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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贵妃——李浪白【完结】

时间:2022-11-29 17:57:13  作者:李浪白【完结】

  “这么说…母妃遇刺与殷国公府无关?”
  “不见得。”沈朗泽摇了摇头,母妃罹难京城一直是他心里的痛憾,所以这些年时时刻刻想着将妹妹接回身边…
  “当年事发时我不过三岁,长大后有心要查却被父王拦了下来。听母妃留下的老人说过,出事后父王急怒之下便要带兵回京,似乎被是岭南候拦下了…后来,便不了了之。来日方长,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待会要见的沈家宗族,可有什么要小心应对的人物?”淮南王府世代安居云南,她才回来沈居便将宗族找过来,许卿娆以为这些人是得几分看中的。
  “乌合之众,淮南王府真正的嫡系只父亲这一支,宗族里那些人只不过沾了个沈姓,借王府的势在淮南立足罢了,只过逢年过节往来。”沈朗泽亲疏远近泾渭分明,本来也看不上这群人趋炎附势,只是内院的事一直都是殷氏在打理,他也不好插手多说些什么…
  “今日父王将他们请来,是为了替你造势,将嘉南郡主“痊愈”的消息放出去。”
  看了眼时辰,不在东拉西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回过神来催促道:“你继续说…”
  “我之前也一直以为璟…太子是知道梅江府沿线私冶兵器的事情的,但方才听你一说…我倒觉得,自上了船以后再发生的许多事,是他意料之外的。”
  从京城往梅江一线,只有朱雀帮一家漕运可行,其缘故眼下看来便是为了掩盖运铁冶兵的事…既如此便是一定要藏形匿影,可那日在船上,几大箱的铁粉明目昭彰摆在甲板上,生怕人看不见似的…
  “若是父王有意为之,便说得通了…”许卿娆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迷障当中,许多事情本以为豁然开朗,可再往前走时又打着死结…
  “可又是为了什么呢?若是要造反,更应该谨慎才对,怎么会…”
  为什么要让东宫发现他在私冶兵器?赵齐在九江府历尽周折的目的,除了德妃,还有什么?
  “郡主,殷侧妃来了。”还没等兄妹二人将话说完,猫儿在外面提醒道。
  “我来给郡主送东西。”殷氏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十几号人,个个肩上抬着五尺见方的红木大箱子,着人搬进屋里。
  拉着许卿娆巧言笑语:“这些都是王妃的嫁妆,得了王爷和世子的首肯,一概都留给郡主。”
  端得坦坦荡荡,一点不也贪心藏私,拿出手掌厚的一沓嫁妆单子:“名目多,好在这些年也没人动过,郡主慢慢核对着…若有什么不妥的,再着下人打理。”
  话说的冠冕堂话,责任也推得干干净净,没有一句落在实处。
  “有劳侧妃。”许卿娆将单子接过来,忽然想起这么久了…她还没问过她的外祖栾家,是个什么出身?怎么从来也没听人提起过?
  “郡主,咱们到底是一家子人,这王府里更没有旁枝别室的…”殷氏语气和善,有理有据却字字句句都是商量的意思,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体贴周到。
  听她好言相劝道:“我并没有想取王妃而代之的心气,只是盼着家和万事兴,若是郡主不嫌弃,便与世子一样,也和和气气叫我一声姨娘,我便受用不尽了。”
  伏低做小极了,又扯出沈朗泽来,若是不答应,倒衬得许卿娆不识大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姨娘可别多心怪思云初来乍到,不懂得王府里面的规矩。”
  漂亮话谁不会说,许卿娆从善如流,笑盈盈改了口。
  “这就是了!”殷氏欢天喜地应下,女主人的姿态又端起来,一声令下,招呼着身后的仆从替许卿娆梳妆打扮。
  的确是用了心,许卿娆身上穿得是一寸十金的牡丹薄水烟纱绮云裙,珠圆玉润的耳垂上挂着与头面配成一套的东珠首饰,通身明艳的气度,贵不可言。
  “瞧瞧,这才像是我淮南王府千娇万贵的郡主!”殷氏亲自替她在眉心点了花钿,笑逐颜开不吝夸赞。
  拉着她往花厅去,叮嘱着:“今日要见的,都是咱们沈氏宗族里的自己人,云儿不必紧张。何况有王爷在,也没人敢为难你…”
  “女儿给父王请安。”
  前院的主厅里挤挤挨挨坐了一下子的人,听见动静齐齐转过头来打量着许卿娆。
  开了席,男客在前头,女客另由屏风隔开坐在内厅。见沈居这根定海神针不在,下面藏着的虾兵蟹将就现了原型!
