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家本就不能接受季兴邦是“神算”这般离奇的事情,听说了这个故事之后自己首先就持怀疑态度。而曾氏父子、季兴邦等“当事人”的现身说法又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判断,于是不少亲自问过他们的人再听到流言的时候反而帮他们辟谣了。
“嗨,这都是瞎传的!我可是认识那得月楼的东家曾老爷,我亲自问过他,他说是没影的事儿!”
“这是假的,是流言!你别不相信,我可是在县学念书的,那季兴邦就是我同窗,他今年才刚刚十三岁,十四岁都还没有满呢,也未考中秀才功名,还未开始学《周易》这本经书呢,哪儿就能算命了?没你说得这么神!”
“季兴邦确实是季兴杰举人的小堂弟,可是人家季举人是神童,又不代表他堂弟也是!季兴邦现下连秀才还没考中呢,我也问过季举人,他都否认这件事了,一定是谣传!”
“嗨,都编得没边儿了!若是传言季举人帮人算命还能信那么一点点,可是他那十几岁的小堂弟会有那样的本事?我可不信!怕是那个最贱的人编流言,没记住季举人的大名,换错成他堂弟季兴邦了。啧啧,听着都假!”
于是,这几个月间,季兴邦便看着流言渐渐传播扩散开去,自己暗暗着急。然后不断在学校之中遇到前来求证的人,自己都打哈哈敷衍过去,到了后来就有很多人自发帮自己“辟谣”,让这件事飞快地过去了,没有引起更大的混乱。
季兴邦终于能松了口气了,更让他开心的是曾阳夏的父亲因为信了他的推断,此番秋末去外地拉货就没有亲自参与,他准备半年时间都不离开魏县以避祸。同时他还告诫自家的商队一定要避开水路,尽量走陆路。
季兴邦喜滋滋地想到:既然今秋曾伯父并未出门,那么他必然就不会遇到上辈子那件祸事了,曾兄也能好好地继续他的科举大业,说不得日后还能有一番作为呢。
而曾伯父也是一个爱护活计的实诚人,他自己不走水路也没有让手下的伙计走水路,也是暗合了季兴邦的怜悯之心。否则船难之后便是他能侥幸活下来,其余伙计却是又无辜枉死,也是不美的。
就这样一晃眼之间,便来到了冬月(农历十一月)二十五日,也是季兴邦的十四岁生日,他从现在起满十四了,又大了一岁,是大人了。
在他生日这一天,他的爹娘特意拜托乡亲给他捎来了一套新衣服、新鞋袜,算作给他庆生。而李思微和季挑花二人也张罗着给他做一桌饭菜庆生。
本来李思微自己作为大堂嫂是要挑这个头的,但是因为她预产期临近,季兴邦怕她太过操劳影响腹中的胎儿,便怎么也不同意让她操办宴席,反而提出他自己花钱请大家到馆子里面去吃一顿。
至于吃酒席的地点也不敢再放在得月楼了。自从有了上次的事情,季兴邦上得月楼请客曾家父子是如论如何也不肯收钱的,他自然也好意思再去,只得想着定一下新开业的如家酒楼的饭食,稍微请亲朋好友热闹一下便罢。
只是他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季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反对——兴邦过个生日哪儿还能让他自个儿掏钱?
于是季桃花便跳出来揽了这个事儿,说由她来置办酒席。到时候她当天就不做生意了,和刘倩儿一同到市场去买些鸡鸭鱼肉和小菜,回家之后好好地做酒席,然后请了季兴邦夫妇、李老爷夫妇,还有季兴邦的几个处得好的同窗过来大家一同吃饭喝酒,给季兴邦庆生。
正好那日也不是休沐日,晚上学生们吃过饭之后还要回县学里面去睡觉的,而她家离县学挺近的,即便吃饭到晚间学生们也抬抬脚就到了,一点儿也不耽误事儿,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
于是大家稍微思考过后就都同意了这个方案,当然李思微自然会派了会煮饭的仆妇带着好些上好的食材去季桃花家帮衬着,虽然置办宴席的地点是在季桃花家,但绝不会只让季桃花一个人独立承担的。
季兴邦心中一动,他和季桃花商议道:“桃花姐,我想着我的同窗处得好的也就时穆宁、曾阳夏和闵宏达三人,不若我这次生日下帖请了他们家的长辈还有同辈一同过来行吗?他们都是人口简单的人家,应该也多不了几个人!”
关键是若能请得到这三人的妹妹来赴宴,他就可以趁机看一眼时晗雪了啊!
季桃花不太懂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于是也不敢不懂装懂,赶紧抬脚上门问了李思微。
李思微思虑了一下对季桃花说道:“桃花,曾阳夏的父母、闵宏达的父母和兄妹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时穆宁家父母俱未在魏县,是姨娘当家,一般也不出来与其他人家交际,我们也不方便下帖子给人家姨娘,这不是打正室夫人的脸吗?
