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翁可有免祸之道?”周巡这么一说,裴焱的心莫名刺痛了一下,他不想汉州有祸。
周巡点头,移开茶杯茶壶,取笔濡墨,平铺一纸,下笔颇有奇气,写下:
预备储峙,厚积粮储,练精兵,习战阵,壁垒一新。
裴焱一字一字念了三遍,自取笔,在壁垒一新后跟着写下:募新兵,亲自教练,防备不测。
两下相谈,意见从同,谈至月上树梢,方觉口渴肚饿。把话说出来以后周巡如释重负,握手叮咛:“府君日后千万小心行事。”
裴焱抽出一手搭在周巡手上,微微而哂:“我知。”
此时胡绥绥挈裴姝归来,裴焱就月看一眼,身上倒还齐楚,只有膝盖上有一点黄泥。
裴姝手拈黄蕊粉瓣的花朵,步似雀儿那般欢快,纵纵跳跳地跑向裴焱,翻开案上的一本书,将花儿压在里头,再猛地合上,欲压成干花做书签:“姝儿摘来花朵,给爹爹做书签。”
事情做讫,裴姝才发现周巡在一旁,连忙施礼问好:“周翁翁好。”
周巡以笑回应。
得了回应,裴姝才纵跳回到胡绥绥身边,往后院走去。
等二人走远了,周巡讪笑着重提早晨之事:“今早我误会府君了,府君是过过饥饿的日子的人又怎会害女郎饿肚子。早晨所言,夫君不要放在心上。”
“自然不会。时侯不早了,翁翁一夜未睡,明日要多睡些时候。”裴焱舒颈转腕起身,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周巡肩头上。
“多谢府君。”周巡拢紧外衣领子转身离开。
忽然云遮月,外头之境黑沉不见路,裴焱呼小奚奴提灯送周巡回家。
裴焱洗身后回到寝室,胡绥绥已窝在被窝里睡了一觉了。
裴焱推门而入的那刻,胡绥绥转醒,光着两只眼,伺裴焱上榻。裴焱以为胡绥绥睡熟了,手脚放轻,不出一点声音。
但当裴焱靠近榻边,胡绥绥想开双腿和双手,与一只蝙蝠似地从榻上蹦起来,飞向裴焱,双腿控其腰,双手攀其颈,嘴巴贴其耳垂,轻轻一吐息,引得两情入彀。
“裴裴今日心情可美?不美的话,绥绥让裴裴美一美。”胡绥绥乐呵呵说道。
“本来很美,如今绥绥来挑逗,便不是很美。”胡绥绥的四肢很不安分,裴焱无力抵抗,他咬紧牙关,吸气闭目,不敢走一滴。
第57章 风云突变情更深9
吃酒得打底,云雨前得温存。
裴焱殚手技,在裸露的香肌上抚摸,连唇瓣也没放过,直弄得胡绥绥没力气打哈哈,才打帐做下一步。
可惜,裴焱今天不能如愿了。
裴焱宽去胡绥绥上衣,不似从前能嗅得肌香,而是嗅到一阵时淡时浓的铁锈味,起初以为是外面传来的味道,没有在意,吻着粉颈,一只手不雅地滑向股间挑逗,还未入径,指尖碰到了一团濡热的血液。
看着指尖上缓缓流动的血液,裴焱的脸色突然变成青色,道:“今日好采……撞红了。”
看见裴焱从自己身上摸出血来,胡绥绥骨嘟了嘴,不好意思地格格一笑,拉高被褥,把脸遮脸一半,解释:“我……我不知道它来了的……”
狐狸精没有固定的经期,有时三个月来一次,有时候半年来一次,多是春冬时来,但不论红娘娘怎么不定期,裴焱不曾撞过红。
今日是第一次撞红,胡绥绥眉留目乱,有些紧张,裴焱的脸色宛然变化,她更紧张了。
裴姝前些时候问裴焱能不能生个妹妹,胡绥绥嘿记着,本想今日云雨后能授精暗结珠,三个月后给裴焱一个大大的惊喜。
