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懒散地撑着头,嗤笑道,“不然劳驾您再往上抬了看一眼?”
这抓痕是由深及浅蔓延出来的,再往里,还有更严重的。
“不要,看了又得赖我。”
周围人多,他勉强提了个神靠近她,低声道,“不赖你赖谁?难不成还赖我?”
“就是赖你,”她笑吟吟地,“谁让你欺负我。”
“我不是经常这么欺负你么?你之前不还挺满意我这样……”
她大惊,死死地捂住他那张犯罪的嘴,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她才低骂道,“温行知,臭流氓!”
他吃吃笑起来。
轮渡就二十分钟,靠了岸,大批人涌了下去,他们跟在最后一批下了船。
往回走的时候,他们碰见了一个人。
是王永微。
估计是出来给她宝贝儿子买早餐的,手上提了一堆豆浆油条,还有买来的新鲜蔬菜,看见她,又看见紧搂着她腰的温行知,面无表情地与她目光交汇而过。
大清早的就犯了晦气,南苡刚还在和温行知嬉笑的脸,慢慢地就垮了下去。
换作以前,王永微肯定已经走上来对着她一阵冷嘲热讽,再不然,也会唾弃她一眼,然后傲然走开。
根本不像现在,见到他们吭都不吭一声,夹着尾巴直接绕了个道就走人了。
温行知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来,可她知道是因为他当初去找过李孝全。
关于这个问题,她特别好奇。
打探消息这种事儿向来都是张晓武的拿手绝活,她和温行知没羞没臊地厮混了三天后,再回工作室后,便和张晓武说了这事儿。
张晓武当时的反应就是一个绝,说温行知干了一件他早就想干但一直没干的事儿。
李孝全多欠揍啊,那男的走在街上,肥头大耳皮肤黝黑的,时不时还冲着女人猥琐地笑,这要搁几年前张晓武最年轻气盛的时候,那真是见一次打一次。
南苡其实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李孝全是平安镇上出了名的无赖,成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小镇上关于他的流言也全都是“他和哪家哪家的媳妇儿勾搭成奸,成了情人”。
而她的父亲生前好歹也是个中学教师,王永微就算嫌弃父亲性子闷,父亲却也到底是个文化人,王永微怎么能有一天看上李孝全这种杂碎?
想归想,那消息也得探。
后来张晓武和阿航轮番连着和沈青绵那几个人喝了好几天的酒,才总算是替她把话套了个大概。
说的是当初温行知突然叫了一批人来平安镇,那批人是从哪儿来的沈青绵他们死活没说,只说是当时两辆黑色越野车气势汹汹地停在了李孝全租的房子楼下。
当时还是大白天,是夏天日头最晒的时候,街上除了一些放了假的学生爱在外面乱跑之外,就没什么人了。
所以最后看见他们的人也不多。
沈青绵跟在温行知身后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于是心有灵犀地,跟着配合演了一场戏。
那群人穿着黑色西装,个个人高马大的,门刚开了一个缝,那群人便直接破门鱼贯而入。
李孝全一家三口正吃着饭呢,突然就冲进去了一群人。普通小镇人民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王永微吓得尖叫要报警,结果反手就被制服封住了嘴,连带着那个聒噪哭闹的小孩儿也一并封了嘴。
李孝全当时都吓傻了,还没摸清楚什么状况,就看见有个男人走进来,提了个凳子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对着后面另一个男人说道,“行哥,坐!”
