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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后遗症——暮雀啾啾【完结】

时间:2022-11-21 18:08:11  作者:暮雀啾啾【完结】
  “对对。”
  谢施安重重点头,“嗯,ICU。”
  岑稚心下惊诧。
  她猜出靳楠和谢逢周之间可能有什么矛盾,但没猜到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会进ICU?
  靳楠看着完全不像会打小孩的家长。
  惊诧过后,就是被软针扎过的、细细密密的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小时候是多小。
  他当时几岁。
  岑稚心不在焉地被小家伙牵着手沿小路往前走,不知道走到哪儿,隐约听见一阵泉水叮咚般的琴声。
  她抬头,发现是琴房。
  琴房门没关,谢施安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扒着房门探出脑袋,往里看,看完还对岑稚招手。
  琴房里两道门,从里边往外,看不见外面的人。岑稚站在谢施安身后,手扶着门框,跟着探出头。
  琴凳上坐着的谢怀榆背对门口,低着头,手指从容地按动黑白琴键。
  庄兰旗袍加身,挽着发髻,手臂舒展,和着琴声在他身侧翩然起舞。
  橘黄落日从玻璃窗外洒进来,穿透细颈瓷瓶里的几支梅花,和两人的影子一起投在雪白墙面上,像副水墨画。
  岑稚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词。
  璧人成双。
  头顶传来重量。
  岑稚回过神,仰起脸。
  谢逢周像她和谢施安一样,单手扶着门框,下巴搁在她脑袋顶上,跟着探出头,懒洋洋地问:“在看什么?”
  他离得太近,气息轻轻慢慢地全部落进岑稚耳蜗里,带出酥麻痒意。
  “……没什么。”
  岑稚不自然地直起身,发现他手里拎着块滑板,“你拿这个干嘛?”
  “给谢施安拿的。”谢逢周另只手把小朋友提溜过来,板子丢他怀里,“上星期不是说想要?买回来了。自个儿玩去吧,别霍霍人了。”
  谢施安烦他归烦他,家里最喜欢的还是他,完全被谢逢周拿捏得死死的,听到这话抱着板子颠颠地跑了。
  琴房里两人完全不受打扰,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
  谢逢周倚着墙,看岑稚把门轻轻关上,道:“弹钢琴我也会啊。”
  “什么?”岑稚转头。
  “变老也是。”谢逢周挑着眉,自顾自地接着道,“咱俩都是。”
  他正对着窗外的傍晚,眼神被夕阳浸润地湿漉漉的明亮,对她笑了下。
  “所以你不用羡慕别人。”
  –
  吃罢晚饭,谢逢周有事要去公司,靳楠让司机张叔送岑稚回御庭水湾。
  岑稚和谢逢周结婚之前没觉得,现在发现他其实也挺忙的。
  他给人的感觉太松散自由了,不像那种天天加班的高级社畜。
  五折有段时间没回家,晚上被岑稚牵出去遛弯时格外兴奋,撒欢狂奔,力气大得岑稚拽都拽不住,被迫跟在它后面撒脚丫子跑,凌冽寒风将脸扑得生疼,完全变成五折遛她。
  没五分钟岑稚就头晕眼花,兜里手机震动半天才反应过来接。
  她在呼啸的北风里努力辨认谢逢周的声音:“啥?你今晚要吃斋?”
  谢逢周:“……”
  谢逢周:“我说,我今晚要出差。”
  那么突然吗,这回岑稚听清了,莫名有些失落:“什么时候回来?”
  谢逢周不答反问:“你能把玫瑰养活几天?”
  岑稚给手机开扩音,呼吸在寒风里冻成白雾,不确定:“三天?”
  对面嗯一声:“那我后天回。”
  心窝被小狗用尾巴软乎乎地挠了把,岑稚听懂,耳根发烫,还没来得及吭声,下一秒又被五折‘嗖’地拖走。
  “……”
  –
  终于遛完五折,岑稚浑身上下跟散架似的难受,洗完澡脑子里蒙蒙地疼。
  本以为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早晨起来喉咙里干疼,翻出水银温度计量了下,三十七度五,有点低烧。
  岑稚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所以没太放心上,只潦草地喝了点消炎药。
  她窝在家里看了两天书,次日下午李可悦约她出门逛街。
  岑稚一直有些没精打采,想着可能是没怎么运动,答应下来。
  到了约好的咖啡店,李可悦见她第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你发烧了?”
