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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呼吸之间，他就能运用灵力活生生从心口剖出一滩血。
辛瑶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放弃挣扎，“师尊，念在师徒情分上，能不能给我最后一分尊严，不必您动手，我愿意自己取血。”
她费力地咳嗽着，眼尾微微泛红，“弟子即便是反抗，也根本逃不出这里，更何况您方才加诸了囚锁风刃，我一时之间并不能恢复灵力。”
温折玉低头，对上辛瑶凄凉又悲戚的目光。
有那么一丝恻隐之心划过，他想起半年前带她入门的时候，小姑娘也是这样看起来脆弱又孤傲，听师兄说她每回都做S级别任务然后劈头盖脸一身血，可是辛瑶总会收拾得干净妥帖告诉他晋升的事情。
他那时怎么想的呢？
这是个和姬明夭截然不同的孩子。
坚韧得像大漠胡杨，一身胆量和孤傲都花在修行上，假以时日必有大成。如果是明夭受了伤，一定会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吧。
温折玉叹了一口气，这个徒弟确确实实自尊心极强，取血这种事由他来做，总该会让她倍受打击，他当然知道自己强行取血的做法不对，可是自己也是别无选择。
“既如此，你便自己动手，我会用灵力将血液引出。”温折玉递过去一张玉碗和匕首，他手指纤长骨感，捏着刀的手莹白润透，仙人一般不染人间烟火。
这位谪仙人物手里此刻沾染的是数不清的人命。
他已经用了数十女子的命来救姬明夭，对于这个小徒弟，就像对待地牢里那具尸体，并无不同。
只是这次她赌对了，温折玉一贯自负，根本不会想到眼皮子底下她还能耍把戏。
辛瑶状似悲凉的拿了匕首，低头时长发恰到好处的披散下来，连带着玉碗都有些看不清，她转过身背对着温折玉，深呼了一口气，像是要下定决心一般，“师尊，可以用灵力引辅了，我就不对着您了，我怕疼得五官扭曲糟了您的眼。”
“瑶瑶，忍一忍便好。”
温折玉食指微动，轻轻点了一下辛瑶的右肩，不一会便有白色乳光萦绕至她心口，余光瞥见辛瑶手里的玉碗果不其然慢慢开始渗血，猩红和碧玉两色交融，露出微妙的诡异。
“唔嗯……”
少女似乎低着头在忍耐极大的痛苦，黑色长下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纤细脖颈，仿佛一折就断。
实际上，辛瑶浑然没有半分痛楚，倒是有几分惊讶于卡牌的技能，她只偶尔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糊弄一下温折玉。
许久，辛瑶佯装虚弱地捂着心口，手里溢满了鲜血，“够了吗？”
“够了。”温折玉自袖中掏出一瓶药放在旁边，“这是上品护心丹，你先休息，不日我便来看你。”
怕是不日来取她眼睛吧。
辛瑶依旧捧着心口处，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但其实除了被风刃囚住，她表示并没有什么疼痛，她方才只是微微动了下念头，就瞧见玉碗里盛放着的鸡鸭鹅血，味道属实难闻。
然而偷天换日也是真的立刻见效，温折玉丝毫没有怀疑，反而小心谨慎地像端着稀世珍宝一般。
手里的家禽血味难闻刺鼻，她摸了摸染血的衣物心生一计。
辛瑶仰着头，似哭似笑，“我是不是也会如这地上的碎尸一般朽烂在这里？”
“不会”，温折玉一愣，瞥了一眼地上的肉块，像强者对待蝼蚁一样的语气，“她的家人我已经安置妥当，只是前天灵力暴走……不小心杀了她。”
“那师尊想怎么对我呢？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您的秘密。”
“瑶瑶，念在师徒情分，我会留你一命，只是拔舌剜眼之痛需要你忍耐过去，权当偿还这一年我对你的恩情。”
辛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器官都疼了起来。
拔舌剜眼？？？
就离谱。
就这原书里还能原谅温折玉？
做他的春秋大梦。
辛瑶面上依然悲戚，只是慢慢起身，和从前一样，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意，“师尊你可知，我拼命修炼就是为了得到你的夸赞和欣赏，想听到你说，当年那个被你收为内门徒弟的姑娘是你的骄傲。”
“可是我错了，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姬明夭师姐。”
