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加入了什么社团?”
沈沅大四,虽然退团还不满一年,但对已经实习三个月的她来说,半个身子进了社会,似乎过去许久。
她大二因为社团忙碌的时候,他还在高中读书。
“没法加入太多,只加了个图片社。”
谢子珣挠了挠头,笑着回答她,转而有来有往,又问她:“你呢?加了几个社团。”
“两个,校管弦乐团,院学生会。”
她难得给他分享起自己在社团的经历,“学生会实践机会比较多,不过会占用很多自己私人时间。”
两人闲聊着很快到了上次他们分道的路口,沈沅笑笑,朝他挥挥手道:“回去吧,今晚谢谢你了。”
“接下来你还会在学校吗?”
谢子珣知道她不喜太过直白的表露心思,想到那天晏安南借问问题跟她索要联系号码的方式,转念又说:“明年我估计也实习了,到时估计会有很多问题不懂。”
“之后的两个周应该还在,月末会再次去实习。”
作为学姐,沈沅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应下来,“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子珣低着头又问:“在哪实习?”
“月规区。”
她俩在路口站着不走,在人流中格外显眼,沈沅不想再耽搁,承诺他:“我手机号应该不会变,直接联系便可。”
说着,潇洒转身走了,冲他挥了下手。
接下来的两周,为了论文的修改,尽善尽美,也尽量避免之后实习还要返校,沈沅常往导师办公室跑,忙碌的日子过得非常快,但往往带来的结果也是令人欣喜的。
她的论文得到了导师的肯定,只等五月末的答辩。
纪寻桃提前跟她联系了下,说想在实习前,两人吃顿打气饭。
她换了实习公司,也即将入职。
难得遇到一个知心朋友,实习结束之后,两人也常联系,她换实习单位的事情沈沅也都了解,因此她刚邀请,沈沅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晚七点半,沈沅坐车前往约定地点,是家韩式烤肉店。
纪寻桃早她几分钟到,倒了杯温水正一口口抿着。
“寻桃。”
沈沅找到她位置,走过去坐下。
“来啦,看看要吃什么。”
纪寻桃推菜单过去给她看,笑着推荐:“这家店我常来,拌饭是一绝,五花肉和雪花无骨牛小排也不错。”
“好,这些都勾上。”
沈沅笑着按照她说的打上对号,又问:“饮料要什么?”
“要不要喝点酒?”
“行。”
两三月未见,纪寻桃本身的黑发染成了灰墨色,眉眼坚毅,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沈沅够到水壶,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浅抿一口后问她,“怎么突然想到换公司?”
这事纪寻桃在短信中曾跟她聊过,不过文字所说有限,她寥寥几字没怎么解释,不抵直接在饭桌上问。
“嘿嘿嘿,这是家我特别喜欢的杂志社,难得碰到财务岗招员工,就抱着去试试看的心态去面试了,谁知成功了。”
说到新公司,已经工作一个月的纪寻桃忍不住笑起来,“工作氛围超好,时不时去编辑部看看,偶尔还能见到一手稿。”
“你呢?没有特别喜欢的公司吗?不打算换个公司试试嘛?”
“好不容易熟悉起来,感觉给的待遇也不错,就不太想换了。”
熟悉新的工作环境和内容,沈沅没那个心思,最重要的是,万一离她出租屋太远,还需要重新租房然后搬家,真的实在折腾。
而且沈印慈对她另有要求,这几月放着要由她玩的心思不管,估计就在等毕业后。
又过了几分钟,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
大大小小的长盘放在一旁的推车上,沈沅夹着肉依次放到锅上铐,火势渐大,淡淡的炭火香和肉香混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开。
“你论文写好了吗?”
纪寻桃戳着拌饭上的煎蛋,边分开边问她,她也在为论文纠结,因为还在实习,下班后时间不多,论文刚压着线交上一稿,被导师狠批一顿,打了回来。
“差不多已经好了,没什么要改的了。”
“啊,羡慕你。”
纪寻桃拌了拌,往嘴里送上一勺,大眼睛有些无神,语气中颇为艳羡,她哭嚎:“昨天导师还在催我赶紧重写一份。”
“这事不能急,抽个集中的时间认真做。”
她刚从苦海脱离,深知这时纪寻桃的心态。
纪寻桃本来丧着,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看完后,手直拍桌子,激动不已:“我去,墙上三只鸟大大交新稿件了。”
墙上三只鸟,是沈沅也很喜欢的作家,闻言也立马被吸引住了,急忙追问她,“真的吗?”