  “嘉南郡主长得和王妃真是像,就是这身子孱弱…不如王妃过去那样端庄大气。”沈居的堂弟之妻——沈家二夫人,以为许卿娆是个不成器的病秧子,开口便着意讨殷氏这个当家人的巧…
  见她笑得柔善,不言不语,越发得了意喧宾夺主道:“还是荔儿这个姐姐出落得更亭亭玉立,有殷国公府这个外祖在,日后定然是要嫁贵婿的。”
  “弟妹这话说得不对…”殷氏一直留意着许卿娆的脸色,尴尬得很,连连推辞…
  像是生怕许卿娆不高兴,方才还一口一个云儿,这下当着众人的面又换回了郡主:“荔儿都被我宠坏了,娇纵得很!哪有郡主这样稳重。”
  “嫂嫂,荔儿是王府养大的小姐,娇纵些是她的福气!”说话这人是沈居的堂妹,沈家上辈唯一的一位姑奶奶——沈玲,从来与殷氏交好,为了显示亲近,越了规矩称侧妃嫂嫂…
  殷氏出身高,又会做人,这位姑奶奶的夫家不得意,多年来全靠殷氏手松,大把银子地接济才能维持体面,自然俯首帖耳。
  看着许卿娆的珍珠头面,大惊失色:“这头面…我记得嫂嫂宝贝得很!不是要给荔儿做嫁妆的!”
  “郡主及笄,我…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这头面的成色略好些…”殷氏这话说得三分委屈两份不情愿,像是许卿娆以权位压人。
  识大体地退让一步,生怕给王府惹麻烦似的:“都是淮南王府女儿,这头面给谁都是一样的…”
  沈玲见许卿娆柔善可欺,这半天也没蹦出一句话反唇,便没将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满心想的都是给殷氏做脸面,接话替人打抱不平道:“嫂嫂这些年劳苦功高!王府上下哪个敢看低了…别说郡主且是小辈,不该在嫂嫂面前拿乔儿,依我看…就算称您一句母亲…”
  “啪啦!”许卿娆手一松,把个好好的红花磁碟给跌碎了,沈玲才住了嘴…
  见她面上不带怒意,轻哼一声还要继续说…却被打断!
  许卿娆美眸横斜,没头没脑问道:“云南可有雪吗?”
  “郡主…”殷氏小心翼翼陪着笑脸,亲自替她换了双碗筷,息事宁人:“自然是没有的。”
  “难怪…”她拍了拍殷氏的手安抚,动作举止亲密得很,睨着沈玲轻轻笑了笑,心平气和:“民间有句俗话叫各人自扫门前雪…堂姑姑一定是没听过了?”
  沈玲怎么会没听说这话,知道是在讽刺她多管闲事,气不打一出来,刚要开口又被人堵了回去…
  听许卿娆继续道:“有些人…非但自己家门口乌烟瘴气,还要来别人家做包公升堂,不知所谓!”
  “都是一家人,又是你的长辈,郡主这话未免太刻薄了些!”二房夫人开口,不提嫡庶尊卑,只拿长幼压人…
  许卿娆方才的话,可是连她也一同骂了进去!
  “想让我当长辈孝敬,也要有人先做出个长辈的样子。”许卿娆听着外面推杯换盏的动静也停了下来,索性将话挑明,这一屋子靠王府养活的人非但不知好歹,反而尽做些里挑外撅的事…
  今日不敲打起来,真当自个儿是王府的人狐假虎威。外面风声鹤唳的,一旦真生了什么乱子,这些蛀虫就是淮南王府的绊脚石!
  放下筷子,着意将话说得响亮:“姨娘才说过家和万事兴,这会子便有什么外四路的坏种来挑拨…我淮南王府的饭,也不是什么人都吃得的!”
  “放肆。”外间须发皆白的老者——沈家宗族的族长沈重,听了许卿娆的话,以为她是打着将王府与众人划清界限的主意,自然不允。
  用沈朗泽的话来说…这位之所以是族长,并非血脉亲缘与淮南王府多紧密,纯粹是…他是现存的姓沈的人里面,活得最久的,而已!
  沈重斜眼见沈居坐在一旁,不置可否,倚老卖老起来:“你便是郡主,也要首宗族礼法的规矩!在座的都是你的长辈,哪里有你指手画脚大放厥词的份!”
  “圣旨到!嘉南郡主接旨!”外面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可将满屋子人吓丢了魂儿,连沈居都出乎意外…
  许卿娆听见这音色再熟悉不过,出去一看果然是藏云在外头!与猫儿对视一眼,心说他此时应该被五花大绑困在别苑里…怎么跑到这来宣旨了?
  “嘉南郡主接旨!”藏云清了清嗓子,又喊一声将众人的魂儿招了回来。
  “臣沈居、沈思云接旨!”沈居拉着女儿为首,带着身后的沈姓众人乌压压跪了一院子。
  藏云不动声色与许卿娆得意地眨了眨眼,收住笑意,一本正经地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南郡主沈氏思云,静容婉柔,丽质轻灵,柔嘉维则,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太子及冠礼,适婚娶,当择贤女与配。值嘉南郡主待字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为从一品太子良娣。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太常寺正共同操办,于元月初一完婚。”
  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嗓子冒了烟…
  他又按照殿下特地吩咐过的,恭敬得不能再恭敬地,着意当着众人的面和瞠目结舌的许姑娘道:“许氏为救太子罹难,皇上追赏其恩德,将其立为正妃。殿下担心委屈了郡主,特地吩咐礼部,大婚仪典皆比照正妃之尊完成。”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许卿娆才反应过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赵齐在京中都做了什么…
  心口郁郁堵着的惴惴不安,忽然冰解云散。才真真应了那句…隔座送钩春酒暖,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居听这话,再看女儿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会心一笑:“臣接旨。”
  许卿娆记仇得很,转过身,挑眉时的神色与赵齐像了八分,与方才教训她的沈重道:“不知眼下…可有我说话的份儿了?”
