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虚空一语道破,他心中似有所感。
“师父,我必须去万魔古窟!此乃我的情劫,我该去应劫!师父,等我历劫成功,自然会一步踏入渡劫期!”
灵荼想明白后,双手合十,与虚空见礼,随后身形一闪,人就没了踪影。
这是用了传送符,他上次出去的时候,竟然就在万魔古窟设下了上传送阵!
虚空明白后,气的脸都红了,他想要跟上去将徒弟拎回来,被佛宗的宗主,他的师兄虚无拦下。
“师兄!佛子不懂事,竟狂言说要渡情劫,我这就将灵荼这小子给拎回来!”
因为心中有怒气,所以同虚空此刻脸上已经现出怒目佛光。
虚无轻抚手掌,只一下,清风拂过,吹散了虚空心中所有怒火。
虚空就像是被放气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人也冷静下来了。
“他有自己的路,何必强求?”虚无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大大的肚子,圆圆的头,笑起来很是慈祥,就像是庙中的佛像。
“可他是佛子,佛子怎能渡情劫?”虚空还是不理解,他入佛道将近千年,就没听说过哪个佛修会有情劫的。
佛修早就已经斩断情根,六根清净,若还贪恋人间情爱,那直接还俗算了。
“此言不对,七情六欲乃是人之本,修佛是修行,不是将人变成庙里的石头,欢喜之人,欢喜之事,又有何不可言说,不可触碰?只要他看破,知道何为自己想走的路,他就永远是我佛宗的佛子。”
虚无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身影如梦幻泡影般消失在原地。
虚空冲着空地闭目,双手合十,同样默念梵音,心绪却无法平静,他不是师兄,他没办法保持冷静。
此刻,天已黑,第二日即将到来。
而灵荼则进入了万魔古窟,一路往万魔古窟的峡谷而去。
他希望沈希灵没有去,但是想到薛荼记忆中,沈希灵一意孤行,往峡谷飞走的模样,他又觉得沈希灵必定是去了。
能让他如此难安的,除了被薛荼放在心头的沈希灵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第二件事。
薛荼是个很自私的人,他的自私刻在骨子里,他可以不爱天下万物,但他永远不会放下沈希灵。
“啊!!!”
沈希灵痛喊出声,即使将天雷分到了其他魔物身上,她依旧要忍受被雷火灼烧身体的痛苦,那种过程太过折磨人,也太痛了。
沈希灵几乎以为已经被疼的灵魂出窍,身体和灵魂的感知已经不同,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雷火烧成黑炭,又在灵力的修复下,勉强保存着一丝生机。
灵魂深处甚至都已经传来了雷火灼烧的痛苦,她面目狰狞,每一刻都在想要放弃,但是放弃就等于认命,等于要死。
她不要死在这里,如果真要死,她也该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不是被什么狗屁的剧情,逼到死路!
她不会死,就算是男女主都死了,她也不会死!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沈希灵的身体,此刻一分一秒都无比难熬,好在雷劫终有停止的那一刻。
出窍到分神的雷劫,五九雷劫,一共四十五道天劫,终于在月至中天时停下。
沈希灵散去灵力,从空中猛地砸在了地面,地面的草将她牢牢接住,没有再摔出第二次伤害。
月光直射到地面,也照穿了峡谷,第一次接触到温和月光的峡谷魔植,欢快的跳跃着,吸引着月华入己身。
而在沈希灵的四周,一片黑色,这次的黑色不是魔气环绕,而是被雷火烧出来的黑炭。
黑漆漆的山体上,玉佩颤颤巍巍的从裂缝中挤出来,半边已经黑不溜秋。
曲翎勉强操控着孕魂囊,跳到沈希灵的身旁,她已经虚弱的无法凝结神魂,只能传出声音。
“喂!沈希灵你还活着吗?”
曲翎冲着地上,穿了一身衣服的黑漆漆人形焦炭喊道。
“天啊,你别是真死了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出口都被你劈出来了,我也被你给劈废了,你快点儿起来,我自己出不去啊!”
曲翎也没别的本事了,只能不停的碎碎念,念得沈希灵头疼。
沈希灵深吸口气,吐出两个字。
曲翎没想到沈希灵这还能活着,她刚刚说话也不过是想着太无聊了,才开口的。
“你比老娘我还能活,这都没死。行了,你也不用找峡谷里的界门了,直接从这儿飞出去更省事儿。”
曲翎缓了缓,有力气了,就控制藏有孕魂囊的玉佩飞了起来,她越飞越高,在沈希灵的视野中,就好像是奔月一般。
自由,千年了,她终于又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出去之后,她一定要去看看千年前那些老对头还有几个活着的!她要好好嘲笑那些人,那些人以为她早就死了,其实她才是活到最后的那个!
