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就算是再不高兴,他也必须要忍耐一二。
卓朗将攥紧的拳头再缓缓的松开,深吸几口气后,说:“娘娘有这种顾虑老夫也能理解,不过,老夫想要告诉娘娘的是,只要娘娘帮着老夫抓住楚冰月,老夫会亲手向你证明,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绝对是可以真实存在的;到时候,娘娘若是想要成为和老夫一样的人,老夫也是愿意成全的。”
姜氏固然眼馋卓朗的容颜不改,可她还不至于头脑发昏,分不清楚眼下对她来说什么才是重点。
跟长生不老相比,她更在乎卓朗会用什么办法帮助她将赵煊扶上皇位。
“卓朗,本宫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对本宫有用,别说是凌王妃那个臭丫头,就连凌王,本宫都能交给你来处置;你不是亲口说自己变成这样全拜他们所赐吗?怎么样,在这么世上没有比手刃仇人更痛快的事情了。”
卓朗立刻就听明白姜氏话中的意思,她这是在提醒他,该是亮亮手中的底牌了。
卓朗也不犹豫,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血红色的玉瓶,这玉瓶一看就不是凡品,通体血红如玉也就罢了,看那纹理似乎还跟活了一般,能随着日光的照射隐隐闪动着光泽;乍眼一看,似水流,如清泉,着实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妙物。
姜氏看着那血玉瓶却是眼瞳猛地一缩,只因这玉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年,她曾亲眼看见卓朗用这玉瓶里的东西要挟杨妃,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东西了,没想到会在二十年后,再次碰上。
姜氏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下意识的就觉得心里发毛,如灌了铅似的双腿悄悄地往后蹭动了一下,紧张不安的吞咽着口水,问:“你拿这东西出来干嘛?快收起来,本宫不愿意看到。”
见姜氏害怕着瓶中的东西,卓朗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也很清楚,这里面的东西有多毒。
“娘娘不是想知道老夫准备怎么帮你吗?只要皇后娘娘将这里面的东西悄悄地投进昭和帝的御膳中,不出半刻,阻碍娘娘和煊王的最大绊脚石就会悄无声息的在这个世上消失。”
姜氏吃惊的看向卓朗:“你要本宫毒杀皇上?”
“皇后娘娘,其实在你的心里,也曾这样想过不是吗?你已经很清楚,在咱们这位天子的心中,谁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难道你真的要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杨蕊的儿子坐上天子的宝座吗?还是说,除了这个办法,你还能想到别的?”
说到这里,卓朗就呵呵笑出声:“是了,你们姜家在朝野上下势力很大,连城外驻守的三万驻军都是你们的人;可是别忘了,就算是能操控朝臣,就算是能掌握三万大军,昭和帝若是搞不定,你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换句话来说,只有天子驾崩,对你们来说才是最有力的。”
“皇后娘娘是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的,只要一滴,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头体格壮硕的畜生,都能死的无知无觉,而且还会在事后,不会被太医检查出来是毒杀。当年杨妃娘娘不就是中了此毒吗?天子震怒又如何?太医院上下的太医轮番检查了又怎样?还不是抓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如果后来不是你得意忘形露出马脚,恐怕到现在大魏的天子都不会知道,他最爱的女人死在了自己的妻子手中。”
姜氏怒视着卓朗,“那个贱人才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本宫才是皇上迎娶的正妻,才是他的挚爱;百年之后,也只有本宫有资格跟皇上同葬皇陵,享受子孙后代的香火供奉;至于她杨妃,她只配当一只孤魂野鬼。”
看着因爱生妒的姜氏,卓朗真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该嘲笑她。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就算是手段再狠辣,心底再无情,在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男人的;所以到最后,姜氏只会是个失败者,永远都无法真正的站在最鼎峰的位置。
卓朗没那个兴致跟姜氏争论这些,而是将手中的血玉瓶递上去,问她:“你考虑的怎么样?到底要不要用这东西?老夫知道你若是想弑君,还有别的办法,只是皇后娘娘,老夫为你选择的这个办法绝对是最省事的。”
姜氏直直的盯着卓朗,心里在犹豫,在挣扎,最后在做出一个抿唇的动作时候,她抬起头问他:“你杀人的手段有千百种,想要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不一定会用毒杀;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让本宫用这瓶毒,本宫想知道你内心深处真正的答案。”
卓朗哂笑了一声,不错,他的确是没必要用跟当年一样的毒来毒杀昭和帝,毕竟此刻在他的身上,就带了不止一种毒药毒物;随便拿出来一种,都足以让人致命。
可既然她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他告诉她也无妨。
“老夫只不过是想给大魏的天子一个成全罢了。”
看着姜氏骤然拧紧的眉心,卓朗也不畏她,而是转动着手中的血玉瓶继续说:“老夫虽然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但多少也能看出来,咱们的这位昭和帝是个痴情的种子,既然他至今都在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心上人,那老夫何不在他最后的生命里给他一个成全;让他中了跟自己心爱女人一样的毒,这样就算是到了黄泉路上,他们见上面,也能多聊上几句。”
果然,听到卓朗的这番话后,姜氏的脸色立刻变的铁黑。
如果不是卓朗躲避的动作做得迅速,恐怕手中的血玉瓶就要被这个女人打落在地。
“姜蔷,你在做什么?”
