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陆枕只会读书。
虽然如此,但像陆枕这样的翩翩佳公子提起弓箭的时候,那种风流气度,令人折服。
女郎们作捧心状。
然后就看到男人的长箭高高扬起,重重落地,连靶子都没碰到。
普通人这样丢脸,大概就要钻地底下去了。
陆枕却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他依旧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用大拇指摩挲着弓箭,身上那件大菊花袍子在阳光下华美昳丽。
“君闻,你还是老样子啊,看我的。”萧朔直接搭上两根长箭,然后一举贯穿靶子。
三皇子微微眯眼,也跟着搭上两根,贯穿靶子。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较劲。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陆枕则慢吞吞的一箭跟着一箭的射击,以百分之八十的脱靶概率荣登倒数第四名。
其中,有几支箭还打到了萧朔的箭上,让萧朔在跟三皇子的争斗中落了下风,痛失第一名。
“哎呀!君闻你看准一点嘛!”萧朔气得跺脚。
“抱歉。”陆枕淡淡道。
萧朔无奈,只得屈居第二。
三皇子却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扬起下颌,接受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名。
陆枕不着痕迹地看一眼自己身边这位三皇子殿下。
出身低贱,却志骄的三皇子。
怎么能容忍别人踩在他头上呢?
比赛完,三皇子殿下还搞了一个投花活动。
来了。
苏邀月下意识坐直身体,然后目光不自觉地瞥向洛川。
洛川的眼神不偏不倚,一直落在陆枕身上。
洛川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全力奔着三皇子,可她更知道,吃不到嘴里的女人才是最吊人胃口的。
她不会将花投给三皇子,她要将花投给陆枕。
这位三皇子殿下很小气,脾气也不好。
洛川的双眸蒙上一层浅淡的阴霾。
她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
.
众女郎们都是看脸的人物,即使陆枕成绩平平,获得的票数也不少。
而面对三皇子幼稚的行为,苏邀月只想说,何必呢。
这场男人们以为女人们会看的比赛,实际上就跟男人们以为女人们喜欢看他们打篮球一样。
实际上,女孩子们看的都是帅哥,跟谁进球没有任何关系。
苏邀月站在投花的必经之路上,她看到洛川从那边的小道过来,然后被清平县主一把子挤开,差点摔进花丛里。
清平县主穿着苏邀月给她设计的衣裙,耀眼夺目极了,她高昂着下颌,一脚踩过洛川掉在地上的芙蓉花,然后像只高贵的孔雀般走到三皇子面前,将自己的牡丹花投给了三皇子。
每位娘子拿的花都不一样。
譬如苏邀月拿的就是一枝桃花。
三皇子含笑看着清平县主,满眼宠溺,实际眼底阴寒。
对于清平县主故意针对洛川这件事,从心底里感到不痛快。
一方面,潇月池确实是心疼洛川。
另外一方面,他觉得清平县主这是不给他脸。
洛川被绿屏扶着,断裂的肋骨被清平县主一撞,又开始隐隐作痛。
娘子弱柳扶风,面色苍白。她低头,看向自己被清平县主踩烂的芙蓉花,暗暗咬紧了唇。
旁边有女婢要给洛川递过来新的花,被清平县主冷冷一瞥,最终作罢。
苏邀月轻轻吐出一口气。
幸亏清平县主很喜欢苏邀月做的这件衣裳,不然也不会答应她这个请求。
没错,在苏邀月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找到了清平县主。
彼时,清平县主正在玩投壶。
苏邀月用三件衣裳的价格,请清平县主帮忙阻止洛川投花。
理由是。
“从前公子差点跟这位侯府小姐成亲,我吃醋。”
正好,清平县主也很讨厌这位洛川小姐,如此,两人一拍即合。
成功躲过这个糟心的剧情点,苏邀月觉得天空都敞亮了。
她将手里的小桃花投到陆枕面前的壶里,然后婷婷嫋嫋地飘进他怀里,挤开那些意图给陆枕送帕子,送茶水的贵女,踮起脚尖,甜甜蜜蜜的用手帕给他擦汗,“公子好棒哦,得了倒数第四名。”
陆枕:……
男人沉吟良久,纠正道:“是正数第十八名。”
周围人:……
苏邀月:……
【男人这该死的自尊心。】
第37章
得不到就毁掉
苏邀月似乎是保住了陆枕是姐妹的小秘密, 因为自从上次那场棋局之后,萧袅袅再没有其它任何动作,所以苏邀月合理怀疑, 她成功了。
果然,除了女主, 干预其他配角这种事情, 神不会管,也或许是不会关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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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一共有三天, 今天是第一日,大家玩闹一番后回到住的地方, 洛川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隔壁萧袅袅那边人来人往, 而自己这里冷冷清清。
明明前几日, 三皇子来找她的时候, 那些贵女们还跟自己热情来往,可因为三皇子迟迟没有动作, 再加上清平县主的故意针对,所以那些原本还过来找洛川的人现在都不来了。
本就不是真心人,见风使舵自然是常态。
洛川想,如果她并未品尝过高高在上的滋味,那么她能一辈子活在淤泥里。
