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盼点了点头,“好。”
夜幕降临,各部门已准备就绪,颜盼换上了女主角的戏服,在场记打板过后,纵身跳入浮着冰粒的湖水中。
接近零下的温度,穿再多衣服都觉得冷,更别提泡在冰寒刺骨的湖水中,颜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但她一声不吭,全情投入地按照剧本来演绎。
这场戏没有拍多久,因为实在太冷,宋导也体恤演员的体能极限,几分钟后,就喊了“卡”。
颜盼和男主角一上岸,剧务人员就一窝蜂地涌了上来,用暖烘烘的毛毯裹住冰锥似的两人,端茶的端茶,递暖手宝的递暖手宝。
颜盼牙齿止不住地打战,话都说不利索,却还是不忘同每一个关心她的人道谢。
小西也围了过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哽咽着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说了声“对不起”。
颜盼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道歉?”
小西咬了咬唇,有些惭愧:“我以前被那些不好的传言误导,也跟风在网上骂过你,可是这段时间和你接触之后,我知道你不可能像网上说得那么不堪。”
闻言,颜盼微微苦笑:“没关系,都过去了,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嘴上说得云淡风轻,殊不知那场网络暴力大大地伤害了她,她一度还想不开自/杀过,若不是发现及时,她的生命就永远定格在了18岁,之后父母便将她送到了国外,远离了那些痛苦的人和事,她才终于慢慢从抑郁症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场冰湖重头戏拍完,宋导宣布收工,为了犒劳辛苦了一天的工作人员,他说要请大家到镇上开小灶,顿时收获一片欢呼雀跃。
颜盼没什么胃口,想请假回酒店休息,宋导说:“小颜,你可是今天的头号功臣,少了你怎么行呢?”
“宋导您过奖了,是您戏导的好,我只不过做了一个演员应该做的。我有点冷,想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
见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宋导也不好多作挽留,“那你先回去吧,你想吃什么,我让生活制片给你打包送到你房间?”
“不用了。”颜盼摇头婉拒,“我晚上一般不吃东西,您也知道,镜头对女明星有多苛刻。”
的确,只要胖了一点点,在镜头前就会被放大无数倍,所以为了上镜好看,圈内很多女明星都会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
宋导没有再多说什么,派了辆车把她送回酒店。
跳冰湖还是给颜盼留下了后遗症,她大姨妈提前了,晚上躺在床上,肚子痛得死去活来,毫无睡意。没办法,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拍摄,她只能强撑着起身,穿好衣服出去买药。
此时已经过了零点,气温愈低,颜盼独自走在异乡的街头寻找药店,抬头望着天边孤寂的冷月,突然就很想家。
从她十五岁踏入这个圈子以来,她在家待的时间就屈指可数,先前是因为红,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地跑通告;之后遭遇网络暴力,就被送出了国,与父母天各一方;再后来父母出了车祸,父亲当场丧生,母亲也重伤住院,她便终止学业,回国重返娱乐圈打拼,为母亲筹集高昂的治疗费用。
距离她上次回家还是半年前,也不知道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一到阴雨天关节就会痛……
正这么想着,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掏出来查看,是母亲陈娟打来的。
她立即接起,软软地唤了一声:“妈,你怎么还没睡啊?”
“本来已经睡着了,后来做了个噩梦,又惊醒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满含担忧,“盼盼,我梦到你掉到冰湖里了。”
颜盼猛地一震,果然是母女连心,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比谁都坚强,而一旦有人关心自己,就会觉得很委屈。
她鼻子一酸,有点想哭,但为了不让远在家乡的母亲担心,她只能强忍住泪意,安慰道:“梦都是反的。”
陈娟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梦十分逼真,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盼盼,你最近还好吗?”
颜盼报喜不报忧:“我很好,您不用操心我。”
“怎么能不操心呢?妈妈只有你了。”
听到这句话,颜盼还是没绷住,泪水滑落眼眶,被冷风一吹,更添几分寒意。
她抬手拭去,尽量让声音显得正常,“您别胡思乱想,我真的很好,倒是您,现在天气冷,在家的时候就把暖气打开,不要舍不得花钱,我最近的片酬又涨了。”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怕胖就节食,女孩子丰腴一点才有福气。”
颜盼失笑,女明星怕是和福气沾不上边了,不过为了让母亲放心,她口头上还是答应了。
母女俩隔着电话互相关心了一通,终于依依不舍地收了线。
颜盼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两条街,她终于找到了一家药店,只不过这家药店开在夜总会旁,她经过的时候,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不少辣眼睛的画面。她告诉自己非礼勿视,但余光瞥见的那一眼,已足够使她震惊。
凌蕊——
那个衣着火辣,和帅哥当街拥吻的美女不是凌蕊又是谁!
