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光发生在宠物身上,也同样发生在哨兵身上。
而反对派,便利用了这一点。
男人没有说话,趁着短暂空隙,当场用了能力。
他呕出一大口鲜血,露出了笑容,很快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季沉嫣:“……”
顾东树:“……”
一时间,只剩沉默。
寂静在两人间蔓延,潮湿的空气里还夹杂淡淡腥气,每呼吸一口都把气团给带到了肺里。
顾东树收枪起身:“不要太相信他的话,打算赴死的人,一句话都不会说,不可能指向这么明显。”
季沉嫣保持着姿势太久,关节都在发疼。
“你的意思是……他应该不是反对派的人,而是……?”
顾东树:“向导保护协会,戚淮。”
季沉嫣表情凝成了阴云。
的确有很大可能。
若男人死了,便是祸水东引;若男人不死,便是完成任务。
精妙的一招!
直至今日,季沉嫣才明白,在背后和她对弈的人的厉害之处。
这就是帮助季盼,替换了人选的幕后黑手!
她竟然在无形之中,极其惊险的和那人交锋了一次。
季沉嫣:“……那他的那些话呢?不太像是假话。”
顾东树黑眸里透着冷意:“有时候假话里面掺杂着真话,才会让人分不清。”
他侧过头,仿佛通过这句话,在说另一件事。
他对那人开始保留了,不仅瞒下夏娃之卵的事,还瞒下季盼不是谢哥刻印向导的事,何尝不是因为觉得那人太可怕了?
这些博弈和算计,让人心寒。
顾东树:“走吧,去桑旭光的家里,我护送你过去,顺道沿路去取回我的枪。”
季沉嫣点了点头。
她冒险从医院出来,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两人很快便朝着桑旭光的家里直奔而去,还好距离并不算远,大约十几分钟就可以赶到。
五点到了。
季沉嫣透过窗户,看到了中央区的灯塔开始亮了起来,冷金色的光像是在雨雾中的启明星,公正、悲怜的照射着基地。
愈多的重甲车碾过铁皮和石板,在夜晚相继出行,奔赴着居民区。
全城检测。
何等沉重的词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顾东树淡淡瞥向了季沉嫣,发现她时不时的被灯塔的光照射,好似笼罩在光晕当中,娴静而温柔。
虽说资料当中的那颗夏娃之卵属于死卵,但他仍旧有几分担心。
如果季沉嫣不畸变的话,有可能成为人类史上最好的一张底牌。
他看到了季沉嫣的特别,控制畸变种,而不是一般向导的干扰。
畸变种对她,没有恶意,仅有臣服、卑微等等。
到底是应鳞因畸变前就对季沉嫣抱有好感,所以才偶然让季沉嫣连接成功?
还是因为季沉嫣吃下了夏娃之卵,让应鳞产生了别的奇特反应?
他仍需要观察。
顾东树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期限,倘若季沉嫣三天不发生畸变,他就完全对她放下戒心。
三天的时间,是由畸变规律得出来的。
在一路朝前奔赴时,顾东树也拿回了自己的枪。
顾东树突然开口:“对了,你们在01号工厂发生了什么?”
季沉嫣毫无保留的将后续告知,可说着说着,季沉嫣自己反倒面色凝重了起来。
“你不觉得封燃这次入城很怪吗?”
“是三个目的,一重遮掩着一重!”
季沉嫣心脏发瓮,在脑海里迅速整理着本次事件,答案显而易见。
“第一重:最明面上的理由,封燃打伤了向导,惹得群情激愤,西部基地不得不拜托南部基地接手封燃。这也是大众都知道的理由。”
“第二重:隐藏的理由,我醒过来了,封燃是为了三年前的刻印而来。但知晓者也不少,比如军部高层,西部基地的哨兵……在利用第一重理由当借口!”