“即便如此，我依然尊敬和感激你，师尊……我……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很久以前我便很想亲近你，可是终究我不是姬明夭。”
有什么能比坚韧少女低头吐露情绪更惹人怜爱呢？
尤其是温折玉这种喜欢娇软型的。
只瞧见温折玉似乎僵硬了一瞬，他目光冷淡，瞧着辛瑶身上的伤，还有丢在地上的匕首，显而易见，任何一个被风刃囚缩的修士都绝无还手之力。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曾经倾慕自己。
温折玉有些诧异和怜悯地想。
他静静地站着，辛瑶便慢慢朝他走过去，而后给了一个很轻的拥抱，触而即分。
她悄无声息地将一只透明纸鹤藏进温折玉发尾，温温顺顺得如平时一般乖巧无害。
“恭送师尊。”
直到门落了锁，周遭再次恢复寂静，辛瑶捂着心口的手放了下来，眉眼冷冽面无表情，她干脆利落地运转精神力，慢慢试探着地牢往外的环境。
那只纸鹤还是前些年得来的小玩意，能够传送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此刻温折玉已经出了地牢，而纸鹤也已经随着指引去找师姐求救。
砍在温折玉肩膀上的匕首早就淬了毒，即便毒不死一个元婴修士，也足够折磨他一晚上，断肠散之痛不亚于抽筋断骨。
好师尊，这是送给您的第一份大礼。
她现在必须等待救援，或者另找时机彻底杀了他。
辛瑶将护心丹收了起来，盘腿打坐，收纳吐气，直到四肢重新恢复力气，她才调出了先前一直忽略的面板。
她看着敌方阵营沉思，温折玉的阵营是天道，那么她呢？
即便系统不标红，温折玉也是她必须除掉的对象，先前被蒙蔽的滤镜已经破的稀碎，辛瑶全然不再把希望寄托于他这样的人会设身处地换位思考。
更别说他即将拔舌剜眼这件事。
改变虐文剧情第一步，从逃杀开始。
一夜未眠。
她已经习惯了通宵修炼，如今修为卡在金丹初期，越是危急凶险的境况下，辛瑶越是沉着冷静，她现在还有一张【偷天换日】，足够再应对一次温折玉。
现在要做的是拖延时间，以及寻找契机。
很快那个机会便摆在了辛瑶面前。
黎明将近时，她抽了三次卡牌，依旧拿到了一张SSR：
【神卡：假面】
【技能描述：海神的赠礼，扭转身份，假面罩身，谁是真我？
戴上假面，彻底成为他人，浪漫诗人、绝色歌姬、神秘魔族，任君挑选】
小字备注：自带蛊惑效果。
啊这。
辛瑶漠然地看了眼右手。
她明日若是变成姬明夭呢？
当然要用温折玉最爱的那张脸蛊惑他放下心防，再轻轻巧巧捅上一刀。
笑他，“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只活在草稿箱里。
是因为我站的还不够高吗？（拔刀
第3章 原谅我
温折玉来时，少女正阖眼静坐在床上修习。
清晨的光亮朦胧罩在她身上，辛瑶生得极为冷艳，眉心小痣一点赤红平添了几分妖冶，那身白色云纹织锦裙衫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腥红血液干涸留在上面一片斑驳，倒像是从战场厮杀回来的模样。
然而都是因着昨日的打斗和取血。
他又想起昨夜自己肩膀处的伤，这个徒弟竟然阴狠到匕首都淬了毒药，纵然毒性不致死，他却足足痛了三个时辰。
温折玉敛眉，面无表情道，“今日是最后一次取血。”
“师尊，在那之后，您会送我去哪里？”
“辛家村，你原来的家。”
“所以在无极宗是对外宣布我死亡了吗？”
“辛瑶，这不是你能选择的。”
温折玉眉眼冷清，说这些话时，就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施舍蝼蚁。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啊。
被拔舌剜眼后还要废去灵力，将这样一个女子扔在辛家村那个无依无靠的地方，何异于是二次死亡。
辛瑶缓缓露出微笑，颊边梨涡愈发动人，“谨遵师命。”
紧接着她便操纵精神力动用了那张神卡。
【请锁定蛊惑目标。】
“温折玉。”
【请输入假面身份。】
“姬明夭。”
【回合开始。】
【您的敌人：温折玉】
【敌方向您发动攻击：取血】
【我方装备：海神的赠礼】
【是否确定？】
“是。”
那张纸鹤不知能否顺利到达师姐手中，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反杀，今日的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呼吸之间，周遭便已经发生微不可见的变化，她清楚察觉到有幽蓝光点在涌向温折玉。
与此同时，温折玉眉心紧蹙。
他好似走进了一片迷雾，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你知道自己处于梦境之中，却又丝毫不觉得诡异，反而顺着梦境发展。