  作者有话说:
  隔座送钩春酒暖,心有灵犀一点通。来自李商隐《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
  译文:互相猜钩嬉戏,隔座对饮春酒暖心;但你我内心却像灵犀一样,息息相通。


第25章 
  霍封奉命亲自护送顾思回九江府,到了码头却要被她打发回去…
  “顾姨,殿下特地嘱咐我将您好生护送回去,您就别推辞了!”顾思不愿再有人称她为德妃,便让他按照父母辈的交情改了口。
  “你送我上船就够了!左不过一日的水路,到了九江府码头也有人接,还能出什么乱子!”
  只是在赵齐面前时,她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如今又是飒爽明朗得很,坚持着不让霍封送。
  叮嘱他道:“近日京城风波四起,你多跟在太子身边。”
  “那好吧…”霍封也没法子,总不能将人绑着送到九江府。目送人安安稳稳上了船,告辞:“顾姨一路顺风!”
  “快回去吧!”顾思与他摆摆手,见人真的走远了才转身进了船舱。
  自朱雀帮伏法后,京城往梅江府一线的漕运重新收归官府,簇新的大船分上下两层,上层行客,下层运货。
  顾思一路上并不见闲散人等,上了楼梯看到孙公公等在门口,了然:“他在里面?”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皇上正在里面等着您呢!”孙行手里捧着盏梨花白,恭敬的很,仍是照旧以宫里的名份称呼她。
  “我已不再是德妃。”顾思少见地疾言厉色,一点不含糊,对这个称呼显然抗拒厌恶极了。
  推开门,见皇上在窗旁欣赏湖光山色,也不见礼,默不作声坐在一旁。
  “二十年了,你还是老样子。”皇上回过头来,打量她片刻,也不计较她失礼,却也没有旧情人相见动容。
  在无人之巅久了,已然忘了兄弟手足、夫妻父子,这些人间烟火的滋味…
  与她面对面坐着,似乎想通过眼前的旧人找回些过去有过又失去了的东西,却终究是徒劳:“朕这几日常在想,若璟淮是朕的儿子,你当真的是他的生母…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何必说那些你原本就不在意的事。”顾思冷哼一声,不留情面。
  她、霍霖、三王爷和燕晴、沈居和栾枟,被他以情义二字玩弄于股掌之中,难道这些年吃得亏还不够吗?
  开门见山:“该说的,我都与他说了。”
  “朕知道,朕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景渝已经安然无恙到了九江府,你也收到消息了吧?”皇上神色晦暗不明,口口声声情义,可真正在意的皆是他的权利。
  太子去了贵妃宫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不落传回他的耳朵里。
  东宫查到的那些东西,拼凑出来的所谓真相,都是他准备好的让他看到的...赵齐——既是他手里用来清除异己的剑,也是下一任君王的磨刀石!
  他一生大权在握,临了,开始担心身后事。就算他当年有错,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百年以后再翻旧案,留下青史骂名!
  与当年谋逆案有关的殷国公府、淮南王府、岭南候府,还有赵常译留下的孽障,通通要走在他的前面!
  这局棋,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布置了。将赵齐从宫外抱回来,调包送给贵妃,是他授意祥妃做的;赵齐对自己身世的怀疑,是他一手种下的;而私冶铁器这件事…七皇子、账册、朱雀帮、清洲刺史、淮南王府的印信,从头到尾,都是他为了收网设下的局!
  许家那姑娘被绑,于他而言是个意外,却正好顺势诱太子往九江府去,不能不说是天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宫已经按他的意,对殷国公府出手了…接下来,该轮到淮南王府了!让这些来日隐忧自相残杀,再留下清净江山,给他选定的储君!
  “你选中的人,是七皇子吧?”顾思是受他以三皇子的性命相威胁,才有了今早对赵齐说的那一番话,自然不难猜出他的目的…
  “接下来,是不是要轮到我了?”鸟尽弓藏的道理,早在二十年前,他便身体力行教会了她。
  “我及笄那年,你、我、常译、霍霖,还有沈居和栾枟,咱们一起去崇福寺上香,主持说我命格贵重。如今背了这么多的人命,还真是沉重啊…”
  听她再提起赵常译,皇上扭曲的神情转瞬即逝,不甘道:“朕与常译,你究竟…”
  “无论常译当年与臣妾是否有私情,你都会以谋逆之名…将这位功高震主的战神处理掉的。”顾思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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