了精神,这阖府上下有的闹了。”
一想到那场景,董鄂夫人就想扶额叹气,摊上这么个鬼灵精的女儿是她家祖坟冒青烟了,哦不对,是董鄂家祖坟冒青烟了。
这么一思考,董鄂夫人顿感欣慰,大家一半一半,有难同当。
奶嬷嬷围观了董鄂夫人的一系列神情转变,神情淡定,左右不过几年的光景,忍忍就过去了,况且蕙宁从来对她是恭恭敬敬,所以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可惜了蕙宁未来的夫家,凭空遭此一劫。
奶嬷嬷装模做样的在心里留下来鳄鱼的眼泪,但是别看她嘴上惋惜,如果蕙宁的夫家对她不好,奶嬷嬷可是要打上门去的。
董鄂夫人和奶嬷嬷各怀心思,不过她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蕙宁将来的嫁妆一定要多多益善,也算是对她夫家的一份补偿,当然她们选择性忘掉了要点脸的人家是不会动用媳妇的嫁妆的,最后这钱还不是落到蕙宁手上,跟她夫家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就在董鄂夫人为蕙宁筹谋的时候,蕙宁在欢欢喜喜地逛街。
没了董鄂夫人的约束,身怀巨款的蕙宁利索地换了身素一点,看起来不那么晃眼的衣服,大过年的,到处是喜庆的颜色,望得蕙宁眼花花的,现在由自己做主了,可不得对自己眼睛好点。
变装完毕的蕙宁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和几个小厮,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董鄂府。
但凡是出去,蕙宁必定前呼后拥,摆出个排场来,可不是为了显摆,主要是防止走丢或是拍被人拐了去。
因为从小到大爱女心切的董鄂夫人不停地向蕙宁灌输防患意识,所以作为乖乖听话的好女儿,蕙宁自是放在心上,从此只要是出门,不带上十个人绝不出去。
得益于董鄂夫人的谆谆教导,充满安全感的蕙宁在丫鬟小厮的簇拥下流连于每一个摊位,左瞧右看,不亦乐乎。
这民间的吃食玩物虽然比不上府里的精致,但是别有一番风趣。
吃饱喝足的蕙宁过足了瘾,等到华灯初上,她才有了回家的意识,望着高高挂起的明月,蕙宁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家额娘形如黑面神的脸,不由得心虚气短,想来回家一顿思想教育是免不了了。
有这么一瞬间蕙宁觉得自己干脆随便找个客栈混过一晚得了,但是思来想去,家还是要回的,与其罪加一等,不如坦白从宽,再则额娘从早忙到晚上,说不定她没被发现呢,蕙宁鸵鸟埋头地自我安慰。
出去时光明正大,回来时蹑手蹑脚。
回自己家像是做贼一样的蕙宁心里叫苦不迭,这算是什么事嘛!
花费了好大一阵功夫,凭借着熟悉地形的又是,蕙宁一路上是过五关斩六将,绕过额娘的眼线,贿赂看门的嬷嬷们,眼瞧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唰”的一下,蕙宁被层层包围。
“回来啦~”在烛光的照耀下,有那么一瞬间蕙宁觉得自家额娘的神情要吃人。
蕙宁沉默几秒,然后飞扑进董鄂夫人的怀里,可劲腻歪:“额娘~”
声音百转千回,使人神魂颠倒的功力没有,恶心人到是效果显著。
“起来!”
被自己女儿恶心的够呛的董鄂夫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轻轻推了推蕙宁。
“不要~”依旧是那股怪腔怪调,完全没觉得恶心人的蕙宁坚持不懈地‘撒娇’。
承受蕙宁言语攻击的董鄂夫人撑不住了,本来打算兴师问罪,再训诫一两个时辰,现在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只能飞速下达对蕙宁的惩罚:“你惹得父母担忧,罚你三个月月例。”
才三个月的月例,赚了,蕙宁欣喜若狂。
还没等蕙宁从董鄂夫人口中轻飘飘的惩罚中回过神来,她又迎来了董鄂夫人的下一击:过年的红包没收。
蕙宁萎了,亏大了。
董鄂夫人虎摸蕙宁乌黑亮丽的头发,用和煦的语气再次宣布:“这次买回来的东西也要上交。”
没收没收,统统没收。
董鄂夫人摆着端庄的姿态,用着温和的语气,说着戳蕙宁心窝子的话。
没了没了,统统没了。
受到沉重打击的蕙宁双目无神,只乖巧地靠在董鄂夫人的怀里,心中悲伤成河。
宣布完对蕙宁的惩处,末了董鄂夫人示意下董鄂.七十:“老爷觉得呢?”
