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等会自己从家里开车过去。”
挂了电话,方才还有些温馨愉快的气氛随着这个消息的到来也变得低沉了,众人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不免感慨生命的脆弱。但很快,魏澜就想到了方才主播与瓷猫说的阴气, 人命关天的事情容不得疏忽。
“冒昧地提一个不情之请, 能麻烦您暂时不要切断联线, 也看看我那位同事的情况吗?”
在得到林洛瑶的同意后, 她同自己的妹妹魏薰很快开车前往医院, 刚一上路她瞧着现在全然像是个普通车内摆设的瓷猫, 想到它先前帮助自己解决了阴气,问它当时解决了阴气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万一它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影响就不好了!
瓷猫听见女人找它说话,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本猫猫神这么厉害,当然不会了!”
“那些阴气一碰到我就立刻散开了!”
先前一直没有再开口的林洛瑶在电脑前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它对邪物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能吞噬少量的阴气。但到底不是真正得道的玄猫,而是一只瓷猫生出了灵智,护住家宅、保你平安已经是它的极限,再多也就不行了。”
碰到厉害的鬼怪,怕是只能逃跑。
瓷猫听到自己又被这个见不到身影,能听见声音的人戳穿,忍不住揣着猫爪翻了翻白眼。
这样不礼貌的动作出现在小小圆圆的猫脸上不仅不让人厌烦,反而觉得颇为灵动、可爱,只能让人感慨一句真是只口是心非的臭屁猫呀!人类也实在是无比双标的动物!
魏澜听到这里也内心记下,她知道经过这场直播说不定有很多人都会盯上它,自己可千万要把它看好了。
瓷猫并不知道她们心里想着什么,只觉得这些人类十分脆弱,如果没了自己的保护该怎么办呀!
守护家宅,真的很辛苦呢!
“对了,方才你说我们家外面有一只鬼?”
魏澜从面前的车镜看见后排的妹妹一直有些魂不守舍,问瓷猫知不知道那鬼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意图。
“你们人类在我眼里长得都差不多,我只知道是只雄鬼,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哦,对了!他想闯进我的地盘,被我警告以后立刻吓地跑远了!”
在魏澜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可是又保护了她呢!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魏澜今日正好穿了件衬衫,胸口的位置有个口袋,小心翼翼地将瓷猫放了进去,拿起车上的风衣套在外面,急匆匆地来到生病同事所在的住院部大楼。
几位同事们已经提前到了,面色凝重,看样子毛楷瑞的情形的确不容乐观。
重症监护室里,三十多岁的男人面色灰暗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脸上带着呼吸面罩,只能依靠呼吸机等仪器暂时保住生命体征。但医生们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又翻开他的眼睛观察已经扩散的瞳孔,默默摇了摇头。
走出病房,他们同病人的妻子说了最有可能的结果:日子就在这几天了。
毛楷瑞的妻子顿时捂住嘴巴,怕自己会当场痛哭出来。她怎么也想不通,丈夫只是感冒发烧,怎么会突然就病重,现在甚至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毛楷瑞的妈妈这才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赶来,身边带了个据说很有本事的大师,还不知道刚刚医生已经给她的儿子下了“最后通牒”。
“大师,您看看我儿子和丈夫是不是受了诅咒!”
老妇人焦急地带着大师先来到情况更危险的儿子的病房前,那大师透过玻璃窗看到了男人的长相,问来了他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本命年犯冲煞,他命中早就定下一场大劫,着实难过!但是你说的诅咒我并未算到,你再同我细细道来!”
老妇人脸上更是忧虑,刚要和他说诅咒的事情,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喧哗,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也顾不上说明先一步跑了过去,果然是丈夫所在的病房!
只见一位瘦弱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满头大汗!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诅咒、别过来、放开我之类的话!
大约是噩梦太过恐怖,老人拼命地想要挣扎,连带着整个病床都一起摇晃起来!他的四肢不断挥舞,拳头紧握,甚至差点要从床上跌落下来,两名护士立刻将他按住,他却挣脱地更厉害了,且一直未能清醒!
毛嘉运此时正身处一片全然陌生的土地,因为年纪已大再加上平时日缺乏锻炼,他跑地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却丝毫不敢停下。
因为,他的身后正有一片诡异的黑色物质不断向他涌来,像是浓重的黑色海水又像是怪物一般,他害怕自己会被吞噬不断奔跑,却还是没能躲过被吞了进去!
被黑暗吞噬的那一瞬间,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又来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地方,周围有很多的人,他们每个都长相奇怪,脸上画着不知名的图案,穿着简陋又奇异的服饰,看着越来越熟悉了!