  “低烧。”
  李可悦闻言摸摸岑稚额头,温度确实不高,但她这状态也确实不好:“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岑稚拉开她的手,笑了下:“没事,出来透透气应该就好了。”
  李可悦见她还能笑出来,放下点心。
  两人逛到晚上,都是李可悦在买买买,岑稚没什么购物欲望,单纯陪她。
  晚饭也不想吃,岑稚跟李可悦道别,骑车的路上一阵冷一阵热,顿感不妙,回家再量次体温,发现温度从三十七度直接飙升到三十九度六。
  五折咬着牵引绳蹲坐在玄关,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她。
  岑稚没一点力气,在五折跟前蹲下,摸摸它脑袋,很抱歉:“对不起五折,我今天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感知到主人情绪不佳,萨摩耶圆溜溜的眼珠望她一会儿,丢下绳子,主动用耳朵蹭她手背:“呜……”
  “我没事。”岑稚笑一下,“你在家里乖乖的,我晚会儿就回来。”
  拍拍五折的脑袋,岑稚站起来,翻出口罩戴上,用软件约车去市医院。
  走之前特地给玫瑰换了水。
  她还在生病,把花期延长一天,等病好了再让谢逢周回来吧。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岑稚上一次来还是车祸事故,当时昏迷着,醒了以后也一直被人照顾。
  现在就剩她自己,楼上楼下地交钱挂号做检查,等待化验单时,她坐在铁质长椅上短暂地歇息了会儿,又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岑稚?”
  岑稚循声抬头,瞧见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蓝色医用口罩上方的眉眼像浓墨染就,有种古典韵味。左眼眼尾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岑稚凭那双上挑的瑞风眼就把人认出来,打起精神抬手:“秦医生。”
  秦厌殊嗯了声,修长手指勾住口罩挂绳从耳后取下来:“发烧了?”
  他只露出眼睛时,整个人都显得很冷淡,像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现在摘下口罩,嘴角微弯,气质就温和下来。人也很耐看,古典中没有一丝女气,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嗯。”岑稚烧得脑子有点糊涂,很单纯地问,“你还没下班啊?”
  秦厌殊闻言笑了下,顺手将笔插进胸前口袋:“医生没有下班时间。”
  “谢逢周怎么没陪你?”
  岑稚解释:“他出差了。”
  “这样。”秦厌殊了然,和岑稚简单交谈两句,他九点还有台手术,很快又走了。
  他办公室就在拐角那间,推门进去时,岑稚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望过去,远远瞥见他房间里有个小姑娘。
  ……挺眼熟。
  岑稚动用混沌的脑仁思索了下,好像是那天庭院外问谢逢周要微信的?
  岑稚的过目不忘只限于记住她潜意识里想要记住的人或者事情。
  所以她对这姑娘印象深刻。
  正怀疑着,化验单出来,岑稚拿完回到挂号医生那里,被安排病房输水。
  在岑稚的记忆里,她只有十岁那年生过一次病。程凇因为她和一个嘲笑她没爸妈的小孩打架,右耳留下道细长的疤。隔个星期,小孩带人把毫无防备的岑稚推进学校喷泉池里。
  她不敢再告诉程凇,怕他又被程叔叔训,拧干校服和书包,瞒下来。
  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差点烧成肺炎,住院半个月也只有程凇偶尔放学会过来看她,除此之外无人问津。
  可能是生病会牵扯出一系列深埋心底、不愿意再提及的回忆,岑稚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看电视,隔壁床那对母女在小声说话,女人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女儿:“回家给你煮点粥?”
  女孩子闷声闷气:“不想喝。”
  “不吃东西胃会难受的,乖乖。”
  后面的岑稚没有听清。
  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新闻联播上,心情低低地不可控地不断下落。
  过了会儿,她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移开枕头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脸。
  呼吸沉闷得有点缺氧。
  ——哗啦。
  有人将被角掀开。
  “捂那么严实做什么?”清沉的声线落下来,“不怕把自己闷死?”