现在好了,惊喜没有,倒是先给了一个惊吓。
裴焱脸色铁青并非是嫌弃胡绥绥的经血,而是因欲火在肚皮里烧,烧得旺,两下里憋得难受才变了脸色。
“无碍。”裴焱定住精气穿好衣裳,到外头去洗双手。
即使裴焱说无碍,胡绥绥也觉得忒伤面了,把被褥再拉高一分,一点脸也不露。
外头冷风瑟瑟,裴焱洗净双手后多吹了一会儿风,降了欲火才返回室内,他隔褥拍胡绥绥,谁知一拍就拍到了她的脑袋。
受拍,胡绥绥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微微掀开一只褥角:“干嘛……”
裴焱无声笑道:“经衣放在哪儿?我帮你拿。”
“在柜子里。”过了许久胡绥绥才回话。
晓得她害羞,裴焱不多说话,移步柜子边,翻出一条白色的经衣。
胡绥绥窝在被窝里头不肯出来,裴焱拿来经衣,她还羞于露脸。
“我又不笑话你,也不嫌弃你。”生怕她在里头闷死,裴焱发劲儿拽褥角,把被褥囫囵掀开,强塞经衣到胡绥绥怀里。
胡绥绥的力气不敌裴焱,被褥一掀,从头到脚都暴露在烛光下。
一暴露,粉首且埋进腔子里羞见人,整张脸红得滴粉似。胡绥绥抿起两片唇,口里打舌花:“绥、绥绥在笑话自己是也……”
安慰无果,裴焱只好又和胡绥绥说些陈年糗事:“我曾将坚牡当恶疾,后来也将宵寐之变当成见不了光的羞事儿,不敢与他人说,白日醒来,会悄悄自己收拾了那些东西,其实都是室内的平常事儿,没什么好羞的,嗯,大家都会有的……”
拿糗事当作安慰,果真有效,胡绥绥抱着经衣,慢慢抬起头,默然一晌,咧开嘴笑道:“裴裴,你可真会哄人。”
胡绥绥这只皮薄胆小的狐狸,是喜欢听他的糗事罢了。
裴焱暗道。
喜欢听也行,只要她高兴,日后没有糗事了,就胡乱编一个。
裴焱捏胡绥绥的耳垂,促她起身去穿经衣:“再不去穿,榻上都是你的血了。”
“知道了。”拗不过裴焱,胡绥绥一骨碌下榻,跣足至屏风后穿经衣。
经过衣半刻就穿讫,胡绥绥重新上榻,和裴焱粘皮靠肉而躺,略嗡鼻之声问:“裴裴,绥绥有许多糗事,裴裴一点也不嫌弃吗?”
“嗯,不嫌弃。”裴焱瞥脱地回话。
胡绥绥口中的那些糗事,在裴焱看来并不是糗事,当然,就算是糗事,他也不会嫌弃。
胡绥绥拖着腔子“啊”了一声,眼珠在在裴焱身上不着痕迹溜了一圈,确定他没有说谎才接着问:“那裴裴最嫌弃绥绥什么呢?”
“最嫌弃……”裴焱认真地想了想,脱口而出,“变成本形的时候,啧啧,秃,太秃了。”
辩一辩裴焱的辞气,这是发自内心的嫌弃了,胡绥绥面露矜色,嗔裴焱一眼,但无言以对,默默背灯而睡。
唉,她也想不秃啊。
胡绥绥又不高兴,裴焱口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挨上去,咬耳朵的补充一句:“但还是很可爱。”
闻言,胡绥绥哼一声,蓦地转过身,滚球狮子般滚进裴焱怀里,随后一枕黑甜。
次日天边放亮,裴焱便起身,胡绥绥直睡到打亮梆子以后才醒。
因经水作祟,这一觉睡得腰酸肢乏,但胡绥绥也不忘和狐仙奶奶说话。
裴焱送裴姝去州学后并未回府衙,而是去了教场,至晚方归,归来一身尘土汗水,有些许狼狈。
胡绥绥等了裴焱一日,等得眉眼委委,精神疲倦,几次要睡去,但一看裴焱归来时是这幅模样,立马打叠了精神,愁上眉宇,坚叩不休:“裴裴是去打架了吗?还是去挖洞了?”