“真的,岛月编编正在审核,估计就是四月刊第一期。”
纪寻桃简直激动哭,“我前几天还去编辑部特意问过,编辑们都说他好几年没投新稿了,一直也没消息。”
“是《啾啾》的结局吗?”
“我也不知道。”
纪寻桃急忙往下翻,最后又丧着脸,“但岛月不透漏稿件给我呜呜呜呜呜呜……”
她……这算是愿望成真嘛?
沈沅想起她三七女生节那天在学校心愿墙上贴着的心愿,【有生之年,想看到墙上三只鸟《啾啾》的大结局。】
青春时代,少女怀春,对杂志里的爱情故事格外痴迷,沈沅现在书房还有不少当时买来的杂志。
其中首发于《半蓝色》的《啾啾》更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回味的文,那时《啾啾》在杂志上按月连载发布,但几年前,作者突然停笔不写了,沈沅一直记得。
“等我明天上班再去磨磨,看能不能提前拿到稿。”
无论她怎么说,岛月都不透漏半分,纪寻桃无奈,只能看明天去公司。
听她这么说,沈沅忽然也想换公司去半蓝色工作,给她夹了块烤好的牛小排,开玩笑般问她:“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现在没啦,等回头职位有空的,我随时给你留意着。”
纪寻桃笑。
当晚沈沅从烤肉店回学校,绕道去了女生节那天贴信的心愿墙。
此时距三七那天,已经过去大半月了,那时贴着的心愿纸就算没被人揭下来,也早就被社联成员清理掉了。
或许……墙上三只鸟是A大学生?
想法一出,连她自己都被震惊了,觉得魔怔了。
她甩甩头,回了宿舍。
第二天,纪寻桃遗憾告诉她,没得到稿件,但好消息是,这期不是最终章。
似乎是作者打算重新拾笔更新,把《啾啾》完结。
入四月前三天,沈沅跟室友告别,收拾东西去了出租屋。
久没住人,屋里好多灰尘,被子要晒,茶杯等用具要洗,桌子要擦,地要拖。
她忙里忙外收拾了两天,正打算好好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去上班,结果刚准备去睡觉,下一秒就接到了管家欣姨的电话,焦急道:“小姐,您回来一趟吧,夫人出事了。”
沈沅心跳霎时停拍,颤抖着声音问,“怎么了?”
“前些日子加班从医院回来,不小心走空从楼梯摔了下来,先生怕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夫人这两天一直在家休养,但我想到你的叮嘱,觉得不能这么瞒着你,您回来陪几天吧。”
女人的声音柔和,但话里的担心难掩。
“情况如何?”
说话间,沈沅已经拿好钥匙,锁门下了楼。
“不严重,但夫人情绪不怎么好。”
沈沅招手上了出租车,回她,“我等下就回去了。”
沈印慈向来是不喜报忧的人,更何况是对自己女儿,哪怕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告诉她。
她高中时沈印慈胃穿孔入院,还是等出院沈沅才知道,自此她便告诉家里的欣姨,有何事都通知她。
车子稳稳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沈沅付钱下车,推门遇到已在客厅等着的欣姨,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道:“夫人在楼上。”
沈沅换鞋急忙上楼,她故意放轻了脚步,到父母卧室门前时,悄悄附耳上去,听了下屋内的动静,竟然听到沈印慈在跟舒惜语读诗,郎朗稳重的声音,“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沈沅脚步一顿,转身轻手轻脚下楼,跟欣姨说:“我先上楼休息,明天再说。”
“明早我准备你的早饭。”
沈沅笑着点点头,踏着台阶再次上楼,回她卧室必然还要经过沈印慈与舒惜语卧室,里头声音还在响着,舒惜语笑得克制,但声音活泼,应是无事。
她放下心,更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在书桌前坐了几分钟后,沈沅拉开了抽屉,里面放了些过去她写的日记,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还用胶带粘上了一块被裁剪下来的报纸。
上面明晃晃的几个黑色大字,一度让她对父母的这场婚姻和自己的存在感到怀疑。
【沈舒联姻:舒家次女舒惜语代长女舒珍语嫁给沈家长子沈印慈。】
她又想起方才电话里欣姨所说,“先生特意请了几天假回来照顾夫人。”
再次陷入怀疑。
第十七章
