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钱我也爱你的。”她瘪着嘴,可怜兮兮,“可是你一点也不爱我……”
孟寒舟放下水杯,平静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你从来都没有给我写过信,也没有说过你爱我,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你就是想随便找个人结婚,你还骗我,说你没有前女友,我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好骗的,我有消息来源,我什么都知道,你想瞒也瞒不了的……”
情感丰沛,逻辑重音皆没讲错。
她喝醉了,口条却依然清晰,颇有职业素养。
说着说着,她好像累了,在孟寒舟甜言蜜语之下吞了药,在沙发上躺下。
孟寒舟长出一口气,动了动脖子,然后久久盯着熟睡的她。
头发凌乱地散着,妆也花得不像样子,她平时在意外表,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子。
可即使这样,她依然漂亮。
他轻轻替她把一缕头发绕到耳后,苦笑一声,轻声道:“你知道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退烧药的药效没那么快, 顾南嘉半梦半醒间,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 难受极了。
迷糊之中,她梦见自己在婚礼上。酒店富丽堂皇,吊顶的水晶灯像极了孟寒舟家的别墅, T台两端都是鲜花,底下宾客满座, 人声沸腾。在她人生的高光时刻,新郎却始终没出现。
这个王八蛋!
她想从台上走下来,去找自己的新郎, 却被厚重的拖尾纱困住,迈不动步。
做新娘可真麻烦……
她偏要往前走, 艰难地挪了几步后,终于在T台台阶旁绊倒了。
顾南嘉在极度不安的坠落感中醒来。
睁眼时, 她正躺在主卧床上,身上被被子缠成了一个茧。
原来这就是她的拖尾。
她伸出一只手, 往旁边摸了摸,空的。
再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安安静静, 没有任何声音。
老公果然又不在家。
顾南嘉挣扎着起来洗漱,眼睛肿得睁不开, 小腹坠得难受,头沉得起不来,就连身上也像被人打了几拳似的, 腰酸背痛。
镜中映出她惨白肿胀的面孔, 她被跟她动作一致的女鬼吓了一跳。
视线从脸部往下挪——她昨晚喝酒时, 是穿的这身睡衣吗?
她双手拄着洗手间台面,前一晚某些记忆碎片钻入脑中。
前一晚虽喝得多,但不至于断片。
她记得孟寒舟回来了,然后他们说了很多话,她哭喊着要离婚,孟寒舟答应了没有,她不记得了。
离婚?怎么会提到离婚?她也忘了……
可他人呢!
她恨恨地想,老婆宿醉,还提了离婚,他竟然能如常去上班。
她速速洗漱完,准备冲出去打电话给孟寒舟质问。脸仍是肿胀的,但美貌恢复了百分之七十。
刚站直身体,突然两腿之间一股热流,她赶紧冲向马桶,发现内裤上一片殷红。
她虚弱地在洗手间里窸窸窣窣了一阵,打开门的瞬间,怼脸撞上了孟寒舟。
他正倚在洗手间门口,双手环抱,身上的卫衣有洗衣凝珠的清爽味道。表情松弛,颇为玩味地盯着她。
哦,原来他在家啊……
她想起自己猪头样的脸,赶紧去遮他的眼睛:“干嘛这么看着我?”
孟寒舟没答,自顾自地问:“好些了吗?”
说完就用手背贴她额头。
她格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没有!”
孟寒舟笑笑。烧是退了,火气还没退。
他跟在她身后,说,吃早饭吧。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顾南嘉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问他怎么没去上班。
“请了半天假。”孟寒舟在她对面坐下,“下午还要去趟医院。”
顾南嘉低头往嘴里塞东西,“哦”了一声。
“不过我会准时回来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
沉默着吃完早餐,孟寒舟起身把盘子和碗塞进洗碗机,又打包了茶几上的垃圾。
一个空酒瓶闪过,顾南嘉轻轻皱眉。
“我昨晚有说胡话么?”
