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这才晓得原来谢城的伤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般轻微。
事实上,他既不是被划伤了手臂,也不是被刺伤肩头。
而是后心被狠狠捅了一刀!
实在难以想象方才谢城是忍受着多大的痛楚竟连一声都没吭。
还硬生生挺着将她从北秦护送到南萧境内。
回到衙城后军医看过,说是谢城险些没命,伤口距离心脏只差了半寸。
就连军医都想不通谢城是怎么能撑这么久的。
像这样重的伤势,按理说人早该陷入了昏迷才是。
……
回到豫北候府已经是十日后的事情了。
这日,萧颜午睡刚起,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鬓发,“燕小侯爷?他不是病着吗?”此时此刻,菱花银镜中的那双娇媚眉眼倏忽划过一抹凌厉的疑惑。
原来方才连翘告诉萧颜,眼下燕晁正在豫北候府门外。
说是听闻谢城受伤,特意送了补品来。
听言连翘看着萧颜道:“燕小侯爷虽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瞧着尚可。”
不由地,萧颜心底生出生出一声冷哼。
没想到这些日子竟叫他缓过来了。
送补品?这是想攀关系吗?
萧颜淡漠着开口:“告诉他,我谢他的好意,但豫北候府什么都不缺,让他带着他的补品快点离开,莫要扰了侯爷休养。”
众所周知,眼下萧齐羽对南燕侯府戒备深重。
就连萧月都晓得要敬而远之。
她又怎可能再同他来往。
如今的她可绝不似上辈子那般的耽于情爱。
“其实奴婢都能看出燕小侯爷今儿是借着送补品想来见公主的。”
是啊,这一点萧颜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听言,萧颜不以为意着伸手扶了扶髻边的赤金镶嵌红翡翠步摇,声音微沉,“他是什么人?他想见我,就必定能见到吗?”
……
时值未时,萧颜让连翘去厨房端了汤药来同她一道去知微阁。
清亮日光从窗棂落在谢城惨白脸颊上,衬得他几近破碎。
这便是少时陪她度过黑暗的人,这便是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辈子他要那样待她?他折磨她,他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就在这时,谢城颤了颤鹅羽般的眼睫,睁开眼睛。
在看见萧颜的瞬间,他心底也忍不住诧异。
但转瞬他从萧颜眼底深处攫取到一抹隐约仇恨。
那颜色幽暗如井。
“公主有事?”谢城冷着声音问。
“没事就不能来瞧瞧你吗?”听言萧颜眉眼关切着启唇。
“无论如何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伴着从窗棂间贯入的微风,丝丝苦涩味道侵入鼻头,提醒着她该让谢城喝药了。
话音未落,萧颜转身从连翘手上端过汤药,“侯爷,药还是热着喝好。”
见谢城点头,连翘忙上前扶着他靠坐起。
“今日这药怎得有些腥味?”浅尝了一口后,谢城深邃鹰眸凝视着萧颜道。
“早上太医过府看了方子,往里头加了二两鱼腥草,自然比以往会腥气些。”
萧颜不动声色,娇声说完又一勺送到谢城唇边。
事实上腥味才不是鱼腥草,而是萧颜想要谢城伤势经久愈溃的毒心。
既然眼下不能让他死,那便叫他多受受苦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应该还会有一章。
第33章 随军
晚些时候, 萧颜刚回到麓云阁坐下,便闻得桂芳声音急切着从外传来,“公主!奴婢求求公主了!救救四公主吧!四公主真的快不行了!”
好吵!
话音未落, 连翘忙道:“奴婢这就去将桂芳赶走。”
倏忽地,萧颜却伸出手抓住连翘手臂,轻启丹唇,“遣人入宫去请太医来。”
“公主……?”连翘眉眼间的目光疑惑不禁闪烁。
萧颜抬眼对上连翘瞳眸,“不是说过, 我可不想落得个苛待姐妹的恶名。”
听言连翘点了点头。
待得太医过府正在花萼阁替萧月诊治时, 萧颜也至。
目光所及,此刻萧月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床上, 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憔悴。
脸颊凹陷, 眼窝青紫, 哪里还有半点她曾经的丰容月貌。
“四公主怎么样了?”说着萧颜转过居高临下的眸子看向床边太医。
听言, 太医抬眼看向萧颜, 目光隐约透着若有所思,“四公主的伤还是得多在床上养着。”
事实上,太医怎么不知道萧月眼下睡这极软的床会加重病势, 但他终究没有戳破。
不难看出, 萧月从露水阁搬来花萼阁是萧颜的安排, 他实在没有必要惹祸上身。
出来后, 萧颜叫住了刚要隐入漆黑夜色中的太医, “四公主看上去很痛苦不是吗?”