后面慢悠悠、不慌不忙地就走进来了一个穿着普通黑色T恤的男人。
看那气场,估计就是正主了。
温行知平时看着就不像是个好惹的人,那时候却敛了眉,一身的肃然凛冽,很是自然地坐了下来,然后翘了个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沈青绵机灵,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烟燃起来后,他也没着急说话,只缓缓地抽着,时不时弹弹烟灰,盯着李孝全,全程冷淡得几近漠然。
似是斟酌着要开口,又似是要等着面前的人不打自招。
李孝全起初还硬着脊背骂人,可每骂一句,旁边穿黑色西装的人便抽一耳光,后来李孝全被抽得面红耳赤脑袋红肿的,再也不敢开口了。
温行知却依然淡淡地抽着烟,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心思难定,叫人猜不透。
那场心理战最终是迫得李孝全受不了了,在这种强势逼人的气压下,崩溃得跪地求了饶。
李孝全见过温行知一面,所以知道他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沈青绵坦诚地讲,他当时在旁边看着温行知那模样那气场,真他妈像是那种不干合法事儿的组织老大。
森然、冷静,浑身肃杀之意。
且温行知全程就只说了两句话——
“你们在这地方怎么横我都不管,我只管南苡。”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今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去找南家那两姐妹,你们,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话里不轻不淡,可听到最后,他低沉的嗓音里,竟慢慢地品出了一丝凉薄与戾气。
总叫人觉得,他真有那个本事。
他们要真胆敢量着胆子去触他底线,他也真的敢弄死他们。
李孝全后来是亲眼见过的,一堆人打架闹事,这个人,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狂妄得无法无天。
当时沈青绵虽面无表情,想着要给行哥把场子撑住了,但心里一直在默念天地老爷,他一生根正苗红热爱和平遵纪守法不干坏事儿,今天就只是演一出戏。
为了一个女人。
南苡静静地听着。
张晓武事无巨细地将这些事儿讲了出来。
“老大,这可都是那几个人自己原话讲出来的啊,我可没添油加醋。”
阿航认同,“我证明。”
她陷在椅子里,对着电脑里的那堆图片沉默半天,突然笑出声,“我说呢,怪不得那天早上王永微看见我就跑。”
被吓成这样,能不躲么?
真行。
作者有话说:
修修改改了好几次,现在才发出来,应该还不算晚叭^v^
最后,永远致敬我最爱的《阿飞正传》和张国荣!
第28章 过年
南楠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 学校组织了一场初三年级的家长会。
还有半年就临近中考,这场大会无一不是宣讲一些寒假期间,家长和孩子们应该举家复习的注意事项。
南楠的监护人是王永微, 可那天王永微的儿子李多续所在的小学,碰巧也开了一场家长会。
本来也没指望王永微能去, 南楠的班主任一直以为南楠是个失了双亲, 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的孩子。
那天南苡收拾了一番后就去了学校。
小学就在中学的对面, 隔了一条马路, 好巧不巧的, 她一转头就在一家副食店门口看见了王永微和李多续。
李多续今年九岁,人却还没她半截身子高, 穿着一件棕色棉袄站在副食店门口, 手里拿着两个奥特曼在天上比划着飞来飞去。
王永微在他身后的副食店里面买东西, 买了一堆零食, 全都是小朋友爱吃的巧克力薯片饼干,口中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总之, 不是冷嘲热讽,不是连篇脏话。
是从来不曾对过她和南楠的。
她没什么感觉地低头去看南楠,小丫头果然看着副食店门口那对和谐的母子发怔。
她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南楠的视线,“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还对王永微抱有什么期待吗?
李孝全打起人来, 王永微可只会递木棍。
南楠握紧了她的手, 低头拉着书包带子, “我只是在想, 被妈妈疼爱是什么滋味。”
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
她怔住。
谁知道呢?大概, 和被姐姐被父亲疼是一样的吧。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 索性也就懒得去想了。
南楠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 对这种东西还抱着莫名的渴望, 不像她,早就已经在次次的冷漠和怨怼之间,失了那份年少的期冀。
对面的李多续看见他们了,指着他们转头就对王永微说了句什么,王永微闻言,也看了过来。
在他们看过来之前,她和南楠很有默契地同时别开了脸。
两姐妹慢慢顺着人群往学校里面走。
那场家长会开下来让人分外想瞌睡,南楠是年级第一,目标是云城一中,校长说起南楠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看见是她来了,还顺口提了一句,“姐姐是京大的,妹妹将来也一定是京大的。”
当时操场上的家长们目光齐刷刷地就朝她致敬过来,惊讶的、羡慕的、恨自家孩子不争气的……什么眼光都有,她礼貌地笑了笑,点头示意。