颜盼有些讽刺地想,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怕冷么,现在怎么又穿得那么清凉?
凌蕊也发现了她,投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似是在警告她不要多嘴多舌。
颜盼直接扭过头去当做没看见,径自走进药店,买完药出来的时候,凌蕊和她的男伴已经不见了,她浑不在意,回到酒店。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男主出场~
第3章
千里之外的云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接到群众报案称在郊区某荒地发现了一具尸体,刑侦人员和法医迅速赶往现场勘查。
陆嘉栩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恶臭,他神色如常,换上隔离服,提着法医勘查箱,朝尸体走去。
姚欣欣跟在他身后,她刚大学毕业,这是她走上法医的工作岗位后第一次出现场,内心既紧张又激动。
越靠近尸体,尸臭味越浓,待她看清尸体的全貌,几乎是本能地尖叫出声。
虽然她在书本上见过高腐尸体的照片,自以为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场亲眼所见,还是给了她巨大的冲击——这具尸体的口鼻腔及眼周有大量蛆虫滋生,面部特征已无法识别。
她有密集恐惧症,密密麻麻的蛆聚在一起蠕动,骇得她头皮发麻,她不堪忍受地捂住嘴,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陆嘉栩没什么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蹲下身子开始验尸。
死者颈部有一道明显的索沟,通过压痕可以判断出这道索沟是由类似于电线之类的东西所形成,而现场没有发现类似于电线之类的绳索。虽然尸体还没进行系统解剖,但毫无疑问这是一起命案,因为死者没有办法自己把自己勒死。
调查命案首先要寻找尸源,即调查清楚死者是谁。
这名死者身上的衣物都被剥去了,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若想查清尸源,当务之急是要推断出尸体的死亡时间,再根据死亡时间调查附近的失踪人口。
尸体早期的死亡时间可以通过尸温、尸僵、尸斑等来推算,相对比较容易,而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以上因素已很难辨别,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场捉蛆——通过测量尸体上蛆虫的长度,根据它们的生长规律计算出蛆龄,进而推算出尸体的死亡时间。
这项工作本应由实习法医来完成,但见姚欣欣吐得都快虚脱了,指望不上,陆嘉栩便亲自动手,用镊子夹起蛆虫软乎乎的身体,放进试管里。
采集完尸体表面及现场的一系列证据,接下来要把尸体运回解剖室做进一步的解剖检验。
他们接到任务的时候还是白天,勘查完现场天已经黑了,忙活了几个小时,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
陆嘉栩和几个法医同事一起回到单位洗澡换衣服,有同事提议去聚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
姚欣欣还没从刚才的高腐现场缓过神来,神情复杂地问:“你们怎么还吃得下呀?”
一个同事哈哈大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干咱们这行尤其需要体力,不吃饱饭怎么行呢!”
“可是你们不觉得很恶心吗?”
一想起那个场面,她又想吐了。
“恶心当然恶心,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既然选择了法医这条路,流着泪也要走下去。”同事说完,顿了顿,“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干这行确实太辛苦了,坚持不了也没关系。”
“谁说我坚持不了了!”姚欣欣有些底气不足道,“我,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加油!”同事们纷纷为她鼓劲,“你可是咱们科室唯一的女同志,有你在我们工作起来都更有劲。”
闻言,姚欣欣俏脸微红,情不自禁地看向陆嘉栩,他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看一份尸检报告,轮廓分明的脸上线条冷硬。
“你们到底走不走啊?我都快饿死了!”
一个同事催促道。
“走!欣欣,你也去吧?”