他的正前方是一根高耸的铜柱,柱身缠绕着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动物,周围还有一些更小的柱子,像是挂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
没等他看清,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双膝跪地,双手被人反绑了起来,身上不着一物!
毛嘉运何时这么狼狈过,并别提全身都火辣辣地像是此前遭受过什么酷刑,膝盖因为长时间的下跪已经血肉模糊,痛意一瞬间涌来让他险些就要痛昏过去。凭着意志挣扎了几下才发觉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木头上,根本解不开。
他大声呼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
在场的人们却像是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一般。毛嘉运甚至看到了不少围观的像是普通民众一样的人,他们像看热闹一样看着自己,有人手里背着劳作的工具;有人手里提着一些谷物;还有抱着小孩在走动!
毛嘉运想让这些人放了自己,却被身后的人用力地按住。
突然,像是预感到什么他的心跳极速加快,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抬头看见有个陌生的男人手持古代的戈突然就朝自己的脖子砍来!
一阵大风刮过,带来了血的腥气。
他想起了,这是一个巨大的祭祀广场,不远处有什么影子在摇摇曳曳,那是被劈成两半的人被悬挂了起来,跪着的人都是此次用于祭祀的祭品!
天空……怎么忽然倒转了过来?
现实生活里,毛嘉运剧烈地挣扎过后陷入了昏迷,被医护人员紧急送去抢救!
来到这层楼,越靠近父子二人的病房,瓷猫的表情便越发警惕和凶狠,它轻轻发出威胁的低吼,似乎想要吓走什么邪恶的存在。
某栋大楼里,紧张的男人接到电话:“他们父子都已经不行了,你小心点,能走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被诅咒找上!”
没等他来得及发问,电话已然挂断,只留满脸绝望的男人慌忙订了外出的机票!
前头是儿子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后面是前几日刚刚苏醒现在又重新陷入昏迷的丈夫,老妇人简直要给大师跪下了,嘴里神经质地喊着:“我就说他们一天到晚接触这些地里的玩意儿是损阴德的,但父子倆就是着了迷一样的根本不听我的!”
“什么诅咒?”
研究所的领导认得自己手下毛楷瑞的父亲,国内知名的文物专家、曾经的第一博物馆馆长,也认得他的妻子,忍不住出言询问。
认出了这群人是儿子的同事,俞芳润眼里闪过一丝排斥和痛苦,同他们以及大师说起了这诡异诅咒的由来。
俞芳润是年少时候家里给毛嘉运定下的娃娃亲,十三岁就嫁给了他。作为非常传统、保守且没有什么文化的旧时代女性,她对于丈夫从事的行业心里其实一直有些忌讳的,只是碍于她在丈夫面前毫无话语权,说了只会被更加冷落。
她管不了自己的丈夫,同样影响不了儿子。他们的儿子毛楷瑞长大后也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一头扎进了文物堆里。
两年前,她隐隐察觉丈夫和儿子的身体似乎比以前差些,精神头也不太好,偶尔会恍惚走神,又突然变得格外紧张。
但因为父子两人工作都很繁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俞芳润也没察觉出特别大的异常,只道他们是工作太累了,给他们多进了些补。
“半年前,老毛开始频繁地做噩梦,还会突然喊着什么话突然惊醒!”
“我一开始听得不太清楚,后面才听到是什么诅咒,他还不肯说。”
俞芳润想起丈夫的异常,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一阵发冷。
“后面被我逼的不行,他才说是最近研究了一批文物,可能太入神了。我觉得不对,他研究那些东西都快一辈子了,怎么这回反应这么大,过了很久他才勉强同意让我看了看那些东西的照片。”
她先被那个有些像是人类,表情却是十分诡异的笑脸铜猴子给吓了一跳!待看到丈夫说弄错了,是后面的的青铜容器,上面雕了各种各样的小人她才松了口气,但听着丈夫给她解释上面是什么样的场景,俞芳润当场出了一身冷汗。
这上面雕的竟然是古代杀人祭祀的场面!
“我心里想着这东西可真是不吉利,也不知道造这些东西出来的人心理得多变态,倒是真信了他也是看多了才做的噩梦。”
“我哪里知道原来那东西上竟然有诅咒!只要接触过它的人都会被诅咒!”
