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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晞抬起苍白的脸看向他。
他会说这种话，晏晞其实并不是很意外。
他们自少时相识，又真真切切地在一起这么久，要说他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那倒也不至于。
但这份情谊里，有几分是爱，又有几分是责任和怜悯，她辨别不清。
晏晞压下心口的难受，从抽屉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都给他。
她知道，过了今晚，自己未必再有勇气断舍离，所以她决不能动摇。
裴令没有接那份协议书，冷着脸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不同意。”
晏晞的手顿在半空。
这一刻，她借着灯光看见了他眼底的神色，忽然觉得，或许他对自己的喜欢，比她以为的，要多上那么一点点。
她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固执地将协议书递到他面前。
“出国的事我已经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走的……”
眼中再次聚起水雾，晏晞狠下心来，说出违心的话：“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数着日子等你回来的生活，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你就当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她顿了顿，仰起脸看他，声音很轻地说：“裴令，我们好聚好散。”
裴令对上她通红的双眼，微微一滞。
她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身体单薄得如同纸片，脸上也没多少血色。
从前光彩照人的眸子，也失了神采。
这段婚姻，真的让她这么痛苦吗？
漫长的静默。
许久，裴令重新俯身，拦腰将她抱到床里侧，扯开了被子。
“很晚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们都冷静一下，再好好想一想。”
随后，他自己也躺了上来。
灯灭掉，世界陷入黑暗。
晏晞睁着眼睛，睡意全无。
他就躺在身侧，她却不敢偏头再看他一眼。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可还是难过得无法呼吸，心口一阵阵地钝痛，像是骨头被生生从血肉里抽出。
泪不断从眼角滑落，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克制住，没让自己哭出声。
两个人几乎都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未亮，晏晞便收拾东西去了学校，只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给裴令。
她知道，她不能再见他，见了他，就再也做不了决定了。
再后来，裴令终于同意了签字，两人很快办好了离婚手续。
晏晞正式离开，是在九月。
时隔五年，她还记得那一日的情形。
斜阳向晚，暮色如颜彩铺满天际，她在高楼林立间，看到他的巨幅海报。
身畔人来车往，喧嚣浮华被风吹散，她短暂地驻足，仰头望着海报上的他，无声做着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
愿你前程似锦，星途璀璨，永如明月高悬。
……
-
往事明晰地铺陈在眼前，裴令喉头发涩，难得双目泛了红。
“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为什么不问问我？”
“我不敢问……”晏晞嗓音微哽，不自觉湿了眼眶，“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前途和我，哪一样对你更重要……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有些事，隔个三五年，回头再看，那些伤痛、彷徨、恐惧……或许没什么大不了，可在那一天那一刻，你没跨过去，就是没跨过去。
那时年少气盛，爱得骄傲又怯懦。
所以宁愿抽身远走，也不愿意要一份不纯粹的感情。
所以什么都不敢问。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真是卡到头秃_(:з」∠)_
到这里就是真正复合啦，下一章是时候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了（搓手）……
第六十七章
裴令怔住, 他从来没想过，她那时竟然藏着这样重的心事。
难怪她总是不开心，身体也越来越差。
晏晞抬眼看着他：“对不起，我当时不该什么都不说清楚就一走了之的, 我以为你不会难过……”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裴令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动作温柔, “是我做得不够好，不够关心你，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
“你每次需要我的时候, 我也总不在你身边……”
听到他的话, 晏晞突然就忍不住委屈起来, 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倾身过去, 靠在他肩头, 双手抱住了他。
脖颈处濡湿一片, 裴令搂着她，手轻轻在她背上安抚着。
许久，晏晞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可她却有些舍不得离开他, 静静靠在他怀里, 不愿意起身。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裴令单手揽在她腰间, 低眸看她，“不喜欢你，你说一句结婚我会二话不说就拉着你去领证？”
晏晞撇了撇嘴：“我以为你是因为我爸爸……”
裴令：“如果真是那样，我把你当妹妹照顾不就行了？犯得着跟你结婚？”
晏晞紧贴着他的胸口，闷闷道：“那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又没说……”
何况爱情这东西, 本来就容易让人患得患失。
裴令垂眸道：“以后别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着, 不开心了就和我说。”
晏晞嗯了声, 往前蹭了蹭，将他抱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依偎着，什么都没做。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起来。
过了半晌，裴令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当着晏晞的面接听。
等他挂断，晏晞从他怀里起身，问道：“几点了？”
“十点三十二。”
裴令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
晏晞下意识开口问。
裴令转过脸，看着她。
晏晞抿了抿唇，跟着站起来，语气里带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我送你出去。”
