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自己寄予众望的侄女如此狼狈,气得面色大变,涂着大红色丹寇的手,一巴掌趴在了紫檀木茶几上。
“这个温氏岂有此理!实在目中无人!哀家看她就是蓄意为之!”不然岂会在马场上专门盯着苏家的姑娘下手。
苏二也愤愤然,她今日浓妆艳抹,精心打扮,就是为了见帝王。
现在可好,没有一个多月,脸上的痕迹无法消除。
苏二红了眼眶,故作娇柔:“姑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今日也是我不够仔细,让温美人着了道儿,下回我定会谨小慎微。”
太后见苏二言行举止,都甚是合她心意,不由得转怒为笑:“还是你贴心。”
一旁的淑妃有被内涵到。
二妹妹从小就跟她抢东西,但皇帝表哥只能是她的!后位也只能是她的!
淑妃强忍怒意,笑道:“二妹妹,本宫这里有上好的舒痕胶,一会你去本宫宫里取一下,你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这张脸可要好生护着。”
苏二脸上笑意不达眼底,长姐无能,那就让她来顶替!
那些凡夫俗子,谁能比得上皇帝表哥!
苏二容貌胜过淑妃,笑时眉眼弯弯,是典型的江南小美人的长相,最容易得男子喜欢:“那我就多谢姐姐了。”
长姐给的东西,她才不敢用!
姐妹两人暗中较量。
太后看在眼里,倒是觉得,苏二是个能扶植起来的。
帝王不关心后宫,太后只好多留些心眼,哪些世家是能栽培的势力,哪些家族的姑娘适合入宫,都是她所考量的事。
*
穆王府的马车内,正当壮年的穆王听了心腹回禀消息后,尚且还有几分儒雅的俊脸沉了沉。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穆王一声低喝,那骑马前来禀报消息的男子立刻退下。
马车内还有一男子,男子做儒生打扮,头戴纶巾,约是中年光景,相貌偏向素寡。
他劝道:“王爷莫要动怒。今日刺杀一事,也正好让咱们看清皇上的实力,看来皇上在外那些年,身边培养了不少忠心势力,只不过温家两兄弟这次突然回京,不知对咱们的计划有没有影响。”
穆王冷笑一声,眸中寒光乍现,“都是些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穆王素来看不惯那些年轻人。
男子面色凝肃:“王爷不可大意,庄世子与曹统领几人虽是年轻,但实力不凡,至于温度兄弟两,更是深不可测,尤其是温玉此人!”
温家当然是穆王的心腹大患。
要知道,冠军侯手里的三十万大军,从某程度上,直接决定了大晋江山的主人是谁。
男子又说:“皇上多疑,若是能挑起皇上与温家之间的矛盾就好了。”
到时候,温家就能为穆王所用。
穆王眸光微眯,“好,本王就听先生的。”
马车持续往前行驶的途中,无人察觉到,沿途正有人盯视着。
*
辰王从宫里出来,接他的人,是此前先帝的心腹。
男子恭敬上前,“王爷,你今日在宫里鲁莽了。”
男子是在指,辰王不应该护驾。
辰王明明憎恨楚湛,可今日看见刺客,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未经思量,直接上前护驾。
辰王在西北时,就厌恶极了杀戮。
百日前,楚湛领兵杀入京城,他看见满目的血色与哀嚎,母妃与父皇先后西去,他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走到那样的境地?!
辰王拧眉,未置一言,大约猜出了今日刺杀之事是谁主使,但他什么也没问,直接上了马车:“走,回府。”
但凡夺权,都是要死人的。
这人世间,所有人都在为了土地、女人、权势、金银,而自相残杀。
到底要不要去抢,他尚未定夺。
*
帝王寝宫。
温舒瑶离开后,楚湛才又折返,这里明明是他的地盘,但方才竟然是不敢留下,生怕看见温舒瑶换衣的画面。
时辰尚早,入夏之后,日头落得晚了,还不到歇息的时候。
黄昏的余晖温热,日光从镂花殿牖照进来,楚湛额头溢出薄汗,心浮气躁。
“来人,搬冰鉴过来!”楚湛沉声下令,总觉得今日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是了,他是坐拥后宫的帝王,竟然会想一个后宫嫔妃,想得挠心挠肺、坐立难安,奈何他还不敢擅自招惹!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没法与温舒瑶颠龙倒凤,仿佛是一桩天大的遗憾。
张莳当即照做,不消片刻,内殿就摆放了两尊冰鉴。
丝丝凉意荡了出来,楚湛才觉得稍稍安稳。
他坐在桌案前,一手握着书册,然而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眉心紧蹙。
张莳忍不住腹诽:【皇上又是何必呢?让温美人留下便是,皇上也该有个子嗣了。】
听见心声,楚湛愣了一下。
是的,他是该有子嗣了。
帝王猛然灵光一闪。
温家无论男女皆是骁勇善战,容色也是极好,温舒瑶是个优质女子,适合给他生孩子。
这个理由也同样充分合理。
楚湛忽然觉得放松。
他没有必要对温舒瑶避如蛇蝎。
纵使她勾人,可他自己也绝非寻常人,只不过是一时迷恋罢了。
为了绝世武器,为了子嗣,他完全可以放任自己沉迷。
等过几日,伤势好了,他就去千兰苑,好生讨回这几日的缺失。
楚湛神色转好,索性放下了书册,问张莳:“你觉得朕如何?”
