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太子殿下回来了!”顾芷在门外听着动静,敲了敲门,自己也闪身进来。
“好姑娘,姑姑说的话你自己想想,千万别与太子殿下说我来过!”顾念动作利落地翻窗出去。
“为什么不能说?”许卿娆不解,她说得分明都是些为璟淮哥哥着想的好话啊!
“呃…”顾芷一时语塞,灵机一动:“妄议储君是大罪!卿卿总不想姑姑因为今日的话被处罚吧!”
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顾芷手忙脚乱阖上窗户,假装无事发生。开门,见礼:“臣女已经替许姑娘梳妆打点好了!”
“这位新来的妹妹,可是投了阿芷的脾气?”赵齐身后跟着的三皇子见顾芷心神不宁,打趣岔开话题。
“那是自然,卿卿妹妹人美,个性也和气!若非她行动不便,我是一定要拉着她去江边瞧争标的!”
每年秋节前后正是鱼沃蟹肥的时候,九江府都会举办为期十日的争标大赛,参赛者不拘捕鱼工具——撒网、陷阱、钓具、耙刺、笼壶皆可,最终胜利者不以斤两大小取胜,而是得鱼种类最多者获胜。
卿卿?赵齐皱眉...
“没事,今日才开赛,待几日后许姑娘与太子的伤都好了,再去也不迟。”三皇子为人从容温和,倒是个极好相处的。
“受伤?”许卿娆敏感地捕捉到他话中的讯息,大惊失色:“璟淮哥哥受伤了!”
赵齐冷嗖嗖斜目横了说错话的三皇子一眼,柔声安抚着:“只是小伤,待你眼睛好了,我便也好了。”
为了逗她,轻声笑了笑:“我与阿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旁的三皇子对这种太子在许卿娆面前的反常举动,已是见怪不怪,只能摇头…情爱啊!碰不得!
“都怪我拖累…”许卿娆实在是笑不出来,若非在船上时璟淮哥哥抱着她,怎么会受伤!
有点哽咽,却压着心头的酸楚,认认真真考虑起顾念方才的话。她这么笨…真的能做好太子妃吗?
“殿下,九江府漕运总督已在书房候着了。”霍封提着衣服回来,将包袱交给顾芷,又回病道。
朱雀帮的那帮伙计没用动大刑便通通招了,铁粉是运往沿线九江府、清洲府、梅江府、潮州府四弟,每到一地便卸下一百旦,有专人接应运送,去地未知。
“私冶兵器是大事,你赶快去吧!”三皇子招呼赵齐离开,自己却不见动。
“一起。”赵齐将人拉出去。
“等等等等…”三皇子挣脱,连连推辞。
“我从来是不理会朝中这些事的,你不要牵连我!”说话又坐回一旁斟茶,俨然打定主意不趟这趟浑水。
“你办完了案,赶紧回京!可别坏了我这的清净!”
赵齐知他多年来都是如此,于朝务唯恐避之不及,也不勉强。与顾芷道:“顾姑娘,劳烦你照顾阿娆。”
“啊…应该的!应该的!太子殿下放心!”顾芷有些受宠若惊。
出了厢房,赵齐将霍封带出去,问道:“方才何人来过?”
“没谁啊…一直都是顾姑娘在这。”霍封不解,以为殿下是担心许姑娘才多想了。
实诚道:“方才她请属下去取衣裳,属下不过一盏茶便回来了,并没见有外人。”
“都何人在顾家?”赵齐问。
“属下查过,咱们和三皇子一行,还有刚到府中的漕运总督…除此之外…”
霍封早在船上便得了殿下交代来差刺史府的人员往来,入府后他先是问过了府中仆从,方才出门又顺脚自己亲自每间院子探了一遍…绝对是不会出错的!
“顾家人口简单,刺史大人的夫人早逝、府中眼下只有刺史大人、顾姑娘和两位公子在。”
他不说用意,霍封也不问,只是心里防备着:“殿下觉得…这回的两件事,可与三皇子有关?”
“不是他。”没凭没据的,却笃定的很。
“传信暗卫,藏云盯着殷国公府二姑娘。”
殷田田?霍封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说殿下怎么想起这位最不起眼的姑娘了?
屋内,三皇子也不好一直与这非亲非故的姑娘待在一处,饮了茶。
侧身见赵齐走远了,霍封也只是避嫌守在外门,起身告辞:“阿芷,照顾好许姑娘。”
“多谢三殿下。”许卿娆虽然看不见,却直觉璟淮哥哥是信任这位三皇子的,客气道了谢。
“阿芷…这位三殿下…与顾念姑姑是什么关系?”许卿娆忽然问道。
“你…你…你怎么这么问!”顾芷没有防备,失手打了茶盏,冒冒失失。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认是真看不见…才定神诌了个说辞搪塞:“自然也是三殿下的姑姑。”
“可是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是我们的大姑姑,思…念姑姑是小姑姑。”太子殿下来得突然,府里上下都没个准备。
顾芷生怕她再揪着问下去露了馅,拆开包袱展开里面的裙子,与她兴冲冲献宝道:“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可这锦绣阁的绣娘是整个九江府最巧的,快来试试这成衣合不合身!”