话音未落, 她已来到面前, “本宫希望太医能为四公主消除痛苦。”
太医恭敬着微微弓着身子, “不知公主想要微臣怎么做?”
听言,萧颜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如若彻底没有了知觉,应该也就再不会感到痛楚了吧?”
彻底没有知觉岂非瘫痪?
一瞬的讶异后,太医听言会意,淡淡启唇,“微臣明白。”
眼前的小小痛楚算什么,萧颜要让萧月陷入更大的折磨中。
什么叫做苦不堪言,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萧月很快便会明白了。
……
两日后,东西北连横对南的消息一时在京都城中甚嚣尘上。
意料之中地,解筝上钩了。
这日晌午时分,萧颜被急诏入宫。
她到太初殿的时候,萧齐羽正负手站在红漆雕镂菱纹落地窗前。
清亮日光落在他眉眼之间隐隐透着几许沉思。
“阿颜,”听见推门声响,萧齐羽晓得萧颜已至,他启开唇齿,声音沉重又威严,“不日豫北候将启程前往长波城戍边,父皇想要你同往。”
“前往长波城戍边?”
原来今早消息传入朝堂,萧僖便提议让谢城前往戍边,以示震慑。
对此,萧齐羽深以为然,彼时他大袖一挥,便将这事给敲定了下来。
不难想见,眼下萧齐羽让她同往其实是要她时刻在身边监视着谢城。
但姑且不论萧齐羽心思,只说同往长波城这事,确实是正中萧颜下怀。
“就算父皇不说,女儿也会这么做的。”
就在这时,胡永莲在外头轻敲了两下殿门。
“进来。”萧齐羽没问缘由,眼角眉梢似乎心领神会。
话音未落,胡永莲推门而入,顿时整个太初殿清香弥漫。
目光所及,红漆托盘上是一玉碗竹荪冬瓜汤。
“大热天儿的,也难为了她。”萧齐羽走到面前,微垂眉眼隐隐透出些许动容。
她?听言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疑惑。
就在这时,胡永莲得体微笑着道:“这两日皇上喝着文妃娘娘送来的汤膳,咳嗽当真轻了不少,如若再多喝两日,恐怕便不药而愈了。”
原来是文妃,居然是文妃!
没想到此前南燕侯府的事情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难看出,眼下文妃这是在曲意逢迎,想方设法的讨好萧齐羽。
一如上辈子。
萧颜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出来太初殿,萧颜目光沉思着走在夹道上。
两边是翠绿茂密的灌木丛、迎风盛绽的娇花。
纵然如锦似缎,但萧颜却根本无心欣赏。
她只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破了文妃这局?
恰好这时萧初迎面走来。
目光所及,倏忽地,萧颜脑中想法闪现。
“公主瞧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萧初来到面前站定,眉眼佻然着看着萧颜。
此前萧初在内务府任郎中,想必他应该很清楚宫中各项食粮的流调。
话音未落,萧颜郑重对上萧初目光,“不知小王爷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萧初颇有兴味的打量着萧颜,“公主说说看?”
看着萧初,“凭着小王爷你的身份和人脉,帮我塞点东西去漱玉殿应该不会很难吧?”
不难看出,萧颜眉眼隐约透着别有深意。
听言,萧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应该……不会很难吧。”
……
回府后萧颜同连翘收拾行装直到暮色四合时分。
毕竟这是要随军出征前往边境,任何东西都少带不得。
南萧同西解接壤的边境城池是长波城,眼下那里正值汛期,雨水多,蚊虫更多。
“连翘,多带点藿香,不然整夜都要无法安卧了。”
听言连翘又往梳妆台底下的抽屉里拿了两包纳入行装。
“趁着这两日还未启程,咱们多做几个香包带在身上也好。”
就在这时,急切的“吱吖”门响划过耳畔,目光所及,谢城推门而入。
“谁让你收拾这些东西的?”话音未落,谢城来到床边,兀地夺过藿香丢弃在地。
萧颜抬眼对上谢城阴沉狠戾的眸子,轻启樱唇,“这是父皇的意思。”
边境环境凄苦,随军出征一路更是极为艰辛,萧颜娇生惯养如何受得了?