听着卓朗不悦的声音,姜蔷脸色狰狞的怒视着他:“真没想到,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有怜悯之心?你想给他们一个成全,可本宫不愿意给;告诉你卓朗,就算是要毒杀昭和帝,本宫也要用自己的法子来做;至于你手中的这个东西,还是省省吧。”
看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卓朗冷笑:“皇后娘娘,怎么到了这一刻你还是看不明白呢?好,老夫相信你能找到最毒的毒药来毒杀昭和帝,但,你能确保那毒不会被人查出来?你要知道,眼下的情况对你而言是万分紧张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稍稍走错一步,被人抓住把柄,就没有后路可言;老夫再提醒你一次,千万不要给他人做嫁衣。昭和帝一共有九个儿子,虽说眼下凌王才是煊王最大的对手,可你也不能保证其他皇子没这样的野心;万一到最后,你除去了凌王,却又在别的事情上栽了跟头,眼睁睁的看着将要唾手可得的皇位成了他人的,那才是真正的憋屈和不甘。”
看着姜氏剧烈晃动的眼神,卓朗将苍白枯瘦的手掌再次摊开,将血玉瓶再次展现在她的面前。
道:“此毒最大的妙处就是无色无味,让人查无所踪,中毒者在死后宛若沉睡一般,也不会有太大的痛苦;你与他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与其找那种烂人肠肚的毒药,还不如给他服用这一种。”
“至于你的吃醋,你的嫉妒,你都可以看开一些;要知道,你若计划成功,扶了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而她杨蕊的儿子却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觉得黄泉之下的杨妃她能真正瞑目吗?娘娘,真正的泄愤不是只图眼前痛快,而是让自己的对手死都死的不安宁。”
第三百零三章 揭穿,试探
卓朗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血玉瓶,就像是在用手中的肥肉去诱惑贪吃的野狼似的,道:“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你是要用这个东西,还是要用自己的那些笨办法?”
不得不承认的是,卓朗的这段话算是真实彻底的说到了姜氏的心里。
她这辈子,最恨不是曾经敢挡她道的人,也不是那个敢跳出来给她添堵找刺的人,而是从她的手里将昭和帝抢走的杨蕊。
她很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会追逐名与利,这种欲壑难平的感觉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可同时她也很清楚,权势与地位不过是身外之物,她空唠唠的心只有一个人能够填平,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她活了这近五十年时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进过理智的判断后做出来的,唯独是在嫁人这件事上,她因为一见钟情而爱上了昭和帝;不顾家人劝阻,甚至不顾在嫁给昭和帝后的利益得失,还是执意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在这天底下,只有这个男人能够一再打破她的防线与禁忌,她为了他甚至可以牺牲一切;长这么大以来,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她有这种感情的男人。
但,这个让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却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她曾心痛过,嘶吼过,挣扎过,哀求过,可是,盘踞在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感情却是无法驱赶走的恨意。
她恨杨蕊,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因为她的出现,毁掉了她一手编制的美梦;所以,如果有机会让杨蕊痛不欲生,让她魂魄难安,她绝对是第一个愿意去这样做的人。
所以,在经过一场天人交战之后,姜氏将手伸出来,接过卓朗手中的血玉瓶。
看见姜氏手中的动作,卓朗轻轻一笑:“老夫在这里预祝皇后娘娘,能够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雀薇宫中
周嫣然听到安插在永和宫外的宫侍的汇报后,立刻托腮陷入沉思。
姜氏近日来的动作真是越来越频密,不仅偷偷地私见大臣不说,现在连外男都敢随意的带入后宫;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俨然是将一切宫规都不放在眼里,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不对,等等!
