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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兰若本来也是妖, 但妖也有妖要守的规矩, 至少在凡人的京城中, 不能暴露身份显露原形，惊扰了凡人的生活和正常秩序，更不能未经许可擅自动用法术，给京城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
白小凡从刚开始化形，就是展猫和白玉堂引导的，第一时间就被他们派发了开封府七扇门的妖怪管理手册，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些规则记入脑中。
作为本城第一酒楼化形的妖怪，开封府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度和包容度，可对于兰若，依然抱着警惕和考察的态度。
若不是白小凡作保，兰若甚至不能随便进入京城的结界之内。
先前她们并未觉得京城的结界有什么特殊的，对白玉堂此举还有些多余的感觉，直到此刻，她们才明白，为何白玉堂那般有恃无恐地得罪黑山老妖也不怕被他追杀。
因为城里有人啊！
白小凡因为穿越的缘故，恢复的传承记忆并没有兰若完整，只是对自己和兰若的出身隐约有些印象，却不敢真的确认。
毕竟……那个可能的出身地，早在封神年代就被人给掘了，打入妖册，连个正经神位都没有，还被千年下来的各种传说篡改得面目全非，不论真真假假的，那段黑历史简直没法看。
只是她唯一没想到的，自己是二姐，兰若是三妹的话，老大居然不该是大姐吗？
为什么变成了大哥？
且不管老大的性别是男是女，这一招化雷雨为春风就很厉害啊！
不战而屈人之兵，连黑山老妖这等万年老鬼都吓得夹着尾巴逃走了，难怪汴京城里的七扇门能立得这么稳，连白七七这种小白鼠精都能入公职当差，而不是在外面被那些江湖术士和道士们直接打杀。
人分善恶，妖鬼也有好坏之分，大多数妖其实并不需要“害人”才能达到修行升级的目的，他们生灵开智化形的时间，少则百十年，多则千万年，而此时平均寿命不过几十岁的凡人，对他们来说，根本没多少补益之处，反倒会因为杀生和破坏给自己的修行带来不稳定因素，在未来五百年和千年雷劫时可能就会成为要命之处。
所以欠了凡人的因果，妖怪们才会竭尽所能地去报答，以免给自己的未来打下个死亡印记。
连一点小恩小惠，什么滴水之恩，捞鱼之恩等等，妖怪们都得报还，又怎么可能冒着丢失自己千百年修为的风险去害一个只有几十年寿命的人？
这年头，人害妖的时候，都比妖害人要多。
毕竟，自封神之后，绝天地通，人间的灵气日趋减少，大能们都上天开辟新世界去了，留在凡间的，受困于天道和因果劫数，无论修道者还是妖怪，都一茬不如一茬，修为退化，寿数缩短，法力削弱……
连大能都如此，小妖怪们就更惨了。
大多数小妖怪现在也就能用点幻术妖法，强化一下自身原有的能力，早没了上古大妖们呼风唤雨、排山倒海的本事。
如今的小妖们生灵不易，开智不易，成精化人就更难了，七扇门既是规范他们行为的管理处，也是保护他们在凡人间生活的保护处。
否则像白小凡这样刚生灵开智就拥有强大灵力的妖怪，若是在没人管的地方，第一时间就会成为那些强大的修真者或妖怪们的目标。
兰若就是先例。
哪怕她的灵力也很强大，技能十分犀利，也被树妖姥姥困住，若不是白小凡带人打破了姥姥的结界，她就算有一身本事，也会被姥姥慢慢消磨掉灵气，吞吃入腹。
结果姥姥没能吃掉她，就被她给反吸收了一身灵力，还挖了木心送给白小凡。
妖怪之间，就是如此残酷的弱肉强食，食物链随时都有可能反转。
兰若在汴京城上方如同一阵小旋风般，来回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沮丧地回到白矾楼密阁里，缩到墙角里，抱着膝盖坐着，委委屈屈地抽泣起来。
“大哥不肯理我……呜呜……他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想见我……”
“生气？”白小凡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头：“那你知道，大哥为什么生气吗？你有向他道歉吗？”
兰若噎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二姐，你真的不记得了？”
白小凡叹口气：“我若记得，就不会问你了。大哥生气，是因为你犯了错，还是因为你冒犯了他？如果是你的错，你真心诚意的道歉，他总会感应到，若是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他生气不见你，难道不对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惯着熊孩子的，有的人或许当面不会说，却会将你永远驱逐出他的世界，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将会失去什么。