话音未落,谢城便要抬脚,却被萧颜一把拽住,“谢城,你要去哪里?”
他冷冽着声音,“入宫。”
听言萧颜眉眼倏地一凛。
看这样子谢城似乎是不愿让她同去。
入宫,想必是要萧齐羽收回成命。
倏忽地,萧颜来到谢城面前郑重着盯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谢城微微垂眸,投去的目光寒冷如冰,“这是戍边。如何能带女眷?”
果然!
“谢城……”萧颜轻蹙着娇眉,目光略带乞求着望着那双漆黑无底的鹰眸,“我想去。”
话音未落,萧颜软着楚腰投入谢城胸怀,“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好不好?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不由地,谢城心肠软了下来,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私心里确实很想萧颜在身边。
但就在这时,他脑中倏忽想到随军的艰辛、边境的凄苦……
谢城兀地推开萧颜,“不行!这事没得商量!”话音未落,谢城身影已没入了夜色。
……
君无戏言!
终究谢城没能让萧齐羽收回成命。
晌午时分,萧颜闻得了这个消息后,不由地长舒出一口气。
所幸是这个结果。
据说今早朝堂上谢城以性命威逼,惹得萧齐羽盛怒,险些治了他欺君之罪。
想来这都缘于眼下东西北连横对南的紧张局势,缘于谢城尚有几分利用价值。
“公主,”就在这时,连翘推门而入,轻柔着声音道,“太医在外面求见。”
太医?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略生惊疑。竟这么快?
她想了想,没让太医进来相见,而是径自起身出去。
毕竟眼见为实。
当萧颜到花萼阁的时候,萧月躺在床上歪过头,一双满是仇恨的眸子狠狠斜睨着萧颜,竟比鬼魅幽洞般的眼眸更阴怖三分。
来到床边,萧颜居高临下的垂眸,眼前这副病躯已经瘦骨嶙峋得近乎骷髅。
“萧颜,终有一日我要你不得好死。”萧月咬牙切齿着出声,每一个字听来都像是从齿缝间硬压出来的。
此时此刻,萧月眼底的浓重乌青将她瞳眸中的愤怒、仇恨衬托得愈加深沉无底。
听言萧颜却只是不动声色着俯身,将冷唇凑到她耳畔,冰冷着郑重着声音道:“是,我听见了,从今日起我必定严阵以待,不敢松懈。”
这话入耳,萧月这才倏忽反应过来。
方才那气话她原不该说的。
这下她岂非是提醒了萧颜增添戒备?
一时间,萧月懊恼至极。
显然,眼下她又冲动得失了一城先机。
……
晚些时候,府邸各项事宜都已经交代得完备,只有萧月该如何处置还没个说法。
“公主,眼下姨娘已经瘫痪在床,还让她留在花萼阁吗?”
连翘端着东西院落几十把钥匙来到萧颜面前。
“当然不。”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连翘眼眸,“我同月儿姐妹情深,自然要共同千万侍奉侯爷左右。”
不由地,连翘眉眼划过惊诧,“可是……”
可是萧月如今都已经瘫痪在床了,如何随军长途跋涉?
这事多简单!
在萧颜看来,不过多置备一辆马车把萧月装进去罢了。
至于说在这长途跋涉下,萧月如何痛苦得生不如死。
这便同她没什么干系了。
“更何况,月儿如今身边始终离不得人。”
“如若我和侯爷都不在府邸,恐怕旁人照料不周。”
事实上,萧颜执意要带走萧月,哪是出于这番好意?
不过是萧颜深知,萧月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无论如何,必须得让萧月在她掌握之中,不然恐会横生枝节。
更何况,想必边境枯燥,有萧月同往,她也算有个玩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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