张莳愣了一下,这可真是个掉脑袋的问题啊。
他该如何作答?!
皇上放着后宫不去,何必折磨他这个老太监?!
张莳内心为难极了,面上答道:“皇上乃真龙天子,是大晋之福,百姓之福。”
“够了!”楚湛并不想听这些,他想知道,自己做一个男人,又到底如何。
张莳闭了嘴。
楚湛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他自诩文武双全,貌胜潘安,虽有后宫,并不滥情,温舒瑶没有任何理由不爱慕他。
她迟早会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
楚湛起身去内殿歇息,淡笑着自夸了一句:“朕甚好。”
张莳:“……”谁说不是呢,他也没说皇上不好呀。
*
夜幕降临。
楚湛今日失血过多,躺下后很快就入睡了。
内殿的冰鉴散出阵阵凉意,楚湛只觉得身上也随即一凉。
他睁开眼,触目所及,是大红色轻纱幔帐,琉璃灯盏,光线莹莹,将女子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楚湛无法动弹,他这才意识到双手双脚皆被绑住了,而红衣女子衣裳半遮,正站在榻上,一只玉足踩在了他露在外面的胸/口上。
这女子无疑还是温舒瑶。
那只玉足还得寸进尺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她手中晃动着一根熟悉的小马鞭,歪着脑袋看着楚湛,似笑非笑。
“楚将军,朕早就告诫过你,你是属于朕的,不可挨近那些个胭脂俗粉,你若是再不听话,朕自有法子治你!”
女帝此言一出,她手中鞭子落下,直接抽在了楚湛胸口。
“啪”地一声,甚是清脆。
疼痛袭来,楚湛猛然惊醒。
他从榻上惊坐起,周身昏暗,但微薄的光线仍能让他看见自己身上衣襟大敞,他伸手摸了摸胸口,还真有一丝丝的痛感。
楚湛愣了好片刻,呆若木鸡:“……”
这个该死的梦!
他若是将此事告知国师,只怕国师会笑掉大牙。
可若是不告知国师,谁又能替他解梦?!
当夜,楚湛再无睡意。一闭眼,就全是红衣女子、鞭子、衣襟半敞……
他后知后觉,得出了一个结论,梦里的女子,是要他洁身自好。
*
翌日有早朝。
楚湛卯时之前就已起榻,左臂的伤势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张莳上前侍奉时,明显察觉到了帝王身上的煞气,还有眼底的血丝。
张莳:“……”
【皇上昨晚明明很早就睡下了,这怎的好像彻夜未眠?是梦魇了么?】
楚湛闭了闭眼,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之色。
他的确是“梦魇”,梦见他被美人鞭打辗轧!
楚湛穿戴好,冷冷道了一句:“张莳,你年纪大了,莫要胡思乱想。”
张莳身子一僵,当然不相信读心术这种事,只觉得帝王今天一大早就心情不悦:“是,皇上。”
早朝上,群臣还是陈词滥调,楚湛坐如磐石,一边听着大臣觐见,一边窥探众人心声,脑子里一阵嗡嗡嗡的响,但这也不妨碍他想入非非,尤其是昨夜梦境中的画面,虽然后来梦境中断了,可楚湛发散思路,又衍生了诸多画面。
直到他鼻血直流。
辰王与穆王叔侄俩就站在最前列。
辰王厌恶血色,垂下眼眸,视而不见:【皇上这是怎么了?倒是稀奇。】
穆王显然没料到,他还没怎么对付楚湛,楚湛就已如此狼狈。
【皇上是病了?会驾崩么?那老夫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哈哈哈哈!】
楚湛面不改色,用明黄色锦帕随意抹去了鼻血,淡定如初,也全然无视穆王的嚣张心声。
曹慎之:【皇上这恐怕是肝火过旺了吧,是因着受伤之故,不能去后宫?啧,我至今没碰过女人,不也好好的。】
御前侍卫冷川,就站在帝王左侧,他瞥了一眼帝王手中沾了血的帕子,忍不住腹诽:【皇上身子骨一直康健,为何好端端的流鼻血?怪哉,怪哉啊。】
楚湛:“……”
接下来半个时辰,帝王临危不乱,除却时不时擦拭鼻血之外,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淡定泰然的过分。
一场早朝过后,满朝文武都在暗暗揣测帝王流鼻血的缘由。
要知道,新帝没有子嗣,一旦发生任何意外,那么穆王与辰王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听了近两个时辰大臣心声的楚湛,回到寝殿,已是头昏脑涨。
“宣太医!”