“没有。”
“真的?”
“嗯。”孟寒舟换衣服,像是准备出门。
顾南嘉看他忙里忙外,几乎没停过,小碎步跟进跟出:“不是请了半天假么?怎么现在就要走?”
还以为他们能在家里待一会的。
“你醒来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孟寒舟说。
哦,这样吗?
她抬头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孟寒舟兜头脱掉卫衣,当着她的面换衣服,没有避着她。
视线落在他身上,逆光勾勒出他精壮的腰,散发着满满的成熟男性气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寒舟忙碌间隙,叮嘱她记得吃药:“下午测体温,如果复烧,立马打车来医院。”
她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我走了。”
电光火石间,她拾起些前一天的记忆,急于挽留他,脱口而出:“你等等。”
孟寒舟站在玄关处,回头看他,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的内心。
“你……”她本想问那个关于他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的,但话锋一转,“你早点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孟寒舟语气温柔,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好。”
门在关上之时,孟寒舟又退回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再喝酒了。”
她盯着重新合上的门,沉吟不语。
-
孟寒舟走后,顾南嘉顿觉不爽。
老婆醉成那样,哭成那样,一觉醒来后,他竟然连提都没提。
她昏昏沉沉,又回房睡了。
只剩下茶几上的药孤零零地躺着。
睡了一下午,迷糊之中,她好像又烧起来了。
在难受中醒来,她给孟寒舟发了条消息,说又发烧了,但她不想去医院。
她潜意识里觉得,发烧这件事,只要孟寒舟在就会好。
孟寒舟没有回。
手机砸到脸上,吃痛的瞬间,她想起丁茹很早之前提醒过她的话。
她不坐班,每天有大把时间,他工作忙,两个人过得像有时差。
有意思吗?
好像是没什么意思。
她发觉自己倾注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了。
她起身,慢吞吞在家里溜达。
路过客厅吞了中午忘吃的药片,路过餐厅,她把冰箱里的退烧贴拿出来贴上额头。路过书房,她随意一瞥——
书桌上堆满了信封和信纸,都是她前一晚拆开的。
发烧症状加重,信封和信纸散发出的味道让她反胃,上面的文字如同蚁爬,在眼底旋转,看得她阵阵盗汗。
孟寒舟没有帮她收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凌乱的状况。
唔,他也给喜欢的人写过信呢……
她把那些信纸恨恨地拨到一旁,从桌底摸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虽然这些天被孟寒舟的白月光酸得不安宁,她还是没忘了他的生日。
她在他房间里翻他笔记时,看到了力透纸背的字迹,便决定生日送他一支钢笔。
在双十一当天,她杀去商场,买了支18k金的钢笔,三千块!
买了价格不菲的钢笔,她又咬咬牙,拿下一瓶超出她价格认知的墨水。
她久久盯着那精致的包装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中忿忿,他能给喜欢的女孩写信,连她的微信都不回。
早知道找个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随手买支几块钱的就好了。
不对,她就不应该给他买礼物。
她还是太爱他了。
-
孟寒舟在晚上七点准时到达家里。
顾南嘉正躺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涣散无光,像是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了。
看到两条长腿朝自己迈过来,她吐出一句烂俗台词:“你还知道回来。”
他径直走进来,打腿弯就要抱她。
她惊呼一声,双臂赶紧围紧他的脖子:“你干嘛!”
“去医院。”
哼,消息发出去有五六个小时了,现在才回来扮演好老公,晚了!