姜氏这些年来虽然在后宫中积威甚重,但向来还是有分寸的,从不会像近日这般胡作非为;如今她行为异常,可见是要图谋不轨的前兆,能让姜氏冒着生命之危险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她所图之事定是十分重要。
再细想以姜氏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让她动心,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简直就是不言而喻!——太后之位。
可是,只要昭和帝不驾崩,就算姜氏有再强的能力,也不可能坐上太后的位置,除非,她想要对昭和帝做些什么。
想明白这些的周嫣然再也坐不住,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就摆了贵妃仪仗前往泰安宫去找昭和帝。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昭和帝绝对不能出事,因为赵凌不在京城,如果昭和帝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那个皇城上下都会被姜氏和煊王的人控制住,到那时候,赵凌恐怕就要跟这皇位无缘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她更害怕上位后的煊王会对赵凌不利。
所以,她必须要去出声提醒昭和帝,让他最近务必要万万小心才是。
……
昭和帝近日来精神一直不太好,连去后宫的时间都少了;所以,在听到宫侍通报周嫣然来找他时,他倒是颇为意外。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这位漂亮的贵妃娘娘并不是真心的喜欢着他,身为帝王,很多时候会有许多的无奈,可是有的时候却是能依靠这个身份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女人。
他知道随着自己年迈和越来越不争气的身子,已经不是许多女人心目中那风流倜傥的儿郎了,可是还是有许多女人前仆后继的往他的龙床上爬;在她们的眼里,他不是丈夫的存在,而是君王的存在。
她们畏惧他、讨好他,而且还需要依附着他,因为他是大魏真正的主宰者,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掌握她们的生死,也能改变她们的命运。
而周嫣然就是当年被他改变命运的那一个,他至今都记得他初次见到周嫣然时她那双哭红的双眼,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情愿,看到了拒绝和反抗,所以他就成全了她,将她一人丢在一处偏殿里,让她抱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安静的活在后宫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他都忘了后宫有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毕竟以他现在的心境,女人对他来说就像是在御花园里赏花;人们喜欢漂亮的花朵没错,可是又有谁真的能做到将一束花永远放在心里不忘记的呢?
所以,当周嫣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回忆了许久才想起来。
可她的出现,却也让他颇为意外,因为这个在一年前还拒绝他临幸的女人今日却是主动爬上了龙床,恳求着他的恩宠。
那时,他就看出来了,她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并非是喜欢上了他,而是想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对他来讲,身边有一个聪明乖巧又有分寸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觉得她低眉顺眼、娇美动人的样子十分可爱所以就接受了她,而她则是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身份和地位;与其说这是一种恩赐,不如讲这更是一种平等的交换。
他们二人彼此给对方想要的东西,却又不向对方交付真心;这就是他跟周嫣然之间真正的感情,与其说是夫妻,不如将更像是相濡以沫的伙伴;在寂寞的皇宫里,搭伙儿凑对子熬岁月罢了。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周嫣然对他不是真心,所以昭和帝也从未对这个女人有过多大的期待;只要她懂分寸乖巧,他就会多多的疼爱她一分。
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找上来见他,要知道以前,很多时候都是需要他下诏,她才会主动来找他的。
昭和帝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招了招手示意让身边伺候的福生宣周嫣然进来。
福生出去了片刻,很快就将一身华丽宫装的周嫣然带进来,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安静乖巧如幼鸟似的周嫣然,昭和帝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朕?”
周嫣然由贴身宫侍扶着站起来,娇美动人的容颜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皇上最近操劳辛苦,臣妾十分挂念,这才冒昧前来打扰,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说着,周嫣然就大着胆子走上龙案,如往常一般温顺的依偎在昭和帝的身边,那副柔弱的姿态,真如攀附在高大树木上的菟丝草,很能满足男人想要凸显的高大形象。
福生是个眼尖的,看见周贵妃这幅姿态后就朝着伺候在两侧的宫侍们去了个眼神,但凡是能伺候在殿前的奴才基本上都是人精,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大总管的眼神呢?
众人在向昭和帝行了礼后,就依次告退,走出殿外;只留下站在原地跟个木桩子似的福大总管伺候在御前。
周嫣然一直都在小心留意着殿中的情况,见昭和帝对她还算和颜悦色,就继续乖巧说道:“皇上,国事和奏折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还请皇上能够好好珍重龙体,千万不要太操累才是。”
昭和帝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美人在怀,又是如此贴心顺意,自然是心中欢喜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周嫣然娇俏绵柔的脸颊,道:“爱妃放心,朕会照顾好自己。”
周嫣然依偎在昭和帝的怀里娇俏一笑,故意装作好奇的模样,问:“皇上,臣妾记得凌王似乎已经离京两个多月了,这济州城距离京城不是太远,赈灾一事虽说繁琐,但若是处理得当应该很快也会处理好;不知王爷什么时候能办好济州的灾情,回来帮皇上分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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