她马上就可以……
“这是什么?”
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空空一捞,金色的佛光拽着奔月飞出峡谷的玉佩到了手心之上。
“玉佩?”
清秀俊美的佛子,即便是秃头也是最好看的秃头。
他看着手上的玉佩,仔细观察,在焦黑痕迹上,感觉到了雷火的余温,那雷火威力不凡,烧的他指尖发烫,几乎要拿不住这玉佩。
“哪儿来的秃驴!快放了老娘!”
曲翎在佛光中挣扎,感觉神魂轻飘飘的,此刻她才想到,佛光可以度化灵魂,吓得她也不敢乱动了,直接开喊:“沈希灵!沈希灵救命啊!”
灵荼本来因为“秃驴”两字微皱的眉头,在听到沈希灵三字后,马上分开。
他想到玉佩是从峡谷中飞出来的,那沈希灵应该就在峡谷之底!他心中一喜,刚要飞入峡谷看看,就看到一袭白影从谷底飞出。
沈希灵很少穿别的样式的衣服,昆仑丘的法衣不光好看,还兼具防御功能,是别的花里花哨的法衣都比不上的。
但是无奈,她存着的几件昆仑丘法衣都被魔物给毁了,只能穿一身不染纤尘,不易损坏的法衣。
这法衣还是之前在昆仑城逛街时,夏熙买给她的,沈希灵从来没有穿过。
所以她不知道,一身白衣放在她身上,是多么的令人惊艳。
如同皑皑白雪落在尘世,又像是明月落入凡间,明知那是不属于俗世的月光,依旧会让人心折不已,想要永远记住雪花落下时的惊艳,想要留住一池月光残存的温柔。
“希灵……”灵荼的心中响起薛荼的声音,他低头,按下了心中不该生出的绮念。
“沈希灵!我要被这秃驴给超度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快救我!”
曲翎可不知道灵荼心中想法,她心中才是在场三人中,内心最煎熬的一个,她可是已经踏上了生死存亡的线啊!
“薛荼……你果然还没有死。”
沈希灵的目光落在灵荼光秃秃的脑壳,说实话,秃头也挺好看的,薛荼的脸很稳,甚至秃头比有头发,更适合他身上的气质。
但是那身上佛修的衣服,可真是让人觉得碍眼。
沈希灵就不喜欢佛宗,尤其是这个世界的佛宗,超脱世俗的佛宗,比的她这等修行之人,好像是无法挣脱红尘因果的大俗人一般。
虽然她确实是个大俗人,但她就看不惯那些装模作样,居高临下,对众生指指点点的家伙。
“是,说来话长,我……”
“我有些事要处理,佛子可等过两日,昆仑丘之事解决后,你我再仔细叙旧。”
沈希灵听到了薛荼的声音,和她想象中一样,是很干净纯粹的声音,如同清泉漱石,泠泠作响。
自带青山松柏之气,就像薛荼这个人一样。
或许是别的名字,而今已经不重要了。
沈希灵赶着回去。
灵荼一楞,随后恍然,他撤去佛光,将玉佩交给沈希灵,还没来得及和沈希灵说最后一句话,沈希灵就已经冲他微微一点头,掏出灵舟,瞬间消失在他面前。
如此快的速度,绝对不是出窍期能催动的。
她这是已经到了分神期了吗?
这也太快了,沈希灵的天赋真的是每每都会告诉世人,何为差距。
灵荼心下若有所动,薛荼最为爱的,就是沈希灵不为他人动容的冷然和强大。
只一眼,便叫人无法相忘。
在灵荼要离开的时候,一股久远的气息从谷底传来。
用红色的光芒在谷底闪烁不止,灵荼停住要离开的脚步,移步到谷底,看到了一个他不应该在此处看到的东西。
“这是……”
——————
沈希灵飞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她看到薛荼才想起来,她两次来万魔古窟的目的。
“生死书。”
“恩?什么生死书?你不会想狮子大开口,让我把生死书给你,你才将我送出去吧?唉,我要是有我就给你了,但是我没有啊,我死的时候,只有骨笛还在我身边。”
曲翎经历了好几次大喜大落,现在情绪久久无法稳定,显得特别疯。
这是兵解后只剩下神魂的修士的特点,没有身体帮忙容纳七情六欲的修士,很容易被感情操控。
作者有话说:
_(:з」∠)_久违的肥章
第110章
沈希灵没有跟曲翎解释。
算了, 之后再来一次吧,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肯定更熟练了,一定能找到生死书另一半。
曲翎见沈希灵没有再说话, 知道沈希灵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悄悄松口气, 然后闭目开始修复孕魂囊。
那天雷地火是真的可怕,她都被嵌入山体了,还能被烧成这副鬼样子,沈希灵竟然能活下来,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曲翎不知道,她更惊讶的是沈希灵还能自己从峡谷底下飞出来, 这么短时间内就恢复了灵力,伤势也基本痊愈。
她的来路一定不简单。
在曲翎思考沈希灵真实根底的时候,白途已经化身一个昆仑丘的修士混了进来。
昆仑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却还不能好好的看好山门,白途混进来后, 摇了摇头,对昆仑丘真是太失望了。
这样的门派,就该被他灭掉,也该让山海境这些修士们好好看看,现在九妖山的妖族,已经不是以前的妖族了,以后那些修士,休想再以猎杀妖怪为试炼之道!