可若是单单请人家小姐来赴宴的话也说不过去,因为我们家兴邦没有姐妹,我和桃花你也没有女儿,不好下帖子。
若是这一次只邀请曾阳夏、闵宏达的家人,可以略过了时穆宁的家人,恐怕更是不美,更是给他们几个同窗平添矛盾,还不如谁家的亲人都暂且不请。
不若你和兴邦说一说,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今次生日里便办得简陋些,若是想要请吃酒,想四户人家处成通家之好,便等到快过年时时穆宁父亲、嫡母回家之后再请。”
季桃花闻言赶紧应了,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李思微说道:“幸而嫂子很懂这些人情往来该如何处理,若是只我一人凭着傻大胆就去做这些事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这就去告诉兴邦这些事情,他一个男娃肯定想得不够周全,必然不会对你的说法有异议的。待我好好准备你们喜欢吃的菜,到时候热热闹闹给兴邦庆个生!”
季兴邦闻言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遗憾自己与时晗雪再次错过了。
到了他十四岁生日那一天,他穿上了爹娘捎来的一整套新衣,与他的堂兄堂姐家人、三个最好的同窗一同吃吃喝喝过得非常开心。
因为日子特殊,季兴杰也没有硬是板着脸拘着他们不让他们几个孩子喝酒,还是让他们稍微喝了一些度数不算太高的就助助兴,让他们几个小年轻都乐疯了。
季兴邦一边吃着桃花姐精心制作出来的菜肴,一边与自己大堂兄、堂姐夫、同窗一起畅饮,真觉得活得太值了!
当然了,若是此番席间能再加上时晗雪便是十全十美了,人生若是能十全十美自然是极好的,但若不能,像现在这般大部分事情都合自己的心意也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快了,再撑几个月便会到了上辈子自己与时晗雪定亲的时候了,到定亲以后自己虽还不能时时与她见面,确是也能名正言顺的送她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绍楠出生
冬月过了之后便是腊月了, 季兴邦对腊月有很深的感情,除了要过腊八节、要喝腊八粥,以及准备过年之外, 最重要的是因为时晗雪的生日是腊月十七, 每年他和时晗雪都要好好地庆祝一番生日的。
前世里几十年的深刻印象下来, 季兴邦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腊月十七这个日子的。虽然现在的他和时晗雪还不认识, 但是也不妨碍他开始准备礼物。
现在的他还是一个穷学生,除了认真抄书之外并无其他的收入。他的大堂兄季兴杰不准他为了银子接太多的抄书活计,也不准他抄一些对他的功课没有意义的书,怕他分心去赚银子影响了学业。但是也没有办法总拦着, 一般都只让他抄与学业有关的比较精深的书籍,或者是好的诗集之类的。
大堂兄大堂嫂、桃花姐和姐夫时不时都往他这儿塞银子,想要贴补他的生活。可是季兴邦已经是半大小子了,也不好意思收他们的银子,因此每次都会拒绝。
如此一来, 大堂兄一家只得早早到书院帮他交了束脩钱和食宿的银子, 还时不时送给他一些笔墨纸砚使用。为了怕他不收,每次都是买瓦肆那家书铺的东西, 好用却不值几个钱, 便是季兴邦自己去买也是买这样的笔墨纸砚, 让他开不了口拒绝。
而桃花姐则是时不时让他来吃些吃食, 给他做些衣服鞋袜贴补他,方方面面都给他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这些好意他没有办法拒绝,若是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他生活是无忧的,衣食住行和学习都不用自己掏银子, 在念书方面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收到的父母给的银子和自己抄书赚来的银子都被很好地攒了起来, 可以用于和同窗们交际玩耍,也可以用于给亲人们准备礼物。
这不,想要给时晗雪准备礼物的他现在手中还是有些银子的。
因为与时晗雪相处了很久,季兴邦知道时晗雪虽然大户人家出身,但是骨子里还是更喜欢实惠的东西,不太喜欢那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东西。
现在以他的身家可以买些漂亮的绢花、手绢等等小玩意儿,也能买一些比较便宜的银首饰,但是季兴邦果断舍弃了那些小女孩玩的玩意儿,选择了更加保值的银首饰。
季兴邦在休沐日的时候抽空到了魏县的一个银楼去逛逛,现在的他囊中羞涩,想要送太贵重的东西给时晗雪是不现实的,只能到银楼去看一看碰碰运气。那些金子的、翡翠的、镶嵌珠宝的首饰买不起,银子做的首饰买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也打听过了银价,也看了看首饰的工费。那些需要工匠花很多精力去制作的银器虽然比那些粗苯的银器要贵,但是也算是值得,因为时晗雪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她是不可能像柳条姐或者桃花姐那样在手上戴一个没有什么花纹的大素银镯头的。
她可以戴银器,但是需得精致一些,也不能就只把成堆的银子往身上堆。
于是季兴邦在一个银质的蝴蝶簪子和一个凤纹银镯上考虑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买了更加适合年轻小姑娘戴的蝴蝶簪子。
