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了?
管家小心翼翼道:“公爷等了一个时辰了。”
苏邀月:……
苏邀月突然有了身为人家儿媳妇的羞耻心。
“嗯。”陆枕淡淡点头,仿佛一夜之间完全褪去了孝子贤孙的模样。
完全没有请罪的意思。
管家识相的端来两盏茶。
苏邀月和陆枕各自跪在软垫上,然后端着手里的茶水送到永宁公面前。
“请父亲喝茶。”两人一齐道。
“嗯。”永宁公点了点头,伸手的时候一顿,竟先接了苏邀月手中的茶盏,然后再吃了陆枕手里的。
“既已成婚,便好好待人。”永宁公如此道。
陆枕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神色懒怠,“父亲不说,我也会的。”
苏邀月:……
这狗男人是把半辈子攒下来的逆骨都在成婚以后发作出来了?
永宁公显然也是被陆枕憋得不行,他站起来道:“听说太子殿下对冲喜之礼大有喜色,今日晨间已经能饮一碗粥了,陛下大喜,重赏了定远侯府。”
“嗯。”
在这样不冷不淡的对话中,苏邀月实在是受不了了。
“老……父亲,用早膳了吗?”差点说漏嘴。
永宁公身形一顿。
他确实没用。
一大早上就起身坐下等着陆枕和苏邀月过来敬茶了,没想到这两个人磨磨蹭蹭了一个多时辰。永宁公也不敢在中间用早膳去啊,生恐这两人在他用早膳的时候进来了。
“父亲用些早膳吧,别饿坏了身子。”小娘子软声软语道。
对比自家儿子的态度,永宁公突然间就发现了苏邀月的好。
再仔细一看,这新媳妇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姿态礼仪亦是学足了的,倒也是不错。
永宁公的面色和蔼了几分,他朝外面道:“管家,摆膳。”
管事听到动静进来,虚心询问道:“公爷,是摆早膳还是午膳?”
这个时间点,早膳太晚,午膳太早。
永宁公:……
.
陆枕还有公务要处理,敬完茶之后又去了东宫。
苏邀月一个人回到院子里,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凤鸣苑。前段日子陆枕才跟永宁公闹了分家,为了这次婚礼,他又搬回了永宁公府。
反正吴氏已经命不久矣,小吴氏和孔青雾都被解决了。
“黄梅,这块挖了,我要种葡萄树,还有这里,给我做个秋千,这儿,给我放个藤椅……”苏邀月开始倒腾陆枕的院子。
虽然从前她也倒腾过,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女主子了。
苏邀月正倒腾着呢,那边管家就笑眯眯的过来了,还带来了永宁公府的账目。
“小夫人,如今夫人病重,无法料理府中大事,执掌府内中馈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苏学渣上学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数学了,每次看到那数学老师小腿肚都哆嗦。
“你自己看着办吧。”她赶紧推拒。
管事赶忙摇头,“中馈大事,自然由您打理。”说完,留下账本就恭谨的走了。
苏邀月:……
被赶鸭子上架的苏邀月推脱不掉,只能在大好的晴天坐在屋子里,努力的啃这些她根本就看不懂的账本。
好难啊!
.