可她品尝过了。
她被那些从前看不起自己的贵女们围绕着,奉承着, 那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比永远活在淤泥里都难受。
隔壁传来的笑闹声落到洛川耳中,只剩下讽刺。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巾帕, 然后突然听到窗子口传来一道轻响。
洛川转头, 看到了从窗户口跃进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殿下连衣裳都没有换, 就过来寻洛川了。
他知道今日洛川受了委屈。
洛川下意识要站起来,可她忍住了。
她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双眸通红,像是已经哭过了。
看到美人如此受委屈,三皇子殿下心中也是十分心疼。
“别哭了,我的心都疼了。”三皇子殿下伸手轻轻抹掉洛川垂挂在香腮上的泪珠。
洛川偏头避开他的动作,然后站起来道:“我与殿下,犹如云泥,殿下自重。”
洛川虽只是一个三等瘦马,但她活在那样的一个地方,有些手段亦是见识过的。
如果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就别爱。
你爱得越少,越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没有心的女人最受男人欢迎。
这样的道理,洛川懂,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真的爱陆枕,陆枕对于她而言,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他在她最狼狈,最不堪,最卑劣的时候出现,他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帮助她,他是她的光。
可现在这束光被别人抢走了。
洛川愤怒、恐惧、害怕。
她努力的想要抓住那束光,可却将那束光越推越远。
她心中的爱意深沉如海,她心中的恨意也汹涌如浪。
爱恨交织,洛川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得不到陆枕,那就毁掉他吧。
她爱陆枕,可是她更恨苏邀月。
她宁可不要爱,也要泄恨。
“终有一日,我会为你做主的。”三皇子眼神阴鸷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在对上洛川那张泫然欲泣的面孔时,又小心翼翼的从身后取出一支芙蓉花来讨她开心。
“你看,我亲自给你摘的。”
新鲜采摘下来的芙蓉花,枝干处的痕迹还透着股明显的新鲜劲。
洛川站在那里没有动,三皇子在屋子里转了转,然后找到一个纯金色的大花瓶,将芙蓉花插进去。
“这屋子是我亲自让人给你装扮的,怎么样,喜欢吗?”
屋子里摆满了金银玉器。
三皇子一一给洛川介绍,“你看,这是前朝公主用过的屏风,是江南绣娘花费了三年时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是白玉马,用一整块玉雕刻出来的,天底下只有这么一个……”
潇月池还没这么尽力哄女子开心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洛川就感觉自己心尖颤颤,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潇月池知道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却愿意给洛川破例。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真真迷住他了。
洛川盯着那大金花瓶,上面雕刻着细腻的纹路,像攀援而上的藤蔓。从底部开始,蔓延到顶部,最后跟那株新鲜的芙蓉花缠绕在一起,像是一张细密的网。
“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殿下请回吧。”洛川侧身,不去看潇月池。
潇月池面色微沉,可在看到洛川那双哭得红肿的眸子时,还是决定暂时离开。
“你等我,我会为你讨回一切的。”
窗户处传来“吱呀”声,这位三皇子殿下去了。
洛川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良久,然后伸手擦干眼泪,走到书桌边。
书桌上置着文房四宝,当然都是好东西。
单单那一支狼毫笔,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
洛川取出白纸,然后让绿屏进来研墨。
绿屏战战兢兢的进来,小心翼翼的替洛川研墨。
天色渐暗,洛川看着自己的画作,指尖虚虚抚过男人的眉眼。
洛川的绘画技巧是在进入定远侯府以后学的,她经常得到老师夸赞,可当她兴冲冲的将自己刚刚画好的画作递给王氏看时,王氏的脸上却表情冷淡,然后道了一句,“虽比袅袅差了很多,但也不错了。”
家中若孩子多,难免会有比较。
若洛川是从小就被养在侯府里的,那她或许还不会那么敏感。
可她不是。
洛川的敏感和自尊联系在一起,她就像是表面坚强的玻璃,实际上稍微碰一碰就碎了。
自此以后,洛川努力练习,就算是练习到指尖抽搐,连手都抬不起来,也依旧要练。
她心中憋着一股劲,她要超过萧袅袅。
洛川是有天分在的,可她起步太晚,怎么比得上早已是京师城内有名的才女的萧袅袅呢?