“第三重:最深的理由,藏在所有理由之下,封燃则作为了掩人耳目的饵,西部基地执行的哨兵,带走了01号工厂的那件东西。”
并且每一重,都是以上一重做表面理由掩饰。
环环相扣,聪明的瞒过了所有人。
顾东树眼中泛起惊涛骇浪,在季沉嫣的重新梳理之下,才读懂了这次事情的起源。
他紧捏着手,咬牙切齿道:“原来缓冲区的事情,只是一个起因和序幕,老张……是死在他们的算计之下。”
季沉嫣目露疑惑:“那西部基地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顾东树整理着情绪:“好像是十年前第一个接受繁衍季实验的哨兵,他完美的探索出了畸变和人性的中间值。”
季沉嫣微怔,原来还有成功的例子。
顾东树:“人人都说,他是最完美的存在。但紧接着,他向上级递交了申请,为了全人类,请求作为研究对象,给后期无数参与繁衍季的哨兵,提供数值标准。”
畸变种在进化,人类也必须进化。
早在十年前,他们便达成了共识。
人类的反击太过悲壮,哪怕世道如此黑暗,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愿意为人类点燃星火。
季沉嫣:“……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顾东树摇头,后面的事就是绝密文件了,他并不知情。
顾东树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马上就要到桑旭光的家了,不说这些沉重的事情,机械区的问题,自然由老家伙跟他们西部基地交涉。”
两人转眼已绕到了转角,即将要赶往桑旭光的家。
阳光熹微,黄昏来临,一大片乌云遮来,很快便将微弱的光给吞没了进去。
天色好似正在趋近于‘熵’函数的最大值,混乱而无序。
季沉嫣掏出了脖颈挂着的钥匙,沉甸甸的躺在她的手心上。
就快知道更多了!
她读懂了自己从何而来,也想读懂自己该从何而去。
季沉嫣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了锁孔。
咔嚓――
里面好似很久没人回来了,在打开的一瞬间,灰尘猛地飘出,季沉嫣和顾东树两人都一同咳嗽了起来。
顾东树用手扇着风:“好大的灰,起码半年没住人了吧?”
季沉嫣:“桑旭光是研究员,一般都住研究室,没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她小心的望向了屋内。
长度大小各不相同的试管、堆积成山的书籍、研究报告、占据了大半的房间。
的确难找。
季沉嫣神色凝重,迅速走了过去。
顾东树:“你看这是什么?”
季沉嫣一一扫了过去。
《畸变种研究报告》、《哨兵狂暴因子详解》、《论哨向高匹配》,以及……一份落单的资料《繁衍季》。
她赶忙拿起了那张纸,只有草草几行,像是在极度混乱的情况当中写下。
[加密文件,0032。]
[大量资料表明,感染会在6小时内发生畸变,畸变种从幼年期到成熟期,也仅仅需要6小时。]
[我们称为6+6法则。]
[只有少数畸变种不符合此规律。]
[大多数的感染源,都不足以留给我们足够时间研究,只有一例不同。]
[夏娃之卵。]
[纵使基地的人把其笑称为女王种,但仍然改变不了它是感染源的本质。受到夏娃之卵感染的人,会有更长时间的潜伏期。]
季沉嫣吞咽着口水,看得头皮发麻。
她的心脏跳得极乱,血液也好似瞬间冲上脑门,仿佛自己正在窥探世界的真相。
[感染源:夏娃之卵。]
[测评等级:S。]
[感染烈度:E。]
[影响范围:S。]
[潜伏时间:未知。]
[烈度测评为最低,最温和,不像其他感染源一样。]
[因此,我们将夏娃之卵,选定为繁衍季核心,通过极低烈度,严谨又大胆的进行畸变探索和人性间的中间值,催化哨兵攻击力,以此来抵抗畸变种。]
[拥有夏娃之卵,便拥有反击的能力。]
季沉嫣手指死死的捏住了纸张,眼睛盯着那行字许久,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现在她吞了夏娃之卵,这份报告事关自己。
然而刚想要继续看下去,顾东树便猛地拉拽住了季沉嫣:“你先过来!”
季沉嫣瞬间将报告藏了起来:“怎么了?”
顾东树看向了外面,背部和窗户死死贴紧,全身心的戒备了起来。
“季博士和戚淮过来了!”
季沉嫣心脏跳动如擂鼓,神经瞬间被拉紧:“那我们现在……?”
不要这么刺激吧?