本来董鄂.七十觉得这场景眼熟的很,正在深挖自己的记忆,然而听到董鄂夫人‘轻柔’地询问,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董鄂夫人的脸色,但是烛光微弱,在黑暗下他分辨不清楚,于是斟酌再三,道:“夫人说的是。”
那你还思考个毛线?!
以为有一线生机的蕙宁本来都充满希望,阿玛对她千娇百宠,必定会劝一劝额娘,没成想他就是个气管炎!
面对从董鄂夫人怀里传来的幽怨目光,董鄂.七十僵着身子转过身,选择用后背承担女儿厚重的‘爱意’。
对不起了,阿玛的心肝宝贝,以后阿玛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大势已去的蕙宁不用人催促,十分自觉地上交了红包,拿着蕙宁购买的东西的丫鬟小厮们同样十分上道的将物品转交给了董鄂夫妇带来的仆人。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董鄂夫人解决完事情,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离开了。
等到望不见董鄂夫妇的身影,本以为大祸临头没成想逃过一劫的几位小厮也慌忙撤退:“奴才告退。”
心中有数的蕙宁提起精神,安抚道:“今日之事是本格格连累你们,想来之后会有一些惩罚,不过不要担心,本格格会和管事的打招呼。”
“樱桃,给他们每人十两银子,算是本格格对你们的补偿。”
本就是她的过错,蕙宁也知道府里一些人指着月例过活,她岂能断人活路,只能由她去填补了。
收到赏赐的小厮自是千恩万谢,原本已经自认倒霉,不想还有笔意外之财,接下来哪怕是扣一年的月例也不用愁了。
一波一波的人走了,终于清静下来的蕙宁双手撑脸,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
“格格?”
樱桃和石榴一左一右,努力绞尽脑汁想哄蕙宁开心,但是一心向钱的蕙宁始终无动于衷。
没钱的痛苦你们有谁懂?
“格格,您没银子,朱亮少爷有啊,之前少爷不是承诺以后他的月例全归您了吗?”
石榴忽然灵光一闪,不就是心疼钱嘛,她们没有,别人有啊。
蕙宁眼前一亮,对呀,她可以拿朱亮的月例来弥补她的损失。
“石榴~”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蕙宁对着石榴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一心一意向着蕙宁的石榴同样高兴蕙宁打起精神。
“对呀,这样算起来格格不就是没扣月例嘛。”
插/进来的一句话重新打击到了蕙宁,对呀,原本她有双份的月例的,现在只有一份了。
蕙宁再次重伤不起。
“樱桃~”
石榴森然的声音传入樱桃的耳中,吓得樱桃立刻闭嘴。
“唉。”
没有第二种方法哄蕙宁开心的石榴望着自家萎靡不振的格格,忍不住叹口气。
蕙宁不言不语,石榴懒得再说些什么,樱桃吓得不敢言语,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到了第二天,自觉人生无望的蕙宁收到了来自弟弟朱亮的惊喜。
“姐姐,给你。”
依旧一身红包打扮的朱亮胖嘟嘟的小手上拿着一叠红包,使劲地往蕙宁怀里塞。
一大清早被人吵醒的蕙宁披头散发,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等到蕙宁告别瞌睡虫,彻底清醒过来,望着此情此景,不免大为感动。
这孩子是天使吗?不,一定是观音娘娘坐下的散财童子。
蕙宁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不耽误功夫地从朱亮手中接过红包。
而樱桃和石榴作为护法,牢牢地挡住了花盈和朱亮的身影,务必不让花盈的目光透过去。
但是人是有羞耻心的,面对花盈的面无表情,樱桃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石榴一看这哪行,一拍她的后背,小声告诫:“抬头挺胸,不能堕了格格的颜面。
“格格还有颜面吗?”