处处比不过,处处被压风头。
洛川只能将自己的筹码放到婚事上。
她爱陆枕,陆枕又是那般家世,若是能成,除非那萧袅袅嫁给皇帝去,不然哪里比得过她?
可她失败了。
陆枕被苏邀月那个贱蹄子抢走了。
洛川垂目,落在画作上面的视线缠绵悱恻,她甚至曾经幻想过,她跟陆枕一起站在书房里作画的样子,两人谈诗词歌赋,聊风花雪月,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陆枕选择了苏邀月,那么,她就将他毁了吧。
她让要陆枕知道,他的选择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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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挂起了灯,洛川的脸在灯色下被照得过分惨白。
她伸手推开院子的门,然后一路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衫,赤着脚走在房廊上。
冰冷的温度从脚底心钻入,洛川被冻得一个哆嗦。
春日的晚风呼啸而过,吹过洛川单薄的身体。
绿屏看到洛川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弯腰将地上的外衫捡起来想给洛川披到身上,却被洛川一个眼神瞪住了。
洛川立在风口处,她望着头顶灰蒙的天空,跟绿屏道:“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
绿屏不敢不听,去打开了所有的门窗。
门窗“吱呀”作响,仿佛一场激烈而凄凉的演奏。
洛川靠坐在地上,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纱衣,冷风从领口灌入,吹起她的长发,洛川被吹得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然后浑浑噩噩的起身躺回床铺上。
她说,“去请医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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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游玩的贵女和郎君们这么多,自然会配备医士团队。
绿屏这边刚刚请了医士过去,那边三皇子就知道了。
他哄完洛川,又去找了清平县主。
清平县主没给他好脸色,三皇子心里头憋着气,坐了一会儿,两人没说话,他也就走了。
潇月池走到院子门口,就见自己的贴身侍卫过来禀告,说住在梧桐苑里面的那位娘子病了。
梧桐苑是潇月池专门给洛川收拾出来的院子,跟他的院子只隔了一条暗巷,而从潇月池院子里的一道小门处就能去到洛川的梧桐苑内。
意思就是,这两座院子其实是连着的。
因此,潇月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再次出现在了洛川的屋子里。
洛川身体本就不好,吹了近半个时辰的冷风,直接发起了高热。
幸好,三皇子这边还带了一个御医,他赶紧让御医过来诊治。
在御医诊治的时候,三皇子殿下神色担忧地等在一旁,然后眉头一皱,恶狠狠的询问身边的绿屏,“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小姐她方才还好好的在画画呢,奴婢就是去给小姐端茶水回来,就发现小姐倒在地上。”
三皇子看到周围大开的窗户,想到医士说洛川不能吹风的事情,立刻亲自动手去关窗,然后一错眼,书桌上的那张属于男子的画像就落入了他的眼帘。
一个深闺女子的屋子里出现一张男人的画像。
甚至连墨汁都还没有干。
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你家小姐画的?”潇月池那双绿色的眸子阴冷至极。
绿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是的。”
潇月池伸手,一把拍在书桌上。
全实木的书桌震颤,几乎被震碎。
潇月池的手直接按住了陆枕的头,然后用力一抓。
陆枕的画像被他捏在手里,用力攥成了一坨纸。
潇月池此人,最注重的是自己的自尊心。
这个身为皇子的男人,捧着自己那颗卑微而脆弱的自尊心,走在他认为的那条通天之路上。他要实现自己的野心,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潇月池,才该是这天下的王。
而现在,他却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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