东宫内,喜色未褪。
到处挂满了红色灯笼和绸缎,宫娥和太监们的脸上也都洋溢着收到了红包的喜气。
寝殿里,药香弥漫,硕大一张拔步床边,太子殿下一手扶着新太子妃,一手拽着身上的被褥。
“殿下,您怎么了?”萧袅袅立刻紧张道。
“无碍,本宫靠靠。”太子殿下头倚在萧袅袅的膝盖上,又被喂了一碗药。
这药他真的是吃得够够的了。
太子殿下想到昨夜,他亲爱的太子妃为了不打扰他休息,特意搬去了侧殿,连盖头都是自己掀的,他连半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然后隔着一层屏风,太子妃在后面换下繁重的礼服,太子殿下“重病在身”,只能看,不能碰,他真心觉得自己没病都要被憋出病来了。
然后若非他今日晨间又吐了一次血,他这位太子妃殿下还真是要遵照医嘱,好好让他“静养”,待在侧殿不准备过来了。
內侍来报,太子詹事来了。
太子殿下赶紧命人将他请进来。
萧袅袅知道陆枕要跟太子谈正事,便自行退了出去。
萧袅袅一去,原本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太子殿下一瞬起身,“我这病,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起码半个月。”
太子殿下看着屋内红绸锦缎,桌子上的龙凤烛还没撤下去呢。
娇妻在侧,他却只能牵牵手。
想到此,太子殿下幽怨的眼神落到陆枕身上。
“陆大人今日看起来倒真是龙虎精神啊。”
陆枕勾了勾唇,“殿下过奖。”一副餍足之态。
太子殿下:……
“这是今日的血包。”陆枕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太子殿下,转身出门,正巧碰到奉皇帝命令来给太子送人参的顾深栖。
千年人参,价值金贵,足以看出皇帝的拳拳爱子之心。
三方婚礼,顾深栖一场都没去。
今日送了人参,也不停留,跟着陆枕一起出了东宫往外去。
天气晴好,陆枕一身淡色胭脂长袍,跟苏邀月今日穿的是情侣装。
他单手负于后,“顾大人,孤家寡人一个,急着回去做什么?”
顾深栖:……
“喂猫。”
作者有话说:
顾大人有三十三房美猫,并且持续增加中。
第91章
新婚第二日
苏邀月看了一日的账本, 看得头晕脑胀,最后直接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陆枕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小娘子伏在书案上酣睡的身影。
昨夜确实是累到了, 苏邀月根本就没有怎么睡,因此她睡得极熟, 小嘴微微张开, 就连陆枕走进来了她也不知道。
午后阳光笼罩,那光从苏邀月身后的窗棂射入, 被分割成一块一块地隐在胭脂色的长裙上,柔美的裙裾如花朵般漾开。
陆枕转身, 看到院子里刚刚置好的秋千架子,还有那些新奇的藤椅摆件。他低低笑了一声, 关紧房门, 然后走到苏邀月身边, 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放到榻上。
苏邀月实在是太累了, 虽然陆枕抱她的时候她有一些感觉,但眼皮太重,实在是睁不开。
等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她才勉强清醒过来。
柔软的绸被覆盖在她身上,苏邀月眯眼看向坐在书案旁的陆枕,他正在翻阅那些账本。
账本!
苏邀月一下清醒过来。
“你回来了?快帮我看看账本。”说着话, 苏邀月立刻起身抱着绸被坐到陆枕身边,可怜兮兮地拽住他的袖子,“我能不管这些东西吗?”
“吴氏若是走了, 这硕大公府日后就由你管, ”顿了顿, 陆枕继续道:“黄梅可信,从小也跟着我学过算数记账,你让她帮你一道。”
小娘子一脸颓丧地垂下脑袋,用两只手扯住陆枕的袖子。
“夫君……”软绵绵的小嗓子,带着勾人的荡漾。
陆枕下意识喉头一紧,视线落到苏邀月露出的那截白皙脖颈之上。
上面斑斑点点,尽是红痕。
男人抬手,替她将衣衫揽住,指腹滑过衣襟,勾起她的下颌,“再叫一声。”
“那你帮我把账目都清了。”
“好。”
苏邀月立刻就高兴了,她往陆枕身上一坐,伸出一双藕臂勾住他的脖子,面颊蹭着他的衣襟,软绵绵的又叫了一声,“夫君。”
小娘子双眸如水,身上带着属于女子的芳香,让陆枕不自禁想到了昨夜。
注意到陆枕眸色的变化,苏邀月下意识变了脸。
【不会吧!这狗男人又想做了?】
陆枕:……
【技术那么差,弄得她疼死了。】
陆枕:……
.
这一夜,苏邀月和陆枕盖着棉被纯睡觉。
苏邀月心中吐出一口气,她这样娇嫩的仙女,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现在还疼着呢。
陆枕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睡得十分安稳的苏邀月,眉头缓慢皱起。
男人沉吟良久,终于起身出了屋子,然后一夜宿在书房。
苏邀月一觉睡醒,身边又不见陆枕身影,黄梅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苏邀月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黄梅关上门上前,跟苏邀月耳语,“娘子,昨夜姑爷怎么一夜都睡书房啊?”