俞芳润神情扭曲,害怕而愤怒地咬牙切齿着,一旁毛楷瑞的妻子赶紧扶她到一边的座位上休息。
听完了这一切的研究所工作人员皆是觉得荒诞,大家都是天天和文物打交道的人,也没发生过在这样的事情。偏偏她说起来十分笃定,毛家父子也的确先后出事。
领导想到这里,立刻给熟人打去了电话。
刚刚描述的那件文物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的确是毛家父子经手,但绝对不只是经过他们的手。如果别人都没事,说明诅咒不过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我和你打听个事情,就是——”
挂了电话,研究所领导表情怪异,当初挖掘、修复这件文物的人里去世了两个,生病退休了一个,再加上毛家父子,的确有些奇怪……
差点忘记了自己手机上还开着直播的魏薰猛然惊醒,赶紧抱歉地告诉他们,刚刚那些内容被网友听去了。
研究所的人不明白魏澜过来怎么带着自己的妹妹,竟然还开着直播,担心这算不算是泄露了毛家父子的隐私,更是把没有根据的谣言传了出去!
“我最近也发生了一点不太科学的事情,托一位主播的福已经解决了。听说毛楷瑞这边的事情,就想着请主播也帮忙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年纪大的领导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年轻同事直接惊呼:“是不是那个神仙主播!”
“天哪,该不会真有诅咒吧!”
“我们刚刚是上了玄学直播间吗?”
听到这边提起的林洛瑶的名字,方才俞芳润请来的眉头紧锁的大师长大了嘴巴,扭头对俞芳润道:“这件事情你可以让这个主播帮你。”
“如果她也解决不了,那可能也没有多少人能解决了。”
此人是某个玄学界小门派的掌门,平日主要靠法事接单来支撑门派财务,也听说了最近在玄学界黑红黑红的林洛瑶,好心建议主顾换个人处理。
他刚刚倒是算出一些什么,却预感这件事情不会顺利解决,甚至他也不一定能找到真相。
俞芳润没见过什么直播,但听这个大师这么说赶忙来到巍澜姐妹身边,想问她们那个更厉害的大师在哪儿,要怎么请来。
魏薰伸出手机,将直播间的界面展现给她:“大师就在这里面。”
【刚刚听这描述,总觉得有点耳熟啊,这样特别的文物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已经翻出手机里的照片了,应该就是这个古水真国的杀人祭柱场景铜贮贝器吧,第一博物馆里的藏品!】
【哇,我也在网上查到了!想到那个时代的古人居然用这种东西当储存工具……心里冷飕飕的,他们真的一点不忌讳啊?】
【早期人类的祭祀都很血腥的,去查一查人祭就知道了,思想观念和现在完全不同。甚至某些地方的房屋底下还会放人类的头骨,用来祈求上天保佑……】
【水真国真的好神奇,据说还曾经存在过一条地道能够通往另外一片大陆,可惜后面失传了,留下了无数的秘密。】
【别歪题了,谈回诅咒!真的有诅咒这种事情吗?只要接触过就会中招太也可怜了吧,考古人员也是为了保护啊。】
公屏上,听完了刚刚神奇的诅咒事件的网友们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这些惨死的人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必要牵扯到前年以后的文物工作者身上嘛!还都是这么厉害的专家学者!
“怨念真的可以支撑这么长的时间吗?”
顾畅推着林洛瑶正在第一博物馆门口领取电子门票,在他的认知里能量都避免不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传递被消耗,怨念应该也不会例外。如果诅咒能支撑千年为何不早点报复,真能碰到谁诅咒谁,天底下也就没人敢盗墓,也没人敢做坏事了。
“这样的概率不是完全不存在,但近乎没有。”
因为林洛瑶坐着轮椅,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贴心地一路服务,送他们通过无障碍通道快速进了此番的目的地,存放有那件杀人祭柱场景铜贮贝器的一号馆。
还未走进场馆,林洛瑶便感受到了这里与众不同的气息。
没有急着让顾畅直接推着自己找到那贮贝器,两人顺着博物馆的展览路线一路向前,各种各样的场景也不断更迭在她的眼前。她微颤的睫毛拨开历史的迷雾,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浩如烟海的人类文明史上演过的故事。
文明与野蛮、生与死、爱与恨……无数故事又尽数归于尘土。
“在你的世界,历史的进程是否也是相似的?”
顾畅开口,竟然直接说出了林洛瑶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很多细节其中都透露出了她的不同,就好像虽然她也能够学习、使用出玄学界的符箓,背后的原理却并不相同。就如同她很早说过的一样,她比不是用这里的传承去演算,只是看到。
她很难给这里的人解释是如何看到的,因为这是她生来便会的事情。哪怕经过不断地修行总结出了许多的规律两边通用,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最初的不同。
“历史的车轮但凡偏了一点点轨迹,便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其实,它们比我想象的还要相似,两个世界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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