他们复合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却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每次送她回来，也都是匆匆就走，清心寡欲得有点过分。
晏晞其实挺想他，各种意义上的想，可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直白。
他都这么正人君子了，她也得矜持一点。
裴令瞥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
他迈出半步，假装要离开，却在她准备跟上时忽地转身，一把扣住她的腰。
晏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倒在了沙发上。
他贴着她耳后的肌肤，语声暧昧：“我今晚不走了？”
晏晞被他撩得身体发软，小声说：“我这里没你换洗的衣服……”
“我车上有。”
“……”
晏晞别开脸，缩在他怀里，不再说话了。
裴令低低笑了一声，笑声仿佛从胸腔处传出。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晏晞仰起脸，呼吸很快被他强势的气息吞没。
衣摆被修长的手指卷起，裴令伸手探到她背后。
晏晞搂住他的后颈，晕晕乎乎间，感觉身前的束缚一松。
就在这时，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忙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等等……”
裴令一边继续亲她一边含糊应道：“怎么了？”
嗓音低哑，说不出的欲。
晏晞小声提醒他：“我这里没有那个……”
裴令听懂她的意思，动作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晏晞：“你带了没有？”
裴令没说话。
显然是没有。
场面一时僵住，他撑在她上方，看着她，没再继续，但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晏晞明显感受到他的反应，耳根微微发烫，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裴令无可奈何地放开她，起身坐到一旁，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晏晞跟着坐起来，反手绕到背后，整理被他弄得松散的衣服带子。
胳膊有点发麻，她扣了两下都没扣上。
裴令瞥了眼她衣摆下那节白得晃眼的细腰，握住她的肩，将人转了个方向，替她扣好。
随后他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眼底欲念未消。
晏晞整理好衣服，往他身下瞄了一眼：“你不要紧吧？”
裴令撩起眼皮，冷冷淡淡地觑着她，似乎在说：“你觉得呢？”
晏晞被他看得有点脸热，挪开眼，没敢再问了。
裴令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按住：“别动，抱一会儿。”
晏晞趴在他身前，乖乖地没有动，呼吸间满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她小声道：“不然……我帮你？”
后面的字细如蚊蚋。
裴令揉揉她的脑袋：“别再招我。”
晏晞耳根泛红，将脸埋在他肩窝，没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裴令松开她，起身道：“我去车上拿衣服。”
晏晞微讶：“你不走了吗？”
裴令单手插兜，挑眉：“你怎么说得好像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事？”
“……”
晏晞脸一红，心虚地辩驳：“哪有？”
裴令笑了下，出门去车上拿了干净衣服。
两人一起上楼，为了节省时间，裴令去了客卧的浴室。
洗完澡，他返回主卧。
晏晞刚好吹干了头发，正准备上床，见他进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裴令关上房门，也朝她看来。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回了曾经。
晏晞感觉自己像是退化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莫名心跳加快。
她敛了视线，掀开被子睡到里侧，把外面的地方空出来给他。
裴令走到床边，在外侧躺下，见她都快退到床沿了，伸长胳膊将人捞入怀中。
“你睡那么远干什么？”
晏晞抬起脸：“我不是怕你又……”
裴令失笑，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睡吧。”
晏晞靠在他怀里，感觉浑身被暖意包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晏晞许久没睡得这么香甜过，眯着眼趴在裴令身前不愿意动弹。
裴令搂着她，也没有起床的意思。
“几点了？”
晏晞睡眼惺忪，含含糊糊问。
裴令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
！！！
晏晞一个激灵，慌忙爬起来。
裴令跟着勾身坐起：“这么着急干什么？困就多睡会儿。”
晏晞挪到床边，一边穿鞋一边道：“不能再睡了，我上午有通告，等会儿徐姐要过来接我。”
她说着，匆匆忙忙进了卫生间。
裴令看了看她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起身下床，跟在她后面进去。
晏晞洗漱完，徐涉和潇潇刚好到了楼下。
裴令还在换衣服，晏晞顾不上管他，先下了楼。
徐涉进屋，看见她素面朝天的模样，随口问：“刚起来？”
晏晞嗯了声。
潇潇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桌子上：“姐，我给你买了早餐。”
话音刚落，就见裴令缓缓从楼上下来。
衬衣长裤，步履优雅，臂弯间搭着件黑色外套。
潇潇瞪圆了双眼，满脸震惊。
徐涉也愣了愣。
晏晞没想到他会突然下来，顿时头皮发紧，有种早恋被抓的感觉。
好在徐涉还算镇定，惊愣过后很快恢复正常神色，打了声招呼：“裴老师。”
裴令颔了下首，一派从容地走到晏晞身前，低声问她：“晚上我去接你？”
当着徐涉和潇潇的面，晏晞不想和他表现得太过亲密，含糊应道：“到时候再说……你快回去吧，我要出门了。”
裴令看了看她，也没多留，拿着外套出了屋。
裴令走后，徐涉和潇潇都看向了晏晞。
晏晞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收拾好东西，跟着两人出门。
往外走的路上，晏晞瞄了眼徐涉，想起之前跟她保证的谈恋爱一定提前跟她说，犹疑着开口：“徐姐，我和裴老师……复合了……”
徐涉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这还用说吗？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
晏晞也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心虚地闭上了嘴，没再多解释。
……
-
晏晞今天约了摄影师拍图，从下午一直拍到了晚上。
拍完最后一张图，晏晞迫不及待从潇潇那里拿过手机，想看裴令过来了没有，结果却只看到一条消息——
裴令：【临时有点事，要晚些过去。】
“……”
晏晞有些无语，还说来接她，不靠谱！
晏晞回他：【我拍完了，先回家了，你别绕路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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