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她知道应该听警察同志的话,可感情上她哪里能允许自己这么没良心,任凭大师在网上被人冤枉!
“这是林——这是大师的邮箱,你可以同她交流一下。今晚你们回家安顿好了以后,一切事情后面再说好吗?”
民警安慰着脸上满是羞愧、内疚的伍玉珂,干脆给出了上级刚刚告诉她的林洛瑶的邮箱地址,表示可以让伍玉珂同她联系。
伍玉珂看了眼那个邮箱地址,自惭形秽地发去了一封简短的邮件。告诉她自己真的在那里找到了儿子,她是自己全家的救命恩人,希望大师能够给她一个账号让她表达心意。
等待邮件回复的过程中,她还是没能扛住心中的良知,就要站起来同身后那人说大师没有骗人!还要马上在网上帮大师辟谣!
“伍姐,对面回邮件了!”民警忽然道。
【不要着急,耐心等待。祝你们母子今后无病无灾,再无坎坷。】
看到大师的回复,伍玉珂慢慢坐了回来,抱着小哲告诉他恩人回复他们了,还祝福他们以后再无坎坷。
小孩看着母亲脸上流出带着悲伤和希望的泪水,伸出手将那泪擦去,稚生稚气地安慰:“妈妈别哭了,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伍玉珂连忙点头,呜咽着说大师说了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见大师没有打来任何汇款的方式,伍玉珂坐了一会儿,轻声轻语地问一旁的民警哪里的慈善机构好,她要以大师的名义捐款帮助更多的人。
民警认真帮她问到了一家账目非常透明公开,也做了很多实事的有口皆碑的慈善机构。就瞧见这位其实也只是普通经济水平的妈妈毫不犹豫地转了三十万过去。
“汇款人就写……陈警官,你知道该怎么称呼大师吗?”
“林洛瑶,她叫林洛瑶。”
首都市公安局里,手边放着一堆林洛瑶的资料,王彤和其他几个同事都显得有些提不起劲来。他们这里明显调查遇到了瓶颈,找不到任何对方入侵内网的证据,调查出来的林洛瑶和他们如今认知的林洛瑶也判若两人。
“但说起来,我觉得这林洛瑶也挺惨的。明明是富家千金,居然被抱错了,还摊上那么个烂养父养母。”
“好像她被认回去以后也就一开始出席了些社交活动被介绍出去。但后面又都恢复成那个抱错的假千金出席了。人家的生活和从前没什么区别,还是林家千金,却比她潇洒、光鲜多了。”
“王彤,你怎么了?”
同事见王彤回来以后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
“我在想刑侦大队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么多被拐卖的儿童、妇女,那些人真的该千刀万剐!”
王彤没有透露她和胡队长在病房里听到的任何内容,很快把话题转了过去。
“王彤在吗?”
办公室在忽然传来声音,王彤走出门一看竟然有个外卖小哥。
同事扭头看见王彤已经提了个袋子回来,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点外卖了呀?”
王彤也是一脸茫然,我没点呀。她拆开贴了封口贴的袋子,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里面……竟然是一个蛋糕。
“哇,你居然还买了蛋糕!”同事与她关系不错,大大方方来到一旁看了眼袋子,顺便瞧了眼外卖上面的出单条。
“是你妹妹送的,你妹妹也太懂事了吧!不像我弟就是个讨债鬼,只会让我给他买东西……”
“胡……胡队!”同事叽里呱啦地吐槽着自家老弟,瞥见胡队居然来了他们办公室,赶紧用手肘捅了捅发呆的王彤示意她赶紧把外卖放边上去。
胡队长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外卖袋子,甚至认出了上面用英文小字写着某某烘焙店,眼皮跳了跳。
王彤终于回过神来,傻愣愣地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蛋糕递给胡队长看,还说着听起来像没什么意义的话。
“胡队……真、真是蛋糕。”
就在同事以为王彤脑子抽筋了,居然当着领导的面显摆外卖蛋糕时,王彤的手机号码响了起来。
胡队长一言不发,用眼神示意她先接电话。刚刚被铃声弄地一惊一乍的王彤拿出手机看见上面显示是妹妹的来电,恍惚地接了起来。
“姐!蛋糕显示已送达,惊喜吗!”
“我的国奖奖学金刚刚发到手啦,好大一笔!我给你给家里都买了东西,赶紧吃哦!要不然动物奶油一下子就融化啦!”