顾东树:“躲!如果他看到你从曦光医院出来,还来了这里,更有理由向军部提出审问。”
季沉嫣拧紧了眉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男人的事不光是一箭双雕,还是个诱饵,让她以为是在抢时间,实则却是在快速引诱她过来。
季沉嫣和顾东树一同躲到了柜子当中。
门外。
戚淮将指纹放到了液晶屏幕上。
AI冰冷的说道:[重要客人来临,你们有十分钟访问时间。]
季沉嫣:“……”
访问权限!
她回头看向自己手上的钥匙,主人在家才有资格访问!
必须由她们先来,戚淮才可以后至。
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光亮也随之透了进来。
一个男人抬步走到屋内,他看着约莫三四十岁,面相说不出的清隽俊美,眼神藏着三分犀利,又良好的掩盖在他温和的笑容中。
他的每一步,都踏在了紧绷的神经之上。
“这么乱,不会有人来过了吧?”
戚淮将眼神缓慢放到了屋内,好似虚空和季沉嫣对视了一眼,“就像,那个柜子。”
第32章 风不止
(三合一包含评论3600加更)[S级哨兵谢绝,申请一对一匹配。]
风不止
那句话就像是恶魔的低声耳语。
季沉嫣透过柜门的一条细缝, 窥见了戚淮此时的模样――
他神情漠然,好像装不进任何的感情,淡得好像即将消散的烟丝。
唯有那双幽沉的眼, 如同混沌的旋涡,要将万事万物都席卷进去。
而那双眼睛,正隔空对准了自己。
季沉嫣的心脏赫然揪紧, 微微放缓了呼吸,选择静观其变。
戚淮缓步踩了过去, 和柜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却不慎碰掉了矮桌上的书籍, 哗啦啦掉落了满地。
过多的书籍围在戚淮的脚边, 就像是一座小小坟茔。
戚淮的反应慢了半拍:“……啊,撒了。”
季安国的表情十分难看:“够了,我已经答应你, 过来检查桑旭光的研究资料, 你还想要怎么样?”
戚淮眉宇间透着股不祥的死气,好似久病沉疴, 虚弱又单薄。
他停下了脚步, 站在一片乱堆下, 仿佛双脚都深陷在书的尸骸当中。
“对于研究,我只是个门外汉, 要拿走什么资料, 当然得仰仗季博士。”
戚淮语气和缓的说, “毕竟当初桑旭光都是接手你的研究,初始资料全都出自你手。”
季安国不愿多谈:“……那找吧。不过当初桑旭光找我录入的访问权限, 是‘主人’对‘客人’, 必须‘主人’在三十分钟之内有用钥匙的开门记录, 你是如何做到的?”
戚淮淡笑:“兴许是军部的人觉得桑旭光死了,要回收一部分资料呢?何必非要说是我的算计?”
季安国一时语塞。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必要时,我一定帮季沉嫣一把。”
戚淮好似怕他不信,又淡淡的补充道,“我这个人重诺,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季博士应该很清楚。”
他在最后几个字时,故意加重了音节。
季安国很是难堪,仿佛对方的话是在拐弯抹角的嘲讽他当年的举动。
“你够了。”
戚淮失却了所有的表情,冷淡的看着他。
季安国:“都过去十年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戚淮:“我想做什么,你和老师不是最清楚吗?”
老师……?
原来他还会喊这两个字。
虽说明面上是师生关系,但那位在很小的时候,便收养了痛失双亲的戚淮和顾不去。
这三人更像是父与子、兄与弟的关系。
唯一的羁绊,唯一的亲人。
季安国闭了闭眼,透着悲壮:“顾不去……他早死了,早在十年前带回夏娃之卵后,他便同所有人失联,没有一丁点儿的音讯,不是死了是什么?”
戚淮蹲下身把书籍一本本的捡起:“所以啊,我想明白我敬爱的师兄为之去死的东西,这总不为过吧?”
季安国无法看懂他,多年前看不懂,现在也看不懂。
季安国:“在这次的机械区事件中,你又做过什么手脚?起过什么样的推波助澜?”
戚淮的面颊上挂上了虚假的笑容:“我怎么会危害南部基地呢?”
“但愿吧。”
季安国紧绷着,迅速在乱堆里找了起来。
他一路从胡乱堆放书籍的客厅,找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柜门有一道缝。
季安国缓慢抬头,忽而和缝隙里的眼睛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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