胡绥绥困倦的模样,裴焱看在心里,他宽去脏兮兮的外衣,口角衔哂,回道:“去了一趟教场,你困就睡吧,这几日绥绥都不用等我了。”
“好吧。”
虽裴焱说不用等,但胡绥绥每晚还是会等,有时候困神压头,实在等不下去了,她也会留一盏灯。
胡绥绥不知道裴焱在忙什么,白日黑夜都见不到人,但裴焱忙得脱了许多肉,脸上不见了四星,定是没有好好吃肉,想也没想,她就将自己的鸡腿留给裴焱吃。
裴焱每晚回来看见案上用布仔细包裹着的鸡腿,心里甜滋滋的好似抹了一层糖。
这几日裴姝背郎诗时找不到裴焱,有些伤心,改背为默,每日在纸上默写两首朗诗,然后夹在裴焱的书中。
默写到第四天,裴焱才发现书中有裴姝默的郎诗,墨迹新新,逐个字看下来,似能感受到裴姝活泼气息,他将那些郎诗叠整齐,放进袖内,带去了教场。
掐指一算,这个月没有带裴姝去山林玩,正好明日休沐,那便明日带她去山林。
裴焱低头走路,脑子里想着明日之事,不意和前面的人打了一个胸厮撞。
是谁在练场里如此冒失!
一抬头,却见是泪眼婆娑的胡绥绥,裴焱吃惊:“天已黑,绥绥怎么来教场了?”
胡绥绥带着哭腔回道:“裴、裴裴,姝儿她不见了……”
第58章 风云突变情更深10
胡绥绥是变成狐狸来教场的,一路上陵冒风雪,不掇气地跑了一路,身上并不干净,两只手掌隐能见血色,颈腮上伤痕累累。又涕泪狼藉,哭无状,腔声模糊,连珠箭说着裴姝不见了,裴焱的眼前被黑云罩住了一般,便也慌得左不是右不是,拥着她到人少的地方问话。
“绥绥不哭,与我仔细说说。”裴焱手掌贴在胡绥绥脸上,替她揾着湿哒哒的泪腮。
裴焱手心的温热让胡绥绥暂时冷静三分。
“姝儿昨日说可想爹爹,问绥绥今日下课后,能不能来一趟教场,绥绥应下,下课后就带她来教场找裴裴。可是今日绥绥去州学,并未见到姝儿,州学的夫子也不知姝儿去了何处,我以为姝儿是自己去买鱼了,于是就去姝儿常买鱼的那家铺子问了一下,老板说姝儿今日并没有来,绥绥愈发担忧,趁着风雪没来,姝儿的气味还在,便想着嗅着味道去寻。”
胡绥绥哭一阵,说一阵,害怕裴姝有个山高水低,三十六个牙齿,在哪儿捉对儿厮打。
即使知道哭亦无益,但好几次都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得了裴焱的安慰才能继续说话。
“寻至树林,雪骤降,味道断开。绥绥问林中的姑姑姨姨,但姑姑姨姨说今日并未见到姝儿,但是爱杀狐狸的恶人的味道忽然出现了,可出现不到一刻就消失。我托姑姑姨姨在树林里找姝儿,没找到一点踪迹,姝儿不因不由消失,恐怕是被恶人捉去了。”
裴焱怔怔地听着,每一个字都让他心胆都碎。
听讫,好似万箭穿心,痛不可言,裴焱险些昏厥在地,他强忍慌乱,道:“恶人爱杀狐狸,但姝儿懂事,一年大,二年小,不曾在外还过形,恶人不知姝儿是狐狸,不会被捉走的,绥绥不要去打闷葫芦了。我去树林附近寻一寻,绥绥回府上等着。”
裴姝确实不曾在外人面前还形,想至此,胡绥绥的哭泣声渐渐地微弱下去,从呵一呵冻僵的手:“绥绥亦……”