“不去!”她双腿乱蹬,跟前一晚如出一辙。
“我下午有手术。”他解释道。
手术结束后,他才看到消息。
他没有回,直接驱车回家。
反正她也不会乖乖去医院,他决定直接回家,强行带她去医院。
“我已经不烧了……”她声音渐弱。
孟寒舟回头看了看茶几,药也吃了,水也喝了。
他把她放回沙发上,用手背贴了贴她光洁的额头。
冰冰凉凉,确实已经退烧了。
顾南嘉的背是落在沙发上了,四肢却还缠着孟寒舟,像个树袋熊似的缠着他。
孟寒舟被她紧箍,只能俯着身。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顾南嘉眨了眨眼。
他摸摸她的脸:“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顾南嘉像泄了气的皮球:“现在没有了。”
“要喝酒才能说么?”
喝酒之后,她就跟开了闸一般,可以开脱口秀专场。
顾南嘉听出几分嘲讽味道,松开手,瞪了他一眼。
“还说不说了?”他问。
“不说!”
“哦。”孟寒舟欲起身。
“你回来。”她指挥他。
他狠心,却也听话,她叫他回来,他没有丝毫犹疑,又蹲在她身边。
他看着她,眼神纯良,可仍像深不见底的海。
她瞪着他,头发胡乱地粘在她脸颊和颈侧,流露出几分慵懒。
孟寒舟替她拨了拨脸侧的头发,轻声说:“公主的头发乱了。”
热气呼在耳侧,像冬季的暖风。
她本来还在生气,被他一声公主叫得愣住,眼神娇憨。
动作亲昵,他的指尖掠过她的皮肤,弄得她好痒,又好心动。
他的无心之举都能撩动她的心弦,她讨厌自己总是被他这样掌控着情绪。
她冷不丁地问:“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她以前是不问的,可她现在是脆弱的病号,需要心灵安慰。
孟寒舟一愣,答:“爱。”
她撇撇嘴:“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她编不出来,“我是病号。”
孟寒舟哭笑不得:“我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病号,难道要对每个人说‘我爱你’?”
是哦,她差点忘了他是医生。
“反正你还是骗我。”她执拗道,“你说你没有前女友。”
“嗯……”他给出一个语气词,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你明明铱誮就有。”
孟寒舟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两下:“你有消息来源,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那当然。”她说。
这话怎么这么是熟悉……
“你要听我跟她的故事吗?”
白月光的故事?这不是应该早就交代的吗?
怎么现在才说,还要挑她抵抗力最弱的时候。
她偏过脸:“不听。”
说不听,其实就是“要听”。
孟寒舟摩挲着她的耳朵,嗯嗯两声:“那我不说了。”
又飞来一记眼刀。
孟寒舟笑笑,哄她喝了杯热水,又测了体温,给她身上覆了层毯子,才讲起他的故事。
几年前,他去过一次济州岛。
“我也去过呢!”顾南嘉兴奋道,“好喜欢那里!”
风景治愈,购物方便,跟B市有直航,还免签,还有她喜欢的橘子汁!她前后一共去过四次。
孟寒舟装作沉脸:“还要不要听?”
“你说吧……”
毕业前夕,他空出一周假期。彼时室友正好要去济州岛见上学的女友,他正好没有想好的旅行地,便跟着室友一起去了。
“济州岛旁边有一座离岛,叫牛岛,那里很小,骑车两个小时就能环岛一周。”
好巧,她也去过呢。
她心想,但是没说出来。
孟寒舟瞥见她点漆般的眸子,知道她在想什么,唇角一勾,没戳穿。
“去牛岛要坐轮渡,我是在轮渡上遇见她的。”
顾南嘉撇撇嘴,还真是特别的缘分呢。
“在轮渡上,她坐在我前排。”孟寒舟说,“她跟我借笔。”
“然后你借给她了?”顾南嘉完全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孟寒舟说:“嗯。”
“她漂亮吗?”
“漂亮。”
“跟我比呢?”
孟寒舟顿了顿。
他犹豫了!
顾南嘉眉头一蹙,感觉不妙。
孟寒舟清了清嗓子,说:“没你漂亮。”
骗人!
“然后呢?笔被她拿走了?”
孟寒舟复杂地看向她:“没有,她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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