三皇子看似大而化之,心思却很缜密,走出去又安置了几个侍卫在院外,叮嘱霍封道:“你们误打误撞戳破了冶私铁的事,九江府怕是要乱上几日,你看好两位姑娘。”
“殿下放心。”
“岭南侯又要进京述职了吧?”
“是,家父今年入京较往年早些,要参加太子殿下的冠礼和大婚。”
二十年前,岭南侯夫妇与三皇子生母德妃娘娘是故交。霍封虽未见过,但念着这父母旧谊,与三皇子倒还算友好。
军候每年冬至前后都要往京中述职,这是人人皆知的惯例,今年都赶着东宫大事提前进京,也是规矩,没什么好隐瞒的。
“往年图快,都走南北水陆…”三皇子状似无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今年这个节气…还是走陆路吧!顺便赏赏沿途秋景!”
话落,不待他多问,便往院外走去。
走过府中的围廊,豁然开朗便到了后院的花园。虽没有什么阆苑瑶台,却胜在布局别致。有假山数座相连,绵延重叠。闲花野草错落有致,显然是受人精心打理过的。
见四下无人,三皇子伸手扯了下假山上的两根藤条,一块矮山石无声无息向两侧移开,露出别有洞天…
“怎么样?他发现了没有?”顾念迎正坐在藏在假山里的小院中喝茶,见他进来急忙问道。
“自然是没有,霍封那个愣头青能找到这才怪!”三皇子想起霍封呆头呆脑的样子,操心,也不知他听出来自己的提醒了没…
眯着眼睛抱怨道:“只是娘…你也太心急了!万幸许姑娘是个少不经事的,眼睛又看不见,不然我只能说你是诈尸了!”
传闻中仙逝已有二十年的德妃娘娘,三皇子的生母——顾思…
此时正舒舒服服躺在摇椅上,面色红润,安逸得很!
“臭小子!”一听说诈尸两个字,她弹起来抬手锤了自己儿子一下,撇了撇嘴:“我又不傻,当让告诉她我叫顾念了!”
“这姑娘虽然不经事,心眼却好,就是可惜与他不甚相配…”一想起许卿娆她便有些发愁,灵机一动:“不然你娶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不过五日,许卿娆的眼睛便已复明,一行人却迟迟未回京,继续停在九江府。
原因无他,赵齐为了私冶兵器的案子披星戴月,日日忙得脚不沾地。官府派兵捣了个接应据点,可涉案人员却不翼而飞…
冶铁所需的一应设备、人员规模不小,按理说不该难查才是,可将九江府连同周围县翻了个底朝天,竟一无所获!
“璟淮哥哥放心忙去!阿芷今日要带我去江边观争标!我还从未见过呢!”
他无论多忙都会日日早上亲自盯着她喝药,许卿娆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无用,面上却未显,仍是与顾芷在一处说笑玩闹…
“我让霍封跟着你,不许自己乱跑。”赵齐虽不放心,奈何案□□关重大,只能他亲自过问。
“两位姑娘可收拾好了?”三皇子成日里带着两位姑娘在九江府逛街玩乐,与许卿娆眼见的熟稔起来。
今日竟一身渔夫打扮,显然也是有心下场争一番高低的!
顾芷凑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先是惊奇,而后见他身后还背了个装鱼的篓子,竟是上气不接下气要笑出眼泪来!
与许卿娆指着:“娆妹妹你快看!我还是头一遭见表哥如此打扮!滑稽!滑稽!”
前些日每每唤人卿卿,顾芷总觉得太子殿下的眼神刀子似的,便十分识相地换了称呼。
“璟澜哥哥今日若拔得头筹,可别忘了我和阿芷!”许卿娆还未等回赵齐的话,便被他在一旁分了心去,也凑到跟前瞧他这身新鲜扮相!
更是说起了俏皮话:“听说夺标还有五十两赏银呢!见者有份哦!”
璟澜哥哥?赵齐在一旁听得眉心突突地跳…心中直呼许卿娆没良心!
与他才认识几日?便这样的亲切热络!