鼻血源源不断的往下流,那条明黄色锦帕已浸满血渍,看得张莳心惊胆战,又给楚湛重新递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皇上可得仔细着身子啊。”
楚湛的身子,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他没有任何问题。
哪怕是现在让他上阵杀敌,他都毫不逊色。
他的问题出在……
楚湛扶额,对自己完全失控的想象力很是无奈。
不多时,太医上前看诊,少顷就得出了结果,不过太医又特意多看了几眼帝王擦鼻血的帕子,心想:【都到了这份上了,皇上的肝火到底有多旺?上次诊脉还不见这种状况。】
太医一不小心,对上了帝王阴沉沉的眸子,那双眼眸之中布满血丝,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楚湛不想听废话:“开药吧。”
太医应下,写了两幅降火的药方子。
楚湛问:“朕几时能正常?”
太医不敢诳言,“皇上若是能时常去后宫,理应几日内就能好了。”
太医的言外之意,楚湛自是明白。
他是应该多去去后宫。
太医一离开,楚湛下令:“来人,摆驾千兰苑。”
他想过了,不过只是胳膊受伤,不影响他“办事”。
不知为何,楚湛总觉得梦里的那根小鞭子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
千兰苑今日来了一位客人。
是曹修仪。
这是温舒瑶入宫以来,第一次有人来串门,她让京墨做了一些宫廷都不曾见过的吃食,好生招待曹修仪。
曹修仪也并非空手而来,除却布料首饰,还带着几册珍藏的话本子。
温舒瑶也搬出自己的藏书,像曹修仪这样大方、美貌,且与她品位一致的女子,温舒瑶当然喜欢。
两人一起分享话本,一见如故,对书中人物、情节进行深层次的剖析。
温舒瑶面若夹桃,杏眼闪烁明辉,就仿佛这天底下最耀眼的夜明珠也不及她。
“这册话本里的男主角儿,我最是喜欢了,他何等厉害,以一抵百,容貌极好,是所有女子的梦中情郎呢!关键,他守身如玉,是个洁身自好的伟男子!”
曹修仪甚是赞同,“这世间伟男儿罕见,如此痴情重义的更是稀罕,巧了,他也是我的梦中情郎。”
温舒瑶长叹一声:“可不是嘛,我此生多想遇见这样一位郎君。”
此时,康嬷嬷与京墨已呆若石雕。
然而,无论她二人如何使眼色,温舒瑶与曹修仪只沉迷在话本中,两人眼神痴痴,似是沉浸在一段旷世情缘中,难以自拔。
曹修仪惋惜:“此情唯有书中有啊。”
温舒瑶唉声叹气:“伟男儿,也只活在书中,曹姐姐,与你说句实话,但凡皇上身子干净些,我亦不会那般排斥。”毕竟,皇上是个美人呢。
曹修仪愣了一下,呆呆的点了点头。
康嬷嬷身子一软,噗通跪了下去,京墨亦然。两人抖如筛糠,真想对温舒瑶与曹修仪两位祖宗说,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见阎王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温舒瑶与曹修仪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两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庭院中的花架子下,日光零落,打在了男人清俊无温的脸上,这张脸仿佛是天神精心打磨而成,无疑是俊美的,但此刻像是笼上了一层黑雾,阴沉沉的……
第39章 净化之策(2)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温舒瑶和曹修仪的神色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和谐统一。
她二人是坐在花架下的,转过身仰望着楚湛时,难免要伸着脖子,从这个角度去看,帝王的身段显得格外修韧颀长,他就那么冷眸微凝,神色寡淡的看着温舒瑶,如天神降临,气场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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