兰若的大眼睛中，顿时蕴满泪水，连白小凡都能看出，她的的确确充满悔意。
“是我的错，我不该听狐狸精的话，放三妖离开轩辕墓，结果连累了大哥和你。你被砍掉剥离木心后，大哥带你沉入地下，我想帮你们，可是被打飞了……后来就一直沉睡，知道前几天感觉到你活过来，我才醒来，就被那老妖怪给绑架了……”
“木心？”白小凡皱了下眉。
兰若对手指：“虽然千年树妖的木心，比不上你原来的，但有总比没有好吧……你好好炼化了它，或许也能找回记忆？”
白小凡理了下思路，轩辕墓三妖……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九尾狐、雉鸡精和琵琶精。
这三妖依仗着轩辕墓的灵气成精，却又接了女娲之命，前去魅惑商纣王，倾覆商朝。结果不光是三妖最后被灭，连带着轩辕墓都被人给掘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祸及祖坟，啊呸，轩辕墓肯定不能承认三妖是自己的后代。
兰若……原身是轩辕墓的守墓石，后来被炸坟后遗失在外，千年后成了兰若寺的奠基石，才会再次聚灵开智，恢复记忆。
而白小凡……原来真是一棵树啊……还是长在轩辕墓上的，只是当年被斩断本体还挖走了木心，辗转千年，当年的碎木不知如何成了白矾楼的一部分，吸收人间烟火，才再次生灵……接收了白小凡这个后世穿来的灵魂，真正成精活了过来。
难怪外面那棵树，那么容易就并入了白矾楼，成为她的一部分。
说起来，她简直就是大树的祖宗辈的，千年树妖算什么，在她面前都是小辈，被碾压吸收还不是十分正常的事嘛！
只是……那位大哥……若是真的醒来，就算兰若有错，不肯见面，那为何连她也排斥在外呢？
白小凡十分清楚地感觉到，那结界的灵气，十分醇厚温和，气势强大，却并不犀利，是保护性地，守着这座皇城。
那种温暖而熟悉的气息，仿佛一直都围绕在她身边，从她还没有穿过来之前，到开智后尚未化形的时候，都在保护着她，甚至连她异想天开的如意泡泡结界上，都带有类似的术法规则。
就好像……连她这个人，哦，这个妖，都是在这种气息中被蕴养出来的。
“二姐？”见她陷入沉思，兰若有些不安起来，“你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九尾狐说是女娲让她们出去做任务，我就没多想……谁知道……谁知道她们一出去就害了那么多人……呜呜……那些血债，结果都算在了我们头上，我……”
“不要说了。”白小凡叹口气，“都已经过去几千年的事，再说也没有意义了。反正现在我们都重新活过来，大哥也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现在不肯见我们，一定有他的道理。只要他还在，我们等着便是。”
“嗯嗯！我会乖乖等着的……”
兰若刚点了点头，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尖叫起来，她的灵觉十分敏锐，顿时吓了一跳，再次躲进了白小凡的怀中。
“抓住它！快抓住……那鸭子成精了吗？”
“胡扯！都拔了毛开膛破肚的死鸭子还能成精？一定有妖怪在捣鬼……”
“快去求家仙保佑！家仙家仙，快快显灵……”
白小凡一脸黑线……虽然她是这座楼的化身，说是家仙也没错，可下面那捣鬼的“妖怪”……也着实太奇葩了吧！
放开灵力视觉，她看到几个厨子狼狈地从厨房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两只已经褪干净毛甚至开膛洗净的准烤鸭居然挥舞着一根毛都没有的肉翅，飞在半空中，朝着那些厨子又叨又抓，简直比大鹅的战斗力还强。
死物复活，源自一线生机……
白小凡霍然抬头，朝金明池畔的那棵大树望去。
那棵大树枝叶繁茂，迎风招展，生机勃勃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棵刚刚被移植过来的千年古树。
方才的满城春风，挡住了黑山老妖的黑云遮天，带来勃勃生机的同时，也驱散了城中的阴秽邪气，钱玉娘若没有她的傀儡藏身，只怕都得被驱逐出城。
可这生机让死物复活的，应该不止是这阵风的缘故，还有那棵树……
“娘！饿饿……要饭饭……”
“娘！”
“娘——”
……
叽叽喳喳的叫声从那棵树里传来，直接传入白小凡的脑海之中。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不要啊！白小凡捂住眼，一脸绝望。