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不管是脏污的地牢，亦或是床边的少女，他完全没有印象，也看不见摸不着。
这里是仙境，独属于三十年前的仙境。
十里桃花灼灼，他隐约想起一位少女，带着食盒蹦蹦跳跳地朝他走来，“师尊，我给你做了酱味鸭还有杏花饼，快来尝尝呀。”
是谁呢。
他潜意识里不愿意想起这张脸，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看见了一些碎片。
桃枝上少女喝醉了酒，拉着他一起坐在硕大的树干之上，头顶是一轮皎洁明月，他低头掐住了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
向来高冷漠然的仙君此刻动了情。
辛瑶瞧见幻境里，她那高不可攀的师尊竟吻了上去。
温折玉也终于记起了少女的脸，却不知为何心脏钝痛，刀割一般。
辛瑶思索一番，随即起身踏进幽蓝光罩里，勾出一抹开心的笑，嗓音空灵像是在树叶上打着旋儿，“师尊，我来给您送吃的啦。”
温折玉愣愣地，目不转睛看着辛瑶道，“夭夭。”
是他的姬明夭。
他大梦不愿醒，甚至在神卡的蛊惑下，完全察觉不到任何怪异之处，更别说想起来今夕何年。
这是假面营造的最完美幻境，温折玉沉溺于此。
辛瑶不确定当下的温折玉是否真的毫无心防，她慢吞吞地拿出两张卡牌，纵然毒性与他无用，但好歹能削弱些力量。
她抽出了唯一的一张R卡。
【食物卡：枣泥酥】
【属性描述：绝味金丝小枣熬制而成，一块销魂，请问客观来几份？】
小字备注：数量上限1。
这还真是一张扣扣嗖嗖的R卡。
辛瑶再次使用了【偷天换日】，如法炮制附着在枣泥酥上，调换了材质，添加成软筋散。
“师尊，这是枣泥酥，你快尝尝。”
“好。”
温折玉纤长手指接过，那副千年积雪的冷淡气场已经全然转变，连带着眼神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润和宠溺。
他一口不落地吃了进去。
SSR赛高。
温折玉一向谨慎，如今却毫不怀疑，甚至撤下了他一贯的防御。
所以姬明夭真真切切是他的软肋。
她记得原书里描写的是，温折玉失手杀了姬明夭想要复活她，最终姬明夭没活过来成为白月光，逃走的辛瑶变成了朱砂痣。
她不想做什么绿的黄的朱砂痣，五脏六腑都在拒绝走虐文剧情。
辛瑶缓缓走了过去，她笑得极甜，“师尊，好吃吗？”
温折玉瞧着那张温柔熟悉的面容，体内压抑了许久的气息疯狂暴涨，他喉咙有些干渴，像是要吸食人血才肯罢休。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病。
温折玉极力压制着暴戾气息，向前一步抱住他的小姑娘，他好像等了很多年，又好像他们相拥就在昨天。
“夭夭，为师很想你。”
辛瑶趴在他肩头，两人长发交缠，像是要不死不休似的。
她心脏跳得极稳，右手匕首虚幻而出，漫不经心地呢喃道，“师尊，您还真是——”
“自作多情啊。”
利刃噗嗤一声没入从后背贯穿心脏，她甚至面无表情地搅动一番，迅速运转灵力震碎他心脉，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而已。
这震碎心脉的手法，还是温折玉教给她的。
在男人周身气息暴走的瞬间，辛瑶不可避免被波及到，尽管已经闪躲至一旁，仍然被冲击得内脏受损，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然而温折玉却反常过了头，他像是极为痛苦一般，狠狠地捂住了额头，不断重复着“夭夭”。
幻境已经全然随着他的记忆蔓延开来。
辛瑶瞧见这位白衣仙君被心魔操纵，亲手杀了姬明夭后，又哭着用极品灵丹吊住一口气封在密室里。
姬明夭当时说的是，“师尊，我敬你如长辈，绝无半分他想。”
很明显，温折玉已经全部想了起来，可这里是最完美的幻境，他深陷其中，以为方才姬明夭捅了自己一刀。
他说，“夭夭，我不怪你，只求你原谅我、怜悯我，说倾慕于我，施舍爱意于我。”
多可怜啊，他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已。
辛瑶顶着那张温柔可爱的脸，决定给他最后一击。
温折玉最喜欢自我救赎，自我安慰，那便让他死也死在不得救赎里。
不管是姬明夭亦或是她，都不该是温折玉玩弄的工具。
辛瑶笑得愈发温柔，她一字一句道，“温折玉，是你亲手毁了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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