余光瞄到蕙宁猥琐行为的樱桃觉得她的良心在隐隐作痛,但是又不能如同石榴那样视而不见,甚至助纣为虐,同时又察觉到花盈目光如针,刺得她脸疼,但是樱桃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保持和花盈的同款表情,默默相对。
沉浸在她终于有钱的喜悦之中的蕙宁完全忽视了底下人的对恃,她小心藏好钱,笑眯眯的亲了朱亮两口。
猝不及防被人亲脸蛋的朱亮瞬间红了脸,然后跟个老夫子似的来了句“男女授受不亲”便跑了。
伺候的主子走了,底下的奴才自然要追上去,花盈也不和石榴、樱桃继续僵持,转身便离开。
讨债的走了,无事一身轻的石榴和樱桃自动松了口气,然后她们默契十足地伺候蕙宁梳洗,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决定了,”蕙宁自言自语,“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格格可有什么吩咐?”石榴见蕙宁小声说话,以为她吩咐了什么,可是没有听清楚,不免询问道。
“没什么,”蕙宁岔开话题,“我说今天中午我想吃松鼠桂鱼。”
“奴婢知道了。”石榴答应道。
接下来的一天还是和平常一样,只是蕙宁和朱亮的关系突然好了起来,以前他们的关系也亲密,只是蕙宁单方面时不时找点朱亮的茬,现在完全消失了,从他们日常相处来看,堪称模范姐弟。
当然了,关系亲密归亲密,钱是照收的,每月一次的月例蕙宁绝不落下,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对于蕙宁和朱亮的官司,董鄂夫人心里一清二楚,但是兄弟姐妹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她也有兄弟姐妹,也曾不止一次的吵架拌嘴,最后还不是和好如初,所以说作为父母最好不要冒然插手,适当引导一下就可以啦。
......
蕙宁和朱亮上一辈子绝对是对冤家,有时候董鄂夫人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因为在蕙宁和朱亮姐弟情深的两年后,两人闹起了别扭,唱了好大一出戏
起因是某天蕙宁给朱亮带了串糖葫芦。
小孩子大部分都爱吃糖,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太医诊断出朱亮要换牙了,便特意嘱咐董鄂夫妇不许朱亮多吃糖,太医的话董鄂夫妇当然上心,董鄂.七十觉得朱亮六岁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何况董鄂.七十始终认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喜欢甜腻腻的东西呢,便大手一挥,断了朱亮的甜食供应。
可惜朱亮是个嗜甜如命的家伙,曾有言:他与咸派势不两立,况且平时他吃豆腐脑都是撒白糖的。
面对一盘又一盘的咸味点心,朱亮彻底歇菜了。
饿着肚子的朱亮一把推开面前不中意的咸点心,熟门熟路地走进蕙宁的院子,捻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
“姐,还是你这里舒坦。”
“喜欢就多吃点,阿玛不喜欢你嗜甜你就避着他点,以后想吃了就来姐姐这里,管够。”
正在学习绣荷包的蕙宁望着绣的歪歪斜斜的兰花,对自己的天赋感到绝望,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她随手将荷包扔到一旁,若无其事地倒杯茶给朱亮润润喉咙。
“姐,你这荷包都绣了大半年了,什么时候能完成,”端着茶杯的朱亮对着蕙宁挤眉弄眼,“你可是答应过我,第一个荷包一定送给我。”
“知道了,知道了,”蕙宁信誓旦旦地保证,“再过两个月,不,三个月,姐姐一定送你个漂亮的荷包。”
这话蕙宁已经说了一年了,可惜朱亮始终没见到荷包的影子。
但是得了蕙宁的再一次保证,朱亮还是挺满意的,漂不漂亮无所谓,重要的是第一次绣的送给谁,这心意全在里头。
“那你慢慢绣,我下午还有功课,先走了,”满足嘴巴的朱亮潇洒地走了,顺便带走了一叠马蹄糕,“下午的点心时间就指望它了。”
“姐,多备点点心,弟弟以后全指望你了。”屋外远远传来朱亮尤不满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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