手机那头,一个开朗明亮的声音响起,正是王彤在外地读书的妹妹。
“好,我马上吃。”
王彤条件反射地回了句妹妹,又很快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林洛瑶真的说中了。
“没有呀,我就是临时定的。本来计划放假回家的时候带礼物给你们,但刚刚我好想吃蛋糕,给自己外卖买了个小蛋糕,也突然很想和你们一起分享!”
此刻,刑侦大队内部也是暗流涌动。怎么突然就把从前的案子重新提了上来,还掌握了大量言之凿凿的的信息,周日就要开展秘密行动。
第20章
“都交代清楚了吗!”
“真的都说清楚了!全都说了!我就是一时脑抽听信了别人, 人家都有儿子,可我婆娘肚子不争气,只能花钱从人家手里收个, 但我们没有拐人!”
黄玉山带着手铐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对着面前的警察痛哭流涕,只是过了一天他脸上就冒出了大把胡须,眼下也泛着明显的黑。
“我们好吃好喝养着儿——那娃娃。”
他还要狡辩,对上警察冰冷的眼神又迅速改了口, 不敢再称小孩为自己的儿子。
“人家稀罕你们照顾嘛!小孩有自己的家, 不缺你们什么好吃好喝。”
见这人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一旁做笔录的警察都忍不住放下笔,用力拍了拍桌子呛声道。
“别以为人不是你们拐的就没事了!没有买卖就没有犯罪,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才有那么多人贩子挺而走险!收买拐卖儿童是明文写在我国刑法里的罪行, 等着蹲监狱吧!”
听见警察气愤地让他等着坐牢,黄玉山还有些不肯相信。卖家和他说了有责任都是他们担着,他们就是收了人家不要的小孩,当孩子的养父养母不会有什么事。
况且,没有小孩的人想要个孩子怎么了?
如果是他生不出孩子也会想办法的!
懒得再和这样愚昧、恶毒的人继续说话,警察确认了两次询问的内容基本一致,一家人的口供结合其他村民的证词、被拐卖儿童的证词,也基本将整件事情梳理清楚了。
这对夫妻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早在两年前他们就动了去抱个孩子过来养的想法。经过一个在外打工的同乡人介绍, 花费了家中一整年的积蓄四万块钱买到了一个男孩。
但伍俊哲已经五岁, 早就对妈妈、家有了概念, 被卖到黄家后始终不肯改口。黄家人不知道打了他多少遍、饿了他多少顿, 才勉强让他听话一些, 不会老是哭闹。
黄玉山还多次后悔, 和家人抱怨说就应该买年纪小点的。只是年纪小的男孩价格更贵,他们舍不得也只能慢慢跟小孩磨了。
却没想到,还没磨出小孩认他们做亲爸亲妈,给老黄家传宗接代,就等来了公安机关。
以及——等待着他们的有期徒刑。
拐卖人口的案件并不容易侦破。犯罪分子大都是团伙作案,知晓自己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犯的是重罪,格外注意隐藏证据,轻易不会泄露真实身份和行踪。
许多拐卖团伙都是流窜作案、跨省作案,尤其喜欢往偏远地区钻,成功了立刻卖到外地。更增添了破案的难度。
果不其然,黄家人对卖家的信息知之甚少。那个作为中间人介绍他们找到卖家的老乡也早就外出务工,并不在村里。原枣市公安局只能联系此人务工地区的公安机关开展抓捕。
“四万块钱,还没有人家亲人一年找小孩花费来的多。”
走出审讯室,警察老王叹了口气。这份职业注定了他们要面对社会最黑暗的一面,他们却还是免不了在看到某些人的贪婪与残忍时一次又一次地感到触目惊心。
“这对母子运气已经算是很好了,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能在一年内找到。”
听见老王这么感叹,一旁的年轻民警鲁祁忍不住悄悄用手机登陆了千机直播软件,看着某个未开播的直播间也感叹了起来。
“是啊,真是神奇!”