那张报纸是沈沅自己剪下来的,幼时跟温晴圆舒寄尘两个人一起玩躲猫猫,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藏到了欣姨房里的桌子下,久等不到人来找,四处看着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为了垫桌脚的一小打报纸,她等的无聊,便抽了出来。
为了增加高度,报纸叠了几层,她小心拆开后,发现只有两张报纸,字还认不全的她,随意上下翻了翻,却在其中一张报纸上发现了父母的名字。
刚一年级的她,尚不知道“联姻”一词的意思,但对父母的名字认得清,以为是什么关于父母的好消息,还登上报了,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她要让温晴圆和舒寄尘都知道。
于是便兴致勃勃拿了出来,给已经上四年级的舒寄尘看。
舒寄尘为了彰显自己识字,仰着头大声读了出来,“沈舒联姻:舒家次女舒惜语代长女舒珍语嫁与沈家长子沈印慈。”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沈沅伸出手指指给舒寄尘看,稚嫩的脸上满是疑惑,温晴圆也凑了过来。
“联姻。”
舒寄尘大大方方又给她读了遍读音,他懂大概意思,但表达不好,挠挠头,为了不在两个外甥女面前丢面,运用语文老师常说的,文字要结合语境来理解,囫囵说出个自己的大致理解,“就是说咱们两家都很厉害,为了让咱们两家更厉害,便让我姐嫁到你家。”
他又指了指还懵着在想具体意思的温晴圆,跟沈沅说:“本来应该是小圆她妈嫁给你爸的,但你妈代她妈嫁给你爸了。”
沈沅小脸煞白。
温晴圆脸通红,瞪着他,踢了一脚,怒吼:“我妈才不应该嫁给她爸呢。”
在她眼里,父母是全天下最恩爱的父母,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妈不应该嫁给她爸的话。
舒寄尘说完,看着两个小外甥女的脸色,自己也愣了,急忙解释,“大人的事我也不懂。”
温晴圆不听他说话,生气跑下了楼梯。
沈沅记忆里的疑惑似乎在此时得到了一个模糊的解释。
她去温晴圆家住过,舒珍语和温响会一起下班,饭桌上谈笑风生,会一起去参加温晴圆家长会,也会在雨天两人一起去接温晴圆,温响还会让温晴圆骑在他脖子上。
她还见过他们牵手拥抱,而这些场景,都不曾发生在她家。
他们总是一前一后下班,一起吃饭也都是她听不懂的名词术语,家长会更是直接看谁有时间就去,雨天是保姆来接,沈印慈甚至都很少抱她。
她不是父母彼此恩爱而生下的孩子,如果舒惜语没有代替舒珍语,甚至她都不会出生。
更大一些,认识更多字也懂得很多事情后,沈沅有了一个更好的名词形容自己的存在——利益结合体。
是被迫的吗?
因为彼此都不喜欢对方,所以他们也不会喜欢她,才会每日都将她放在家里跟保姆待在一起。
沈沅知道被迫跟不喜欢的人住一起的感觉,那是非常难受的。
就像她不喜欢班里一个总是揪她辫子的男孩子,每次看到他总会记起之前被他揪的头皮发麻微疼的感觉。
后来上了初中,她通过多种方式,总算大概了解了当年的事情。
沈舒联姻本是双方长辈事先约定好的,一开始确实是长子和长女的结合,直到上大学前,待嫁待娶双方也都是默认的。
但上大学后,舒珍语疯狂爱上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温响,坚决反对这个约定,誓死不嫁。
长姐辞,这桩婚姻便落到了次女舒惜语身上。
舒家违约在先,倍感羞愧,舒珍语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转到舒惜语身上。
带着丰厚无比的嫁妆,舒惜语嫁了。
早就知道父母不是因爱而结合的事实,今天却在看到沈印慈给舒惜语读诗,请假回来照顾,而动摇了几分。
沈沅摇摇头,把报纸又放回去,合上抽屉,翻身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的早,下来帮欣姨准备早饭,沈印慈下来锻炼,看到她在厨房忙碌,有些惊讶,“怎么突然回来了?”
妻子还在床上躺着,回来的理由显而易见,沈印慈问完才知道白问,又换了话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
许是刚醒,沈印慈表情难得柔和了些,沈沅放下手中的活,扭头看他。
“怎么不喊我和你妈?”
“看你们睡了,便没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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