瞥了三皇子一眼,放下筷子…起身出去前拍了拍他肩膀,阴阳怪气:“替孤照顾好阿娆,璟澜哥哥…”
三皇子笑意僵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木木地转身见人走远了,才与许卿娆作揖告饶:“只是叫个哥哥便这样,若我娶了你,他不得活生生将我的皮扒了!咱们换个法子吧!我还想多活些年…”
许卿娆收起放在面上的笑意,忧心忡忡若有所思:“我帮不了他,却也不该占着这位子阻挠别人帮他…姑姑说得对,璟淮哥哥以后会是个好皇帝,不能因为我,将他置于险地断送了前程。”
这些日子,她前前后后想了许多,她虽被绑架却无性命之忧,反而是璟淮哥哥被她牵连出京惹进风波里…幕后之人所图昭然若揭。
以后不知还要有多少明枪暗箭,她既不懂如何替他安内,更无兵权予他攘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断了这用心,再另寻个合适的太子妃。
“那也不一定非要嫁我!你再想想,咱们换个法子让他死了心。”三皇子可不敢惹那阎王,打起了退堂鼓。
“姑姑的意思是…只有表哥你作为兄长,娶了娆妹妹,才能彻底断了太子将人夺回来的可能。”话虽如此,可顾芷想起方才太子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艳阳天里打了个寒颤。
许卿娆心里一团浆糊似的,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却唯独知道一样,便是一定要让璟淮哥哥将太子之位坐稳!
心思转了又转…神态如常与她二人道:“先不说这事了!咱们快走吧!待会儿赶不上开幕了!”
“对对!走吧走吧!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顾芷没心没肺,说风就是雨便推着人往外走。
“这不是小事,还是要大家商议着来,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三皇子特地嘱咐许卿娆。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觉得这姑娘虽然看着年幼不经事,但心里也是个有成算的,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开解道:“他在储君之位上经营多年,很得父皇宠信,兵权虽要紧,却不急在眼下这一时半刻,也并不全是你的缘故。”
“知道啦!”许卿娆藏着心事,云淡风轻笑笑,拉着顾芷往府外边走边说笑:“待会儿看过了夺标,咱们要去尝尝你前日说的那家虾鱼笋蕨羹!”
……
“殿下,朱雀帮的人只承认非法运送输铁粉这一桩,各种法子都用过了,却抵死不肯招供是与何人接头。”
这才几天,刺史顾卫夙兴夜寐熬得眼圈都青了。
“城里城外,有人的地方该搜的都搜了,牢里的人又咬死不知接应者,接下来…还请殿下示下。”
“雁过留声…当日事发突然,他们不一定会将证据全数销毁。”赵齐回忆着船上的细节,除了装着铁粉的木箱…似乎并无旁的蹊跷之处,何况船舱内都已再三搜过…
可似乎总有哪里不合逻辑…看着桌上的供词,缓缓问道:“在牢里的涉案人员,共几何?”
“回殿下的话,据招供,这趟船只大当家的一人负责押运,还有便是十名伙计。”
“铁粉一共五木箱…每箱有百旦之重…通常,十人合力可抬动十五旦的重量…”
赵齐如梦初醒!他在宫中日常皆由人侍奉,经验所致,疏于对人力的计算考量!此时才发现不对劲!
既然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劳工都是由官府登记在册,数目有限…
“那船上仅十人,又如何搬得动一箱便有百旦之重的铁粉的?”
“殿下的意思…是…朱雀帮还有漏网之鱼?”
顾卫恍然大悟,随即更是说不通了。一百旦铁粉,就算是壮劳力用轮轴也要三十人才能将其运下船,那剩下那么些人,也没处可藏啊?
“可是…船都已经搜过了,况且当日也没有别的船只随其后经过九江府。”
“不仅如此,若是他们不仅运铁,同时也下船制铁,那么便能解释,为何多日来搜不到人了…”
当日事发突然,冶铁的人便有通天之术,也不可能在官府前一步走得干干净净,连丝毫线索也未留下。一通百通,若是运赃治赃乃至销赃皆由他们完成,便合理了…
“朱雀帮的船通常在九江府停留多久?”
“通常货船卸货装货,外加休整大概三日左右,像朱雀帮这类大船,船体各种意外更是多,多停上些日子也是有的。”
“船在哪里?”赵齐起身便要带着人往外去,他们已经慢了许多,刻不容缓。
“殿下放心,这些日九江府码头正在举办夺标比赛,码头沿岸都有官兵把守维持秩序,船上便是藏了人,一时半刻也是不容易跑出去的。”
顾卫才追上殿下的思路,也难怪他们想不到….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私运禁品的案子,可通常都是漕帮和地方勾结,从来也没碰上过这样的例子。
“随孤去码头。”赵齐想起今早花孔雀似的三皇子和满眼皆是崇拜的许卿娆,顿了顿…顺手牵羊:“夺标暂停一日,带上府兵疏散人群。”
快马到了码头,远远便见许卿娆与顾芷围着三皇子叽叽喳喳…下马,走近…
“阿娆。”握着人手将人拉过啦,将她的帏帽戴好,好声好气:“让霍封带你去尝尝九江府的河鲜,待会我忙完了便去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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