自己这二十几年的唯物主义观两天就被打碎了。
——首都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第二分队——
一摞又一摞的资料像一座座小山堆放在会议桌上,熬了两个大夜的分队队员们大都眉头紧锁,认真翻阅着过往材料。
就在两天前,他们小队接到了一项紧急任务——重启二十年前发生的5.29特大拐卖人口案。
说到这起特大拐卖人口案,当年可是轰动一时。至今仍能在网上搜到相关报道。
四十多人的拐卖团伙在六年间拐卖了儿童、妇女超过三百多人。
这群人分工明确,有专门负责拐卖的、有负责运输人口的、有提供后勤的……。
他们通过哄骗、药物、趁人不备抢夺等方式在多地作案。一开始做起这个“生意”的是一两个人,后面见钱财来得快、人手不足,又拉来了自家亲戚,逐步壮大。
后期,更是同几个地方的□□组织勾结在了一起,通过交纳保护费换取行事便利和通风报信。
看着触目惊心的档案,第二小队的队员们无不恨得牙痒痒。
三百多名的妇女、儿童有的在拐卖途中被殴打、虐待、生病致死;有的被拐卖到偏远乡村再没了踪影;有的人为了寻找自己被拐的亲人离了婚、破了产,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令人唏嘘的还有终于找到了小孩,对方却不愿回家,照旧认“养父养母”的……
这些档案详细记录了许多公众不清楚的信息,甚至出现了组织□□、器官买卖等黑产业的影子。
当年,多地公安机关联合行动抓捕了这个犯罪团伙,其中大部分的成员都被执行了死刑,为他们提供保护伞的黑恶势力也大都落马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可其中也有漏网之鱼。
例如某个名叫彭姐的核心人员,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联系买家。以及一些为这群人提供了帮助,却因为缺乏证据而逃过审判的人。
“不论看几遍都看地我脊背发凉,这些人真的不能称之为人了,比魔鬼还要魔鬼。”
“队长,赶紧放新线索出来吧!档案我们都全部看完,心中有数了。”
会议室的窗帘被拉上,二队队长打开投影,将疑似彭姐的人员现在的照片、行踪在屏幕上展现了出来。
“!好家伙,彭姐终于出现了?”
“靠,看起来她混的还不错!”
与他们的想象不同,彭姐居然没有被东躲西藏的这二十年搞得狼狈、憔悴,甚至并不低调。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看照片和描述只觉得这就是个经济条件中上、还有些讲究的精致中年女人。
“经过调查,她如今名叫甘美如,居住在施安区弥平街道289号。未婚,同多位男性保持长期亲密关系,经营一家小型美容院为生。”
二队长高飞驰冷哼道:“人家竟然就生活在我们眼皮底下,也不知道该说她胆大包天,还是说我们无能废物。”
“队长,那我们现在就行动?”
队员崔前刻意忽略了队长的阴阳怪气,赶紧举手表示大家伙现在就可以出动!
首都这么多人,流动人口数量更是恐怖,真很难做到没有一点疏漏。这个彭姐明显有些社会关系网,也足够有城府,这么多年的人口普查、日常巡查、经营办事都没漏马脚。
高飞驰没有理会他,而是又放出了一张照片。是当初抓捕行动中被逃走的一名打手:大强。
此人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儿,因为同拐卖团伙里的某个女性成员好上也加入了这个犯罪团组织。整个人看起来萎靡阴沉,面色黝黑,习惯性低头躲避人群,通过照片上的着装、吃的东西、抽的最便宜的烟也看得出他如今生活的比较拮据。
“此人名叫孙元正,现在主要在江章省化东县的建筑工地打零工,做体力。”
接下来是整个犯罪团伙的最后一个漏网之鱼,一个如今在景平省武宁县当无业游民的代号阿龙的男人,名字叫做石永寿。因为当天被派出去买东西而逃脱。
毕竟是二十年前,当时不论是公安机关的技术还是社会管理都不如现在缜密、科学。四十多人的犯罪团伙最终逃脱三人,其他全部缉拿归案。
看到这里,二队的队员们一下子也摸不清队长和局里的意思了。
除了一个在首都郊区的彭姐,其他两人都远在外省。重点是三人的信息和行踪明显都已经被摸透,随时可以展开抓捕。
那让他们研究两天的旧案卷是做什么?
“这三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这里是刚刚拿到的他们的最新口供。”
高飞驰按了下手中的按钮,投影上的画面变成了最新的笔录材料与审讯视频。
二队队员:!!!
乖乖,人都审好了,他们半点不知道?
还有,这彭姐啥时候被抓的,又关在哪儿呀!?
高飞驰扫了一眼底下顶着一张张激动、警惕、沉思脸庞的年轻队员。刑侦大队这样的地方人员更新速度快,除了个别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刑事案件的侦查更需要年轻力量的加入。
年轻人拥有更加充沛的体能、精力,思维活跃、知识储备先进,更重要的是他们朝气蓬勃,胸怀正义,尚未被现实与利益侵蚀,是更光明的未来。
“你们以为,为什么要交给咱们局主办?一方面是因为案情重大,又涉及多个省市,有我们主办更好指挥其他地区兄弟单位。另一方面是其中有硬骨头,别的地方不好啃、不敢啃!”
高飞驰用力地将手中的材料拍到了桌上,这些直接犯罪的人固然可恨,背后支持、帮助他们的人同样罪大恶极,任何一个都不能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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