有感而孕，未婚生子，还借树怀胎，一胎九宝……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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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白小凡欲哭无泪：谁能告诉我，作为母胎单身，喜当妈后该怎么带娃？
第三十六章
◎不要小看妖怪的胃口◎
“啊！那是我预订的烤鸭！”
兰若突兀的叫声, 打断了白小凡的思绪，将她从被一群嗷嗷待哺的幼崽召唤“幻境”中拉了回来。
“你的烤鸭？你什么时候订的？”
白小凡回过神来，意识到尚未面视的幼崽, 还是没有面前这位熊崽糟心。
“我难道忘了告诉你，不能直接跟凡人接触，让他们发现你是妖怪？”
“如果被人知道，白矾楼里有这么多妖怪和女鬼, 会毁了这里的，到时候白矾楼没了人气，我们也要跟着喝西北风……”
爱护环境, 人人有责，不光是为了保护环境，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生存的根本。
身为妖怪, 尤其要注重这一点。
否则竭泽而渔，把凡人的供奉吃光了不做事，甚至强迫他们大量上供，结果只会让他们破产之余，彻底断了自己未来的香火和食物。
兰若寺以前不就是这么破败下去的吗？
凡人是很现实的物种，信仰随时会随着利益变化。
能给他们带来收益的, 就信, 一次次只有索取而无回报的，很快就会被打为“装神弄鬼”，放弃起来也很快。
尤其是白小凡这样作为“家仙”的存在, 本身是依托于白矾楼的人间烟火才生灵复苏, 就一定要维护好白矾楼目前的人气和名气, 才能获得更多的灵气, 一味索取和消耗, 早晚会导致反噬效果。
兰若扁扁嘴，委屈地说道：“我没直接跟他们接触，我让玉娘帮我去叫的外卖食盒，等他们做好了玉娘去拿就行……他们不会发现是我的！”
钱玉娘附身在白小凡特制的木偶傀儡上，本就是用白矾楼里的木料所化，能够很好地隐匿她身上的阴气鬼气，在外行走也不会被人发现异样，到真是个叫外卖的好人选。
白小凡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你叫了多少？什么时候去拿？对了，你有钱付账吗？”
“我叫了十只烤鸭啊！”兰若稀里哗啦从储物空间里倒出一堆铜钱来，还有些碎银子，豪气地说道：“你看这些够不够？”
白小凡一下瞪起眼来，羡慕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兰若歪着脑袋看她，略带鄙视：“树妖的收藏啊！她害了那么多人，不光收藏了骨灰，还有那些过路客商的货物和钱财，只不过好多东西都烂了，就这些铜钱和银子还留着，我就都收起来了。”
好吧，她还不如个三岁半的兰若，打怪掉落舔包这种事，居然都能忘了。
也是在白矾楼“出生”，醒来就有吃有喝有酒有菜，听曲看美人统统免费，让白小凡几乎都忘了，要做个正经“人”，还得有钱才行。
尤其是上次白玉堂给她科普了妖怪在汴京的生活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能仗着自己是妖怪，能隐身会法术就吃白食。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晚餐也一样。
吃了凡人的供奉，早晚都得以其他的形式报还回去，否则就会欠下因果，妨碍修行。
没见那么多小妖，就是因为在还没修炼成精之前，得到了凡人的一点小小的恩惠，就此有了因果纠缠，就得辛辛苦苦将自己修炼所成拿去报恩。
好一点的，像金沙沙这样的傻鱼，稀里糊涂和金九娘签了个更稀里糊涂的报恩条约，报到了张启墨头上，这笔糊涂账算到最后，金沙沙连自己欠谁的都不知道，可就因为她没心没肺没成年，在和凡人接触过程中也是纯粹的做任务，没动心没动情，居然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完成了任务。
连她的修炼之心都没受到影响，也算是傻鱼有傻福了。
惨一点的，像某只狐狸精，雷劫时在人家脚底下躲避了一下，就把自个儿送去给人当媳妇报恩。
说好听了是媳妇，说不好听那就是当牛做马，给人养家还供人读书不说，生了娃暴露原形还被人找道士给捉了去，最后落得成个狐皮袄子的结果，哪里还有机会再修炼成精。
所以白小凡一听连白吃都会欠下因果，就不敢再随便从白矾楼里忽悠小伙计给自己上供了。
好在她已经学会运用自己的灵气，只要看过吃过厨子们做的饭菜，自己就能用灵气复制一份，一开始还顺点食材，后来发现自己完全可以运用灵气从河里捞鱼，悄悄替换掉一部分常用食材，只要价值相等，自己心无障碍，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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