“嗯嗯!”虽然还是有点恶心,但她确实饿了,她走到陆嘉栩的工位前,声音娇媚地问,“陆师兄,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姚欣欣是陆嘉栩的直系师妹,都毕业于云城公安大学法医学系,虽然他们之间差了五届,她进大学的时候他刚好毕业,但她常听教授们夸赞他,学校的宣传栏上至今还贴着他的照片,也是因为他,更坚定了她成为一名法医的决心。所以为了拉近距离,她一直唤他“师兄”。
陆嘉栩头也不抬道:“不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遭到拒绝,姚欣欣嗲着嗓子劝:“工作是忙不完的呀,可以吃完了再回来做嘛!”
她长得不错,嗲声嗲气说话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会不给她面子,然而陆嘉栩依旧不为所动。
“不了,你们去吧。”
姚欣欣不死心,还想再劝,有同事道:“哎呀,欣欣你就别管他了,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除了工作,谁都不认。”
见大家都在等她,姚欣欣也不好再耽搁,咬了咬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赴某家餐馆。
没能成功邀请到陆嘉栩,姚欣欣很失落,本就食欲不振的她此刻更是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菜就恹恹地放下了筷子。
坐在她身旁的男同事李彬见她耷拉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地问:“你怎么不吃了,是这些菜不合你口味吗?那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没有,不是。”姚欣欣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你才吃这么一点就饱了?!”李彬很惊讶。
“嗯。”姚欣欣勉力笑了笑,“我胃口比较小。”
李彬被她这个笑晃了心神,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将心底的一丝异样压了下去。
觥筹交错间,大家相谈甚欢,还提到了陆嘉栩的名字。
姚欣欣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倾听,虽然他性格高冷不合群,但同事们说起他时还是肯定居多,诸如他工作能力杰出,是全市公安系统最年轻的主检法医师。
这一点姚欣欣早就知道了,她更关心他私底下的样子,于是她状似无意地问:“陆师兄有女朋友吗?”
有同事答:“没有。”
姚欣欣心头一喜,面上却装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他这么优秀居然没有女朋友?”
“是啊,不过别误会,我们这行虽然难找对象,但陆嘉栩是个例外,光咱们局里对他有意思的警花就多得数不清,可他不近女色,王副局长曾经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都被他一口回绝了。”
该同事已婚,看出了几分端倪,“欣欣,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姚欣欣矢口否认,脸却一瞬通红。
望见她欲盖弥彰的羞窘样,该同事忍俊不禁,却也没有拆穿,只道:“不是就好,他这个人不解风情,要真看上他,可有的苦头吃了。”
姚欣欣没有说话,暗暗给自己打气:只要能追到男神,她不怕吃苦。
******
陆嘉栩独自在单位加了几个小时的班回到家中,江意正盘腿窝在沙发里边吃薯片边看球赛,好不悠闲。
茶几上堆满了瓜子壳和果皮,陆嘉栩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嫌弃道:“不知道你那些红颜知己看到你这副邋遢样会作何感想。”
“在家那么讲究干嘛,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今天见了一天的当事人,头都是炸的,下班了还不能放松一下吗?”江意理直气壮,突然闻到一股难以描述的臭味,当即如临大敌地捏着鼻子,“我靠!你这又是刚从高腐现场回来的?离我远点!”
尸臭味具有超强的附着力,洗完澡也不能完全去掉。
陆嘉栩懒得理他,迈着长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人毕竟不是机器,再有激情,高强度地工作了一天,还是会觉得累,陆嘉栩打开电脑,点击进入视频播放器,接着看那部看过很多遍的电视剧,这已经成了他工作之余的唯一消遣。
并不是因为这部剧有多精彩,而是因为这里面有颜盼。
只要看到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孔,浑身的疲惫就会瞬间消失。
江意嚷嚷着让陆嘉栩离他远点,过了一会儿却自个儿推开了他房间的门,大喇喇地走进来,见他坐在电脑前,他也凑过去瞄了一眼:“怎么又看这部剧?你都看了多少遍了,剧情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吧?”
陆嘉栩没理他,视线始终不离电脑屏幕。
江意也清楚他执着于这部剧的原因,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颜盼?”
陆嘉栩不置可否,怎么可能放下呢,她是他的光,如果没有了光,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江意见不得他这副自我封闭的模样,忍不住道:“你要真那么喜欢她,你就去追她呀!她虽然是明星,但也不是完全遥不可及吧,再说我们小时候是旧识,就算现在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总还有几分情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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