“他睡书房了?可能是有什么公务吧。”苏邀月没怎么在意。
黄梅却觉得不大对劲,可见苏邀月又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模样,觉得这事估计应该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
这里苏邀月作为新媳妇,还得去拜见吴氏。
“穿那件大红色的,喜气。”苏邀月抬手指向衣柜里那件大红色的长裙,上面满绣牡丹,看起来华美极了。
“娘子,听说大夫人如今身子不大好,您这样穿……”黄梅小心翼翼的开口。
苏邀月单手撑着下颌,正在端详镜子里自己的美貌,“我穿成这样就是要去给母亲冲喜。”
黄梅顿时恍然大悟,“小夫人真有孝心。”
苏邀月起身,问,“夫君呢?”
“姑爷在书房。”
苏邀月点头,上好妆面,起身往书房去。
陆枕正坐在书桌前十分认真地看着什么东西,连苏邀月进来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发现眼前有一片暗影,才迅速将手里的东西压下去。
苏邀月没有注意到陆枕的动作,只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夫君,我这样好看吗?”
“我在研读文章。”
两人同时出声。
苏邀月:……
陆枕:……
苏邀月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可陆枕很快起身,视线在苏邀月身上认真扫过,最后道:“吾妻甚美。”
苏邀月就什么都忘了。
一边说自己是天生丽质,一边又说自己没有新的头面上了。
“嗯,带你去买。”
.
赵医士身为医者,对待吴氏确实尽心尽力。
吴氏那口气吊着,生不如死。
苏邀月和陆枕一进院子,就能闻到冲鼻的药味,沿着甬道看过去,地上都倒着药渣子。
这是一种习俗,将药渣子倒在地上,病气去得快。
院子里的药渣子收拾完一拨,又倒上一拨新的,那地面从未干净过,似乎就连地砖都染上了药气。
苏邀月提着自己的裙,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药渣子,跟在陆枕身后进了吴氏的主屋。
因为体弱,所以吴氏的屋子不透风,如此一来,那种药味就更加重了。再加上,吴氏不能起身,每日都需要丫鬟照料擦洗,除了药味,还有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
苏邀月站在陆枕身后朝床帐子里看了一眼。
深暗色的帐子,更衬得吴氏脸色极差。
她躺在那里,身形瘦了一圈,此刻正瞪着一双眼,大张着嘴看向陆枕,那表情,又惊又怒。
陆枕神色平常,拱手行礼道:“给母亲请安。”
然后苏邀月就看到吴氏的表情就好像看到阎罗王给自己请安似得。
恐惧压过了愤怒,吴氏颤抖着手指,却连半分都无法挪动。她似乎是想往床铺里面躲,可她已经瘫了。
吴氏是最重面子的一个人,只有三十出头的年岁,虽平日里打扮的略微沉闷,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可现在,她却变成了个废人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别人。
而陆枕则是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你……”吴氏张开嘴,竟被她蹦出一个字来。
可后面的字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陆枕轻笑一声,神色温柔地拨开床帐上前。
他身上同样鲜艳的红衣就像是落在吴氏眼中的一块烙铁,让她想起自己惨死的小儿子。
“母亲,时辰差不多了,您该去了。”陆枕俯身,贴着吴氏的耳朵说完这句话后,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朝赵医士道:“劳烦赵医士好好照料我母亲了。”
“是,公子。”
吴氏浑身发抖,竟是遗溺了。
.
苏邀月跟着陆枕从吴氏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永宁公过来探望吴氏。
永宁公虽与吴氏有些情分,但因为吴氏这病磋磨,所以在这些日子里,也将永宁公心中那份情谊差不多磋磨了个一干二净。
“你还知道来探望你母亲。”永宁公与陆枕说话。
今日男人心情似乎不错,他道:“毕竟见一面少一面。”
永宁公:……
苏邀月:……嘴好毒啊。
“赶紧去吧。”永宁公不耐烦再看到他这儿子了,甚至开始觉得分家这件事情可能好像其实应该还不错?
苏邀月大胆猜测这位永宁公想说的应该是“赶紧滚吧”,不过读书人的矜持让他并没有当着苏邀月的面爆粗口。
苏邀月微微抬头,看到陆枕勾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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