  这个声音像一张细密的网,把下落的情绪全部接住。岑稚抬起脸,光线从顶板洒落,她不适地眯起眼。
  有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覆在她上方,落下的阴影帮她把光线挡住。
  眼眶里热热的,岑稚眨掉那层生理雾气,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谢逢周用帮她挡光的那只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刘海,懒洋洋地道:“别的小朋友生病了都有人陪,我家吱宝如果一个人,那也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说:
  标注:听写单词部分灵感来源于dy,不妥删∧∧
  ——
 
 
第51章 挂盐水
  病房门右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他的黑色行李箱, 还有这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岑稚见到他之后, 掉在红线以下的电量忽然就补到绿色格,精神多了,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秦厌殊给我发消息了。”谢逢周用脚勾过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看了眼输到一半的盐水袋,帮她把速度调成适中, “我当时刚下飞机。”
  他说话时仰头在看点滴, 脖颈线条拉长,锋利的喉结像冰块顶出棱角。
  红痕跟着那块软骨一起滚动。
  岑稚看上两秒:“谢逢周。”
  “嗯?”他低头。
  “你脖子上的疤痕, 真的是小时候磕的吗?”岑稚追问, “怎么磕的?”
  她半小时前坐在长椅上等待化验单的时候,一直在想谢施安说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谢逢周怎么进的ICU, 她能在他身上看见的伤口,只有这块疤。
  可篮球馆那天她问过,他语气很轻描淡写地说小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她冷不丁问起这个,谢逢周伸手摸了摸脖子:“磕的,骗你干嘛。”
  他选择性忽略掉了第二个问题, 岑稚从他表情里看不出什么端倪,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你小时候住过院吗?”
  担心谢逢周觉得她好奇心重, 岑稚先交底, “我十岁那年住过一次,带上车祸那次, 现在是第三次了。”
  “……”
  病房里倏然安静下来。
  跟前的人不吭声, 只剩邻床那对母女在低声说话。岑稚枕着枕头将脸转过去, 正好对上谢逢周看来的眼睛。
  他目光很深地盯着她,漆黑的瞳仁里情绪意味不明,直勾勾的。
  岑稚被他看得心跳开始加速。
  “怎么……”一开口嗓子就干得不行,她咽咽喉咙,“怎么了吗?”
  “……没有。”谢逢周收回视线,神色又散漫下来,用干净的一次性塑料小杯帮她倒了杯水,“我比你幸运点,只住过一次院,也是小时候。”
  温水漫过杯壁,他垂着细密的睫毛,闲聊似的接着道,“但体验感不太行。邻床是个小姑娘,天天晚上不睡觉在那儿练普通话,吵的我也睡不着。”
  岑稚单手撑着床铺坐起来,接过杯子,听到这里认同地搭话:“确实会比较吵,你没有提醒她吗?”
  “没。”谢逢周微微吊了下眉梢,“她长得还蛮可爱的。”
  “……”
  你这人怎么从小就外貌协会。
  岑稚正无语地喝着水,突然想起谢逢周喝醉酒那天说的初恋。
  他俩也是小时候认识。
  不会就是这个住他邻床的姑娘吧?
  把一杯水喝完,岑稚故作不经意地问:“后来呢?”
  “后来?”谢逢周朝她伸出手,“后来她出院了,我也出院了。”
  岑稚将杯子还给他,明知故问:“你们没有再遇见过?”
  “……”
  真就一点都不记得是吗。
  塑料小杯被指节摁住微微捏瘪,谢逢周声音冷淡下来,“没有。”
  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岑稚不再问,低头无聊似的用右手食指拨了拨手背上浅蓝色的塑料片,忽然抬起脸。
  “谢逢周。”
  谢逢周心莫名跳了一下,像是有期许悄悄冒出头,让他罕见地开始紧张,面上却不显,淡淡地嗯了声。
  所以。
  还是有点印象的。
  对吗?
  然后他就听见这狗东西问:“咱俩会离婚吗?”
  谢逢周:“…………”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不会。”谢逢周坐在塑料椅子上,长腿无处施展地屈起支着地面,没好气地冷眼暼她,“你就跟我好好过,过不好多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哦。”
  凶什么凶,岑稚重新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给自己盖好,也不太想理他。
  过了会儿没忍住,又把头转过来定定看着他,一本正经,“谢逢周,我觉得有件事,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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