他迟早, 要让那些修士成为妖族的口粮!
那些看不起他的修士, 真想好好欣赏一下, 他们发现自己输给了自己最看不上的半妖时的表情。
白途已经迫不及待了。
“青玄,沈希灵一直在器峰修炼是吗?”
在那之前,白途打算先给沈希灵送一份大礼。
高大沉默的修士此刻依旧沉默,他的沉默让白途心中猛地咯噔一声。
“青玄,我在问你话。”他压低的声音里,已经出现了愤怒。
青玄碍于血脉,无法忤逆已经成为妖王的白途,此刻也没办法隐藏一些事情。
他单膝跪地,冲白途认罪,“大王恕罪,属下不知那沈希灵有没有在器峰闭关。”
因为在昆仑丘,所以两人选了一处僻静所在,周遭没人,但白途依旧不敢像在九妖山上时那样张狂,大声呵斥青玄,或是惩罚青玄。
他只能用阴冷的眼神看了青玄一眼,动了动手指,用灵力将青玄扶起来。
“不过是个昆仑丘的首席弟子,再厉害,也就是出窍期,她在与不在,都不影响我们的计划,你去盯着后山,他们有动作,就通知我,我去找一些故人,聊聊天。”
白途说到故人,像是想到了让他心情很好的事情,阴森的表情都变得明朗了一瞬。
但是那样的快乐,怎么看都充斥着一股子变/态的味道。
青玄沉默的行礼退下,只要这火不烧到他身上,谁替他承担白途的怒火,都无所谓。
黑夜此刻显得那么漫长。
修士漫长的生命中,一天时间,一个月时间,都不过眨眼一瞬,他们从来没有体会过时间的难熬,但是在要设下仙阵的前一天,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凡人的痛苦。
五味杂陈,既希望第二天快些到来,又希望第二天再慢一些。
或许在大灾大难前,所有人都心有所感。
钟永山站在昆仑丘最高的剑峰峰顶之上,仰头望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钟宇。
他曾经,对那个孩子也是寄予厚望。百年时光,不是没有温情满满的时刻,若是那孩子真的出了事,日后想起他,恐怕内心会有无尽的遗憾。
“师弟,你今日竟然踏出兽峰来见我了。”
钟永山说罢,转过身,看到了那张让他半生过的不如意的脸。
司空沉默,自从他知道后山血阵是欧阳淑的儿子,一个半妖设下后,他便有了心事。
或许在更早之前,他就有许多心事了。
那些事情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像是无法抹去的印记,不止一次他问自己,若是能重新来过,他会不会愿意放弃一心修炼的道,去走另一条路。
不要追寻他师父的路,去过他师父过过的日子,体会他师父曾经体会过的痛苦。
但是答案,往往不如人意。
再来一次,他的选择并不会比这一次高明多少,一切如同命中注定,他注定会走上师父的老路,而欧阳淑也注定会死在她过于重视的亲情上。
“明日,妖族必定会动手,我会留在后山,为长老们护法,还请师兄展开后山大阵,不要放进来任何一个妖族。”
司空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因为后山大阵打开后,他这个留在外面阻挡妖族的人,便是死在外面,也没人会从后山出来救他。
“不用你提醒我。”钟永山就不喜欢看司空那一副自我感动的模样,他不是个好人,司空难道就是吗?
司空也看不惯钟永山这个心眼比阵眼还小的小人,两人相视,客气的笑了笑,转身冷下脸来,各自离开。
天色微亮,等待一夜的第二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沈希灵站在灵舟船头,迎光站立,晨光打在她的脸上,落下了明亮的印记,如同从光里生出的神女,充满不似人间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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