散了场后,班主任特地留了她单独谈话。
南楠当年上初中的时候,自闭得不行,不跟人说话,只一个人默默屈在角落里,不是看书就是做练习,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注意到她,见小姑娘漂亮就想搭个话,谁知道小姑娘根本就不理人,再逼急了问,就要大哭。
吓得几个小男生手忙脚乱地连番去哄。
当时甚至还有传言,说南楠是脑子有问题。
可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姑娘,却连续三年都稳在年级第一的榜上没下来过。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有专门向她了解过他们家里的情况,她当时只淡淡地告诉他,爸妈都没了。
其实也差不多了。
班主任一脸讳莫如深,直说南楠这姑娘,该有更好的天地。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班主任抬起头,见她来了,立马招呼她坐下。
校园里开完了家长会后都空了,还剩了寥寥几个人在路上,这间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个人,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江上夕阳,夕阳折射过来,渲染了整个办公室。
班主任这一趟是想问她关于南楠的学习状态。
说得很隐晦,其实就是在关心南楠的精神状况。
但是南楠的改善其实都有目共睹,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和家长更好交流沟通,毕竟南楠是学校里的重点培养对象,经不得损失。
班主任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含着笑看她,他突然问她是不是南褶子的女儿。
她一愣,点头称是。
“从我来的那天起,南老师的名讳就一直在我耳边没消停过,今天才幸得知原来你们就是南老师的女儿。”
南褶子一生颠沛,死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送葬的时候,没亲没故,除了她和南楠之外,就只有一群中学老师。
他们都说南褶子死得可惜。
即便是当年她那么难受,可后来身在了水火中,竟然有那么一丝理解南褶子。
不是可惜,是解脱。
班主任不清楚南褶子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只感叹了南老师的一对女儿厉害。
她沉默不语。
后来跟老师道别后,她才一个人慢慢地踱步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就看见校门口候了两个人。
就在保安室前的那棵树下,男人英姿挺拔,身边还蹲了个小丫头。
见到她,小丫头先跳起来,“姐,快点,回家了!”
放寒假的孩子总是这么欣喜。
但她猜,南楠这么欣喜的原因,是因为离中考越来越近。
温行知抬头看过来,顶着隆冬盛雪的寒气,叫她莫名想起他夜里怀中的那丝温存。
她视线略停,走上前去。
温行知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当着南楠的面她还有点儿不太习惯,刚一牵上,她便挣脱开来。
手心落了空,温行知不乐意地皱起眉。
南楠走在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了一家书店后,挑挑拣拣地开始看起了那些复习资料。
她微微侧目去看身边的温行知,谁知道那个男人也跟着睨了过来。
她微怔,笑着去拉他的手。
也就是这会儿南楠看不见她才敢稍稍这么放纵一下,等到南楠冲着她喊了句“姐,我买这两本”后,她那只搭着温行知手臂的爪子“倏”地一下又立马收了回去。
安分得不得了。
温行知被逗得微扬起唇角,轻扣了她后脑勺一记。
懒得跟她计较了。
南楠期末考试完了,也差不多入了严冬准备过年了。
工作室最近特别忙,近年关喜事儿越来越多,附近几个大小乡镇的行程都从年前一直排到了大年十五。
往年她总和张晓武阿航三个人过年期间忙得到处乱窜,除了初一、初二两天,其余的时候不是歇在宾馆里,就是蹲在酒店婚礼里。
后来她又招了几个人后,这批人就专程负责稍微远一些的乡镇或县城的活儿。
而她为了能就近照顾南楠,便和张晓武阿航三个人一起负责附近的乡镇。
今年,忙得够呛。
每年过年期间是赚钱最多的时候,今年的单子好像比往年更多,可是钱嘛,谁会不喜欢。
她以前赚来的钱都陆陆续续被存进了账户里,还有以前在学校四年跟着剧组拍摄时挣来的外快,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最后竟然有小几十万了。
得亏是她平时节俭不怎么乱花钱,除了每个月必要开销支出以外,她都是能省就省。
王永微之前一直想要的那张银行卡,始终被她小心翼翼地藏着。
而就是从她知道温行知警告过他们以后,那颗终日悬着的心,竟然慢慢地放了下来了。
张晓武和阿航按惯例,每年都会回家一趟,大年二十九他们俩就已经收拾好行当回家了。
今年也不例外。
张晓武和阿航走的前一天,南苡买了一堆吃的,然后拉上一群人,便敲上了沈青绵的门。
沈青绵日夜颠倒惯了,开门的时候才刚躺下去,看见一堆人站在他门口,登时瞌睡吓醒了大半。
张晓武和阿航两个人吃力地将烤架搬上了顶楼,阿航回头还催了一句,“沈哥别睡了,起来过年了。”
“过年?过什么年?”沈青绵木愣愣地站在门口,下意识就反问,“老子活这么大,什么时候过了一次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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