之后他用余钱给即将出生的小堂侄买了一个长命锁,便将自身一年来积攒的所有银子都花干净了。
腊月八号的时候县衙里就放假了,县令大人封了自己的官印,县衙和县学内的众大人们也可以放下手中的公事,开心地回家过个年了。他们可以一直到正月十五才回来,中间的假期时间超过一个月。
莫看着一个多月的假期虽然对于家近的大人们来说算是比较久,但是对于那些家远的大人们来说却也是时间不够的。这个年月路途艰难,若是离家千里,回家就得在路上耽搁十天八个月的,等到正月十五之前再匆匆地赶回来,能在家的时间也没有几天。
县学的教谕们和县令大人都放假了,县学的学生们自然也都放假回家了。而在县学念书的人一般都是在本县城或者附近乡下的学子,便是那些最边远的学子,回家满打满算也用不了三天,他们可算是能好好放松地过个年了。
因为知晓自家小堂侄就要出生了,季兴邦在腊月八日放假后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住到了大堂兄季兴杰家,准备帮着做些事情,也等着过小堂侄的洗三。
可惜的是他好像毫无用武之地,因为临近大堂嫂李思微的预产期,李夫人早就带着精心挑选过的产婆和奶娘过来季兴杰家住着了,季家上上下下一切都有她来打点,半点儿都不用季兴邦来帮什么忙,季兴邦好似除了帮着他们家吃点米肉蔬菜之外,没有更多的贡献。
不过季兴杰也是一个家中事情完全丢开不管的甩手掌柜。虽然县学放假了,可是他这个教谕却没有放松自己,每日还是早起读书学习,一点儿也没有松懈。
季兴邦在他家中住的这段时间他是不可能放过的,依然让季兴邦跟着他在书房里面闭门苦读。他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和季兴邦二人帮不上家中什么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他只觉得认真读书准备科举考试是他和季兴邦二人唯一需要做的正经事,家中的一切杂务都是自己妻子和丈母娘的事情,有她们招呼就够了。
于是季兴邦本来已经和他的三个同窗放假了,也不用到季兴杰这边做题复习,可惜他自己羊入虎口又住到了季兴杰眼皮底下,不跟着念书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季兴邦现在心态比起以前来说转变了很多,对于刻苦念书没有那么抗拒了,想要凭借自己的出色科举水平获得未来岳父时大人的欢心,还将时晗雪嫁给自己。
腊月十日的时候,小堂侄季绍楠出生了,全家人都非常的欢喜,季兴邦更是非常的高兴,他将准备好的那个银质长命锁在季绍楠洗三的时候送出去了,自己也赶紧包袱款款的回家准备过年了,再继续借住大堂兄家的话,他这个假期都没得玩、没得闲了。
可惜的是随后到了腊月十七时晗雪生辰的时候,季兴邦精心准备的那个银质蝴蝶簪子确是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送出去,只能默默待在西甲庄老家自己屋中书桌的抽屉里吃灰,让季兴邦时不时看一看怀念一番,畅想一番,别无他用。
因为心中绷着一根弦,所以这一世的季兴邦没有像上一世一般整个假期都玩得厉害,能不看书就不看书,虽然他忍受不了像大堂兄季兴杰那般从早到晚都看书,就好似屁股长在板凳上一般。但是让他每日早起念书练字一会儿,等吃过早饭再去玩也不是一件不可以忍受的事情了。
临近过年,大家都忙着走亲戚,忙着准备过年的吃食等等,一整年就这个时候最有盼头。
季兴邦虽然已经十四了,也中了童生,但是他毕竟是在西甲村长大的,有好些总角之交。他们一开始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畏惧季兴邦童生的这个身份,觉得季兴邦现在传了长衫,就和他们不再是一路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和季兴邦一块儿玩。
可是季兴邦却是很怀念童年时候这种天真无邪的玩闹,喜欢和他们一起疯跑疯玩,于是也在吃过早饭之后换了短打的装扮,主动去找以前的伙伴们一同玩耍了。村上的孩子们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季兴邦,自然是没几天就和他玩熟了,说说笑笑非常开心,一直玩到过完年初八的时候。
魏县的童生试是每年都有两场的,今年的童生试第一场就放在正月初六,有四五个和季兴邦一起疯玩的玩伴们也是在学堂念过书了,准备今年去考一下童生,于是在这一日里向季兴邦请教学问,明天初九他们就准备和家人一同去魏县县学租房或者住客栈了,免得再过几天客栈太挤住不进去。
季兴邦前世里就是在这一年的童生试之中连中两场考上童生的,因此对试题记得非常的清楚。他也不敢太过于漏题漏得明显,免得被人说出去当成妖孽或者当成科举弊案来处理,伤了自己。但是还是在更大的范围之内给了他的朋友们一些指点,给他们指了一些老生常谈的常考题目。至于那些比较偏的考题是万万不敢多言的。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问,他也能说那些重要的文章每年都要必要出几道题考一考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也为难不到他身上。
他的同伴们得了他的指点第二天就和家人套上车纷纷往魏县县城去了,季兴邦也撺掇着自己的爹娘跟自己去魏县县城里面逛逛,也走走亲戚,到季兴杰大堂兄家住几天,到桃花姐家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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