“绥绥要回府,万一姝儿回府了,找不到阿娘,找不到爹爹会伤心的,这次我定也会把姝儿找回来。”胡绥绥的话还没说完,裴焱已窥明她的心思,他当即岔断胡绥绥。
言之有理,胡绥绥被岔得无言回复,但她不愿意在府里干等着,搓热掌心, 内心在做挣扎,半霎儿忧成病。
裴焱抚胡绥绥的脖子,用语言百般地劝道:“这么晚了,绥绥也在外头的话,我会担心,有我在,绥绥放意就是。”
胡绥绥不再做挣扎,转念想到从前裴焱能找到离家出走的她,也能找到失路的裴姝,今回定也能找回裴姝,想定,她道:“绥绥相信裴裴。”说着,手脚滴屑屑,带着一腔忧愁归等待。
劝走胡绥绥,裴焱不再遮掩那沉重的心情,不迭披衣授温,飞风骑上马,往树林方向去,风雪兜面吹来,吹进眼睛里都不眨一眼避去,脸被吹僵了,浑身冷汗,捉颤不住,他痛痛地打脸十几下,逼自己清醒。
刻下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裴姝,愈快愈好。
裴姝是孩子身体,再旺跳,也受不住饥寒两重痛苦。
风雪遮人眼,裴焱马不停蹄到了树林,滴溜扑下马,边呼边走:“姝儿可在?姝儿可在?”
但回应他的是幽鸟的啼鸣。
树林人迹稀,高低不平的土地,走得两腿酸疼无力。
寒风簌簌打叶,有物疾如飞鸟,自树而下,所发出的声响如闻吟啸。
裴焱听着,寒毛根根竖起来,他拔高声音,喊::“姝儿——”
裴姝的腿受了伤,如果不是被捉走的话,应当跑不远,她是孩子思想,遇到危险的话,七打八是躲起来。
味道断在树林附近,裴焱猜测裴姝应该还在树林里。
“姝儿可在?姝儿可在?”裴焱走三步,就呼一声,有时惊动了胆儿小的鸟儿,鸟儿又惊动了其它虫儿,一时树林变得闹火火的。
裴焱竖双耳,在杂声中捕捉裴姝的声音,可没有捕捉到一点,废然往前。
树林是个非细之地,裴焱不敢忽略任何一个地方,但再仔细,也摸不着一点裴姝的影。
裴焱含了脸,进入腹地后打个眼眯,忽见地上树影中,有坟起独浓一块,独浓边缘圆滑,不似石头,裴焱悄然上前,每靠近一步,都不由得紧张一分,离着三步距离时,裴焱终于辨清了那块独浓。
是一只蜷缩在地睡觉的小狐狸,头囫囵地藏在肚皮里,蓬松的尾巴,将半边身体裹住,身体还苫了一条破旧的布条,只有两只绒绒厚厚的耳朵露在外边。
这样儿的冷天,冻得裴焱赤赤哈哈,小狐狸把身子紧紧地蜷缩起来,风儿就一点也透不进去了。
月色阴晦,视线模糊,引颈一望,也难辨是何物。
裴焱不确定这只狐狸是不是裴姝,他蹲下身,偷腔喊道:“是姝儿吗?”
小狐狸没有反应,裴焱心脏收缩,不死心再喊一句:“是姝儿吗?爹爹来了。”
过了一会儿,小狐狸从肚皮里抬起半张脸,朦胧泛蓝的眼觑定裴焱。
只一眼,小狐狸情绪高涨,呜咽一声。
小狐狸有腿腿伤,行走困难,它车轮似地滚到裴焱的脚边,然后壁立前爪,后爪一跳,扑进裴焱怀中,两只前爪刨坑那般,不停抓挠裴焱的胸口,第害怕,身子扢搭搭地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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